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在妹妹未诞生之前,世界是围着照桥信转的。

出生时登上了报纸,被评为了“亚洲最漂亮的婴儿”,无数记者来采访他的父母,每个摄影师都惊叹照桥信的照片是他们迄今为止最完美的作品,在那之后,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得到赞叹,不管做什么都会受到优待。

照桥信的童年一度膨胀,他得到什么都太过容易,想要的糖果只要盯超过三秒,便会被路人争着抢着买来送他,在教室里任性的说出不想上学这种话,老师都会心软的让他单独去一旁玩,朋友只要招招手便会黏上来,变一变脸色就能收到无数嘘寒问暖,可以说,照桥信提出的一切要求几乎都会被满足。

所有人都在给予他最好的,而照桥信并不明白什么是“付出”。

付出这种东西,他们看到我已经是最大的荣幸了,还奢望我给予他们什么吗?

这个想法印在照桥信的脑海,几乎像本能认知一般根深蒂固。

直到照桥心美出生了。

照桥信头回意识到有不逊于他,甚至更为优秀的“同类”出现了。

让接生的医生都脸红的“最漂亮的婴儿”,这次却没有令太多人知晓,只是在固定人群小范围传播罢了。

因为照桥一家知道了要保护他们特殊的孩子。

——从照桥信身上汲取的教训。

人类的喜爱并不只是纯粹的欣赏,其滋生的负面情绪催使掠夺和毁灭,扭曲的家伙无视法律的禁锢,照桥信幼时经历过三次绑架,前两次是独自在公园玩时被临时起意的路人抱起来就跑,那是一时冲动的举动,可以说并未达成真正意义上的成功。照桥信稍微露出些恐慌的表情,绑架他的人自己就被罪恶感压了个铺天盖地。

而最后一次,让照桥信性格大变,仿佛换了个人般。

如果用心理医生的话说,他一度自闭过。

犯人是照桥信幼儿园的老师。

他被关在毫无光亮的地窖里三天三夜,每天祈盼着上方的出口能被打开,即使是缝隙也好。

地窖里似乎是有同伴的,但照桥信后来忘记了,他整个人都在被颠覆认知,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握着谁的手。

“真是漂亮的孩子。”

老师一边欣喜的,用照桥信最熟悉的语气和辞藻形容他,一边丢下囫囵准备的食物。

“果然被你需要的感觉棒极了。”

如同被不负责任的家伙圈养的宠物,只负责给人提供情绪价值,却被剥夺了本有的自由。

照桥信对他露出过一次楚楚可怜的表情,对曾经信任的老师保留着一丝亲近感,一般没人受得了这一招,但偏偏对犯人不管用,这只会增长他某方面畸形的欲望,所以自那之后,照桥信忽然明白了。

所有因外貌向他靠近,对他示好的人,都是肤浅的笨蛋。

小时候的他用各种讨厌的事物来形容这类陌生人,小强,猴子,空气污染剂,没有大脑的人形框架,而长大后的照桥信学会了冷漠的忽视。

他喜欢你吗?

是嘛,那谢谢。

喜欢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同理,别人喜欢他的妹妹照桥心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是神造的孩子,拥有别人艳羡的外形,仿佛出生就比别人多得了优待。

“哥哥,你刚刚应该和朋友说谢谢的!”

“哎?”

十二岁的照桥信关上送客的房门,怔愣的回头看向妹妹,小姑娘刚到他的腰,此时气鼓鼓的攥着裙角,“朋友们来给你过生日,你怎么那副表情?”

认真又可爱的责怪。

照桥信冷淡的说道,“不,我又没邀请他们,他们自顾自来了,就算说是惊喜,我又不需要……”

“那也不行,他们还用心准备了礼物呢。”照桥心美瞪着圆润的眼睛,“哥哥你刚刚让他们觉得尴尬了,笨蛋!”

“他们尴不尴尬和我有什么关系?”照桥信半真半假的和她吵架,“我自己舒服了就好吧。”

“毕竟我们那么可爱,当然要做可爱的事,可爱的人会用心回应别人的善意,那么大家都会感到幸福。”

“都会…感到……幸福?”照桥信反应迟缓的重复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引发罪恶和战争的美丽根本不值一提,让大家和平相处一致追捧那才是最厉害的。而且收到礼物然后道谢这不是礼貌吗,只有素质底下的家伙才会忘记这点。”照桥心美微蹙着眉,比起其他,她更担心兄长的交友状况,且隐隐察觉到了照桥信的心理问题,“哥哥你这样下去会没有朋友的,要好好和别人相处啊!”

天,天使!

照桥信微微瞪大眼,忽然觉得心脏砰砰跳起来。

同样的境地,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特性的。

照桥信选择冷漠的旁观,不屑的嗤讽,而照桥心美决定用心维持这份奇异的和谐。

他们喜欢你吗?

是啊,理所当然,他们的喜欢是柔软且憧憬的,

既然如此我就欣然的接受你的喜欢吧。

以不伤害你的方式。

真诚且平静的对你说,谢谢。

***

所以我的妹妹只要过平静的生活,拥有普通的朋友,只担心了了的纷争便好。

完美美少女可不能为了糟糕的事情烦心。

照桥信怒意上头,沉声道,“总之,我不会躲躲藏藏,如果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放任那家伙在我的城市随意搞破坏……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渣滓尽管来,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凉!

他照桥信可是被神明眷顾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我们会派人来24小时保护你的。”京令警部调整了一下心情,“你有什么需求尽管给我们说。”

“我在想…这件事需要瞒着。”照桥信打量了下在场的警官们,“这次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个人实在夸张,简直是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我有危险…不然就是耍大牌。我原本就雇佣着一名保镖,最多再有两个人贴身跟着便行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还未等警方商量出结果,照桥信便接到了自家老板打来的电话。

石原法士郎的声音格外低沉,像幕后BOSS一般捏着嗓子说话,“通,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照桥信:“……”

照桥信:“你难道在看我接下来那部霸总戏的剧本吗?”

石原法士郎低咳一声,“难道不像吗?”

“太矫揉造作了,完全不会让人由衷生出尊敬。”

那边倒是没泄气,仍然是那副腔调,“不要担心。”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

和老板聊完,照桥信捏了捏眉心,将暗杀函放在了一边,手指却触到了一片温凉。

金色头发的男人攥住他的指尖,色调冷感的眸子却隐隐透出细腻的暖意来,“累了吗?”

自恐吓信到来至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每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疲惫。

“比起一直等待的我,工作的大家才是更辛苦的。”照桥信抽回自己的手,不自觉摩擦了下指尖,“比起这个,你竟然还在,没露馅吗?”

他盯着魏尔伦那张极有辨识度的面孔,“就算穿着警服,但你一个欧洲人怎么当的立本警察?”

“伪装成混血呀。”魏尔伦说得轻巧,“毕竟我的日语还不错。”

散漫又随性的家伙,追寻着内心所定义的自由,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办事。

照桥信靠在椅背上,扶额抿唇,“你要保护我吗?”

“这是当然的。”

“毕竟我怎么着也是你的追求对…唔。”

照桥信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