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祁钰处理自己不听话的叔叔的时候,老朱家也围观了缩在角落里的朱祁镇。
朱元璋咂舌:“你小子可真是够狠的,难怪主播把你和朱允炆一块儿送过来——在折腾自家人身上,你们俩是有一手的。”
一个把自己的叔叔削爵囚禁,一个把自己的弟弟弄死挖坟。
不过,虽然朱元璋说话的时候语气尚算轻松,但他的眼中却充斥着凝重的神色。
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皇帝接连上位的背后……又和瓦剌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不祥的方向。
……
季驰光:“朱祁镇试图抹去弟弟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仿佛只要这样做了,他就不是那个曾经险些把整个王朝拖下水的君王。”
【雨翊凌澜:放心吧,我们会永远帮他记着的,谁会忘记朱叫门呢?】
叫门?
朱瞻基抓紧了手中的汤婆子,目光紧紧的盯着天幕。
这个词已经出现很多次了,可它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季驰光却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走进正统帝朱祁镇的人生。”
“朱祁镇是朱瞻基的长子,”季驰光转了个身,绕着这座巨大的陵墓,开始慢慢的散步,“他的母亲,就是我们大家都不太喜欢的孙氏。”
“朱瞻基去世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所以,朱祁镇的年纪自然也不会大,他那年还不到十岁。”
朱元璋只觉得牙疼:“一个还没有足岁的君王……黄口小儿怎么治国?”
季驰光:“虽然张太后的一时失误,导致孙氏进了明宣宗的后宫,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位睿智的女性。”
“面对大臣们让她出面摄政的请求,张太后拒绝了,小皇帝仍然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
“当然,为了避免大权旁落,出现某个权力过大的臣子,张太后仍然是实际上的最高权力拥有者。”
“如果这位女性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她或许会成为明朝的刘娥,要真是这样,那一场灾难或许就不会发生。”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
朱祁钰自嘲的笑了笑:“祖母一向很果决。”
他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祖母的影像,嘴边慢慢流露出笑意:“她如果还活着,朱祁镇根本没机会胡闹成那个样子,或者就算阻止不了土木堡那场灾难,她也根本不会让太上皇这个称呼出现,只会让皇室多出一位病逝的先帝。”
在果断方面,他还是比不过祖母。
季驰光:“太皇太后在正统八年驾崩,而她和明宣宗留下来的能臣,也在漫长的时光消耗中所剩无几。”
“偏偏这个时候,奸臣开始冒头。”
“明英宗时期的奸臣,最让大家恨得牙痒痒的,大概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王先生了吧?”
王先生?
朱元
璋踹了朱祁镇这一脚:“这说的是谁?”
朱祁镇闷闷道:“……大概是我身边的王振。”
朱元璋皱眉问道:“是哪家的子弟?”
他还以为只是普通文官家的人,
被指派进皇宫给朱祁镇做老师,
要不然怎么能让皇帝喊他一声先生?
朱祁镇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直到又被不耐烦的朱元璋踹了一脚,才开口道:“不是哪个文官家的……是我身边的宦官。”
宦官?!
朱元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声音都克制不住放大:“你管一个宦官叫先生?”
而且听主播的意思,这个什么王振似乎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祁镇听出祖宗嘴里对他的王先生的不以为然,连忙帮着解释:“高祖父,先生待我极好,而且他通晓经书,曾经还中过举人,父亲也喜欢他,让他给我做东宫局郎。”
所以,别瞧不起他的王先生啊。
朱元璋:“……”
他强忍着把眼前的傻子打一顿的冲动,一字一句的问:“你是傻吗?没看出他其实所图颇大吗?”
朱祁镇:“?”
有什么所图?
他的先生难道不一直都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大忠臣吗?
朱元璋看着对方这张迷茫的脸,深刻怀疑老四家这个孙子跟曾孙子都是傻子吧——他们也不想想,一个正经的举人,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进宫当宦官?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所图颇大。
不是朱元璋看不起宦官,实在是如今的风气就是如此。
宦官自古以来就难入人的眼,天生就矮人一头,自古以来,能够有一个好名声的宦官,少之又少。
即使出了郑和那样的人才,到朱祁镇在位的时候,对宦官的歧视应该也不会好转多少。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要进宫当宦官的王振,就实在可疑了。
朱祁镇:“?”
看着眼前这个还是满头问号的傻子,朱元璋的暴脾气都快克制不住了,他咬牙:“你没给那个王振很大权力吧?”
朱祁镇心虚的低下头:“……大概?”
朱元璋:“……”
行吧,应该是给了。
朱祁镇这个家伙是真的蠢啊!
……
季驰光:“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朱祁镇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了,这个时候的少年朱祁镇一腔热血,雄心壮志的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在对北地民族的态度上,朱祁镇不同于父亲和祖父的消极防守姿态,在他在位期间,正统九年之前曾经有过三次北伐,基本都以胜利告终。”
“鞑靼和兀良哈的势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再无力反抗大明王朝。”
【隰有荷华:本来觉得朱祁镇居然有军功还震惊了一秒,一看时间——太皇太后在正统八年去世,换句话说,这些功劳四舍五入,跟朱祁镇本人其实没有一毛钱关系。】
【祖
宗庇佑的福泽:这不正好吗?要是真跟朱祁镇扯上关系了,
那还能赢吗?不过……为什么只解决了两个?还有一个最麻烦的瓦剌呢?】
【潇湘水断:……完了!救命,
为什么不能顺便把瓦剌一块儿收拾了?留下这么一个隐患,看起来不是什么大麻烦,但是架不住朱祁镇这狗东西会发疯啊!】
朱瞻基正高兴呢,他儿子在位期间对外作战情况看样子还挺顺利的,就看到了天幕上这一长串文字。
朱瞻基皱了皱眉头,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底难免有些不高兴。
哪有这样说丧气话的?
这头才收拾了鞑靼和兀良哈,蒙元三个部落仅剩下瓦剌,虽说是棘手了点,但不是什么大麻烦,想必很快就能解决。
这还没开打呢,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输?
朱瞻基本人倒是对他的儿子很有信心,但是这份信心很快就被主播一句话打沉了。
季驰光:“是的,就像大家说的那样,如果正统一朝的武将,知道后面朱祁镇会整出这么多幺蛾子,那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把瓦剌打到灭族。”
“而瓦剌之所以会和大明闹翻,导火索在于——朝贡。”
“当时的大明,面对外来的朝贡者都是奉行厚赏的态度。换句话说,不管大明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了多少,他们都会重重的加以赏赐,以彰显天|朝上国的气度。”
“瓦剌的太师也先,就抓住了这个漏洞,大肆从中渔利,考虑到大明是按照人头来派赏,也先甚至有一次一口气报了三千使者的名头。”
三千个使者?
朱高炽率先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忍不住骂道:“这是把咱们大明当成冤大头了啊!”
永乐帝听着儿子不满的声音,摸着手边的镇纸,神色晦涩不明:“太师……也先?”
会是一个和鞑靼的太师阿鲁台一样不好对付的人吗?
如果季驰光知道永乐帝的想法,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肯定,并且会坚定的告诉永乐帝,也先更难对付。
……
季驰光:“大明自然是不肯吃这个亏的,要是明明知道会吃亏,还这么坚持着做下去,那不是冤大头就是傻子。”
“于是,那一年,大明削减了一部分赏赐——这引来了也先的不满。”
“也先这个人,野心勃勃,本来就对富庶的大明虎视眈眈,于是,借着这个理由,他挥兵南下,直指京师。”
朱厚照将毛笔放在手上转着玩儿,百无聊赖的望着天空:“唉,怎么那么多好士兵就落到了曾祖父那个人手里呢?要是我有这个机会掌控这么多兵马,一定干得比他出色多了。”
才不会这么丢脸到被俘虏呢。
少年朱厚照望着窗外的融融春光,重重的叹了口气。
……
季驰光:“而面对来势汹汹的瓦剌,朱祁镇不惊反喜——别误会,他可不是朱厚照,高兴自己有仗打了,他是在快乐自己终于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了。”
朱元璋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人脑子真的没事吗?
季驰光无奈:“或许我们很难理解,
但是我们可以试着代入一下——一个从小就被祖母严格管束的青年,
活得骄傲又自大,突然发现一直看不上眼的一帮小流氓到自己家门口来撒野,你的第一反应会不会是直接抄起扫帚把他们赶出家门?”
【灼灼:……我会把人赶出去,但我不会出去送人头。】
【力挽狂澜明景帝:我相信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应该都没有蠢到像朱祁镇一样千里送(一言难尽)。】
天幕上,主播的身影逐渐模糊,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变成了一个穿着龙袍的青年。
朱元璋一眼就认出,那是年轻时候的朱祁镇,比他脚边这个看起来年轻多了,也看起来傲慢多了。
这个朱祁镇看起来大抵二十岁左右,眉眼间满是神气:“朕意已决,当御驾亲征,活捉也先。”
吏部尚书王直跪下来劝谏皇帝三思。
满朝文武这会儿就一个念头:别吧,打瓦剌本来就挺难的,您几斤几两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就别给我们的工作雪上加霜了吧。
观众朱祁镇看着天幕上的百官的内心气泡独白,鼻子都要气歪了。
文武百官个个都使劲浑身解数,就差扒着皇帝的大腿不让他走了,奈何皇帝本来就年轻气盛,再加上还有一个王伴伴在耳边拼命捣鼓,这会儿坚定的不得了:“卿等所言,皆忠君爱国之意。但虏贼逆天悖恩,已犯边境,杀掠军民。边将累请兵救援,朕不得不亲率大兵以剿之。”
百官:“……”
行,行吧。
你是皇帝,你要发疯,没人能拦得住你。
虽然大半臣子都已经放弃抢救皇帝了,但还有一部分忠臣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劝说。
就是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措辞,就听见上头的皇帝突然道:“诸位放心,朕知道诸位不放心朕,所以,朕决定了——”
“诸位同朕一同上战场吧!”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
几乎每个臣子都傻了。
文官:不是……老子不是武将,你带我过去有什么用?!
观众们也傻了:朱祁镇……他是真的拿打仗当儿戏啊!
谁闲的没事干,上战场还要带这么一堆吃瓜群众?!
……
季驰光:“本来,大臣们是不同意的。”
“虽然朱祁镇对他自己的个人能力充满了信心,但是大臣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个草包皇帝实际上有多菜鸡,所以坚决不同意他带着人去找死。”
“但是,大臣们不同意有什么用?皇帝已经心血来潮的决定好了,再加上朱祁镇对于自家的兵马非常有信心,认为不过是一帮蛮夷,完全没有必要害怕。”
“于是,他提前册封了皇太子,又封弟弟朱祁钰作为监国王爷,堵上了母亲和大臣的嘴。”
“同时,朱祁镇下了命令——反对出征者论
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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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朱祁镇他一口气打包走了大半个朝廷,其中大半都死在了土木堡——求问,朱祁镇是什么进阶版的战神?!】
【老虎爱吃绿豆糕:上一个被称为战神的还是赵光义,可就算是赵光义,那高粱河之战也只死了几位大将。再往上数是李隆基,那就算是李隆基,手底下也只杀了部分将领——朱祁镇这是要一网打尽的节奏啊!】
【二凤:……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也先派过来的卧底?】
【行八行四的福气: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位上栓条狗应该都比他干的更好——至少可爱的修勾应该不可能一口气咬死大半个朝廷的官员。】
季驰光:“目前我们了解到的人中,死在土木堡之变的大臣,光文臣就已经超过二十位了。”
“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其实不太懂行军打仗的事情,但我就冒昧的想要问一句——你出去是打仗的,带那么多文官干嘛?”
观众们:问得好,这也是我们的问题。
谁家正常人会这么干啊!
朱祁镇脸红的厉害,从头红到脚,他顶着太|祖爷不善的目光,结结巴巴的给自己解释:“因为,当时曾祖父的时代其实没有过去太久,我就没怎么把瓦剌放在心上,想着机会难得,干脆就带他们一起去看看,也见见世面……没想到,没想到……”
朱元璋额头青筋直跳:“没想到你输了,然后他们都死了,对吧?”
朱祁镇讷讷的点头。
才点了一下头呢,就挨了一拳头。
朱祁镇懵懵懂懂的抬起头,就看见老祖宗朱元璋背着光,对着他狰狞的笑了一下:“老子送你下去见他们!”
朱祁镇:“!!!”
不对,等一下!
……
季驰光跟报菜名似的报了几个名字:“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野……全死那里头了,除此之外,还有至少二十万的军队。”
她的语气很平静,冷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是啊,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如果他们碰上的皇帝不是朱祁镇的话。
朱瞻基愣愣的看着天空,眼眶通红,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呢喃着一句话:“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他选了朱祁镇做皇帝的话,那些人其实都不用死的。
朱瞻基痛苦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天幕说到的四个名字,每一个他都认识。
如果说文官方面,他最可靠的臣子是“三杨”,那英国公就是他在武将方面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最忠心的臣子。当年他二叔要兵变叛乱,联系的就是英国公,可见这个人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但张辅对他们父子极为忠心,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他这一边。
朱勇是靖难名将朱能之子,曾经跟着他一起平定过汉王的叛乱,也曾经和他的祖父永乐帝出征过漠北,只是没想到,他这一次没能顺利的回来,而是被那个逆子害得永远长眠在了漠北的土地上。
王佐,他也知道。这个人是祖父时期就入仕的人,是个能干实事的,文采风流,有着一笔好字,奏折写得极好,素来有谦谦君子的美名——所以,这个人是怎么放到战场上去的?
还有邝埜……这个人虽然在未来是兵部尚书,但他却也是个实打实的文官,从来没有经手过任何一个军队——这个人又是怎么上战场的?
朱瞻基头疼欲裂。
要是他未来的儿子站在他跟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抓住他的领子问:“你脑子有病吗?!”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能上战场的人啊!
不过虽然未来的儿子不在眼前,但他跟前不是还有一个朱祁镇吗?
朱瞻基的目光慢慢转向还在那边憨玩的朱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