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姚见他可算是醒了,那颗提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她望向他,终于有了闲心,能开玩笑了:“睡醒了?可做甚美梦不曾?”
陆九曜抿了抿嘴:“……”
只见他双手撑着祭台,一跃而下,大长腿迈的,几步便来到孟姚的身边。
甚么也没来得及说,甚至,不曾顾及场合。
他伸手,圈住了她。
他轻嗅着她颈间的气息,这才觉得从那场凶梦中真正的醒来了,他喃喃着喊:“师姐——”
那声音,听着委屈得不行。
孟姚那双杏眼,渐睁圆溜。
那持剑的手,轻微晃了下,余老大余老二皆瞪大了眼睛。
村正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一抹寒凉之气,紧贴着他的皮肤,一擦而过。
似乎,脖颈间,有甚么东西,在缓缓往外渗出。
有那乡民惊慌地喊:“流、流血了。”
余老大、余老二也忙喊着:“村正,您别乱动!”
村正用余光,斜睨着二人:“……”
那是他乱动嘛?
余老大、余老二心虚地低下头。
那他们也不敢要求天师大人不要乱动啊!鼻青脸肿的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摸向了各自的肋骨,嘶,真他娘的疼啊!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孟姚只觉他们吵闹得很。
她凶道:“闭嘴!”
轻瞥了眼那处伤口,就是磕破点皮,渗了一丝血线出来,不是甚么大问题,养养也就好了,或许连包扎都不用。
倒换了只手,将追星剑重新架稳在村正脖颈间。
孟姚腾出另只手,抬起,虚虚地,半环着师弟。
只听她语调温柔地问道:“怎么了?阿曜。”
陆九曜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少年的嗓音,微微哑,立着誓言:“我绝不会伤害师姐!”
孟姚略懵了下,尽管不是很懂,可她知道,师弟此时需要安慰。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相信你。”
……
几张纸片小人,从囊袋中探出小脑袋,成群结队的,吭哧吭哧,好不容易登顶,爬到了主人的肩膀处。便见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方,现在被人给霸占了!
“嘻——”
领头的小纸人,顿时,气冲冲地,对着陆九曜,挥了挥它的小拳头:“嘻嘻、嘻、嘻嘻嘻嘻……”
捍卫领地!赶走敌人!
其余小纸人,纷纷站在老大背后,对着陆九曜,比手划脚的,嘻嘻说个不停。
陆九曜就想独霸着师姐。
他坏心眼的,对着停留在那里的小纸人,重重的,哼了下。
呼出的气,略带些温热,不仅将小纸人们,吹得东倒西歪,还吹得孟姚的颈间,瞬间就竖起了汗毛。谁让她耳后这块皮肤,超级敏感的呢!
孟姚颇为不自在的,往旁侧缩了缩肩膀。
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推开了师弟的狗头。
哪怕师弟跟只惹人怜爱的大狗狗似的,睁着那双微微翘的瑞凤眼,稍显无辜的看着她,她也坚定将其推开了,并冷酷无情的道:“不准再撒娇了,你都多大的人了。”
又不是七八岁,他现在,可是十七岁的少年郎君了!
再说,也不看看场合,底下那么多双眼睛,可都在瞪大了眼看着呢!
估计这些乡众,可能会想,这二人,伤风败俗,怪辣眼睛的。
当然,孟姚并不在乎他们会怎么想。
她只是隐隐觉得,方才那样,似乎有些越界了。
若说刚开始,察觉到师弟的情绪不太稳定,她借个肩膀给他靠一靠,无可厚非,可一分钟后,师弟明明都收敛好情绪了,他还赖在她肩膀上,那就不能忍了!
小纸人们相互扶着,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在孟姚的肩膀上,嘻嘻笑闹。
它们胜利了!赶走了大魔王!
陆九曜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瞥见小纸人们在庆贺着他被驱逐。
于是,他抬手,对着站在前头的小纸人,屈指一弹,小纸人立时摔了个仰倒。
待到小纸人捧着脑袋,晕乎乎的,重新站起。
陆九曜已经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假装他甚么都没做。
小纸人叉腰,指着他:“嘻——”
听得出来,超级愤怒了。
孟姚简直头大。
她四处溜了眼,赶忙派遣任务,她对着陆九曜吩咐着:“那边角落里正好有麻绳,师弟,你去取来,将这些村民都给我绑好了。”
陆九曜往旁扫了眼,看见靠门那边的墙角处堆放着一捆绳子,应该是乡民搭建祭台时,顺手拿来的,谁知也没派上用场,便扔在了角落,此时倒是方便了二人。
认真执行师姐命令的师弟,还是比较靠谱的,面对外人时,他恢复了他的冷脸。
有那体形壮硕的乡民,不甘束手就擒,眼看着,陆九曜拎着捆绳子,走近前,便骤然发动偷袭,心想着,少年郎看着清瘦斯文,没有剑在握,或许可以试试。
这样,他们这方,也就能有人质在手,说不定,可以换回村正。
试试就逝世。
也就是陆九曜顾念师姐在场,要不然,直接能给人扭断手骨。
只见他背后长着眼睛般,一格一挡,便轻松避开了偷袭,再然后,一推一拉,便轻松卸掉了偷袭者的胳膊。
陆九曜冷冷地瞥了偷袭者一眼,“那就从你开始绑吧!”
见状,孟姚微微眯起眼。
想了想,她再次换手持剑,倒腾间,坠星那纤薄的剑身,总是要晃动一二的。
只听她大声的威胁着:“不想村正有事,你们就都给我老实点,这剑锋有多利,想必不用我多说。”
顿了下,孟姚瞥向村正,微微笑着:“当然,若你们想要你们的村正早点往生,那就当我没说过,诸位,只管动起来。”
村正只得冷下脸,紧紧盯着底下的乡民,让那些藏着小心思的,不敢再动作。
当真是,既憋屈,又无奈!他不敢动不说,还得帮着孟姚,管制住底下的乡民。谁让他小命握在对方手中呢?暂且忍耐蛰伏吧,哼哼,待到真正的子夜一到——
就似锁拿要犯般,将诸位乡民都捆结实了,轮到瘦猴莫老十时,陆九曜多看了他两眼,那眼神,冷嗖嗖的,犹如放着寒冰短箭。
然后,莫老十便听到,清风朗月般的少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我瞧着,你现在倒是挺热乎的,就是不知,能否活过明天呢?”
说完,不待莫老十反应过来,陆九曜便利落的捆了这只□□熏心的瘦猴子,只见他在站直身时,看似是扶了下莫老十的肩膀。
实则,巧劲微凝,不着痕迹的,摁到了某处的脊椎关节。
瞬间,莫老十便觉得,下/身肢体似乎提不起劲儿了。
他恐惧的瞪大了眼:“你……”
陆九曜随手塞了块破布,堵住了莫老十欲要发出的声音。
他微微蹲身,拍了拍莫老十:“嘘,小点声,别吵到我师姐。”
……
村正余光瞥了眼漏钟。
还有一炷香。
这时,陆九曜将余老大、余老二也都捆完了,那捆绳子,堪堪用完。
可惜,没轮得到村正。
也罢,村正此人,多少有些狡诈,索性她便幸苦些,继续将剑架牢在他脖颈间。
孟姚似乎想到甚么,便听她对着陆九曜问道:“对了,师弟,方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陷入昏睡了?”
本来,陆九曜刚醒那会儿,她就该问的,都怪师弟那突然的一抱,顿时让她卡壳了,这么关键的问题,差点就给忘了。
好在现在想起来了。
陆九曜闻言,稍顿了下。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也有些不解:“师姐,你可还记得,前夜在孙媪家,我在梦中所遇凶魇?今夜,这邪门玩意儿,再度拉我入梦了。”
“我记得。”孟姚点点头:“难怪,我说呢,趴在屋顶半天,眼见着你被他们抬到祭台,我都给出动手的信号了,师弟你愣是没半点反应。”
当时,她撑着伞,尾随着余大、余二他们,可谁知,走着走着,这伙人就突然消失了。好在她大致记得余家村布局,推断出,他们极有可能是去了余氏宗祠。
便立时转道,直奔祠堂而来。
可就在她根据脑海中的印象,走到祠堂附近时,却发现,诺大的祠堂,不见了。好端端的一座建筑,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果不其然,余氏宗祠是有些古怪的。若说整座余家村,被设了大结界,禁止外出,那这座祠堂,便被设了小结界,禁止乱入。
孟姚也是废了颇大一番功夫,才找到结界的薄弱点,勘破虚妄,闯进祠堂的小结界中。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趴在屋顶,窥听着动向。
知道了这里有座邪神像,邪神像是那位叫彭老的,交托给村正的,村正他们丧心病狂的,还准备用二人来作为献祭品。
眼看着,祭台搭起,邪神像被请出,孟姚觉得,探知到的秘密,差不多了,也该结束这一切了,她便拿了焦黑竹笛,吹响了独特的哨音。
类似一种鸟鸣音,混在诸多杂音中,并不明显,可这是二人约定好的动手信号。
谁知,哨音响后,师弟并未如她所愿,睁眼行动起来,反倒是真正的昏睡了般,连呼吸声的节奏,似乎都变得轻缓了。
孟姚当机立断,不再等待,直接从屋顶破开大洞,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跳着看呀,会容易错乱的~
有些地方,采用了,小段回忆的方式,推进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