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教祖是半夜醒来的。
手臂的断口处传来剧痛,之前还在小巷子里时肾上腺素飙升，即便血流成那样也不觉得疼，但到了这个时候,疼痛就变得难以忍受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漆黑的天花板，柔和的月光从狭窄的窗口透进来，隐隐约约照亮了房间。
似乎是个......牢房？
但很诡异,里面一应家电俱全,甚至还搬来了双开门的冰箱和液晶电视,说是牢房，还真不太像。
嗡——
嗡——
嗡——
旁边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
夏油教祖吃力地转过头,然后被身旁的黑影吓了一跳。
一个男人就躺在他身边，离他很近，他刚才却没有任何察觉，大概是因为断臂太疼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而这头月光下格外显眼的白发......
断臂夏油杰心里一沉。
“是夜蛾的电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低沉的嗓音便在黑暗里平静地响起。
白发男人解释道：“所以我不打算接。”
这句完全不像是解释的解释倒是很有五条悟的风格。
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无非就是问他为什么要对其他的高专咒术师撒谎，或者是询问他夏油杰的下落之类的，他现在所有心神都牵挂在这个仍还活着的夏油杰身上，对其他事情的耐心直线下降。
听见他的声音,夏油教祖全身都紧绷起来,连手臂断口的疼痛都没那么强烈了。
见他醒了，五条老师干脆坐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一盒药,“起来把药吃了吧。”
夏油教祖哑声开口：“......什么药？”
“医生让你醒了就吃。”
夏油教祖沉默。
昏迷前的种种记忆终于涌入脑海，家人、高专、乙骨忧太，诅咒女王......最后又定格在五条悟的脸上。
是了，他最后见到的人是五条悟，本以为会做最后的诀别，但看现在的样子，他的人生大概不会立刻终结。
那么，就不能停下来。
他撑起身体，却因为失去平衡栽回了被褥里。
夏油教祖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右臂是真的没有了。
正在拿药的五条老师顿了顿，似乎也才意识到失去一条手臂给夏油杰带来的不便，他将几片药捏在手里，去扶夏油教祖，夏油教祖却微微别过头：“我的家人呢？”
“谁知道，大概是逃掉了吧。”五条老师淡淡道：“我懒得管。”
他这句话就是在告诉夏油教祖：没抓到，也懒得去抓。
夏油势力的家伙都机灵得很，即便担心夏油杰的下落，他们还是选择优先保全自己，除了落在五条悟手上的米格尔，其他人第一时间跑了个干干净净，高专根本追不到人。
——夏油杰死了也就算了，要是夏油杰还活着，他们可千万不能成为高专威胁夏油杰的筹码。
听见五条悟的答案，夏油杰放了心，甚至还露出一丝虚伪的笑容，“是吗？那么，悟是打算把我交给高专，还是交给总监部？”
“......”
白发男人淡淡的神情慢慢冷下来。
一种深深的窒息感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久违的盯着彼此的眼睛，似乎是要好好看看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另一个夏油杰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怼回去啊，大白痴，告诉他想死没那么容易，他以后就要留在五条家给你生十七八个孩子了。”
五条老师：“......”
夏油教祖：“......”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上方狭小的窗口。
五条悟一边吃东西一边接话：“原来这里的剧本还是生子向的吗？”
“啊，既然要玩，那就玩得大一点。直接生个双胞胎怎么样？一个白头发一个黑头发，搞不好还有一个继承了六眼一个继承了咒灵操使这种设定，再离谱一点就是一个孩子同时继承了六眼和咒灵操术——哇哦，邪/教教祖一朝变成英雄母亲！”
“不行的啦，杰。”
另一个声音给他指出设定里的bug，“世界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六眼，而五条悟的白发蓝眼是受了术式的影响，结论就是，他们不可能生出来六眼术式的孩子，所以也不可能生出白发蓝眼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五条悟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他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比如，五条悟在孩子出生前就寄掉了，所以五条家又有新的六眼诞生啦！”
五条老师：“......”
夏油教祖：“......”
外面的家伙到底他妈的再胡说八道什么？
“嗯......”
夏油杰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下，说：
“那么，就是还没有生下孩子就丧偶的□□教祖独自带着两个婴儿生活，因为悟不在了，所以高层可能会重新派人追杀他，所以故事就变成了昔年的邪/教教祖一边带娃一边四处逃亡，每一个深夜都在痛彻心扉地思念再也见不到了的挚友。好虐！”
五条悟故作迟疑道：“等等，杰，我觉得这个剧本似曾相识。”
夏油杰假装恍然大悟：“啊，这可不就是某些人带着菜菜子美美子逃亡时的状态吗？寂寞难耐，就专门去订制了一套五条袈裟来代餐挚友，你以为他是一个人去杀盘星教高层的吗？不，他是穿着五条悟去的！。”
夏油教祖：“......”
他面无表情地瞪了窗户半天，沉声问道：“是谁？”
听声音，完全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外面说话，但，这怎么可能？
五条老师也没想到夏油教祖居然完全不知道那两个家伙的存在，组织了半天语言后，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先吃药。”
夏油教祖皱着眉，就着他的手囫囵吞下药片。
这个时候，地下室的门终于打开，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走进来，又停在铁栅栏前。
五条老师将浑身僵硬的夏油教祖放回被褥里，转头问他们：“解决了吗？”
“嘛，你这样问，我们很难回答耶。”五条悟随手将最后一颗章鱼小丸子塞进夏油杰嘴里，把盒子往崭新的垃圾桶里一抛，说：“宿傩的手指总共有20根，分散在不同的势力手中，想全部回收过来可不是个小工程。”
宿傩手指......？
夏油教祖蹙着眉，目光死死盯住栅栏外面的两条人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随手推开铁栅栏，淡定地走了进来，对夏油教祖说：“哟，脖子还疼吗？”
“......”
夏油教祖瞳孔一缩。
他在巷子里遇上的五条悟——竟然是这个家伙！
五条悟笑了笑，揶揄道：“嘛~知道知道，疼的应该是肩膀才对，毕竟脖子上的那点疼，跟肩膀的断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吧？”
“......”
过了好一会儿，夏油教祖才艰难地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夏油杰耸了耸肩：“简而言之，我们是来自平行世界的你们，为了阻止这个世界的的悲剧而来，但很显然，我们来晚了。”
别说赶上苦夏，这是直接赶上0卷的大结局了。
“悲剧......”
夏油教祖低头喃喃一句，再次笑了。
“所谓的悲剧，总不会是指我死在了悟手里吧？”
“哈，那也叫悲剧吗？那叫大圆满结局。”
夏油杰说完，却没有接着告诉他将来的事情，他们两个回来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之后的打算，但临到头却又开始迟疑了。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旁边的五条悟察觉到他的迟疑，也没有开口催促。
他很清楚杰迟疑的理由，杰的顾虑同时也是他的顾虑，就算夏油杰临时反悔，他也......
“说吧。”
率先开口的却是夏油教祖。
柔和的月光下，他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黑色长发的男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右边袖子空空荡荡，肩膀处隐隐透出少量血色。
明明是这样狼狈的模样，他的表情却决绝又嘲讽。
“不是要救我吗？那就给我一个……值得苟延残喘理由。”
“……”
五条老师叹了口气，没有阻止。
关于未来，他也想知道更具体的细节，说什么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天元的故人，这点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五条悟从兜里拿出“无限”，“无限”在他手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咒术○战》的漫画灌输进了这两个家伙的脑子里。
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宿傩的容器、超规格的特级咒灵、一团混乱的姐妹交流会、涩谷事变、归来的挚友、狱门疆、死灭回游……
一年后的诸多事件依次涌进脑海，以读者的角度，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学生们相继负伤、七海被杀、枷场姐妹被杀、夜蛾被杀的场面。
他们的未来，真的一团混乱。
而潜藏在暗处的敌人露出獠牙的契机，就是这一次的百鬼夜行。
——只有封印六眼，絹索才能展开接下来的计划，而封印六眼唯一的方法，就在这里。
就在夏油杰这里。
除了这个曾经的挚友，没人可以将五条悟留在狱门疆启动的范围里。
夏油教祖用仅剩的左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五指缓缓握紧，这一刻，肩膀上不断传来的巨痛也变得不值一提，滔天巨浪般的愤怒、不甘与悲伤淹没了他，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痛。
五条老师伸出手，抓住了浮在空中的“无限”，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个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显然已经观察了他们很久，才能将他们算计到这个地步。
可惜的是，在此之前，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个敌人的存在。
五条悟和夏油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见他们沉默，五条悟大方地开口道：
“无限可以借给你研究，反正之后都是要交给你的。那里面还有很多有用的东西，你都可以看看，我们的来历呢，仔细说起来会更麻烦一点，所以你还是自己探究吧。”
五条悟笑了。
他看看自己身边的断臂夏油杰，又看看对面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夏油杰，自嘲的想，明明是为了给杰一份安宁才带走了杰的尸体，让对方入土为安，却反而让夏油杰死后不得安宁。
真是……什么都搞砸了啊。
“悟。”
“……嗯？”
断臂夏油杰捂着眼睛，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乐不可支。
“我带给你的，原来真的只有这些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