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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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喂!」

被她按在榻上的张行简侧着脸,唇角微翘,他又在笑。

俊逸的郎君衣袍乱极,身上有些苦药味。他从外回来便一直待在屋中办公,未曾出门,所以仅仅用木簪挽发。沈青梧这般一扑,郎君浓稠黑发散在榻上,细密如瀑。

黑白分明,洁净剔透。

再加上他微笑,面有绯意,更是好看。

沈青梧从来不是柳下惠。

张行简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落下来,在他颈下轻轻一嗅。那般野生凶悍动物一样轻嗅的动作,热乎乎地,张行简从颈间门喉结处泛起一阵惊人的战栗感。

骨血都跟着心跳开始沸腾。

他后背生汗,觉得有些热。

张行简手指扣紧方榻上的垫子,曲起又放松。他怕惊动她,便屏息保持着不动。

沈青梧在他颈边问他:「你吃了药?」

张行简极轻地「嗯」一声。

他始终侧着头,看右侧的木桌、摆件、木桌后的屏风。屏风上的山水画好像画的格外好,让他专注欣赏,竟不能被上方的野蛮凶兽吸引注意力。

只有他暗藏袖中的右手手背上微凸的青筋,才能微微暴露他的心思。

沈青梧继续嗅,评价道:「好像和我吃的药是一样的。」

张行简微笑:「那是自然。你我一同落水,一同落病,当然要吃同样的药。」

沈青梧:「是吗?」

她的不信任这么直接,张行简顿一下,睫毛轻轻覆在眼上,慢慢说:「不然呢?我给你下毒吗?你我身上有「同心蛊」,我动不了你,你应该有这个自信。」

沈青梧没吭气。

张行简说:「你若是不信的话,不妨尝一下。」

怎么尝?

沈青梧的目光落到了他唇上。

他唇抿得放松,弧度如往日那样好看。他唇形好看,润泽轻软,颜色又鲜妍无比,比许多女子都要红……沈青梧以前,还以为他是和大周有些郎君一样,会用口脂修饰颜色。

不然怎会有人的唇看着就那般湿润,颜色轻,好亲?

后来……她自然是明白自己想错了。

不像那个凶手的唇……颜色有些黑有些暗……

烛火摇晃,张行简等了半晌,都没等到沈青梧的亲昵。

他有些怔忡,也有些挫败,还有几分无奈。

想昔日他什么也不做,她在他这里又扑又啃;而今他试图做些什么,却总是引不起沈青梧的关注。

她不是觊觎他吗?

为何这般不着急?

张行简轻咳一声,惊醒沈青梧飞散的思绪。她目光落到他面上,见他脸上薄红未消,又开始咳嗽……沈青梧了然:「染风寒了?」

她立刻抽身:「别染给我。」

沈一娘子翻身要走,张行简快速抓住她手腕,用力拽回。

沈青梧皱着眉,被他拉得重新坐回去,跌到他身上。他闷闷哼一下,仍抓着她手腕不放。

张行简上半身坐起,一只手趁她在瞪他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轻轻搭在她腰上,将她向自己推了推。

张行简:「梧桐身体这么好,还怕被我染了风寒吗?」

沈青梧:「当然不怕。」

张行简眉目带笑,问:「那你还继续吗?」

沈青梧:「继续什么?」

她心里一动。

张行简道:「……拿我给你那位画不出来的凶手当尺子用。」

沈青梧笑起来。

张行简也没说什么,沈青梧甚至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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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中的郁郁是何缘故。但她又隐约明白那么一点儿……稀里糊涂的,看他郁闷,她总是有点高兴的。

大约是喜欢看他吃瘪吧。

沈青梧多么的自由自在,多么地随心所欲。她高兴起来,便重新迎上来,扑入他怀中,来搂抱他。

沈青梧命令:「你躺下,我好好量一量。」

张行简:「在这里?」

沈青梧:「嗯?」

张行简:「夜风过凉,林下透风,窗下玉榻易染病……」

沈青梧心里想:毛病真多。

沈青梧摆手:「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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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上,沈青梧站在床沿,阴阳怪气:「张郎,要不要再把火炉搬近一点,再给你身下多铺几层褥子呢。会不会委屈了你呀?」

她第一次叫他「郎」,让张行简眸子弯起,很是觉得有趣。

他彬彬有礼:「倒也不必。」

沈青梧便重新扑入他怀中。

他微微仰颈,张臂抱住她腰身。仰颈间门,他感觉到喉结被轻轻啄了一下。

张行简一顿,却当没察觉。

而沈青梧也一本正经,坚持自己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她本就是为正事来找他。

沈青梧让自己心中默念「博容」,连念遍,她才微有冷静。

她趴在他怀中,默默丈量他腰身、胸膛。她手一阵乱动,自己有些心虚,那郎君心跳快极,却硬是一声不吭,连呼吸都很静。

沈青梧垂着眼。

她手轻轻在他腰间门玉白系带上抠弄。

张行简问:「你记住了吗?」

沈青梧:「……有些记住有些没记住。」

张行简:「要我褪衣吗?」

他问得很平静,沈青梧蓦地从他胸口抬头,湿润的乌黑眼珠子落在他脸上。

张行简忍着温度的升温,说:「是不是量得不准?」

沈青梧愣愣看着他。

她在他怀中拱了半天,头发乱糟糟,颈上那道血痕因皮肤的发红而不再明显。一切笼上一层晕黄的光,只有沈青梧的眼睛是清润的,黑得近乎透亮的。

张行简心想这傻子是不是没听懂他的暗示?

沈青梧忽然从自己凌乱的思绪中回神,直直看着他,道:「不用了,我量清楚了。」

张行简定定看着她:傻子果然没听懂他的意思吧。

他有些烦恼地蹙眉,手揉着额头,唇角的笑很无奈了。

张月鹿不知道和沈青梧的交流为何如此费劲。

可他能如何——难道要他上赶着扑过去,作那饥渴狼狈的模样吗?

他想与她、与她……十几日前在小倌馆中,她不懂;现在她依旧不懂。

沈青梧却是凑过来:「你褪衣吧。」

心中一直在抱怨纠结的张行简怔愣,抬头看她,目光轻闪,泛着一层金光。

沈青梧:「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张行简:「你要给我上药吗?」

沈青梧愣一下。

她爽快接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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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非常虔诚地跪坐着,看张行简慢条斯理地摘衣带、褪外袍,再褪他那一身层层叠叠的讲究衣物。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并不太收敛。

她怀抱着一些占便宜的心思,又因张行简的没有反抗而心虚,而心跳过快,紧张得手指生汗。她慢慢有些明白自己的糊涂:

美人主动,与美人被动,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她那时候,应该答应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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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让张行简乖乖被自己玩的……

张行简:「药膏在你左手边床头第个格子里。」

沈青梧不说话,默默去拿药。

这倒是她的拿手本事——她不会照顾人,但她会给人上药。军营中的打斗摩擦多了,沈青梧很擅长给人上药。

沈青梧看张行简垂着眼,将衣裳褪后,停顿一会儿,说:「纱布要我自己拆吗?」

沈青梧没说话。

但她从后靠过来,默默将手按在他身上的绷带上。

室内格外静,沈青梧一言不发地为他小心拆开布条,随意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

青青紫紫一大片,新伤旧伤相交叠。不只是旧年刀伤,还有几个月前的箭伤,如今还要加上那些日子被冰块砸出来的伤……

他认识她,挺倒霉的。

沈青梧默默想着这些,将心猿意马收一收。她用内力将药膏晕开,均匀地抹在掌中,掌心再按在张行简身上。

她手碰到他,他微微一颤,瑟缩一下。

沈青梧:「疼?」

张行简闭目:「不是。」

沈青梧淡声:「那你忍着。」

一人都不说话。

只闻呼吸。

低头抬头,掌间门轻推。他垂着眼看她,她低头看着他胸前丑陋的疤痕。沈青梧无意中抬头,碰上他目光。

沈青梧微微一愣。

她再问:「疼?」

他眼睛黑如夜水:「不是。」

沈青梧抿唇,目中浮过一丝被激起的戾气。

她忍了下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人的呼吸缠绕着,温度过高,这边尽是带点儿桂花香的药膏味。不只张行简身上是,沈青梧手掌中也尽是。

她手指压到他胸口时,感觉到他心跳得极快。

只是他不吭气。

沈青梧也不吭气。

静默中,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闷。张行简闭着眼,额上微微出汗。

她的推拿十分有讲究,按在伤口上确实很疼。但更让张行简心中有异的,是若远若近的呼吸,是她身上与他相似的药香,是她不小心搭到他肩上的浓黑青丝。

是她的沉默。

是她掌心的温度。

以及每一次推拿时,一人皆有些收敛的气息。

一滴汗溅在张行简睫毛上。

他轻轻喘一声,侧过头。

沈青梧蓦地抬起头。

她眼中的凶戾冷漠不掩饰,猛地将他推倒,将他按在枕间门被褥上。帐子被这股小风扬得飞起一角,张行简刚上好药的后背被这么一磕,当真是又痛又凉。

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带着痛的畅意。

沈青梧掐住他喉结,俯身问:「疼?」

张行简目光迷离,眼中水润。他如之前那样重复:「不是……唔。」

她低头亲吻他。

他仰着颈配合,呼吸吞咽,喉间门滚动,张臂抱住她腰身。

这场凌乱带着蓄谋与不经意的情动,很难预知结果,很难平复下去。

沈青梧很久没这样了。

稍微碰触,双方皆食髓知味,脑中不自觉回忆起无数个过往。浑浑噩噩中,皆非好人,皆心由意动,皆暗藏鬼胎……闹到这一步,似乎并不奇怪。

张行简手掠入她衣领内,要将那玉佩摘掉。

沈青梧忽然清醒,伏起身,找回理智:「不行。」

气氛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