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试探

穆哲哦哦两声:“原来是这样,你们关系真好。”

贺逾景没有再搭话,穆哲见状,反而松了口气。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其实并不是贺逾景的粉丝,这是来参加节目公司给他选的人设——反正十个男爱豆里五个都喜欢贺逾景,多他一个再正常不过。贺逾景粉丝数量庞大,这种人设很是讨喜,刷存在感的同时也不容易招黑。

虽然不算真正的迷弟,但穆哲确实发自内心佩服贺逾景的创作能力,心里对他很是尊敬。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穆哲每次面对贺逾景都小心翼翼、十分心虚。

姜留岁本来困意朦胧,猝不及防听见他们的对话,直接连哈欠都憋了回去。

贺逾景叫他什么?岁岁?

或许是说话的人声音太好听,只是叫个小名,却无端显出一丝暧昧勾人的味道。

该说不愧是歌手吗?

鲜少有男性这么称呼他。姜留岁迟疑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明明之前贺逾景要么喊他的全名,要么开玩笑一样喊姜老师。

“怎么?”面前的男人神情自若,反问道,“我不能叫?”

姜留岁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唬住,想到遛狗时贺逾景也这么叫过,大概就是觉得好玩儿。

自相识以来,他已经充分见识到这人随心所欲的性格,于是也没把他一时兴起改变称呼放在心上。

“没,你随意。”

来接他们的商务车在别墅前停稳,一众嘉宾依次上车。姜留岁最先在第二排的双人座坐下,第二个上车的秦屹自然而然坐到了他旁边。

贺逾景沉默片刻,去了相隔一条过道的单人位。

许妙坐在秦屹和姜留岁身后,拍拍他俩的肩膀:“采访一下,你俩昨晚的同居生活怎么样?”

姜留岁:“不错,还想再来一晚。”

不方便直接说出是在帮忙挑选剧本,秦屹意有所指:“再给你看一晚上课本?”

姜留岁冲他笑笑:“或者给我补补课也行。”

秦屹:“你要是想,也可以。”

两个人心照不宣,许妙啧啧啧:“你俩在说什么小秘密?”

贺逾景听得眉头直跳,索性往后一靠,长腿前伸,结果一不小心踢到了固定在前座的脚踏。

他闹出的动静不小,大家齐刷刷看向他,贺逾景面无表情:“有点挤。”

许妙理解道:“逾哥腿太长了,这位置是有点憋屈。”

穆哲附和:“是,连我坐着都不太舒服。”

他说完,又对姜留岁和秦屹道:“你俩认识多久了,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摄影正在拍摄,姜留岁不想把私交放到明面上来说,打了个哈哈道:“他是我哥啊,勤勤恳恳打三份工供我上大学。”

“?”

秦屹给懵逼的穆哲解释:“电影里面,他演我弟弟。”

演过一次兄弟要提八百次?他还跟姜留岁演过情侣呢,他提了吗?

贺逾景忍无可忍:“秦屹。”

被叫到的人嗯了声:“怎么了?”

“……”贺逾景嘴巴快过脑子,叫了人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没话找话拿出手机,“加个好友吧。”

秦屹总感觉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他对贺逾景印象很好,被主动加好友还挺高兴的:“好的。”

看日出的码头仅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商务车一路行驶抵达目的地。天刚蒙蒙亮,冰凉的海风裹挟着湿气扑面吹来。

为了避免引起混乱,节目组特意选了一处僻静的地点。白色码头上只聚集了三三两两的游客,看见一行人到来小声讨论着什么,也有胆子大一点的叫着喜欢的艺人的名字,不停地挥手。

清晨的海边温度比想象中还要低,姜留岁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下车时打了个冷颤。肩膀上忽然一沉,贺逾景伸手搂上他:“冷吗?”

“有点。”修长结实的小臂隔着卫衣紧贴脖子,替他挡住了一部分海风。姜留岁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我也有点儿冷,咱们就这么靠着取暖吧。”贺逾景边说便靠上来,一点儿都不见外地把自己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姜留岁身上。他那么高的个子,放松时却慵懒得像是没有骨头。

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擅长跳舞?

姜留岁见他自顾自做了决定,嘀咕道:“你还真像猫科动物。”

那种脾气又坏又黏人,狮子或雪豹一类的大猫。

“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海鸟,真漂亮!”许妙注视着码头边盘旋的鸟群,雪白的海鸟沿着海面高高低低飞行,犹如聚拢又散开的云。

她正想开闪光灯拍几张照片,遥远的海平线上突然亮起零零碎光。许妙欣喜地扭过头:“哇……太阳要出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金色的圆弧自海平线缓缓升起,将四周渲染成浓重的橙红色。稍远些的天幕从橘黄过渡到粉蓝,重叠变幻的色彩似水粉颜料由浓郁稀释至清淡。

日出带来的万道霞光融入云与海,海面天光浮动,绚烂的云层如同燃烧的玫瑰。

真正意义上的日出时间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却好似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世界在这一分钟里闪闪发亮,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被注入盎然生机。

所有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静静观赏这场盛大的美景。当太阳终于升起,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商晴芷。

她从上车前就在不停打哈欠,这会儿却目不转睛盯着海天交界处,喃喃道:“起这么早值了,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日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都看呆了!完蛋,刚才没录像!”许妙发出一声哀嚎。

“到时候看节目吧,他们肯定全录下来了。”穆哲感慨,“凛洲岛的日出果然名不虚传,一定要亲眼来看一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对这场日出十分满意。初升阳光照耀下的鸟群围绕海面飞行。姜留岁没来过海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成群结队的白色飞鸟,正看得认真,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

啾、啾——

他侧过身,看见几米开外的白色木桩上停歇了一只落单的海鸟。它通体雪白,只有尾羽是浅浅的灰色,喙和爪则是鲜艳的橙黄,豆子大的黑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嗯?停这么近?

他来了兴趣,故意用力跺脚上前一步,本以为海鸟会立即落荒而逃,想不到它没被吓跑,而是呆呆歪了歪头。

真是个小笨蛋。

姜留岁忍不住笑起来,也学着它的样子歪了歪脑袋,旁边倏忽传来一声轻笑。

他回过头,看见贺逾景举着手机,镜头正对他。

咔嚓——

照片定格时发出细微的声响,贺逾景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姜留岁回望过来的神色带着些许茫然,眼神却很明亮。他背后是由湛蓝过渡至金色的天幕,白色的海鸟悠悠停歇在一旁的木桩上。

整张照片氛围舒展、光线柔和,隔着屏幕依然充满了互动感。

都说照片能传递摄影者的情绪。贺逾景以前从不相信这种说法,但看见自己镜头下的姜留岁,他忽然有了些许改观。

“怎么样,”他将手机递过去,“我把你拍得很好看吧?”

“噢……?”姜留岁仔细打量照片,唇角渐渐绽开笑容,发自内心夸赞,“你好会拍照。”

他眼睛亮亮地盯着贺逾景的手机屏幕,一下便能让人获得满足感。贺逾景被他可爱的反应取悦到,只觉得举着手机等半天就为捕捉这一瞬间的画面十分值得。

“我把这张照片传给你。”

“好啊。”姜留岁见他发来照片,点击保存,“珍藏一下贺老师的大作。”

“……”贺逾景见他也学自己叫老师调侃人,安静片刻后,故意蛮横道,“要是弄丢了跟你没完。”

姜留岁没绷住,一下子笑出了声。贺逾景看着他的模样,眼神逐渐柔和。

十分钟前,当朝阳跃上海平线,贺逾景不经意侧眸,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比起磅礴的霞光,更令他感兴趣的是姜留岁见到霞光的反应。

-

观看日出的兴奋劲过去后,所有人在返程路上都被困意裹挟,商晴芷更是直接在车上睡了过去。

考虑到大家的状态,节目组大发善心放了大半天假,下午五点之前都能自由活动。

姜留岁一觉睡到傍晚,见时间差不多,简单洗漱过后换了套衣服,去化妆间上妆吹头发,给晚上的录制做准备。

主持人事先让他们整理好之后在别墅的花园集合。夏季傍晚气候炎热,许妙穿一袭吊带小红裙,正忙着把吸管插进凿开的冰椰子里。

她是第一个到的,姜留岁第二,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拍摄还没开始。许妙见姜留岁过来,双手捧着冰椰子毕恭毕敬:“为报答两次叫早的恩情,这是特意给您插好的椰子。请用。”

“……”姜留岁鲜少见到戏外还能戏这么多的,“你喝吧,我不渴。”

“真的?”许妙还想再说什么,姜留岁直接摆摆手坐到了她对面。许妙突然啊了一声,忙摸出手机:“对了,咱俩加个微信吧!上午太忙了都没来得及。”

姜留岁拿出手机扫了她的码,许妙火速加上他好友,直冲朋友圈:“你朋友圈怎么什么都没有?你没屏蔽我吧?……哦,真没屏蔽。你居然不发照片!”

许妙不可思议抬头看他:“我要长你这样,我一周七天发自拍不带重样的。”

不等姜留岁说话,许妙注意到他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贺逾景的目光落在她手机上,眸光微微晦暗。许妙看不懂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投来的视线若有实质,迟疑地问:“逾哥,你也要跟我加好友吗?”

“……”

贺逾景见姜留岁也看了过来,为了不让这个场面太怪异,他拿出手机,加上了今天第二个并不想加的好友。

许妙看着通讯录上多出的从未设想过的新好友,忽然道:“其实我以前要过你的联系方式。”

贺逾景朝她看来,姜留岁也转过头。

反正现在没有摄像头拍摄,许妙就当个笑话讲了:“大概两年前,朋友的朋友组了局,逾哥就坐在我对面。”说到这里,她略一停顿,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看了他一整晚。结束之后,朋友怂恿我去要微信。”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主动找异性要联系方式,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许妙恰到好处停住,转脸面向姜留岁。她描述得绘声绘色,姜留岁情不自禁被吸引。

“说什么?”

“他说,‘不好意思,你谁?’”

许妙见姜留岁愣住,不禁哈哈大笑:“很尴尬吧?我当时整个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件事一度被我列入不愿回忆的人生往事TOP前十。”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大概半个月过去我就没放在心上了。前段时间听说要跟他一起上节目,本来还有点儿不自在,结果人家压根不记得我。”

最开始搬行李时,她在贺逾景面前还有些紧张,现在想想根本没有必要。

许妙说到这里,朝贺逾景看去。

他站在姜留岁旁边,也不老老实实坐下,而是姿态松散地半坐在木桌上,长腿懒懒地撑着地。

许妙调侃道:“逾哥,到底有多少人追过你啊?”

贺逾景在她讲述过程中没接一句茬。听到这里,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但这种不甚在意的态度恰好从侧面揭示了问题的答案。

被异性或同性追捧,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用不着浪费脑子去记一张张脸。

许妙在心里啧啧称奇。

这男的定力是真高。

她不禁开口:“我能问问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从那天开始我对你就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涉及隐私,这几天的相处让她险些忘记贺逾景是什么人。许妙很快补了句:“你要不想回答也可以,我就问问。”

却没想到,一直没怎么搭腔的人昂了昂下巴,示意看热闹的姜留岁:“他这种类型的。”

许妙有一瞬间的愕然,视线掠过姜留岁明艳动人的小脸。后者突然被点名,微微睁大眼睛。

她心里依稀感觉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这话听着,都有几分表明心意的味道,但贺逾景太过淡定自若,也可以理解成他就是单纯喜欢这种类型的人。

不管贺逾景到底什么意思,她一个外人,也不可能继续往深了说。许妙索性偷换了个概念,直接略去同性:“长相漂亮、温柔可爱有魅力的女生是吧?”

“不是。”贺逾景说,“是看起来温柔可爱。”

其实性格倔强又乖戾,表面上笑吟吟,真被逼急了才会显露出狠厉的一面。

许妙没明白有哪里不一样。姜留岁同样没深想,也顺势胡乱畅享道:“如果逾哥是我的女朋友——”

见贺逾景挑眉,姜留岁及时改口:“如果我是逾哥的女朋友……不行啊,”他稍微脑补,便被这个惊人的假设震慑住:“完全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

“那就不想了,男生也可以。”贺逾景直勾勾注视他,语气却吊儿郎当,如同一句玩笑,“要跟我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