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无情的,即便是如始皇帝那样的英雄,也已经离汉朝的人民远去。”
“吕雉离世后,少帝孤木难支,元老功臣们终于雄起了一把,直接干趴了吕家。”
“被吕雉压在头上战战兢兢过了这么多年的他们可不想再倒霉下去了,于是他们决定——”
“换个皇帝。”
“这种时候,刘恒就这么脱颖而出了。”
“他是刘邦的儿子,正经的皇子,镇守边疆多年也没见他闹出什么乱子,最关键是他有仁义的名声,省事的外家,而且本人看起来还不缺少脑子。”
“简直就是个天选之子。”
“毕竟经历了刘盈,目前大臣们最怕的就是空讲仁义而又脑干缺失的皇帝了。”
“于是陈平和周勃做主拍板——就他了!”
“刘恒进京直至登基的过程,堪称经典。”
“他不仅延续了刘邦时期三请三让的传统,还将其发扬光大,彻底定型。”
“此后,历代帝王基本都要来这么一回。”
“刘恒刚开始收到皇帝ffer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按理说平定诸吕之乱,主要主人公是宗亲里的刘章和功臣派中的陈平和周勃,刘章这么大个功臣杵在那里,怎么看也轮不到他这个安安分分的家里蹲当皇帝啊?”
“代国距离京都路途遥远,消息不发达,于是刘恒派了舅舅薄昭走了这一趟,又是开会讨论,又是占卜求神,最后得出结论——”
“富贵险中求,干了!”
“事实就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刘恒这一搏,直接给自己变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回来。”
“而这个时候,长安的人们还不知道自己要迎接的是怎样的一位皇帝。”
“刘恒,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
刘邦一口一个点心吃得欢快,看着天幕,好奇道:“那小子能干什么事?”
他喝了口小酒,咂咂嘴,正想说什么,看向身边,才想起吕雉已经提前一步回了椒房殿,他无趣的收回视线,翘起两条腿,双腿交叉放在案几上,看起来悠闲又自在。
“就让乃公看看,你都有什么本事吧。”
“刘恒。”
……
同一时间,吕雉已经到了椒房殿,一进门就看见了神色惶恐出神的薄姬。
“薄夫人。”
吕雉喊了一声。
薄姬猛的回过神,迅速站起来:“娘子!”
她才刚站起来,就又跪了下去,深深的伏到了地上,声音谦卑而又含着痛苦:“求娘子救救妾和四皇子!”
薄姬很清楚——整个后宫她能指望的恐怕只有皇帝和皇后了。
可是皇帝……皇帝偏宠戚夫人,又向来粗枝大叶,要是把刘恒托付给他,怕是不出半月这宫里就该办丧事了。
只有皇后,心细如发,又和戚姬有仇,是她们母子天然的同盟。
只是……皇后会帮她吗?
薄姬心里没有底。
她和皇后没有交情,两人之间不过平平,贸然求上门来,实在是走投无路。
吕雉并没有急着接话,而是绕过薄姬,走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上。
上赶着的买卖不叫买卖,而是送上门的肥肉。
她不急。
丝帛摩擦的声音围绕在薄姬的耳畔,她安静的伏在地上,听着这动静,沉默的环境几乎要让她发疯。
她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薄姬的头埋得很低,吕雉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却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紧紧攥着衣料时候的发白的指甲。
半晌,就在薄姬已经感到绝望的时候,吕雉轻飘飘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来人,给薄夫人赐座。”
她笑道:“正好有些事情,要和薄夫人商量一二。”
薄姬抬头,只对上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
而对方,在看她怀里的刘恒。
她一顿,脑海中有一道思绪划过,薄姬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深深弯腰,抿紧了唇,一字一句艰难的像是从嗓子眼里咬出来的:“谢娘子的恩典。”
……
“刘恒做了两手准备。”
“先是喊薄昭去打探消息。”
“薄昭带回来的消息是没有危险。”
“按理说,已经没必要再派人去了。”
“但是,刘恒还是派了宋昌去探。”
“在当时,刘恒已经到了长安附近,距离长安城仅有五十里路。”
“这个时候,再探有什么必要?”
“有。”
季驰光肯定道:“刘恒这个举动,非常有必要。”
“因为宋昌这一探,丞相以下的官员全部都出来迎接了。”
“排面瞬间就有了。”
“刘恒一个人带着部队孤零零的进长安和他被文武百官欢迎进长安——哪个更有面子?”
“当然是后者。”
“而刘恒做了什么?”
“他仅仅只派遣了宋昌探路,表达了自己的不安之情。”
“于是文武百官们就这么送上来门了。”
“他们这一出来,就把主动权交给了刘恒——是他们求刘恒过来的,而不是刘恒自己求着来做皇帝的。”
【银白色:只能说,不愧是你Wendy,就是厉害!】
“刘恒进了长安,就无忧虑了吗?”
“当然不是。”
“要知道,这个时候,少帝还住在宫里呢。”
“这么大个皇帝在那里,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所以,刘恒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谨慎的表示——一切容后再议。”
“周勃性子急,直接在路上就把皇帝宝玺掏出来给他,刘恒没接。”
“周勃陈平等人联名上奏,展示了他们收集来的宗室和功臣意见,刘恒也没接话茬,而是转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他问——刘交的看法是什么?”
“大家或许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毕竟刘交并不是刘邦的儿子,而是他的弟弟,也就是刘邦的继母所生的儿子。”
“刘交在老刘家,那是像腰间盘一样突出的存在。”
“他文采不错,也有谋略,因此深得刘邦的看重。”
“这个人在宗室和臣子之间都有很高的声望。”
“要当皇帝,避不开他。”
“功臣们没提,刘恒也没直接问,索性就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表示——”
“我年轻识浅,我不行,要不然还是让小叔来做决定吧。”
【珑夏:功臣们的大无语时刻——裤子都脱了,人都到这儿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chuya的兔子:离皇位就一步之遥了,这个逼是不是装的有点过分了?】
【北笙:这种时候功臣们不行也得行呀,要不然到时候下一任皇帝上台第一个清算的就是蹦跶得这么欢快的他们。】
“对,就像姐妹们说的那样,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就剩最后一难了,怎么也得给他凑单凑完。”
“功臣们于是咬牙——殿下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几人直接站队,表示他们会负责搞定楚王。”
“这么一表态,后续的事情就进展得快多了。”
“刘恒先是向西边行礼三次,用的是宾主礼仪。”
“他推辞了三次,又被群臣请求三次。”
“紧接着就是他向南边行礼两次,这次用的是君臣礼仪。”
“可以说这一回他已经算是接受了,但是仍然要把面子做到底,所以再度推让了两次,臣子再请两次。”
“人家都是三请三让,他直接来了一个五请五让。”
【鹤归: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体面人呢?还有比我们刘恒更体面的吗?】
【北笙:没有,但是有一个比他稍微逊色一点点的(坏笑)。】
【秦始皇的宝贝:谁?我怎么没印象?】
【北笙:王莽啊!这位可是在第四道诏书下达后才“勉为其难”接了帝位的,“体面”程度仅次于刘恒哈哈哈哈。】
季驰光:“……”
她本来也是相当好奇,现在……
不好奇了,一点也不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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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驰光把刘恒的体面人事迹说了大半,话题一转,重新回到了趣事上。
“刘恒登基没多久,就立了他的长子刘启作为太子。”
“作为我们大汉朝棋艺最高的人,刘启也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刘恒当了皇帝以后,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恒哥梦到了什么?他梦到自己要登天,结果怎么都爬不上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男人把他推上了天。”
“梦醒后,他按照梦中那个人的衣着找到了邓通。”
“邓通一步登天,从此成为了刘恒身边的宠臣。”
“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全部系于刘恒的一念之间,邓通对刘恒忠心耿耿,忠心到了什么地步?”
“《史记》记载,文帝患痈,后背生脓,每每发作起来,痛不欲生。”
“结果就有这么一次,刘恒大发作,身边人都手足无措,这个时候,邓通站了出来——”
“他直接趴到了刘恒的背上,吸去了他的脓血。”
“虽然只是饮鸩止渴,但是刘恒依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快。”
“从此,他对邓通更加宠爱。”
“结果有这么一天,他问邓通——你觉得世上谁最爱我?”
“邓通的回答非常巧妙聪明。”
“他说——太子最爱您。”
“这本来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答案,一方面回答了问题,另一方面讨好了未来的君王刘启。”
“但是谁也没想到刘恒做出那样的决定。”
……
汉景帝刘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清空脑袋,但是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
他又想起了父亲那满目疮痍的后背,以及那恶臭发绿的脓血。
刘启知道自己不应该,但他依旧想要呕吐。
他闭了闭眼,大步走到湖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神情复杂难言。
“父皇啊……”他叹了口气,“儿臣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的。”
……
季驰光道:“谁也没猜到,刘恒会因此受到触动,把刘启叫来,让他吮血。”
“刘启从小锦衣玉食,一开始是代国的王孙,后来是大汉的太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勉强吸了两口就觉得作呕。”
“父子两个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刘启也从此恨上了邓通。”
“但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刘恒真的不知道,刘启见到他的脓血,真正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