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四月中旬,气温明显回暖。

西川绘凛一踏入班门,就在黑板的角落上看见了自己的姓名,和另一个男生的名字紧紧挨着,上面写着“值日”。

3班的值日两人一组,按照学号顺序来,算算日子,是该轮到她了。

班级值日都大同小异,碰到值日她并不紧张,瞟了一眼座位表便忙着听课去了。

她的搭档姓野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初二这一年都是和他搭档。

然而,第一节课下课,野宫没来。

第二节课,他还没有来。

西川绘凛很疑惑,思索他可能请了半天的假,可能下午才来,随即,肩头传来被人轻拍的触感。

她抬头。

“西川同学。”

西川绘凛看着眼前的女生,辨认出她是班长,眼神转为疑惑。

“是这样的。”班长慢慢地说:“野宫同学今天生病了,不能陪你一起值日,你看你是再找一个人还是......”

西川绘凛想都没想,就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示意她一个人也可以。

她在这个班里没什么熟悉的人,唯一算是熟悉的渡边爱佳还有社团活动,肯定忙不过来。

况且,请求也不一定会同意。

值日的活也不多,她自己做就是了。

班长担忧的目光滑过西川绘凛的脸,抿抿唇,道:“一个人吗?那好吧。”

西川绘凛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不明智”。

实际上,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西川绘凛就已经是自己一个人做值日了。

搭档们一开始确实是忘记了,不过后来看她没有向老师告状,身边人也对这种行为漠视,就干脆不做到底。

“西川,拜托你啦。”

很难不让人想起,班上人气最高的女孩子常常会双手合十,撒着娇拜托她。

西川绘凛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突然的拉近关系,当时的她什么也不懂,并且太渴求朋友了。

现在想起来,或许也是她的沉默助长了这种不正常的行为。

毕竟,哪有友谊是一味的付出呢?

**

西川绘凛从包里拿出了自带的便当,独自坐在座位上吃。

现在午休时间,教室里竟意外没什么人。

大概是最近天气好,很多人喜欢和玩的好的朋友一块上天台吃,或者去楼下的长椅上吃,所以人寥寥无几。

渡边爱佳有自己的饭搭子,一下课就没了影,不过在走之前,她特地问了西川绘凛要不要一起。

知道她是好心,西川绘凛还是拒绝了。

渡边爱佳可能不会觉得不自在,但她的几个朋友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没必要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打开便当盒,西川绘凛吃了一口咖喱牛肉,整个人瞬间呆滞。

好咸。

西川杏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起了个大早下厨,只为让西川绘凛吃到她做的饭。

可是,成果似乎并不太显著。

她从保温杯里倒了些水,边吃边喝以缓解过重的咸味。

西川绘凛费尽力气,想尽了这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事情,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吃完了西川杏做的便当。

她觉得有必要告诉母亲,超市的便当其实也很不错,营养也很均衡。

她去卫生间将便当盒洗干净,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同学回来了。

西川绘凛安静地落座,眼睛瞥到书桌上一小片樱花花瓣时,微微愣住。

她吃饭时还没有,肯定是在离开的间隙里,这一小片落了单的花瓣乘着风落到了她的书桌上。

它顶端的缺口让整体看上去像一颗粉色的爱心。

西川绘凛低头,一手支着下巴,姿态悠闲地观察着花瓣。

班外,有几个男生正好路过,就那样随意一瞟,看到了这幅画面——

少女垂着眸,歪着头似乎在出神地看着什么。风轻轻地在她耳边打了个转,柔柔地玩弄着几缕橙色的长发。

明媚的日光被窗帘遮挡住一部分,点过她的侧脸,又落在肩,只需做着简单的举止,自成一道风景。

西川绘凛翻开书,打算把花瓣夹进去,动作忽而一滞,随即望向门口。

那几道视线在猛然对上的那一刻,全部约定好了似的,统统撤离。

“虎杖,我们先走了啊。”

“走了走了。”

两个自觉尴尬的男生捅了捅虎杖悠仁的胳膊,其中一个使了个眼色,二人笑嘻嘻地离开了这里。

遇见美少女让他们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虎杖悠仁的脸上开始出现不知所措的神情——没有比偷看别人被当场抓包更难堪的了。

更何况他看的时间也没有另外两个人长。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西川绘凛的目光重新落在书本上。

他的耳朵染上了一层薄红,可能是在为刚才的事感到难为情。

**

放学后。

同学们三五成群地离开,有的是忙社团活动,也有的是在外有活动。

西川绘凛自觉地留下,收拾好书包,等人走完,走上讲台。

刚拿起黑板擦,她的手在半空一顿。

数学老师今天留下了一道提升的难题,说有精力的同学可以下课试试。

西川绘凛往后退了几步,站远了一点。

浏览了几遍题目,在心中有大概的解题思路后,她才上前擦黑板。

教室外响起一阵奔跑的声音,最终,在门口处减弱,变为了脚步声。

西川绘凛侧身,与来人的目光猛然一汇,不由地后退一步。

漫天的粉尘里,是她的轻咳声打破了这一沉寂。

“西川同学。”

虎杖悠仁那双浅粉色的眼睛盯着她,“...没事吧?”

西川绘凛捂住嘴,摇摇头,迷惑的目光在他身上绕了绕,不明白他怎么回来了。

虎杖悠仁看懂她的神情,指着黑板一角的姓名,看上去莫名有些呆。

他的音量提高了不少:“刚才,野宫托人跟我说,要跟我换调换一下值日。”

“抱歉,差点让你一个人做完了。”

他自顾自走向角落,轻而易举地将满了的垃圾桶拎起,还顺手拿了水桶,脚下生风般出了教室。

西川绘凛用板擦吸尘器吸着板擦上的粉笔灰,眼睛时不时瞟向班门口。

虎杖很快就回来了,速度快得令人咂舌,手里的水桶也装满了水。

他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还很照顾别人,比较重的活都一人包揽下来了。

不是那种刻意的照顾,倒像是那种下意识与习惯性。

到最后,西川绘凛只擦了黑板,摆了桌椅。

地面湿漉漉的,光亮得可以倒出人的影子。

她和虎杖悠仁站在窗边,隔着一张桌子,等着地面干。他们脚踩的地面上,水分已经被风悄然带走,还隐隐嗅到了花香。

西川绘凛偏头望向窗外,也许是身边有一个人的缘故,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男生的气息也让人无法忽视,思绪很快就飘到了远方。

耳边响起了虎杖悠仁的声音。

“西川同学,中午的事,对不起。”他的表情既有尴尬,也有无奈:“我那两个朋友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西川绘凛知道他们在笑,但不清楚为什么。现在联想到当时她的举止,也明白了笑点在哪里。

是她观察花瓣的这个行为太幼稚了。

她摸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了一行字,准备展示给他看。

“他们是觉得西川同学太好看了,一时之间就……”

虎杖悠仁见眼前的女生怔住,又连忙摆手,“他们没有恶意的,请你放心!”

原来不是在笑她观察花瓣啊。

西川绘凛的心情轻松很多,朝虎杖悠仁颔首,删除了备忘录的那行字。

【好的,我知道了。】

她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虎杖悠仁也松了口气。

“那,我们走吧?”

地上的水已经干了,他发出了邀请。

西川绘凛迟疑地点点头。

走出教室,还没到四点钟,隔壁班的值日生移动桌椅,发出的声音格外响。

“西川同学打算参加社团吗?”

走在前方的虎杖悠仁忽然问到。

西川绘凛摇摇头。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道:“其实可以试着参加一下,会很充实,也会很有意思。”

他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恰到好处。

两人在校门口分离。

虎杖悠仁在自行车上跟她挥手道别,西川绘凛小幅度地点头,打开了轿车车门。

驾驶座的西川杏问声放下手机,扭头随口问女儿:“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

“那就好。”

轿车发动。

“妈妈。”西川绘凛唤道。

西川杏回头:“怎么了?”

“想买一辆自行车。”西川绘凛说。

“为什么?”

“自己上下学。”她停顿了一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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