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箫狠狠地看了看自己的本子、又看了看彩票……
忽然抬手使劲掐了自己一把。
她吸了一口冷气:真疼!
是真的!
吃饭的时候她说做梦不敢做大的,可她所谓的做个大的,也就是一两千万,最多一亿。
这可是八个亿!
八点二七个亿啊啊啊!
柯箫拿起手机打开最上面的对话框:【张卉纯,我彩票真的中大奖了!快来抱我大腿!】
张卉纯也还没睡,又是秒回消息:【哇你的手机这么高端?说梦话它还会智能识别给我发消息啊?】
柯箫:【不是做梦,是真的!】
张卉纯:【我知道了,你做了中大奖的梦,现在属于梦游阶段是吧?哈哈,我也不能落下,我现在就赶紧垫高枕头开睡!等着!你梦里中了多少?我怎么也得比你多两个零】
柯箫:……
这么跟张卉纯扯了几句,她那种不真实感渐渐消失了。
她现在是在租住的房子里,洗漱好了准备睡觉。
羽绒服上散发出浓郁的火锅味,跟她用的护肤品的牛奶香味掺杂在一起,气味很奇怪。
楼下有人正在“he~~~tui!”吐痰,还有人从楼上扔垃圾,饮料盒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阵巨响。
这不是做梦,她买的彩票,真的中了八个亿!
柯箫和张卉纯经常聊中了五百万怎么花,但是八个亿要怎么花?她一时居然想不到。
是不是应该先买房子?
就在自己所在的这个城市买吗?
房价倒是不贵,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也就七八千一平。
“也就”。
发现自己用了这两个字,柯箫又被吓了一跳。
七八千一平,按照她的工资,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买不起。
不过她现在有钱了!
八个亿!
实话实说,她们这个城市并不宜居。
夏天最高能飚到四十多度,人在室外就跟进了蒸笼里没区别,吹的风都像是吹风机里吹出的热风。
冬天更不用说,十一月就开始冷得不行了。
柯箫有遗传性贫血,手脚都很怕冷。
每年国庆过后一下雨开始降温,她就要准备热水袋了,不然睡一晚上都暖不热脚。
物价也不低。
南方那些气候宜人的小城市也是这样的房价和物价。
要在这里买房子,不如另外选一个宜居的小城市。
不过,这些她都是在网上看到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得亲眼去看看,最好在那里住一段时间,才最靠谱。
旅游!
柯箫刷一下站起来。
所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辞职!
拳打老贾脚踢正副主任,然后当场辞职。
然后去旅行,把她写在手机备忘录里的地方全部走一遍。
不不不,只是在一些网上热门景点玩几天,也体验不到当地真实的房价、物价,还有风土人情,要在那个地方住几个月才好……
不对,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柯箫盯着那张彩票发了一会儿呆,再一次拿起手机去确认号码,退出来看到首页的短信那两个字,才想起来。
啊,她还没有兑奖,那八个亿还没有到她手里。
所以第一件事不是旅游也不是买房,而是去兑奖。
怎么兑奖?
做梦可没有做的这么具体。
柯箫开始用手机搜索。
这种大奖,需要拿着彩票到省会城市的兑奖中心去兑奖。
六十个自然日内都可以。
因为她搜索了彩票中一等奖怎么兑奖,下面的关联词就是“那些彩票中大奖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某地彩票2.3个亿大奖得主曝光”……等等。
曝光。
不行,她不能曝光。
她中的金额这么大,曝光出去,说不定真会有人为了钱来绑架、或者杀人什么的。
还有,彩票是不记名不挂失的。
她这张中了大奖的彩票一定要保管好,被人偷了就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柯箫终于想起了她买彩票的那家店、那个老板娘。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自己中的大奖了?!
她会不会告诉别人、告诉记者?
柯箫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一直在一家店里买彩票。
一年多前,她和张卉纯在网上看到有个毒鸡汤说,有的人天天幻想彩票中大奖,但其实根本不买彩票。
她俩吸取教训,决定付出行动,为梦想每个月花两块钱,值得。
从那以后,两个人每个月都会去买一张彩票。
张卉纯介绍她到她的单位上班后,柯箫就在单位附近跟人合租了这个小房子。
小区后门那个体彩店是离她最近的。
她几乎固定在那家店买彩票,买了有一年多了。
张卉纯住的稍微远一点,有时候跟她一起去那个体彩店买,有时候会去别的地方。
因为每个月都会去买彩票,她又住在这附近,有时候去体彩店隔壁的面馆吃饭,就会遇见体彩店的老板娘,所以那个老板娘是认识她的。
柯箫控制不住地开始脑补。
她听老板娘说过,她男人在菜市场卖猪肉,儿子就快上高中了。
如果她记得是她买的彩票中了八亿大奖,回家跟男人说了,他们想办法把她的彩票偷了或是抢走……
柯箫打了个哆嗦,睡不下去了,赶紧起床开始藏彩票。
藏在床头柜抽屉里太明显了,不行。
放在包里可能丢了或者是被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把彩票弄烂了,也不行。
夹在书里?
可她这是租的房子,总共也没几本书,拿起来抖一抖就掉出来了。
最后她还是学她妈藏钱的招数,把那张彩票放在衣柜里挂着的一排衣服的衣兜里。
不能放在外面,一摸就摸到了,所以她放在靠衣柜里面那个衣兜里。
总算放心了。
再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平时早上要上班,柯箫十点就困了,最晚十一点一定得睡觉。
但今天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躺在那里就开始思考怎么兑奖、怎么才能不让别人知道是她中了大奖。
柯箫翻了个身,把手机拿起来打开备忘录,开始一条一条地写注意事项,写了一会儿,又觉得万一手机被偷了被人看见她写的这个,知道她中了大奖来偷她的彩票怎么办?
赶紧把备忘录里那些跟彩票、中大奖相关的字眼儿都删掉。
她中大奖的事,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他们单位离那个体彩店也就十分钟的路,住在附近的同事不少。
要不了多久,全市都会知道解放路体彩店卖的彩票开出了八点二七个亿的大奖。
柯箫要是表现得太明显,真的很容易让同事们联想到中奖的就是她。
但想找个不会引起同事们怀疑的辞职机会,其实也不难。
柯箫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那个场景,又想了一下同事们的反应,忍不住在被窝里握了握拳头。
想好了怎么辞职,她又开始想怎么去兑奖。
新闻里那些人不想让人认出来,都做了各种伪装,她肯定也要伪装的。
那是去的路上就全副武装,还是去了兑奖中心再弄?
出门就做伪装,一路从她这里到省城去,也太显眼了。
如果她在家就把玩偶服穿上,坐高铁能不能过安检啊?
柯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是做梦梦到中彩票是假的被吓醒了。
睁开眼她就立刻掀开被子,打开衣柜从那件天蓝色的春秋外套兜里掏出那张彩票。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是真的。
不是噩梦。
她看着彩票长舒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去。
她现在是个拥有八点二七个亿的富婆了!
柯箫哼着歌儿进卫生间,快速洗漱。
她们租的老小区房子没有暖气,楼层又低,她平时洗澡洗头全靠勇气。早上洗漱这一小会儿,她的两只手已经变得冰凉冰凉的。
辞职兑了奖就立刻先去买一套高档小区的房子!
她昨晚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八点二七个亿,就算要交一个多亿的税,那到手也还有六亿多的钱。
她们这里最好的小区房价八千一平,买个两百平的全款也就一百多万。
奖金的零头都绰绰有余。
完全可以先在家这边买一套房子,出去有喜欢的城市再买一套房子就好了啊!
室友上班的地方有点远,已经早早出门了。
柯箫洗漱完擦好了护肤品,戴上口罩和帽子,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出门。
从小区后门走离她的单位更近,但她昨晚就想过了,说不定体彩店老板娘一家就在小区门口等着她。
她出了楼道,毫不犹豫地走前门了,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张卉纯发消息:【你走哪儿了?我在公交站等你一起吃早饭】
张卉纯秒回:【还有一站就到,你先去张姨店里等我】
柯箫回了个OK,就先去她们经常吃的那家早餐店,点好了两个人爱吃的东西,选了她们常坐的位置。
张卉纯最爱吃的葱油面刚端上来,她就到了。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吃完早饭一起往单位走。
“纯纯,你明天帮我个忙。”
这是张卉纯的小名,但她上初中以后就不让人这么叫她了,觉得腻歪得慌。
听见柯箫这么叫,张卉纯知道肯定是大事:“什么事,你说。”
柯箫道:“帮我去体彩店看看有没有拉横幅,老板娘知不知道中奖的人就是我。”
张卉纯愣住了:“你昨晚不是开玩笑?真中奖了?”
柯箫点头。
她和张卉纯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同班同学,毕业后张卉纯就进了这个国企,柯箫不想当老师,没多久就被张卉纯介绍到她在的单位上班,到现在已经有四五年时间了。
两个人每天相处的时间比父母亲人都多,关系好得不能再好。
柯箫没想瞒着张卉纯自己中大奖的事。
张卉纯路都不走了,转身看着她问:“一等奖吗?很多钱?”
“八点二七个亿。”
“多少?!”
柯箫又重复了一遍。
张卉纯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爆出一句:“卧槽!锦鲤竟在我身边!”
她的下一句就是:“哇哇哇太好了你可以辞职了!”
柯箫可没有忘记她昨晚说过的话:“你也可以辞职了啊!我带你飞!”
张卉纯疯狂摆手:“别别别,那是开玩笑的,怎么能当真。顶多你多请我吃几顿好的就行啦!”
柯箫张了张嘴,决定等兑了奖、钱到她的卡上再说。
确定闺蜜中了大奖,张卉纯立刻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让自己帮忙:“一下班我就去看。一会儿咱们上班的时候不忙了可以先在网上搜搜看有没有新闻。你兑奖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让人知道你中大奖了!彩票被偷被抢就完蛋了!”
两人走到单位大门口。
不少客户已经在大门附近等着了,见到她们俩纷纷打招呼。
“小柯、小张来啦!”
“吃了吗?”
再往里走,看到了各部门的同事、主任也在。
当然,还有组长贾姐。
不夸张地说,柯箫和张卉纯以前上班都跟上坟一样,就算一开始心情不错,只要进了办公室开始工作,一会儿就得生气。
但今天,两个人都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生气了。
两个人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语气也跟平时不一样。
不光是同事,就连老客户们都感觉到了。
有些人会说话,但也有些人,就算他本身没有恶意,说出的话也很不中听。
“哎哟,小柯今天心情很好嘛!昨天干什么去了?相亲?看上对方了?”
“你们说啥,小柯谈对象了?那我不是彻底没机会了,唉。”
说没机会的是一个孩子上初中的中年男人,留着寸头,左脸颊上一颗大黑痣,痣上还长了一根黑黝黝的毛。
他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工装,裤门有一颗扣子掉了,他也不理,他一动就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红秋裤。
他隔三差五就开玩笑说要追柯箫。
经常一起过来的老客户们都认识他,听见了还会跟着开几句玩笑、或是起哄让他拿出实际行动来。
这还算好的,还有那种开口就喊媳妇儿、说话语气默认她是他老婆的猥琐男。
在这里上班,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
这也是柯箫想辞职的原因之一。
柯箫刚来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还会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谈恋爱、不想谈。
后来发现他们只是想调戏她、口头上占她便宜,她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她也板着脸说过不喜欢这种玩笑、让他们不要再说,还是没用。
后来有一次又有人对柯箫讲带颜色的笑话,她就直接翻脸说他恶心。
结果是组长贾姐批评她对客户态度恶劣,让她道歉、扣了她那个月绩效的一部分。
钱不多,就几十块。
但是真的很恶心。
那是柯箫最想辞职的一次。
下班就跟家里人打电话说想辞职。
他们不同意。
“男的都这样,你当没听见就行了。”
“哪能为了别人嘴贱一句你好好的工作就不要了。你真不干了,那些人还要笑话你较真、说你心理有问题。”
柯箫想想也是,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要辞职?
但每次听到她还是没办法当没听见,还是会觉得恶心,生气。
柯箫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那个脸上长着带毛大黑痣的的人说:“你有老婆孩子的,麻烦要点脸行不行。”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气氛凝滞。
那个姓王的中年男人拉下脸:“柯箫,我夸你长得好、男人见了都喜欢,你不乐意就算了,大清早的说话这么难听?”
柯箫冷笑一声:“你这叫夸我?那请你以后千万别夸了,我谢谢你啊。”
男的表情更加阴沉:“给你脸了是吧?我告诉你别给脸——”
周围相熟的客户、还有柯箫的同事们见势不妙,全都围了过来。
“哎哎哎,大清早的别这么大火气!”
“老王你这么大岁数了,别跟小柯一个小姑娘较真啊!”
“走走走咱们去一边抽根烟!”
“柯箫你别站在这儿,马上到上班时间了,赶紧上楼去换工作服准备工作。”
“哎哟怎么七点五十七了,快快快,要来不及了!”
姓王的被认识的人拉走。
柯箫根本没说上话,就被人推进了宿舍楼里。
她们的宿舍是两人间,张卉纯跟柯箫一个宿舍。
两个人一进宿舍,张卉纯把门一关,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然后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爽!”
柯箫忍不住也笑了:“早就想这么干了!”
两人换好工作服进了办公室,客户们都过来窗口排队。
大家都忙碌起来。
一直到十点半,今天的第一波客户走得差不多了。
柯箫她们才有空去倒杯水喝,闲聊几句。
组长就从大厅里进来,直接走到柯箫身边:“说说吧,你今天早上怎么回事儿?”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收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张卉纯把水杯放下,站到柯箫身边。
组长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这是跟我表态觉得柯箫做得对吗?”
张卉纯张嘴就要说是,被柯箫抢先说道:“我做什么了?姓王的难道没有老婆孩子?”
组长拉下脸:“姓王的?你就是这么称呼咱们客户的?!墙上挂的微笑服务你当摆设是吧?”
柯箫冷笑:“客户怎么了?客户让我跪下舔他鞋我也得舔?谁不是妈生父母养的?”
办公室里另外三个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组长冷冷地说:“你别胡搅蛮缠,谁让你跪着舔鞋了?”
柯箫:“他每次来都要冲我耍流氓,我没骂他臭流氓已经够客气了,你还叫我微笑服务,这跟舔鞋有区别?你喜欢服务你去啊!”
“哦,你的意思是你光领工资啥也不干你最满意是吧?是哪儿来的公主啊这么高贵?”
“不用你操心,你赶紧去微笑服务那个臭流氓王大痣去吧,我服务不了,就不领这份工资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要辞职!我不干了!”
柯箫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从组长身边大步走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穿过院子进宿舍楼换衣服去了。
她换好衣服就准备直接走,穿好了羽绒服才想起来。
他们上班时手机都是放在组长抽屉里的。
这年头,就算成了八亿的富婆,没有手机也不行。
柯箫又回了办公室。
组长不见人影,其他同事见了她都赶紧低头装作在忙,只有张卉纯连忙走过来:“你的手机。”
柯箫伸手接过去:“我先走了,你下班联系我。”
张卉纯道:“好。”她给柯箫使了个眼色,“组长去找孙主任了,你路上小心点。”
柯箫应了一声,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刘姐、王姐,我就是气不过组长天天逮着我训,所以不想干了。我对你们没意见,咱们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约着一起吃饭啊。”
刘姐和王姐连忙点头笑着说:“我们知道,不会误会你的。”
“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柯箫朝张卉纯指了下手机,转身走出大厅、走出院子,很快就走到了大门口。
保安亭里的老张跟柯箫关系也不错,见她上班时间穿了自己的衣服要出去,连忙出来问道:“小柯,你怎么了?有急事要请假回家?”
柯箫朝他笑了笑:“我不想干了,辞职了!外面冷,张叔你赶紧进去吧,再见!”
说完不等老张再说什么,她就大步走出了单位大门。
老张站在原地搓了搓手,缩着脖子回了保安亭里。
柯箫越走越快,很快就走到了小区对面。
在马路边等人行横道绿灯时,听见旁边拎着菜的大婶儿神神秘秘地对另一个大婶说:“你看新闻了没?咱们这儿!就咱们红河这里,有人买彩票中了八个亿!”
她的音量根本控制不住:“八个亿啊!我的天,这么多钱!怎么花得完?!”
作者有话要说:辞职啦!准备去兑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