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子裸*奔

“不行!”李谌道:“朕必须去看看。”

李谌立刻离开了紫宸殿,往外面走去,果不其然,走出紫宸殿不远,便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与刘觞拉拉扯扯,暧昧不清,必定是沧景节度使之子程轻裘了!

刘觞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大帅哥抱住,还有些怔愣与惊讶,眨了眨眼睛,这才恍然想起来,此人身上闪烁着如此正义的光环,莫不是传说中的程轻裘?

毕竟宫里头的人,刘觞都认识,若是突然见到不识得的,那必然就是刚刚进宫的节度使一行了。

沧景节度使来的很早,听说今日便会抵达长安,按照时间推算,那必然是沧景节度使之中的一个,与刘觞如此热络,那肯定是阿爹口中,与“自己”有结拜之谊的程轻裘了!

刘觞干笑一声,不着痕迹的道:“程少将军,小臣怎么会不识得呢?”

果然是程轻裘,对方笑道:“叫什么少将军,实在太见外了,你我本是八拜之交,几年不见,你我反而生分了。”

刘觞道:“程少将军初来长安,这个礼数是不能少的。”

程轻裘握着刘觞的手,反复的仔细打量他,道:“阿觞,你……”

刘觞心里咯噔一声,笑道:“小臣怎么了?”

程轻裘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与往日里不一样了。”

刘觞打哈哈:“那一定是年岁见长,让程少将军笑话了。”

“怎么会?”程轻裘道:“模样倒是未变,只是觉得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刘觞心里打鼓,这个程轻裘一直不在长安,按理来说与原本的宣徽使刘觞应该不常见面才对,怎么眼睛这般毒?

刘觞正想着对策,或者岔开话题,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大步冲了过来,可谓是十万火急,那架势,赶着来灭火的!

“程少将军!”

是李谌,李谌大步走过来,一把分开程轻裘与刘觞牵着的双手,高大身躯挤在二人中间,差点给刘觞挤得一个踉跄。

李谌反而一把抓住程轻裘的手,十分热络的道:“程少将军,你可还记得朕?”

程轻裘赶紧跪下来作礼:“拜见天子!”

李谌拉着他起来,和善万千的道:“程少将军不必多礼,朕有好几年未曾见过程少将军了,少将军可安好?越发的英挺雄气了!”

程轻裘拱手道:“陛下谬赞,只是……”

程轻裘迟疑的道:“只是,卑将从来未有入京,此次还是头一遭,不知……陛下何时见过卑将?”

李谌:“……”

刘觞:“……”

刘觞仿佛看到了一排乌鸦从假奶狗的头顶飞过去,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他哪里能看不出来,其实小奶狗就是吃醋了,所以故意和程轻裘热络,目的就是想要把自己与程轻裘分开,哪知道程轻裘是个极其实诚的人物,竟然不买账,反而拆穿了李谌。

李谌尴尬的道:“可能……可能……”

真是巧了,程轻裘从未入过长安,这是头一遭,而李谌以前从未出过长安,根本没见过程轻裘。

李谌正在尴尬之际,程轻裘背后走出一个身材纤细苗条之人,那人没有按戎装,而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春日里披着厚厚的毛领披风,面色惨白几乎透明,乍一看上去万千不胜,那姿容比之琛璃都不会逊色,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那白衣之人走上前来,轻声道:“兄长,或许是陛下曾经到过沧景阅兵,兄长不记得而已。”

那人一开口,瞬间化解了李谌的尴尬危机。

李谌岔开话题道:“这位是……?”

程轻裘赶紧来介绍,道:“陛下,这位是卑将的义弟。”

原来这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便是程老将军收养的儿子——程怀瑾。

程怀瑾与程轻裘的正直完全不一样,全然的弱不禁风,根本不是练家子,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恭恭敬敬的作礼道:“怀瑾拜见天子。”

李谌笑道:“朕在长安,尝听说你们兄弟二人的贤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刘觞道:“陛下,不要在这里说话了,还是请入紫宸殿叙话吧。”

李谌点头道:“正是如此。”

众人移步紫宸殿,李谌与刘觞走在前面,李谌仗着袍子宽大,偷偷暗地里勾了勾刘觞的手指。

刘觞吓了一跳,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低声道:“陛下,别闹。”

李谌道:“阿觞哥哥,你与程轻裘亲亲我我的,该如何补偿谌儿?”

什么亲亲我我!刘觞发誓,自己只喜欢可爱的,程轻裘帅是帅了点,但不是自己的菜,哪里有假奶狗可爱啊。

刘觞不方便说话,李谌就一直在搞小动作,在他手心里挠饬,刘觞十足的不耐痒,“嗤——”一声笑出声来。

刘觞一笑,众人全都看向他,连走路的步伐都停顿住了。

刘觞众目睽睽之下出糗,反应也是迅速,“阿嚏——”改为夸张的打喷嚏。

李谌顺理成章的道:“宣徽使,这天气一会子暖,一会子冷的,你要注意身子啊。”

刘觞恨不能白他一眼,嘴上却恭恭敬敬的道:“是,多谢陛下关怀。”

这才化解了危机,继续往紫宸殿走去。

刘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程轻裘是信了,但是那个程怀瑾并没有信以为真,还瞥了他们一眼,眼神里若有所思的,似乎看穿了二人的小动作。

刘觞与李谌保持距离,故意错后一些,如此一来,就算李谌仗着袍子宽大,也无法再搞小动作。

进入了紫宸殿,李谌寒暄道:“程少将军,老将军的身体如何?”

程轻裘回话道:“回禀陛下,家父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因此想要卸除兵权,今日家父虽然已经入境,但因转换水土,犯了旧疾,无法进宫谒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李谌道:“老将军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朕又如何会为这点子小事儿斤斤计较呢?你从宫中带一些补品回去,给老将军进补一些,朕也能聊表心意。”

“多谢陛下!”

众人攀谈了一阵,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其他节度使还未入京,等其他节度使都到了,接风燕饮才会开始,因此这些日子,沧景节度使一行人都会住在馆驿歇息。

李谌本想借机会把刘觞留下来,哪知道程轻裘提出来:“陛下,卑将乍到长安,人生地不熟,唯独与宣徽使乃是旧相识,不知能否请宣徽使为卑将导路,浏览浏览长安城的大好风光。”

李谌:“……”不行!

李谌心里说不行,但也不好拒绝,老大不乐意的道:“程少将军,你们初来长安,这……难免水土不服,还是应该在馆驿中多多休息才是。”

程轻裘完全没有体会到李谌的良苦用心,坚持道:“陛下请放心,卑将的身子好得很,不妨碍的。”

李谌:“……”你不妨碍朕妨碍!

李谌心里更是不乐意了,程轻裘一见到刘觞就搂搂抱抱,在朕看不到的地方,岂不是更加搂搂抱抱?

两个人僵持着,程怀瑾突然咳嗽起来,程轻裘立刻紧张的道:“阿瑾,怎么的?顽疾又犯了?”

程怀瑾连续咳嗽,断断续续的道:“兄长,怀瑾胸口有些憋闷,或许是因着水土不服,有些不适。”

李谌立刻借坡下驴,道:“既然程公子身子不舒服,便快些回驿馆,朕让御医前去诊治。”

“多谢陛下!”程轻裘不疑有他,扶着程怀瑾往外走,焦心的道:“严重不严重?走得了吗?兄长背你。”

二人离开紫宸殿,李谌狠狠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程怀瑾,好似还有些眼力见儿。”

李谌化解了一次危机,但是第二次接踵而至。

程轻裘一行人在长安城中要呆很长一段时日,自然会与刘觞碰面,刘觞需要确定接风燕饮的菜色名单,便主动来到馆驿,和程轻裘核对菜单,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

程轻裘看了草拟的菜牌,笑道:“难为阿觞你还记得,我不食水产,这菜色之中竟没有一丁点儿的水产。”

刘觞哈哈一笑,心说哪里是我记得,分明是阿爹记得,还是阿爹想得周到啊。

刘觞道:“小臣何止是记得程少将军不食水产,小臣还记得少将军最喜爱桂花酿的滋味儿,这不是么?特意选了良酝署最好的桂花酿,陈年醇香,给少将军带来了两壶。”

他说着,让人拿出食合,打开食合,取了两壶桂花酿出来。

程轻裘十足惊喜,笑道:“还记得当年阿觞你来到沧景,便带了这桂花酿来,我们那地方也有桂花酿,却不如长安城良酝署酿造的精美醇香,我想这一口,可是想了很久了!”

刘觞沾沾自喜,阿爹提醒过了,程轻裘特别喜欢这口,所以带这口过来绝对不会有错。

刘觞笑道:“少将军喜欢便好,这桂花酿,良酝署中制备了许多,若是少将军喜欢,改日小臣再给您带来几壶。”

程轻裘邀请道:“阿觞一会子有事没有?若是无事,不如与我对饮两杯,如何?”

刘觞本想要拒绝的,哪知道程轻裘道:“往日里你我对饮,历历在目,你可还记得,当年分别之际,你还许诺若是再见,必然要对饮三天三夜,无醉不归!”

刘觞:“……”

大宦官和第一君子做兄弟,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刘觞也不难想象,原本的宣徽使肯定是想要结交拉拢地方藩镇势力,所以才会结交程轻裘此人的。

程轻裘为人正直,看起来并不会怀疑他人,十足方便拉拢,正好是原主的下手对象。

既然是原主的许诺,刘觞也不好叫程轻裘看出端倪,便硬着头皮道:“好!舍命陪君子!”

李谌从紫宸殿出来,晃晃悠悠进入了宣徽院,今日宣徽院没什么人,自从刘觞的伤寒好了之后,刘光的那些心腹就撤了出去。

李谌本以为今日没人,正好与刘觞偷情,哪知道没遇见刘觞,反而撞见了枢密使刘光。

李谌尴尬的一笑:“枢密使,好巧啊。”

刘光幽幽的道:“陛下可是来寻觞儿的?”

“这……”李谌道:“凑巧,凑巧走到这里,便进来看看罢了。”

刘光挑眉:“小臣还以为陛下是特意来寻觞儿的,本想告诉陛下,觞儿不在。”

“不在?”李谌追问:“宣徽使去了何处?”

刘光笑眯眯的道:“陛下有所不知,觞儿今日去了馆驿,与沧景节度使之子,程少将军核对接风燕饮的菜色去了。”

又是程轻裘?

两个人一见面就搂搂抱抱,李谌十足担心,这会子阿觞去了馆驿,还不是羊入虎口?

刘光又道:“听说程少将军喜爱桂花酿,觞儿特意带了两壶桂花酿前去,怕是要与程少将军花前对酌,饮至深夜呢。”

花前……对酌?

还饮至深夜?

李谌脑海中的那根筋登时绷紧了,阿觞饮醉了毫无防备,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程轻裘占了便宜怎么办?程轻裘表面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内地里是什么德行?

不行,朕必须亲自去看看。

李谌失魂落魄的离开宣徽院,刘光看着他的背影挑唇一笑。

李谌回了紫宸殿,坐立难安,一想到程轻裘会和刘觞独处,更是百爪挠心,仿佛躺在干柴上,被烈火烘烤。

“鱼之舟,备车,朕要出宫。”

鱼之舟头疼不已:“是,陛下。”

李谌换了常服,坐上最为低调的金辂车,离开大明宫,往长安城的馆驿而去。

李谌没有通知馆驿的官员,低调进入馆驿,直接往沧景节度使下榻的院落而去。

“阿觞,幸酒,我再给你满上。”

李谌一走进去,便听到了声音,刘觞与程轻裘并未在屋舍中,而是坐在花园的亭子中正在饮酒。

周围的桃花开的正艳丽,水流潺潺,微风习习,刘觞斯文俊美,程轻裘高大雄气,二人坐在一起饮酒,还真是……

“碍眼……”李谌心里打翻了苦酒瓶子。

李谌躲在院门外面偷偷的往里看,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朕要怎么进去,如何进去,才能显得光明正大一些?才不会让人觉得朕是小家子气,才不会引起程轻裘的怀疑?

鱼之舟眼皮狂跳,低声道:“陛下,怎么不进去?”

李谌摆摆手道:“别催,朕已经在想了。”

在想?鱼之舟一脸迷茫,陛下进个馆驿而已,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这个天下都是天子的,馆驿不过方寸之地罢了。

李谌正在纠结,程怀瑾从后背走来,正好想要进入院子,将李谌趴在院门边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程怀瑾走过去,恭恭敬敬的作礼,道:“怀瑾拜见陛下。”

李谌吓了一跳,他本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按理来说程怀瑾从背后走来,他应该能听到,奈何他方才走神儿了。

李谌咳嗽了一声,道:“是程公子啊。”

程怀瑾道:“不知圣人驾临,怀瑾实在有失远迎,陛下,请。”

李谌负手而立,道:“无妨无妨,朕也是突发奇想,想来亲自看看老将军的病情。”

李谌与程怀瑾二人走入院子,朝着小亭子走去,亭子附近是一条碎石铺设的花园小路,程怀瑾走在上面,稍一打滑,轻呼了一声便要摔倒。

李谌吃了一惊,下意识一把捞住对方,没有叫程怀瑾摔倒。

“阿瑾!”

“陛下?”

刘觞与程轻裘在亭子里都听到了惊呼声,赶紧出来一探究竟,便看到天子李谌怀里抱着一个纤细高挑的美人,桃花树被微风一吹,粉色的花瓣扑簌簌的掉落下来,仿佛是电影的背景特效,何其唯美浪漫。

刘觞:“……”我心里头怎么这么酸得慌!

程轻裘大步跑出来,扶住摔倒的程怀瑾,担心的道:“阿瑾,没事罢?”

“无妨,”程怀瑾站起来,拱手道:“多谢陛下。”

李谌看到刘觞远远的瞪着自己,看似回应程怀瑾,实则对刘觞解释道:“朕也只是顺手扶了一下程公子,没有摔着便好。”

程轻裘嘘寒问暖的道:“怎么跑出来了?今日天气凉,你身子本就弱,合该在屋子里多歇养才是。”

程怀瑾笑了笑:“兄长,怀瑾也不是瓷烧的,怎么能一碰就碎呢?怀瑾是听说宣徽使来了馆驿,若是怀瑾不出来见礼,实在唐突了宣徽使,说不过去。”

刘觞道:“程公子多虑了。”

程轻裘道:“陛下今日到访,快请入内。”

四个人进了屋舍,李谌笑道:“朕见宣徽使与程少将军正在幸酒,不知朕有没有这个口福?”

程轻裘立刻道:“陛下言重了,自然是有的。”

他站起身来,给李谌满上一杯桂花酿。

李谌是不喜欢饮这个口味的,兴致缺缺的呷了一口,他打定主意,刘觞不离开,自己也不离开,今天就耗在这里了,左右绝对不能让刘觞落单。

程轻裘给李谌敬酒,李谌饮了酒,把手放下来,立刻钻入案几

这次刘觞显然有反应了,不像上次李谌拉错了人。刘觞下意识瞥了一眼李谌,对他皱了皱眉,似乎怕被发现。

但李谌偏偏不松手,一定要握着刘觞的手掌,反而还对刘觞笑了笑,口中一本正经的询问:“程少将军,老将军的身子如何,水土不服之症可缓解了一些?”

“回陛下,”程轻裘道:“御医已然来馆驿看过,家父的症状的确缓解了不少,再等几日,便可亲自参加接风燕饮。”

“甚好。”刘觞面上还是一本正经,背地里却放开了刘觞的手掌,开始用指尖在他的腿上轻轻的磨蹭,画着圈。

刘觞后背挺直,身子绷紧,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快速滚动,手藏在案几底下,偷偷拨了李谌好几下,但是李谌偏偏就要胡闹。

李谌看着刘觞那没辙的表情,不由轻笑出声。

程轻裘诧异:“陛下,可是卑将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惹得陛下发笑了?”

李谌并不惊慌,十足平静的道:“程少将军多虑了,朕并非嘲笑少将军,而是听闻老将军身体即将康健,发自内心的欢喜,因此才会笑出声来,还请少将军不要介怀。”

程轻裘信以为真,他这个人就是容易轻信别人,拱手道:“陛下体恤臣子,卑将替家父谢陛下洪恩。”

刘觞:“……”你们一君一臣,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十分和谐呢!

四个人一直饮酒,把桂花酿全都饮干净,时辰也不早了,李谌再不回宫是不可能的,便道:“宣徽使,与朕一道回宫去罢?”

程轻裘却道:“陛下,卑将与宣徽使许久未见,还请陛下通融,让宣徽使在馆驿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再回去也不迟。”

李谌打算回宫,程轻裘却不让刘觞回去,李谌警铃大震,这怎么可以?朕绝对不能让刘觞留在这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谌本也想留下来,但他一个皇帝,住在馆驿像什么样子?是决计不可能的。

李谌灵机一动,朕答应回去,等离开之后偷偷折返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李谌一点子也没有强求,随和的道:“宣徽使与程少将军是旧相识,这么多年未曾见面,合该好好儿的叙旧,那朕便先回去了。”

刘觞奇怪,假奶狗这是转了性子么?怎么突然说走就走,别是背地里准备搞什么猫腻儿罢?

李谌施施然离开,一点儿也拖泥带水,刘觞留下来过夜,又与程轻裘和程怀瑾饮了两杯,再饮真的要醉了,三个人便散了席。

刘觞下榻在馆驿,馆驿的官员给他安排了屋舍,又体贴的准备了醒酒汤和热汤,一应俱全,谁让他是天子眼前的红人,谁都想巴结着呢?

刘觞走进屋舍,挥挥手道:“都退下吧,不需要人伺候。”

“是,宣徽使。”

馆驿的仆役都退下去,只剩下刘觞一个人,刘觞饮了醒酒汤,把外袍退掉,走入内室,趴在浴桶边缘,试了试桶中的热水,暖洋洋的,温度十足适合,里面还放了药草和花瓣。

刘觞把鬓发解开,抽掉衣带,刚想沐浴更衣,温热的气息出现在刘觞的身后,将他整个人环入怀中,一个沙哑的笑声道:“阿觞哥哥,需要谌儿伺候你沐浴么?”

刘觞回头,震惊的道:“陛下?!”

就知道假奶狗走得太顺当肯定有诈,没想到竟然折返回来了?

“你又翻窗?”刘觞压根儿没听到户牖的响声,看来对于李谌来说,翻窗已经是熟练工种了。

李谌道:“阿觞哥哥,你每次饮酒之后,都这般没有戒备之心可不行,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趁着你醉酒,偷偷摸入的你的屋舍,该当如何?”

刘觞挑眉,笑道:“那个心怀不轨之人,难道不是陛下么?”

李谌在刘觞耳边亲了一下,道:“阿觞哥哥,谌儿伏侍你泡鸳鸯浴,如何?”

梆梆!刘觞心头狂跳,鸳鸯浴啊!泡小奶狗!

“好啊好啊!”刘觞也不矜持,点头如捣蒜,反正阿爹说了,可不管自己与李谌有多少肌肤之亲,绝不能委屈了自己!

刘觞挽住李谌的脖颈,道:“抱我过去。”

“遵命。”李谌手臂用力,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刘觞打横抱起来,来到浴桶旁边。

哗啦!李谌手臂一展,玄黑色的外袍脱落,顺着浴桶的边沿滑落下去。刘觞看的眼珠子发直,没起子的滚动着喉结,兴奋的道:“我来我来!”

李谌也没有强求,就这样展着手臂让刘觞来,最后还解开了李谌的一头黑发。

李谌的鸦发又黑又浓密,发冠一散下来,发量羡煞旁人,黑色长发披肩而下,犹如绸缎瀑布,将李谌棱角分明的俊脸微微遮掩,反而显得柔和了许多,奶气十足!

“好可爱!”刘觞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要流鼻血,催促的道:“快进去快进去,小心着凉。”

李谌“从善如流”,跨入浴桶之中,掬起一捧水来,轻轻的泼洒在自己的脸面与肩头,盈盈的烛火之下,水珠仿佛沾染了灵性,晶晶亮滚落下来。

刘觞实在忍不住了,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虽然刘觞其实是个太监,搓着掌心坏笑:“阿觞哥哥来了!”

吱呀——

刘觞刚要跨入浴桶,李谌突然戒备的眯起眼睛:“有人!”

“有人?”刘觞震惊。

这里是刘觞下榻的屋舍,怎么会有人不请自来?还直接推门走进来,莫不是进错屋舍了?

一道人影出现在扇屏之后,果然是有人,那人也不敲门,直接推门从正门入内,手中还托着一盏宫灯。

幸而刘觞还没入浴,连忙披上外袍,对李谌小声道:“陛下,你就躲在这里别出来。”

李谌:“……”这都是什么事!

刘觞转过扇屏走出去,这才看清楚来人,惊讶的道:“程公子?”

竟然是沧景节度使之义子——程怀瑾。

程怀瑾捧着宫灯走进来,将宫灯放在案几上,对刘觞笑道:“宣徽使。”

刘觞道:“程公子,您这……三更半夜的,怎么突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

“没有急事,”程怀瑾走向刘觞:“便不能过来了么?”

刘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扇屏上,扇屏后面就是浴桶,天子李谌还藏在浴桶里,别说看到李谌本人了,只要稍微一探头,都能看到散落在扇屏之后的衣裳,全都是天子的!

刘觞怕他发现端倪,赶紧又往前走了两步,遮住程怀瑾的视线,道:“程公子,你这是何意?”

程怀瑾轻笑一声,还是如此柔弱万千,弱不禁风的模样,却和白日里温文尔雅的感觉不太一样。

程怀瑾道:“宣徽使,怎么,您不记得与怀瑾说的话了?”

刘觞:“……”什么情况?“自己”与程轻裘是八拜之交,私底下竟然与程怀瑾还有特别的交情?这岂不是坑人嘛!

而且阿爹也没有给刘觞科普这一层关系,杀了刘觞一个措手不及。

他眼眸微微轻晃,按理来说,阿爹刘光的人脉遍天下,想要知道自己儿子与沧景节度使之子是什么干系,再容易不过,若是刘光没说,说明这层干系是他没查到的。

能叫刘光都查不到的干系……

绝对是见不得人的干系!

刘觞想到此处,心窍一动,狐疑的看向程怀瑾。

程怀瑾还在一步步逼近刘觞,他突然伸出手来,轻轻的捋顺刘觞耳边的鬓发,因着方才匆忙穿套衣裳,刘觞的鬓发自然蹭得凌乱一些。

程怀瑾的动作,仿佛是情人间的亲昵,十分的暧昧,手指还蹭了一下刘觞的面颊与耳垂,暗示性十足。

刘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缩了缩脖子,又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戒备的道:“程公子,有话就话,站在那边说就足够了。”

刘觞心想,程公子长得的确美艳,令人惊艳,可是这般主动我可吃不消!

程怀瑾轻笑一声:“宣徽使,怎么?羞赧了?当年宣徽使令怀瑾自荐枕席之时,可没有这般羞赧。”

刘觞:“……”自荐……什么?

刘觞怀疑自己耳背,但藏身在扇屏之后,浴桶之中的李谌可不是耳背,他是习武之人,耳朵好使的很。这程怀瑾半夜三更不请自来,说话言辞还是如此暧昧,李谌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会子又听到自荐枕席四个字,登时脸色沉下来,黑压压的仿佛乌云遮日。

哗啦——

李谌一激动,浴桶中的热汤难免波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水响。

程怀瑾立刻戒备,侧头看向扇屏,便要探头看过去,道:“宣徽使的舍中有人?”

“啊!”刘觞惊呼一声,大步冲上去,两只手扶住程怀瑾的面颊,不让他探头去看,捧着他的面颊稍微转过来一些,急促的道:“没人,怎么会有人呢?这屋舍中,只有你我二人。”

程怀瑾突然被刘觞桎梏住面颊,二人距离这么近,难免有些肌肤接触,他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狠戾与嫌弃,不过很快克制住。

程怀瑾主动贴过去一些,他虽然纤细柔弱,但比刘觞高挑了半个头,微微垂下头来,暧昧的笑道:“宣徽使莫要着急,让怀瑾伺候您,如何?”

“不、不必了!”刘觞立刻拒绝。

程怀瑾奇怪的道:“宣徽使?”

刘觞真诚的道:“程公子,小臣当年年少无知,多有得罪,一定与程公子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荒唐话,程公子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快看,天色太晚了,程公子身体虚弱,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我就不送了!”

他一面说,一面推着程怀瑾往外走,拉开门,将他一把退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打磕巴,“嘭”狠狠关上大门。

“宣……”

程怀瑾被推出去,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刘觞已经狠狠关闭了舍门,拒绝的意思十足明显。

程怀瑾皱紧眉头,略微沉思,狐疑的道:“这个刘觞,怎变得如此奇怪……”

“阿瑾?”

程轻裘提着灯笼从远处走过来,惊讶的道:“你怎么在宣徽使门前?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

程怀瑾温声道:“兄长,怀瑾只是来看看,宣徽使下榻于此,可有什么缺的用的。”

“是了,”程轻裘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还是阿瑾想得周到,这些为兄都不曾想过。”

他说着,皱眉道:“不过你也要为自己着想,你身子这么弱,天气夜了便多穿一些再出来。”

程轻裘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他披在身上,道:“快披上,冷不冷?为兄先送你回屋舍罢。”

“不劳烦兄长了。”

“怎么是劳烦?”程轻裘道:“你可是我弟亲,我们是一家子人,不要说得如此生分。”

程怀瑾轻笑了一声,笑容有些苦涩:“一家人?”

程轻裘道:“有什么不对么?”

程怀瑾道:“可是……除了兄长,恐怕没有人把怀瑾当做一家子人。”

程轻裘沉着脸道:“又是谁瞎说,等明日我便去教训他们,阿瑾,你万勿多想。”

二人说着,跫音渐去渐远,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刘觞趴在门边,听到程怀瑾的确是离开了,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的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后背一凉,的的确确是凉丝丝,李谌已然从浴桶中出来,他浑身上下湿漉漉,披着一件玄黑色的外袍,脸色黑压压的站定在刘觞背后。

刘觞咳嗽两声,已经没空欣赏美人出浴,光膛穿外袍的美景,道:“陛下,你听我解释。”

李谌抱臂,居高临下幽幽的凝视着李谌:“你要如何狡辩?”

刘觞苦着脸道:“我如果说……我也不知道程公子为什么突然承夜而来,你会不会不相信呢?”

“呵呵!”李谌冷笑:“阿觞你说呢?”

刘觞:“……”

刘觞灵机一动,干脆也不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现在最好的法子,是岔开话题。

刘觞笑眯眯的凑过去,道:“陛下,良辰美景,可不要辜负了热汤,咱们继续泡鸳鸯浴罢!”

他说着,想要亲在李谌唇边,哪知李谌反应迅速,撇开头去,刘觞的主动亲吻落了空。

李谌唇角划过一丝笑容,故意拨弄了两下自己潮湿的外袍,玄黑色的袍子,被热汤侵染的颜色更加深沉明艳,似有若无的勾勒着李谌那无俦的俊美与逸丽。

他一低头,黑色的鬓发仿佛瀑布散落下来,李谌低沉的轻声道:“阿觞哥哥,想亲亲谌儿么?”

刘觞点头如捣蒜:“想想想!”

李谌收拢了笑意,绝然的道:“不给亲。”

说完,直接推开户牖,动作灵动迅捷,翻窗走了!

“诶!”刘觞抄起李谌的各种袍子衣带还有头冠,冲着窗子外面低声呼唤:“衣裳!衣裳啊!穿好再走啊!”

夜风一吹,从户牖吹进来,颇有些凉意,刘觞叹了口气,将户牖关上,小男朋友吃醋了,这怎么哄?

刘觞第二日一大早便从馆驿离开,回了大明宫,刘光特意等着他一起用朝饭。

刘光见他走进来,还背着一个包袱,奇怪的道:“怎么还背着包袱?”

刘觞把包袱顺手扔在地上,刘光打开一看,不由挑了挑眉。

天子的衣裳衣带,还有头冠?

刘觞唉声叹气的道:“陛下昨天不知怎么听说我在馆驿,便巴巴跑过来了。”

刘光没说话,但天子为何跑到馆驿,他最清楚不过,自然是他告诉的天子,其实刘光的本意是想让李谌知道刘觞与程轻裘的亲密关系,好知难而退。

刘觞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后来……后来天子就裸*奔回去了。”

刘光:“……”

刘光虽然奇怪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不想问出口,怕头疼,干脆没问。

刘觞吃了一口早膳,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把吃食咽下去,含糊的道:“阿爹,我以前……与程怀瑾的干系,好不好?”

刘光道:“程怀瑾?程家的养子一直很低调,只听说他是程少将军的军师,经常会献上良策,除此之外,与你并无什么交情。”

“那就奇怪了!”刘觞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这个程怀瑾,昨天晚上竟然穿得那么单薄,还跑到我的屋舍来自荐枕席。”

刘光还是十足平静,夹了一筷箸的菜送到刘觞承槃中,道:“多食菜,不要挑食。”

“阿爹,”刘觞惊讶的道:“有个男人跑到我的屋舍来自荐枕席,阿爹你不觉得奇怪么?”

刘光淡淡的道:“如何奇怪?我刘光的儿子位高权重,又俊美俊逸,若是无人巴结向往,那才奇怪不对么?”

刘觞差点被他夸上天去,挠了挠下巴道:“阿爹,你说的也对!”

他摇摇头,清醒过来,对刘光道:“不过阿爹,我觉得这个程怀瑾还是有些古怪,阿爹你帮我查查他的底细。”

刘光点头:“自是没问题,觞儿吃了这些鲜菜,阿爹便帮你查。”

刘觞:“……”嫌弃,是不是所有的阿爹,都会教训儿子挑食!

————

“主公。”

一个劲装打扮的侍卫,悄无声息的走入驿馆的屋舍,抱拳跪在地上。

屋舍中,程怀瑾一身白衣,正在轻柔的侍弄着即将枯萎的花草,轻声道:“如何?”

“回主公,枢密与宣徽两使,似乎在暗地里查探主公的底线,要不要卑将去解决了?”

程怀瑾的动作一顿:“不必打草惊蛇,他们要查,随他们去便是了。”

“是,主公!”

程怀瑾抚摸着花草的叶子,用洁白的帕子一片片擦拭干净,幽幽的道:“你去调派一些人手,也给我查一查宣徽使,这个刘觞……似乎与上次见面,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