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捣毁任何一个组织,最有效且伤害最低的方法便是找出他们的首领。”浸浴在黑暗中的少年这么说道,“六神,虽然你跑到街上的确可能引出48的成员,但不得不说太冒险了。”
“所以,暂时先交给我们吧。”
太宰治说完便离开了,步伐有些急切,起码不是那么的气定神闲。
把照桥信带去房间的任务成了傻瓜鸟的,还没照桥信高的青年兴致很高的引着路,却是走在了照桥信同一水平线。
“太宰大人是审讯的专家,我们之前抓到过几位48的成员,你知道的,他们身上还带了很多原职业的特征,比如癖好和本能,所以即使混迹在人群中,也能被太宰大人认出来。”傻瓜鸟说道,“我就不擅长了,所以说他才升职这么快啊,可恶,明明加入组织的时间长短和我差不多。”
照桥信没什么反应,几乎可以说,他现在完全不会被恐惧退缩等一类负面情绪影响,就算和他聊个敌人的处置方式都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这个组织叫《48》?”
“我不太清楚,毕竟不是我负责追查的领域,但我猜……”少年转眸,眸子在黑暗中极亮,“那是因为警察逮捕犯人后的送检判断时间是48小时以内。”
照桥信皱了皱眉。
有些怪。
这个组织的所有人,都曾是警察,或者相关人员。
人民的公仆,却走上了犯罪之路,连组织的名字都带着警察的影子,他的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下了几层楼梯,照桥信走入了这所大厦之内。
他这才发现,应该是人人休眠的深夜,这所大厦内却像是白天一样热闹,文职人员在办公室里按动键盘,走廊上隔着几道门便站着保卫人员,时不时还有人走动。
对了,这里可是黑手党总部,而黑手党属于黑夜,机动组在夜里出行很平常,而情报和善后组也要随着他们的行动规律工作。
这和他曾演的剧里,那些只知道酒池肉林贪图享乐的黑手党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可能这就是行业巨头和末尾的不同吧。
照桥信垂下视线,周身仍然泛着冷意,他现在一点儿都没有心情营业。
偏偏这副模样在别人看来极有威慑力,因为照桥信是个自带滤镜的家伙,他只要做出一个类似的微小表情,别人都能把那份情绪带来的气质极致拉满。
尤其他还是和傻瓜鸟走在同一水平线上,看上去比这位职位不错的年轻人还要冷酷。
整一个走廊都噤若寒蝉,即使所有人都把眼珠子转到极致,借着墨镜的遮挡看向照桥信。
偶尔有视线太灼热的,照桥信便扫过去一个眼神。
那个人浑身一抖,莫名夹紧了腿。
太,太耀眼了!
今日夜班的成员咽了咽口水。
难,难道BOSS终于把六神通挖过来了吗!
作为与外界沟通的公关官已经是著名的国际演员,但怎么说一个人也太累了,一人处理两份工作就算是超人也要吐血了,但如果给他找个搭档——原来如此,BOSS真是英明!
下属的目光带着憧憬和尊敬,还有几分降智。
照桥信转头问傻瓜鸟,“你们工作的时候都这么高兴吗?”
“啊?”
照桥信抬手指着一个人,那个西装革履的家伙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勾住,即使戴着墨镜也能看出那是一个傻笑,“他们竟然在微笑。”
傻瓜鸟:“……”
傻瓜鸟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到底是什么表情啊!他荡漾到飞上云端了吗!
不是,这都像恐怖片了好吗!
傻瓜鸟哆嗦了一下,然后实话实说,“不,我想他们只是看到你了而已。”这一点,他感同身受。
照桥信:“?”
照桥信:“你们也追星?”
傻瓜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们是正经编制,每个成员都享有自由时间,我们尊重每个人的热爱和追求。”
照桥信:“……哦,挺好的。”
“不过嘛……”少年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我想,他们只是对你特别情有独钟而已。”
听惯了甜言爱语的照桥信无动于衷,并冷淡答道,“哦,谢谢。”
他毫无反应的模样反而更让人觉得上头,傻瓜鸟嘴唇动了动,把后面那句不该说的话吞了下去。
因为照桥信救过他们的命。
在超越者的袭击下。
照桥信对黑手党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虽然他什么血腥场面都没见到过,但并不对他们抱有幻想。他坐立不安的在休息室里等待,期间经纪人还在手机上来问候了他几句。
[信,今天发生的事我听说了,伤势没问题吧,]
在警校发生爆炸的事被暂时掩饰为一场准备不太充分的演习,还好没有发生严重的伤亡。
这个点照桥信原本早睡了,而且深夜谈工作就是加班,太糟糕了。
已读标志让照桥信不回都不行,[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在照桥信心里,石原法士郎是和神秘强大等词挂钩的,毕竟可是当初敢在人群中拉住他的家伙,但相处了一年,照桥信从没主动找他套过近乎,毕竟任何人都没心美重要嘛(那种语气)。
现在他倒是觉得对方可能真有什么强大的背景。
[来找你是想让你提前准备一下下周末的签售会。]他发过了这样一条信息,[本来应该是上周就进行的,但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推迟到现在,再往后粉丝们就要有怨言了。而且那个家伙……他也一直盯着你的动向。]
没错,签售会,不过是两种形式,视频和现场版。
无所不能的完美偶像照桥信和他妹妹一样擅长唱歌,只是歌手不是他的主要方向,但也曾登过一两次舞台,发过两首歌,之前统计嫌疑人时照桥信就把被他顶替过舞台的HAYATO算了进去。
咦,这么一想,HAYATO的声音和太宰治还蛮像的。
但其实HAYATO只是个年纪十五六的少年,而且一心唱歌跳舞,还把照桥信当成前辈,有礼貌的不得了。
照桥信一边忍着心烦意乱,一边用一贯的措辞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好的。]
他又谨慎的补充,把48的事说了说,[希望到时候我已经解决这场麻烦了。]
结束对话后,照桥信又有些焦躁,从房间里找了个反光物体盯着自己的脸定了定神,然后——
“心美,哥哥要去打败恶魔了!”
“什么?哥哥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吗,不要啊,我很担心你!”
“哼,我不会让心美担心太久的,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啊~”
“可是,我这颗心还是会为哥哥不安跳动啊……你这么做,你这么做你以为我会高兴吗!”
“既然如此……那心美有什么想要送给哥哥的吗?”
“什么?”
“……”
“既,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把我送给哥哥了——”
……
你在干什么……
瞬移过来的超能力者,表情空白了一瞬,最后露出了嫌弃且震惊至极的颜艺。
独站在房间里的青年,一个人对着反射出模糊人脸的玻璃窗,一会儿做出沉稳又壮烈的大义凛然姿态,一会儿矫揉造作捏着嗓子哽咽颤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
齐木楠雄瞳孔狠狠颤抖,整个人像是看到什么然后被冲击被污染了一般摇摇欲坠。
你在干什么啊喂!知道你变态,但这也太变态了吧!
一人分饰两角是什么时候发展的技能啊,不得不说,你的臆想症有些严重啊,你没有被吓傻吗!你已经需要靠这种表演安慰自己了吗,不要放弃治疗啊!
齐木楠雄差点儿对他进行一个时间回溯试图治治他的脑子。
幸好照桥信已经结束了这场自娱自乐,他整了整衣领,然后容光焕发的走出了房间。
他、走、出、了、房、间。
齐木楠雄怔了一下,跟了上去。
照桥信步伐稳定的靠近了一个下属,那个青年随着他的走近越来越紧张,脊背崩成了一条直线。
“刑讯室在哪儿?”
蓝发青年声音冷冽的问道。
“在,在…我领您去!”他神志恍惚的答应了。
他们这儿的刑讯室,倒是和照桥信想象中没有什么不同。
他不想坐以待毙,即使他从来没对抗过什么犯罪组织。
刑讯室做了隔音加固,但仍然掩不住惨叫和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声音,而照桥信甚至能听清里面断断续续的谈话。
“呵,你以为我们能有什么理由,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只是一个组织外层的小成员罢了,但和任何一个犯罪组织一样,我们都要听从老大的命令。”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小了。“即使多少有些怨言,也比之前的日子好得多。”
照桥信在刑讯室门外停住了脚步,他闻到了血腥气,潮湿,和腐烂的味道。
“这个国家的警察相关人员都很优秀。但是,很难说他们已经获得了能够回馈这份优秀的报仇。做着与危险为邻的工作,却拿着完全不相称的微薄工资,他们就过着这样的生活。而国家对这样的矛盾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我们不想和那些光是对新闻报道和政治家抱怨,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的蠢猪民众一样,因此我们采取了行动——我们用自己的双手抓住回报。”
“然后某一天,我们突然发现,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我们,得不到赞誉的我们,竟然远远比不上什么偶像!”
“凭什么啊。”
“他有像我们一样与罪犯搏斗吗,有像我们一样失去同伴吗,有像我们一样夜夜难眠吗?”
太宰治的声音幽幽传来,冷漠且清晰,“所以,你们不惜引爆一整间教室,送他去死吗?”
“我也不愿意。”那位被抓住的48成员,原警察说道,“但仍是那句话,BOSS的指令我们无法违抗,背叛组织的后果不比你们轻多少,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原本,只是想多赚一些钱罢了。我盗窃来的金钱,一次就赶我大半年的工资……”
“至于可能会被牺牲的警察预备役……就当,提前为他们脱离苦海……”
“苦海?”照桥信推开了刑讯室的门,屋内的太宰治神情一滞,却好像并没有过于意外。
“你把他们对职业的热爱和憧憬,对职业的尊敬和光荣,以及一切努力和觉悟都当成了苦难吗?”
照桥信踏近了阴冷黑暗的环境,神情压抑着锋利的怒意,“如果你原本也是警察,就是这么看待那些作为新鲜血液的后辈吗?”
虽然和那些家伙相处的时间不久,照桥信还是个迟钝且低敏感的人……但年轻人的热血,可是蕴藏在他们眼睛里的。
看上去未受多少折磨的男人诧异的瞪大眼,他的发丝凌乱,看不清来人,但认出了照桥信的声音,“你竟然在这儿?”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怪不得这个组织要为你出头,怎么,你要发表什么胜利感言吗?”
“我倒是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本来明星这个职业就是要接受各方评头论足的,只是这个社会需要娱乐而已。”照桥信蹲下身,直视着他。
每个行业都有底层者,苦难者,尤其这个国家某种程度上尺度还很大,好几档节目会请没什么名气的偶像做各种无下限的挑战,生吞昆虫都不过是小小开胃菜,他们是供人消遣的对象,地下偶像可能连尊严都舍弃彻底。行业内的黑色规则,更是把人当成交易的资源。
那一类人,也只是为了梦想和现实,在挣扎生活而已。
被众人讨厌的是资本,只有资本喜欢自己。
“不过……不要把我当成你犯罪的理由啊,偷盗抢劫虽然一样的垃圾,但杀人显然更不可谅解,你们的BOSS,要把48引向灭亡吗?”
男人怔怔的看着照桥信,神色有些奇怪。
在黑暗中太久,他的视力有些受到影响。
所以照桥信的嗓音,以及他语气中夹杂的情绪,便显得更加真切,
照桥信说,“前仆后继的涌入警署的新生……他们的偶像可不是我,是你们这些前辈。”
仿佛有什么下坠,从软绵绵的地方落到了实处。
男人觉得心口酸胀不已。
他的脑内莫名的闪现出关键词,嘴里不受控制的吐出,“我知道BOSS……在横滨的警署工作。”
像是受了照桥信影响,他回忆出了刚才怎么撬都撬不出来的信息,“他仍然是警察,而且,是职位不低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