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飘着的雨丝,若起舞的轻纱,半遮半掩地,藏起了村落的真容。
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白之色。
拐过弯,便见村正家的青砖瓦屋前,挤挤挨挨的,站着不少人。
许是听闻脚步声,静默地站在雨幕中的乡民,齐刷刷地,转身,注视着来人。
孟姚微微一愣。
这是甚么惊悚的欢迎仪式啊!
乍然在这座村落,见到如此多的身影,她还怪觉不习惯的。
心里再怎么别扭,面上依旧是淡定的,孟姚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着。
不多时,便来到了村正家门前。
原本孟姚还在想着,门前堵得如此严实,该如何进去才好?
熟知,仿佛沙丁鱼群般,遇着礁石,自然而然地,分为两拨,这伙乡众亦推推搡搡地,自觉往两侧分散着,露出中间那条连接村正家的青石板路。
观众人眼神,或麻木,或审视,或漠然,或怀疑……
不知可是阴雨天,让人产生了视线错觉,孟姚只觉得,面容掩在斗笠下的乡民,瞧着神色灰败,面色死寂,着实不似活人。
他们就这般,用那种犹如送葬般的沉默视线,盯着她往里走去,纵然胆大如她,此时也不免惊起些许鸡皮疙瘩。
很多时候,往往活人比死人更可怖。
人心鬼蜮,不得不防。
……
恰这时,村正面露凝重地走出:“二位天师,快进来看看,事态愈发严重了。”
“今晨,天光未亮,便有十数户乡民,陆陆续续地,将那染了怪症的亲友,送到我这里来诊治,可我哪里能有甚么办法呢?”
“还是得仰仗二位的符咒才行。”
孟姚抬眼望去,只见从东间往外延展,能躺放人的地方,皆占满了。
哀嚎呼痛声,此起彼伏。
此间身染怪症者,男女老少,皆有。
仿佛就是随机抽取的不幸者。
他们的病症,不知缘何,瞧着比小石头更严重些,密密麻麻的鳞片,已然覆盖至肩膀处了,甚至,有些地方,因着鱼鳞被胡乱揭掉,而导致伤口溃烂流脓……
陆九曜皱了皱鼻头,整间屋,似有若无地,飘散着一股死鱼烂臭味儿。
简直令人作呕。
孟姚待久了,那种臭烂味儿,只觉愈发腥浓,当真是令人窒息。
可村正仿若未闻般,见不出丝毫异样,不得不令人怀疑。
难不成是久居鲍肆,不觉其臭?
驱邪符咒,拍下去,不说药到病除,但也算立竿见影。
哀嚎呼痛声是消停了,可耳根并未因此清净。
有那妇人,见着孩童眉间被拍了黄符后,瞬时安静下来,不再抽搐、不再翻白,妇人顿时激动不已,便犹如溺水者遇着救星般,抓着孟姚的手,反复确认着:“天师大人,这便是有救了,对吧?您一定能治好我儿的,是不是?”
孟姚体谅她做母亲的那份担忧,便也耐着性子,解释着:“这张驱邪符,只能暂缓下他的症状,让他不那么痛苦。”
说着,孟姚抬头,直直望向村正:“我还是那句话,若想要彻底解决此事,必须得找到怨念根源。”
村正紧皱着眉头,他没有说话。
倒是那位妇人,闻此言,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变得尖锐,她一把甩开孟姚的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怨念?甚么怨念?!”
“我们村,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匠户人家,乡里乡邻的,偶有吵嘴,顶多再厮打一架,更大的祸事那是绝对没有的,要上哪去寻找你说的劳什子怨念根源?”
“你莫不是自己治不了,便随便找了个缘由,糊弄我等吧?!”
孟姚略有些目瞪口呆:“……”
这妇人怕不是学过川剧变脸?翻脸忒快了些。
陆九曜绷直了唇角:“……”
他有些不高兴了,但见他的手,往剑柄处,稍紧了紧,眼神冰冷地盯着妇人。
这时,瘦猴见机冲了上来,倒是充当起了和事佬,只见他拉住妇人的胳膊道:“王嫂子,你先别激动,话不是这般说的。”
“天师大人一番好意相助,并无收取任何费用,你看,贴了符后,小侄子这不就好很多了吗?这可都是天师大人的功劳。”
说着说着,他还自觉隐晦地,朝着孟姚所在的方向,瞥去了一眼。
王氏妇人则大怒:“莫挨老娘,快些拿开你这脏手!”
“啊呸,余老十,我还不知道你个色迷心窍的老光棍,怕不是见着人家小天师长得年轻漂亮,便迈不动腿了吧,也不瞧瞧你那矮怂样,你配么你?”
被称作瘦猴的余老十,闻言,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他最忌恨人说他矮了。
往旁扫了眼那高壮身影,他装作嬉皮笑脸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行行行,我不配碰你,王嫂子,你骂我可以,左右我名声就这样,可你怎能迁怒无辜人呢!”
王氏妇人当真是疯了般,喷完余老十,意犹未尽,转瞬,便见她朝着孟姚重新吠了起来,只听她意有所指地道:“呵,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嘴皮子都不用多动一下,便有的是人上赶着心疼维护呢!”
这话着实恶心到孟姚了。
她不大喜王氏的泼辣,那满腹牢骚与恶意,简直是冲面而来。莫不是有甚大病?怎的疯狗似的,咬上来,便没完没了了。
孟姚微微眯起了眼。
她本不欲与这惊慌失措疑似失了智的妇人计较,跌份。
可王氏妇人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下去。
她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她的容忍是有刻度的,她的善良也是有底线的。
这还不够,王氏那眼珠子乱转,稍即,便见她那胖胖的手指,抬起遥指着孟姚,煽动道:“各位乡邻,不是我乱说,依我看呀,便是这二人,给我们村带来了灾殃。”
“你们想啊,前日雨夜里,大家是不是都听到了敲门声?便是这二位年轻天师,声称来自天师盟,想要借宿。明明我们都没有开门,可还是有乡民遭殃中邪了。”
王氏的嗓门儿大,这份猜疑,便清晰地传到了外头。
因着屋里挤不下,这才站在雨幕中的乡众,似有意动般,窃窃私语起来。
孟姚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挑拨的手段,不算高明,她倒要看看,这位王氏妇人,到底在盘算着些甚么?
陆九曜则看了眼师姐。
方才他想出手来着,可被师姐用眼神制止了,他不知她在钓甚么?
就在这份猜疑发酵时,余娘子怯怯地站出来:“不会的,我家小石头,侥幸得活,身上怪症被压制住,全仰赖着孟天师当时好心援手,我保证,他们不是坏人。”
王氏则横了她一眼,直接倒打一耙:“你保证个鬼?余四,你是不是收了好处,这才替他们说好话?要不然,平时唯唯诺诺,哑巴似的,也能有勇气站出来说话?”
“还有啊,这长着鱼鳞的怪症,就是从你家小石头开始的,我合理的怀疑,你收钱当托,要不然,怎的就你家小石头的症状格外轻?”
余娘子吓得赶忙摇头:“我没有,我不是……”
却是不敢再帮腔了。
王氏心中得意,扫清了反对言论后,她继续蛊惑着众人:“指不定就是这二人,从哪里听说了我们村的事情,这才跑了过来,装神弄鬼的,想要骗财。”
“现下瞧着他们是分文不取,只管掏出符咒来,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历来这神棍的套路多了去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想先骗取我们的信任,再捞一笔大的?”
“要我说,哪里有甚怨念根源,分明就是他们随口胡诌的!不过就是些寻常骗人的路数,大家伙可不能傻乎乎的信了?!”
编排得倒也算有理有据,王氏这一套,信的人,还不少。
那些原本心存感激的乡民,此时,看向二位年轻天师的眼神,也隐隐有了变化。
孟姚倒是颇为平静。
她心想,图穷匕见,王氏妇人的意图,终于道出来了。
看来,关于怨念根源,王氏定然是知晓些甚么的。
要不然,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费尽心力,煽动乡民,就是想诋毁驱逐他们。
隐隐地,有些孤立之态。
察觉到危险,陆九曜顿时,握紧了七星剑,冷眼盯着四方动静。
钩子吊到鱼,便该往回收线了,孟姚当机立断,不再给王氏说话的机会。
只见她背着手,轻描淡写地说了声:“闭嘴。”
王氏当真就闭嘴了。
倒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再不能发出任何一丝的声音。
于是,众人便见,王氏那炮仗般噼里啪啦地,一张巧言利嘴,瞬间就消音了。
再瞧王氏面色,满布惊恐,她在害怕。
原本被王氏煽风点火,鼓动得群情激愤的乡民,重归了冷静,并且不约而同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此时,再瞧向两位年轻的天师大人,倒不觉得是骗子了。
言出法随,如此厉害,在外行走多的是大人物捧着敬着,哪瞧得上他们这群乡野之民口袋里那几个歪瓜裂枣哦?
其实,哪里是甚言出法随哦?
孟姚的修行,还没到那等境界,便是她师父,堂堂三品天师,也不过才摸到言出法随的门槛,施展起来,时灵时不灵的。
她此回所施展的,不过是区区纸人操控术。
谁都没注意,就在王氏的裙角边,紧紧攀附着一张小纸人,孟姚背在身后的手,正在掐诀,操纵着小纸人,亦间接的,经由小纸人操控着王氏。
将乡民带着敬畏的眼神,尽收眼底,孟姚内心叹了声,这下可当真如王氏所言,尽是装神弄鬼来着。出此下策,属实无奈,非得震慑一下,才能不被当软柿子拿捏。
装得就像个大魔王,只见她背着手,缓缓踱步至王氏跟前,孟姚掐着王氏的下颔,漫不经心地道:“挺厉害的,唬得乡民,一愣一愣的,倒是都信了你的邪。”
王氏想往后退,可她发现,她浑身都动不了,只能似那待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逃不了,避不开。
这下,再怎么无知,王氏也该知道,她是踢到铁板了。
孟姚不带任何情感地盯着王氏的眼睛说道:“我不知你为何对我莫名生出恶意?我也没兴趣去知道。”
“或许,你的放肆撒泼、你的伶俐口舌,都曾让你尝到了搬弄是非、操纵舆情的甜头,但你最好记住,别招惹你惹不起的人。”
“我并不是你能随意欺负的人,也不是能让你无理取闹的人。”
说完,孟姚便问:“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王氏一动不动,没给半点反应。
孟姚微微皱眉:“我问你呢?你怎么不答话,可是还对我心存不满?”
王氏欲哭无泪,她倒是想开口来着,可关键是,她既不能说也不能动啊!
陆九曜在旁看着,差点没被师姐逗笑。
演起来,那神态,拿捏得妥妥地,吓也要吓死王氏了。
“哦,差点忘了,我禁你言了。”孟姚笑吟吟地,松开了手,她稍稍退了一步:“现在我准许你说话了。”
随着她的松手,王氏整个人,犹如被大赦般,当真是能说能动了。
初初被放开,王氏面条似的,瘫软在地,好半晌,爬不起来,索性地,豁出脸面,直接趴在地上,不断地求饶道歉。
“多谢天师大人饶命,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您二位才不是骗子,我是骗子,我才是骗子。是我坏,搬弄口舌,颠倒是非,方才我都是胡乱瞎说的,当不得真。”
孟姚眼神锐利,扫视了一眼屋内众人,只见她扬起身份符牌:“吾为七品天师,乃朝廷册封,位同七品命官,就问尔等,见着知县,可敢如此无礼?”
乡众皆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她的容颜。
稍顿了顿,孟姚随即缓和了语气,稍显推心置腹地道:“我与师弟,途径此地,得知村中不太平,这才决意留下,并不求各位感激,但也希望,各位莫要阻挠。”
如此一番,恩威并济地手段施展下来,多数乡民也歇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紧接着,便见孟姚直望向村正。
她挑了挑眉:“村正,这场好戏,你旁观够了吗?”
村正略略弯着腰,恭敬地朝她施了一礼:“大人说笑了。”
“不过是变故太多,某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惊呆在旁,未能及时阻止王氏对您口出狂言,是某得不是,还望大人见谅。”
眼见着村正将此事归责于王氏,于是,乡民们,也调转枪头,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谴责起王氏来。
“就是,村子里,就数她背地里,最爱道东家长西家短的。”
“稍有不如她意的,便要出言挤兑一番,偏偏说不过她,当真气人。”
“就是,尤其啊,那心眼儿小,最是爱记仇的。”
“不仅如此,嫉妒心啊,也强。”
“生得平平,却见不得别人比她漂亮,也不知甚么毛病。”
“嘘,小点声,你们不怕她报复啊!”
……
口舌地狱,讽言如刀。
王氏惧怕着孟姚,此时并不敢出言辩驳,便只能气不打一出来的,朝着正在木楞站着的余老二低吼着:“余老二,你傻愣着做甚,还不快过来,扶了老娘起来。”
余老二长得高壮,脾性火爆,可面对王氏,愣是打骂不还口的。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王氏被他一把拎起,顿时火冒三丈,张口就要骂人,只是视线瞥至孟姚,多少有些后怕,便见她揪着余老二的耳朵,只敢小小声地数落道:“老娘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个孬汉,看着好大的块头,婆娘被欺负了,屁都不敢往外崩一个,要你何用?!还不快想法子,让他们闭嘴。”
余老二不甚灵光的脑袋,或许是被揪疼了,急中生智,只听他悄声道:“你快快松开,我想到个好法子,保准他们不再盯着你讲。”
王氏狐疑地看了眼他:“当真?”
余老二猛地点点头,“你且信我一回。”
王氏可算是松了手。
紧接着,她便见余老二,昂首阔步,走到孟姚面前,拦都拦不及,这冤家,该不是想动手揍人吧?她一时犹豫,不知要不要阻止。
毕竟,她私下里,总存了几分侥幸,余老二若能找回场子,她还是乐见其成的。只是捋虎须不成,反被教训的后果,着实太可怕了!
孟姚早注意到了王氏二人的动静,她看着余老二走过来,亦疑惑他想干嘛?
陆九曜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
猛虎旁侧,守着恶狼,并不是好靠近的,余老二腿肚子有点颤,可顶着王氏的压力,他还是站了出来,环顾四首,粗声地问道:“想来,昨日大清早,可有不少人,透过门缝,窥见这二位天师大人,从桥对面走过来,对吧?”
在场不少人点点头。
他们顾忌着雨夜里那则传说,不敢开门,可到底还是很留意,这二人行踪的。
余老二有些洋洋得意地,瞥了王氏一眼。
看吧,就说能转移视线,这不就不再议论他家婆娘了嘛!
孟姚稍显不解,淡声道:“有何问题吗?前夜雨大,我与师弟,借宿在孙媪家,于晨间辞行,从桥对面过来,确有其事。”
其实,关于孙媪这人,她多少有些摸不透。既然余老二提到了此桩事,索性她便顺水推舟的搭了腔。
王氏闻言,略带些幸灾乐祸,可被孟姚扫了眼后,她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稍后,只听她略显夸张地道:“哎哟,问题可大着了。桥对面根本没住人。”
“至于天师大人口中所提的孙媪?呵,我们村,哪里有那上了年岁的孙姓女子?”
有人附和道:“的确,桥对面,没有人烟,只有座废弃的小屋子。”
有人想起来道:“我记得,姓孙的小女娃,倒是有一个。”
孟姚仔细地分辨着这些人的眼神。
信誓旦旦的,看着不像说谎,他们似乎真的不认识孙媪。
可在场,还是有人听过孙媪的,孟姚转而看向余娘子:“我记得,我同你提过,桥对面有位孙阿婆,我还问过你,认不认识她,余娘子你说孙阿婆是位热心肠的。”
突然被点名,余娘子微微愣了下:“啊?甚么孙阿婆?”
她满脸迷糊,似乎弄不清孟姚在讲甚么。
孟姚见她这状态,暗道要糟。
头两回,她提及孙媪时,余娘子便是这般,仿若临时失忆般,每每得回想一下,才能记起孙媪这人。
余娘子捧着脑袋,努力地回想着。
可终归,她只能摇了摇头:“孟天师,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便连村正,也突然出声道:“昨日,见着二位天师大人,说要到桥对面找人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只是没好意思问。”
“二位,该不会是见着脏东西了吧?”
孟姚摇摇头:“不可能,我能确定,她就是活人。”
真要说起来,孙媪看着,倒要比这屋里屋外的村民,更显鲜活。
原本是想探一探孙媪的底,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如此反转?
犹如那糟乱地线团般,余家村所存的疑团,竟是越梳理越混乱了。
……
孟姚是行动派。
当她存了疑惑,便会努力求证。
没多久,她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村尾的桥面前。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昨日还走过的那座桥,今日再看,却没了。
原本两块架着的桥板,仿佛长了翅膀,飞走了。
只剩下最中间的桥墩子,光秃秃地杵着,任凭急急奔涌的溪流所拍打着。
孟姚与陆九曜面面相觑着。
这可太巧了吧?
事出反常即为妖。
难道真的是孙媪大有问题,抑或者,有谁提前通风报信,暗暗损毁了桥梁?
顿了顿,孟姚问村正:“这座桥梁,修复起来,得花多长时间?”
村正稍作沉吟:“现下是雨季,怕是不好动工的。”
陆九曜则在目测着,溪流两岸的距离,丈许来宽,若助力一番,或许,他能跃过去?
孟姚想了想,再问道:“除了此处的桥,村里可还有其他地方,能通往对岸小屋的?”
村正也没瞒着:“若不嫌麻烦,倒是可以绕远路,翻过另一侧山岭,约莫着,一两天,能到吧?!”
桥那头,抬眼望去,倒依稀能见到那座破旧小屋。
桥这头,群聚而居的村落,围着斗笠的一群人,倒也热闹得紧。
咆哮着的溪流,横穿中间,仿若楚河汉界,将村落与小屋隔开。
孟姚低头看了眼,隐约觉着,溪水面似乎又上涨了些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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