季驰光:“虽然朱祁镇和王振两个人脑子蠢得像被二哈啃过一样,但是,军队里还是有可靠的人的。”
“大臣们发现瓦剌没有和他们正面交手,而是选择了直接撤退,都心生疑虑——怎么看他们陛下都不像是那种有能力把也先吓跑的啊?”
“于是,他们纷纷进言,请求皇帝不要再贸然前进了。”
“王振对这些大臣并不感冒,也并不相信他们是真的为了他和皇帝好。直到他的同党都给他发来了消息,表明瓦剌军队确实势不可挡,贸然撤退,恐怕有诈,这才害怕起来,然后决定撤走。”
听到这里,老朱家的人不禁松了口气。
朱标拍拍心口的位置,感觉心脏跳得总算没有这么快了,他露出放松的笑容:“太好了,说不定还有救。”
虽说临阵逃跑,说出去多少有点不好听,但是在二十万将士的生命面前,名声也算不得什么了。
要是真能保下这么多人命,就算被唾骂又能如何?
朱元璋本来也很高兴,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都撤退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伤亡?难道是撤退的时候被瓦剌的军队杀了个措手不及?”
要不然那二十万的伤亡是怎么来的?
朱祁镇动了动嘴,却根本不敢说一个字。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真的小命难保了。
因为……
季驰光:“本来,王振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快快的回去,趁着瓦剌那边没反应过来他们逃跑了,赶紧回到安全的大本营,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但是……”
【雨翊凌澜:但是,王振那个牲口这个时候又整幺蛾子了!他非得带着这二十万大军去他家门口炫耀一圈,让父老乡亲们看看他现在日子过得有多风光——这神经病吧?!你不是在游山玩水,你是在逃命啊!】
【老虎爱吃绿豆糕:等等,他真的只是想单纯的炫耀吗?我看他是想要报复那些嘲笑他当了宦官的人吧!直接把瓦剌的军队引过去,和他们来个同归于尽!好歹毒!】
朱元璋:“……”
他没关注弹幕们后来的猜测,而是低头踢了踢自家这个蠢货:“你答应了。”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说出来就像是个陈述句一样。
朱元璋早就猜到朱祁镇一定不会拒绝他亲爹老王的请求。
朱祁镇羞愧的点了点头,像是辩解一样的补充道:“王先……王振,他年轻的时候是落地秀才,后来也中过举,当时在旁人眼中也是前途无量的新秀。只是他自阉己身,进宫之后,他家乡的父老们对他格外鄙夷,不愿与之为伍,他一直都很难过,我就想着要是能全了他的这番心愿,也是一件好事,反正……反正不是本来也要回去的嘛。”
朱元璋扶额,对眼前这个小傻子已经没话讲了。
……
季驰光:“本来要是能够快快的回到京城,说不定这二十万人都能保住,但是他们迂回的绕道而行,
最终导致他们被追击而来的瓦剌军队拦住了去路。”
“为了断后,
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
率领着一支军队前去拒敌,但是敌人已经占据了地理优势,飞石流箭如雨,吴克忠用尽了身上所有的箭矢,最终弹尽粮绝,被斩于马下。”
“吴家兄弟的死讯传来后,为了掩护皇帝逃走,朱祁镇又派出了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让他们带着四万余骑兵前去阻挡,自己则是带着他的好先生逃跑了。”
【珑夏:可气的是,本来朱勇他们其实不是没有胜算,但就是派过去的那个太监监军实在是太能瞎指挥了,军阵还没有摆开就要往前冲,直接导致大军进入了瓦剌的陷阱,瓦剌依靠着地理位置优势从两面包抄,直接将明朝军队屠杀殆尽。】
季驰光叹气:“接连有四员大将死于敌方之手,又有几万的兵马被杀戮殆尽,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跑路。”
“但是,明明安全之地就在眼前,仅仅只有二十里的路了,王振却为了等他的那千余辆辎重车,坚决要求就地扎营,死活不肯快赶几步,赶紧进入安全的居庸关。”
永乐帝双手握拳,手指关节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狠狠道:“他既然要等,要找死,那为什么不把他扔在那儿等他的辎重车?!”
把那家伙扔在那里,叫他面对瓦剌的军队好了!
整个书房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季驰光摇头:“兵部尚书邝埜是个暴脾气的,他虽然也是个文人,但是他熟读兵书,最关键是他脑子正常,知道比起身外之物还是人命更重要,所以坚决要求放弃那些物资,快赶几步,先保住命更重要。”
“但王振却对他冷嘲热讽,甚至说出了——腐儒安知兵事,再妄言必死。”
“但邝埜不怕他,直言‘我为社稷生灵,何得以死惧我’,听听,这格局,不直接把王太监比到尘埃里?”
【小葡籽:笑死,王振难道上过战场吗?他难道知道兵事吗?他配在那儿吱哇乱叫吗?】
【二凤:家人们,谁懂啊?一个久居深宫,只读过两本书的落地秀才,在这边嘲笑才华横溢兵部尚书是腐儒,还说他不知兵事——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朱祁镇看着这些话,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不满的神情,要不是旁边的朱元璋虎视眈眈的冷眼看着,他怕不是要为了他的王先生,直接和天幕对吵起来。
在他眼中,虽然先生王振有一些举动确实做错了,但对方确实对他极好,对他来说如父如兄。
既然如此,朱祁镇就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先生不好。
不就是折进去几条人命吗?
他是皇帝,难不成那些人还能找他来索命?
能为了他和先生死,那是那些人的荣幸!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更何况,先生都已经用自己的性命偿还了他做错的那些事情,为什么还要这般污蔑他?
还有邝
埜……也就是这个人死在战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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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岂不是把先生置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当时情况危急,要不然他肯定先把这个人给处置了,省的他一大把年纪,还不知道嘴上说话该把门,到处胡咧咧乱说,坏了好人的清白。
朱祁镇眼中不忿,只是他到底没有蠢到家,知道自己要是真敢在这个时候帮王振开口,那必定会被太|祖直接打死当场。
所以,即使再怎么愤怒,他现在也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
季驰光:“王振的举措引来了大祸——因为一路上走走停停,他们来不及赶到安全的地方,最终被瓦剌军队堵在了土木堡。”
“而且,且不说他们自身粮草带的本就不够,瓦剌军队还控制了周围的水源,以至于他们人困马乏,战斗力持续下降。”
虽然知道那是大明的皇帝,是自己的曾孙,但是永乐帝还是发自内心的想说一句:“该!”
叫你那么相信那个死太监,叫你忠奸不分,是非不辨,活该你落的这么个地步!
只恨没多饿你两顿,把你活活饿死了才好!
只是……
永乐帝眉宇间染上愁绪:那些被这个孽障拖累致死的士兵……又何其无辜?
季驰光:“八月十五日,距离朱祁镇出兵,才过去十二天的时间,但是对于这个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的青年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就在他已经被困到绝望的时候,朱祁镇接到了一封令他欣喜若狂的书信——也先想要和他们议和。”
李世民都没打算继续听下去,就直接给这封议和书信下了论断:“假的。”
他听到现在,也算听明白了不少东西。虽然,主播对也先这个人没有过多的讲述,但是李世民也是和那些草原民族打了多年的交道的,深知他们的性子——绝对不是宋真宗那种傻子。
李世民虚着眼:不是所有人都像宋真宗那样,明明优势在己,还上赶着要去议和的。
朱祁镇要是真能信了这些鬼话,那他简直比宋真宗都要傻。
事实也确实不出他所料。
……
季驰光:“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明显的骗局,所有人都信了——人总是更愿意相信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像朱祁镇他们这样已经处在困顿之中的人,看到这样的一根救命稻草,都会不由自主的愿意去相信的。”
“于是,明朝军队再一次动了起来,他们向南撤退,行了两三里路,瓦剌军队一直都没有异动,仿佛真的安安静静的撤走了,慢慢的,所有人都逐渐放松了警惕。”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据说已经撤退的瓦剌军队突然折返,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明朝大军,一时之间,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混乱。”
“军队中,有给瓦剌帮忙的
高级间谍,
有拼命砍杀以求突围的将领,
也有直接听了瓦剌所言,扔下武器,脱掉盔甲,就地投降,但最终却因为失去了所有的防护措施而被砍死的普通人。”
季驰光无奈:瓦剌人说放下兵器,脱掉盔甲,就不会杀,可是要是真信了这样的鬼话,那不就等于引颈就戮吗?
“而在这一场变故中,武将尚且都不能自保,更别说文人了——张辅、邝埜、王佐、曹鼐等等,足足有五十二位大臣死在了这场混战之中。”
“当然,也包括王振。”
季驰光一直都很沉重的语调,终于在讲到王振的时候重新轻松了起来:“根据国榷的内容来看,他应该是被英宗的护卫者樊忠将军,用瓜锤捶死的。”
一击爆头,死得干脆利落了。
……虽然确实很爽,不过有点便宜他了。
朱元璋阴着脸听完这一系列的死伤汇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个小兔崽子呢?”
王振死了就死了,反正朱祁镇兵败,他这个狗仗人势的想来也掀不出多少风浪了。
那朱祁镇呢?
季驰光:“明英宗……额,我不知道该不该夸奖一下他,毕竟他至少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试图带着心腹突围逃跑,只不过,他尝试了一下,发现突围难度过大,于是就地躺平,坐下来等人来发现他。”
总的来说就是——
努力过了,但是不是特别努力。
朱元璋听明白了主播的意思,一口气没上,差点就这么厥过去了。
“爹!”
“重八!”
“上位!”
朱元璋扒开一瞬间扑到他身上的一众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朱祁镇大吼:“你为什么不去死?!”
朱祁镇凭什么敢这么镇定自若的坐下来等人找到他?
不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为皇帝,有着无人能够衡量的价值吗?
所以,朱祁镇从来都不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死掉,这也是他敢这么有恃无恐的作妖的重要原因。
可是朱元璋宁愿他去死!
朱元璋深知,朱祁镇落到瓦剌手中,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大明付出巨额的代价,把这个昏君赎回去。
要么,就是瓦剌挟天子以令臣,逼得大明给他开路……等等!
朱元璋一瞬间茅塞顿开:“叫门……该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崽种该不会真的……
他的眼神瞬间阴狠了下来,慢慢的望向了地上躺着的朱祁镇。
……
季驰光:“土木堡之变后,二十万军队被击溃,绝大多数的高级文官死在了那场战役中,但是,也有一部分逃了回来。”
朱祁钰脸色难看:“那几个人活着回来还不如不回来。”
逃回来的人不算多,但是实际上没几个高级官员,他能记得名字的就两个。
一个是礼部左侍郎杨善,另一个则是文选郎中李
贤。
前者对他那个哥哥忠心耿耿,
哪怕被他坑的九死一生,
都誓死追随,甚至还变卖了家产,换成了奇珍异宝,在没有接到圣旨的情况下,贸然用这些宝物换回了朱祁镇。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这个人的自作主张,太上皇根本就不会存在,夺门之变也不可能发生。
而后者……后者虽然有能力,但是却也极忠心于朱祁镇,哪怕对方是个昏庸无道的君主。
即使李贤没有直接参与夺门之变,朱祁镇也没有忘了他,而是给他加官进爵,让他入文渊阁当值,与夺门之变的主要人物徐有贞一起参预机务。
朱祁镇对他好得简直不像话,朱祁钰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人究竟是真的没有参与那场叛乱,还是过于高明,以至于自己没有查到他。
朱祁钰烦躁道:“这么多忠心为国的卿家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怎么偏就是这两个软骨头逃回来了。”
烦死了,偏偏他刚刚重登皇位,还没有坐稳,一时间居然还真不能把那些帮家伙剁碎喂狗。
……
季驰光:“而当这一切噩耗传回来的时候,瓦剌军队正步步紧逼京城。”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明朝的军队,明朝军队这个时候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连皇帝被抓了,他们还能打赢对方吗?”
“所以,此时此刻,明朝这边的士气极为低落。”
朱瞻基苍白的手死死抓在椅子上,留下一道道无力的白色抓痕,他一把拎起朱祁镇,揪着他的衣领,失控的怒吼:“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就地投降?”
要是朱祁镇死了,那一切危机几乎迎刃而解。
朱见深年幼,当不了皇帝,朱祁钰就能顺理成章的接替这个皇位。
与此同时,打出为太上皇报仇的旗号,哀兵必胜,大明士气必然高涨,而朱祁镇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也能好看不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瓦剌裹挟着前进,最终以大明皇帝之身,成为刺向大明核心的最锐利的刀子。
季驰光叹气:“那个时候,迁都到京城不过百年,再加上宋朝开了一个好头,所以人心惶惶之下,很多大臣都想要再次迁都,觉得如果把都城迁往南方,至少能够再造一个南明,保住半壁江山。”
“我呸!”
朱元璋直接跳了起来,怒吼道:“让那帮没胆的怂货给老子滚!老子不迁都!我们大明没有宋朝那样没种的东西!”
然后,他就被手忙脚乱的众人按了回来。
朱标叹着气给亲爹又拿了一片药,好声好气的安慰:“爹,您别生气,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说完,他又示意别人把朱祁镇拖下去——至少要离他爹远一点。
朱标当然不是好心同情这个隔房的曾孙,他也厌恶朱祁镇的无用和愚蠢,但是他更知道,如果真叫他爹在一时愤怒之下把人给打死了,虽然一时可以出气,但是未免太便宜朱祁镇了。
还不如先把人带下去,等父亲稍稍平静一下,然后再好好想想该怎么折磨这个小子。
想想无故枉死的十数万冤魂,朱标咬紧了牙——绝不能叫他死得太轻松了。
……
季驰光:“而瓦剌这边,得了皇帝这么一件宝物,他们当然不会就这么单纯的好吃好喝的供着,肯定要让他发挥自己的全部作用。”
“于是,朱叫门出现了。”
天幕上,人影攒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俨然是一副战场的样子。
而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也映入了旁人的眼帘。
那是……
朱元璋看着那个被推搡到最前面的男人,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朱祁镇。”
是朱祁镇那个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