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今天时间有限,顾星眠本打算等多看到几个星纹,下次再一起给葛洛夫。

但葛洛夫连“祖宗”都喊出口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干脆就把另一张星纹的图也画出来。

葛洛夫捧着两张星纹的手稿视若珍宝。

这声祖宗真没喊亏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星眠,拍着胸口道:“往后你的所有辅卡,我都包了!”

他说着,又拿出自己收藏的一些辅卡,递给顾星眠。

这些辅卡都是葛洛夫这些年不断搜集的,非常珍贵。

顾星眠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

葛洛夫直白地说道:“他们再贵重也是能用钱买到的,但你给我的星纹却是无价的,你恐怕不知道,在制卡师家族,学徒想要学会一个星纹要付出多少,我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顾星眠:“可是……”

葛洛夫:“而且我也有私心,这些辅卡在我手里不过是藏品,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学会它们的星纹,但是给了你就不一样,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能自己把它们做出来。”

他这样说,顾星眠才答应收下,然后将那些辅卡一字排开,问葛洛夫:“这些辅卡里,你比较想要知道哪个星纹?”

葛洛夫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颤颤巍巍地问了一遍,得到顾星眠肯定的答复后,整个人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他之前那么说,只是想让顾星眠收下辅卡。

他当然有过奢望,但他却拼命告诫自己,顾星眠肯将星纹给他,已经是慷慨仁慈了,自己只需要感恩,不能再贪心了。

可现在,顾星眠居然真的让他任选星纹。

葛洛夫颤抖地搓着手:“哪……哪一张都可以吗?”

顾星眠点点头:“当然啊,反正也没区别。”

葛洛夫之前还是疯狂羡慕顾星眠他们对辅卡挑三拣四,但现在,挑三拣四的人轮到他自己,他只觉得烦恼,哪张都想要,哪张都割舍不下。

当然,这种幸福的烦恼,他希望还可以多来一点。

等他选好后,顾星眠他们就要离开了。

葛洛夫也下定了决心,要搬到丹宁城去。

萧穹皱眉:“丹宁城人多嘴杂,你去那边会不会不安全?”

葛洛夫摆摆手:“这叫大隐隐于市。”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要离祖宗近一点,这样,就能早点看到新的星纹了!

萧穹:“……”

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顾星眠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两人都一同看向他。

顾星眠道:“克莱蒙特在丹宁城黑市已经有了一定势力,还可以请阿方索大叔帮忙遮掩,说不定,葛洛夫在丹宁城比这里还要安全。”

葛洛夫热泪盈眶。

祖宗真是菩萨呜呜呜。

于是他们商定,等葛洛夫把这里处理好了,就联系他们来丹宁城。

-

因为这一耽搁,等到顾星眠和萧穹走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好险才赶上回丹宁城的悬浮车。

车厢内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俩。

于是顾星眠便离开精神体,跟萧穹并排坐着,看向窗外的风景,但他偶尔还是忍不住偷偷看萧穹。

悬浮车的行驶非常安静,窗外的灯光在萧穹的眼眸里掠过,像是给他平静的眸光泛起一点波澜。

倏地,萧穹转过头,正好和顾星眠四目相对:“我脸上有什么吗?”

顾星眠:“呃……”

这种偷看还被本尊抓住的事情,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轻咳一声,目光装作自然地放空:“没、没有啊,我在看外面的风景。”

萧穹的目光也跟随他看向窗外,只见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顾星眠:“……”

可恶!

萧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顾星眠干脆破罐子破摔:“看一下怎么了!你脸是很贵要收费吗?”

萧穹无奈地摇摇头。

他就是问一句,这人怎么跟个刺猬似的,一碰就炸。

萧穹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顾星眠一愣。

其实从路克城开始,看到萧穹不同于学校的另一面后,他就一直有点好奇,萧穹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葛洛夫的只言片语里,透露出萧穹以前过得并不算好,他担心自己问出来会触动萧穹的伤心事,所以就一直憋着不敢问。

萧穹听完他的顾虑,不禁失笑:“这就是你一直犹犹豫豫看我的原因?”

顾星眠:“是看风景!!”

“好吧,看风景。”萧穹从善如流。

顾星眠:“……”

怎么觉得他这句话更加嘲讽了。

算了算了。

顾星眠决定忽略掉这点小事,把心里最好奇的问题问出来:“葛洛夫说你救他,那会你多大啊?”

萧穹想了想:“十一或者十二岁吧。”

顾星眠震惊。

他听葛洛夫说,是他发现萧穹的驭卡天赋,然后教他驭卡什么的,又已知萧穹一入学就打败了高年级驭卡师,所以顾星眠就猜萧穹救葛洛夫时的年纪并不大,但他也以为应该是十五六岁,没想到会这么小。

而且,葛洛夫说,当时是萧穹把对方给打跑的,葛洛夫是悬赏榜上的人,来抓他的人肯定不会弱,而十一二岁的萧穹,恐怕身高还没人家一半吧,竟然能把人打跑,果然大佬从小就是大佬。

“你这么厉害,是谁教你的啊?”顾星眠忍不住问。

萧穹摇头:“没有人教。”

见顾星眠不相信,他便多解释了一句:“有人打过来,把他打回去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教吗?”

《简单》、《还需要教吗》……

顾星眠感觉心上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忍不住嘀咕:“那辅卡呢?”

萧穹:“拿到手里不就会用了吗?”

顾星眠:“……”

他辩驳道,“葛洛夫明明说你的辅卡技巧是他教的……”

萧穹沉默了片刻:“如果把一堆辅卡丢过来让我自己研究,算教的话,那确实是他教的。”

顾星眠:“……”

学渣感受到了来自学神的碾压。

他再也不想再问萧穹这方面的任何问题了。

不过顾星眠也只安静了一会,过一会又没忍住,小声问道:“那你家人呢……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

萧穹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我的家人是谁,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外面流浪。”

顾星眠下意识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萧穹疑惑道,“人总是要靠自己的,或早或晚罢了,而且我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在遇到葛洛夫之前,我是那一片地方的老大,手下有七八十个小弟……”

顾星眠:“……”

对不起打扰了,我就不该拿普通人的思维来对标大佬。

萧穹看着顾星眠变幻莫测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不是一点苦头没有吃过,但当武力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不太会遇到坏人了。”

顾星眠怔怔地看着萧穹。

明明他是带着笑意说的这句话,但顾星眠的心底却突然泛起细密的疼痛,突然不敢再问下去。

-

两人回到丹宁城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但以顾星眠对克莱蒙特的了解,这个点他应该还没有休息。

于是顾星眠便提议先去找他把葛洛夫的事情解决,毕竟葛洛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丹宁城,而他们训练时间紧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出来。

萧穹便带着他来到克莱蒙特的住处,却发现房子黑咕隆咚的,没有亮灯。

萧穹:“他是不是睡了?”

顾星眠摇摇头:“不会,克莱蒙特一直习惯晚上开灯睡觉,他只要一回家就会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

也就是说,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了。

顾星眠又打了克莱蒙特的通讯器,也没有人接。

这么晚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福至心灵,说道:“我们去爱丽西亚家看看?”

萧穹点点头。

结果还没到爱丽西亚家,顾星眠就远远看见了克莱蒙特和爱丽西亚正并肩走在一起。

爱丽西亚带着微笑听克莱蒙特说话,克莱蒙特没有了以前那种拿不出手的害羞状,一直在侃侃而谈。

顾星眠:【哟呵!小克进步很大啊……哎等等,你干嘛?】

萧穹停下脚步:【不是要找他吗?】

顾星眠:【……兄弟,打扰人谈恋爱,走在路上是会被猪踢的,再说小克谈个恋爱不容易,我们就积点德吧!】

萧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会被猪踢,但既然顾星眠这么说,他便也听话的没有去打扰。

他就这么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

四周静悄悄的,月光如轻纱般笼罩在地面,连虫鸣都变得缠绵了许多。

顾星眠觉得自己仿佛能听见萧穹的呼吸声,近得就像在自己耳边,让他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轻咳道:【我们这样偷看人家谈恋爱,好像也不太道德……】

萧穹冷静地说道:【我们并不关心他们在干什么,所以严格来说,这并不算偷看,不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关掉精神体同步。】

顾星眠:【……】

啊!直男真是令人窒息!

克莱蒙特把爱丽西亚送到家门口,两人就告别了。

克莱蒙特站在门口,一直等到爱丽西亚的房间灯亮起,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顾星眠连忙道:【我们快跟上去!】

等到靠近克莱蒙特,顾星眠才从精神体里出来,可是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

顾星眠这才发现克莱蒙特一直傻笑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亏他还以为他的恋爱脑已经治愈了,现在看来比之前病得更严重了。

萧穹正要伸手把克莱蒙特拍醒,却被顾星眠阻止了。

他气沉丹田,大喊一声:“爱丽西亚!”

果然,刚刚还完全没有反应的克莱蒙特立刻抬起头:“爱丽西亚小姐!”

然后就看到了顾星眠和萧穹两张脸,他又转头看了半天,确定没有看到爱丽西亚的身影,才失望地回头:“你们怎么在这?”

顾星眠:“……大哥,我已经在这很久了,并且叫了你很久了。”

“哦,我可能没有听见。”克莱蒙特挠挠头。

顾星眠看着他那张容光泛发的脸,狐疑道:“爱丽西亚答应你的表白了?”

克莱蒙特连忙摇手:“没没没……”

顾星眠:“那我看你送她回家?”

“你都看到啦?”克莱蒙特又开始嘿嘿傻笑。

顾星眠看他那样子都觉得牙疼。

真是没救了!

好在克莱蒙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是阿方索最近接到通知,要去翡珑防线附近巡查,以往他不在丹宁城的时候,都是由爱丽西亚帮他整理后勤。

克莱蒙特现在也算是在黑市一手遮天,于是爱丽西亚便来找他一起商量。

克莱蒙特有些羞涩地说道:“因为这件事,我和爱丽西亚小姐最近联系才多一些……其他的你不要乱说,万一她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顾星眠:“……”

克莱蒙特傻笑了一会,才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前阵子,我家族的人来找我了,我用你教我的办法,果然有用……不过,我虽然拒绝了他们,但他们好像并不打算放弃……”

顾星眠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一定要你回去?就算你的家族在乎血缘,但应该也有旁系血亲,你不想回去,就换个家主呗,干嘛这么执着要让你回去?”

克莱蒙特说:“我也问了他们,但他们说,个中内情,只有等我成为家主才有资格知道。”

“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反正我铁了心不愿意回去做那什么鬼家主,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办。”克莱蒙特挥了挥手,“倒是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克莱蒙特在没有恋爱脑的时候,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的。

顾星眠便将葛洛夫的事情告诉他,希望他能帮帮葛洛夫。

克莱蒙特点点头:“放心,这就包在我身上了。其实黑市里也有不少和他一样逃出来的制卡师,他们都活得很滋润,你不用担心。”

他这样说,顾星眠终于放下心。

-

回去的路上,顾星眠和萧穹说:“我跟克莱蒙特说好了,到时候葛洛夫制作的辅卡就让他帮忙售卖,葛洛夫不出面的话,暴|露的风险也会小很多……”

而且黑市私底下经常会有血晶交易,相比辅卡,对于血晶的交易会宽松很多,葛洛夫应该会很开心。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宿舍走去,路上会经过训练室。

萧穹眼尖地发现他们特训班专属的训练室竟然亮着灯。

“是忘记关灯了,还是有人在训练啊。”顾星眠有些惊讶,“今天不是放假吗?谁这么勤奋啊?”

萧穹:“去看看。”

顾星眠立刻默契地钻进了精神体里,萧穹一个起落,轻巧地跳上楼,来到训练室门口。

刚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顾星眠:【居然真的有人在训练!到底是哪位卷王啊?】

萧穹走近,赫然发现里面的人是弗雷德。

他的身体泡在泳池里,脸色苍白,浑身湿淋淋的,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整个身体猛然沉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忽然开始剧烈震荡起来,弗雷德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可是没一会,他却又再次沉入水中。

这一次他坚持的时间比上次要短很多,再次从水里出来后,他嘴唇微微泛紫,身体都有些颤抖。

艾拉就站在岸边,担忧地想要过去,却又被水给吓退了,只能焦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弗雷德安抚他道:“没事的艾拉。”

他并没有发现门口的萧穹,安慰完艾拉之后,又再次沉入水中。

萧穹和顾星眠看了多久,他就这么自虐般地练了多久。

两人没有再打扰他,又如来时一般,静悄悄地离开了训练室。

第二天上课,就在大家好奇下一堂课上什么的时候,莱特便表情严肃地公布了弗雷德作弊的事情。

现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弗雷德。

弗雷德虽然脸色如纸一般苍白,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他朝同学们鞠了一躬:“大家对不起,我的确作弊了,我错了,辜负了你们对我的信任和付出。”

“和大家一起训练的这些日子,是我来到莫斯卡学院后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弗雷德看着面前一张张震惊的脸,心里再次生出不甘和悔恨,但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进四校联赛扬名,只是单纯的舍不得和朋友们一起努力,一起讨论如何通过课程的时光。

他咬紧牙关,将眼泪逼回去,再次深深地朝他们鞠了一躬:“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他许久都没有抬起头,但莱特却看到了地上滴落的水渍。

莱特叹了口气,却还是不得不硬起心肠:“根据所有老师的商议,决定取消弗雷德参与四校联赛的资格,希望大家尽快选出候补人员,及早跟上我们的训练进度。”

弗雷德抿紧嘴唇,除了微微泛红的眼眶,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他跟在莱特身后准备离开。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莱特老师,弗雷德已经知错了,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是啊!不是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我相信有了这一次教训,弗雷德一定不会再犯了!”

“老师,我相信弗雷德!”

弗雷德的背影一颤,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莱特停下脚步,无奈道:“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但老师们这样商议,不仅仅是因为作弊,四校联赛极为残酷,弗雷德怕水的弱点,被其他学校的队伍知道的话,或许会成为我们极大的漏洞,老师们也要为你们负责。”

弗雷德的拳头松开,低声而沙哑道:“谢谢你们,谢谢……谢谢……”

而就在这时,顾星眠举起了手:“莱特老师,我有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向他。

顾星眠将昨晚看见弗雷德在训练室自虐式下水的事情说了出来。

“弗雷德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他是真的用行动改正自己的错误。虽然我不知道他最终能不能真的克服水这个弱点,但我相信他有这样的决心,在四校联赛的时候,会发挥出100%甚至200%的实力……”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他能回到队伍里。”

宋南亭也接着开口道:“莱特老师,换个角度想想,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弱点不一定是弱点,也可能成为陷阱,所以,我不觉得弗雷德怕水会是我们的漏洞。”

“没错!而且我水性好,以后和水有关的比赛我去上就好了!”

“是啊,队友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互相帮助吗?就算真的遇到这种事,我们这么多人呢!也可以帮弗雷德呀!”

“再找人也找不到弗雷德这么厉害的了!莱特老师,您再考虑考虑吧!”

“对啊!如果再选人,我也是选弗雷德!”

弗雷德转过身,他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莱特严肃道:“有关于队员的选择,老师们只能提出建议,最终做决定的是你们,你们考虑清楚了,确定要留下弗雷德吗?”

“考虑清楚了!”

面对一片异口同声的同学们,莱特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了,我会去和其他老师再商议的。”

他说完便离开训练室,结果刚走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欢呼声,还夹杂着一两句调笑声。

“弗雷德你哭起来好丑啊!”

“闭嘴啦……”

“哈哈哈哈哈!”

莱特那张布满忧虑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嘟囔道:“这群臭小子,尽给我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