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对戏

姜留岁跟贺逾景从化妆间出来。

秦屹正好经过,提醒姜留岁:“刚才魏子骁好像去了你的化妆间。”出来的时候神色看着不太对。

“没事,”贺逾景插话,“姜老师已经把人吓跑了。”

秦屹:“?”

贺逾景知道姜留岁是为了哄自己,忍不住想炫耀:“他刚才做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姜留岁拐了他一下。

贺逾景适时打住。

秦屹已经习惯了他俩的小动作,见四下无人,干脆直接问:“你们在谈恋爱?”

贺逾景嗯哼一声,又没事找事,语重心长对姜留岁道:“大家认识了这么久,这种事情你怎么还瞒着秦哥呢?”

姜留岁见贺逾景今天非要犯这个贱,拽着他对秦屹道:“我这就把他带走。”

秦屹笑着摇摇头,由着他们去了。

回到酒店房间,贺逾景见桌上摆着《不熄铃》的剧本,饶有兴趣地拿起翻看。他今天来现场看了拍摄,感觉这本子还挺有意思。

姜留岁在剧本上做了笔记和标注,贺逾景正看得认真,一只手从他眼前抽走了剧本。

姜留岁问:“陪我对一会儿戏?我熟悉一下剧本。”

后面还有不少地方需要他展现出铃懵懂的一面,这种小孩儿似的心性更是让铃异于常人,天真得几乎残忍。

贺逾景答应下来,姜留岁翻到后面要演的戏,把本子重新递给他:“这一场。”

[李言死后,铃伤心不已,即使有缚魂锁在,铃对李恒的命令言听计从,私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他。

明昭忍不住问:“你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李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铃是武器,难不成我还要照顾一柄武器的情绪?”

明昭哑口无言,李恒又道:“况且不会持续太久,他自己很快就会想通。”

果然,翌日李恒从梨树下经过,纯白的梨花降雨似的落了他一身,如同蓄谋已久的恶作剧。

“你要去哪?”树上的身影先一步跟他讲了话。

就像记忆里那样,铃比谁都按捺不住寂寞,也比谁都擅长遗忘。

不然在上百年的时间里,他早就疯了。]

贺逾景按照剧本里写的不回答,姜留岁自顾自道:“我想出去玩儿。听路过的下人说,今晚上京有灯会。”

“好。”贺逾景面无表情念,“要我陪你吗?”“你会陪着我吗?”姜留岁一瞬间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笑吟吟地对贺逾景道,“你以前明明从来不陪我的。”

贺逾景依旧毫无波澜:“你也没叫过我陪你。”

如果不是他声音好听,这种毫无起伏的念法能直接把人噎住。

“你……”姜留岁本来想顺势接下去,实在忍不住,“你能不能稍微有点感情?”

“秦屹不就这样吗?”贺逾景放下剧本,想到拍戏时秦屹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疑惑道,“我还特意模仿了一下。”

“……”姜留岁意识到他没跟自己开玩笑,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委婉地说,“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只用念,不用演。”

“行,重来还是继续?”

“继续。”姜留岁说完,又很快进入状态。

“那我想去看烟花,还想放河灯!”

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就像个小孩子,有什么不愉快的很快就忘记了。哪怕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是一条人命也一样。

贺逾景颔首同意,姜留岁又跟他提了好几个要求,见他都答应了,姜留岁稀奇道:“你今天为什么这样好说话?”

不等贺逾景回答,姜留岁又问:“大公子,以后你都会和今日一样吗?”

“我跟平时有什么区别?”贺逾景懒洋洋地念,“我说过了,是你从来不接近我。”

“那……”姜留岁注视着他,就像看见一个新的可以全心依赖的对象,试探性地抓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儿?我想和你一起。”

这一场至此结束。

姜留岁回过神,有点愣愣地望着自己抓住贺逾景的手。

他本来只是想随便对一对戏,但之前难以展现的柔软情绪,对着贺逾景轻而易举就能表现出来,表演时丝毫没有变扭生硬的感觉。

他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裴闻一直想让他自然而然流露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贺逾景见他欢喜地望着自己,手上还传来轻轻的力道,是姜留岁拉着他不放。

和平时不同,姜留岁此时的模样更像剧本里鬼魅的铃,即使流露出依赖的神色,眼神也像是小勾子,比起撒娇示好,说是引诱人永远陪伴他才更恰当。

贺逾景神色微暗,反手抓住姜留岁。

姜留岁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蓦地撞进他怀里,听见他意味不明问:“你还要对秦屹露出这种表情?”

贺逾景原本坐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姜留岁没能在他身上坐稳,渐渐滑了下来,听罢下意识搂住他的腰。

“演的,都是演的。”姜留岁见他吃味,补充道,“而且我平时演不出来,是因为对着你才能这样。”

他说话过程中调整坐姿,原本想起身,却又被贺逾景按住。

“什么意思?”

姜留岁没法起来,索性就这么倒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腿道:“我不太擅长表现柔软的情绪,每次拍到类似的地方就会吃NG。”

他又提到了先前好不容易磨出来的那几场戏。第一次听姜留岁讲到工作上的不如意,贺逾景把那点吃醋的情绪丢到一边,认真听他说话。

听完以后,他轻轻抚摸姜留岁的脸:“姜老师也有演不好的地方?这不是很会撒娇吗。”

姜留岁贴着他的腿蹭了蹭,作为回答。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都没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格外温情,姜留岁正沉浸在和他相依的温暖中,忽然感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姜留岁:“?”

姜留岁抬眸看他,对视片刻后,主动开口道:“我明天白天没有戏。”

他喜欢肢体接触,连带着对这类亲密行为也不抗拒。况且他们难得见一面。

贺逾景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止。

姜留岁微微颤抖,任由他作为。

见他这么上道,贺逾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亲了他一口夸奖道:“真乖。”-

翌日清晨。

半梦半醒间,姜留岁感觉身边传来些许动静,迷蒙地睁开眼睛。

他依稀记得贺逾景上午要去公司拍摄,刚好他白天没有工作。明明昨晚说好带他一起过去,姜留岁嗓音有些沙哑:“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沉。”贺逾景没想到他醒了,折身问,“你接着睡?”

知道姜留岁还要拍戏,他都没敢折腾得太狠。饶是这样,早上闹钟响时姜留岁都没被吵醒,似乎没什么精力,他不舍得叫醒他。

“我也要去……”姜留岁说着迷迷糊糊起了身,竟是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贺逾景忙拉了他一把。带着他一起去卫生间洗漱。

冷水冲在皮肤上的凉意令姜留岁短暂清醒了过来,上了车还有闲心开玩笑:“我今天是你新招的助理?”

“好标准的地下情配置。”贺逾景感叹过后,又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吧。”

“……”

车辆缓缓驶入早高峰拥挤的车流,姜留岁和他聊了几句天,困意重新涌了上来,在车上浅寐了一会儿。

到公司后,姜留岁自觉地戴上口罩和帽子,跟随贺逾景去往位于三楼的摄影棚。

贺逾景这次要拍的是一本一线杂志的周年刊,杂志社事先确认过流程,摄影团队直接来了盛云。

影棚内已经搭好了景,周围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进行着最后的调整。

棚内有一座由无数羽毛堆积而成的小山,半空中挂着纵横交错的白色纱帘,目及之处全是纯净的白色,令人联想到一尘不染的天国。贺逾景换好衣服进入拍摄地,顿时成为全场的焦点。

他今天的造型相当野性。发色被喷成纯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叠穿白色背心与一件满是破洞的露肩深灰色上衣,工装裤上挂满了金属环,与整个场景形成极大的反差。

摄影师是个金头发的白人,看到贺逾景顿时爆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鸟语,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姜留岁站在不远处看他拍摄。贺逾景的嘴角化了一道伤口,乍一看像是咬痕。

看着看着,姜留岁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忽了一瞬,想到了昨晚的一些画面。

他身上有不少斑驳的痕迹,因为还要拍戏,贺逾景弄的都是不会被看见的位置。

他一哭就停不下来,贺逾景笑了他几句,他下意识手脚并用缠着对方,却被捂住了嘴。

贺逾景轻声哄他,让他哭小声点,不然忍不住更过分。

想到这里,姜留岁耳根微微燥热。

他看贺逾景后来也没有不过分啊。

……

姜留岁晃了晃头,丢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地欣赏拍摄。

真好看。

这种风格也驾驭得很好,怎么拍都帅。

贺逾景的配合度和完成度都很高,一时间除了相机的声音,影棚里没有其他的杂音。

姜留岁在这规律的咔嚓声中来了困意,昨晚太累加上又起的太早,连着打了三个哈欠后,他决定短暂地眯一会儿,醒了再来好好欣赏。

实在不行,等拍完看看成片。

姜留岁特意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没一会儿,就在不断按动的快门声和摄影师兴奋的赞叹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有人走了过来,伸手摇晃他的肩膀。

休息时间,场务看有人包得严严实实睡在角落,从头到脚一身黑,似乎是感冒了。上前关心道:“怎么睡在这儿?身体不舒服?”

姜留岁来不及分辨眼前的人是谁,被摇醒后意识朦胧地回答:“没有……”

场务将他当成了新来的年轻助理:“那去给老师们买杯咖啡,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姜留岁戴着口罩闷声重复了一遍:“买咖啡?”

他的睡意清醒了大半,一时间有些窘迫,下意识寻找贺逾景的身影,发现对方就站在不远处,居然在看着他笑。

难怪大家都在看这边……

姜留岁突然想到今天在车上随口开的玩笑居然成了真,自己都觉得搞笑,还有点不好意思。

拍摄告一段落,贺逾景本来想找姜留岁,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角落里缩着睡觉,还没来得及过去,场务先一步把人摇醒。

见姜留岁忍不住瞪了自己一眼,贺逾景连忙收住笑,走过来打断了他们:“我让我助理去吧。”

场务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在室内都戴着口罩帽子的年轻人。

不管这是谁,想到贺逾景特意过来帮忙解围,场务连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他是您的助理。”

贺逾景示意没事,而后自然而然对姜留岁道:“还困吗?困的话去工作室等我?”

话一落地,周围顿时屏息凝神,连远处还在讨论个不停的摄影师和造型师都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听八卦。

贺逾景的工作室在公司六楼,俨然已经成为盛云的一大景点,但大家只能在外面看一看。都知道贺逾景注重隐私,不会随便让外人进去。

“或者你再等一会儿,拍摄很快要结束了。”

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齐刷刷聚集过来,姜留岁唇角微微一扯,心说八卦果然是人类的本能。

转念一想,之前已经说过要顺其自然,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况且这时候还不如表现得随意一些,不然很可能又会出现一系列炸裂的传闻。

姜留岁点了点头,也和他一样若无其事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