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唉…”竹内百奈子坐在单人沙发上,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背拖着脱力的额头。
坐在右边长沙发上的贺茂明子揽着身侧身穿白色婚纱的竹内鹤子,轻轻地有规律地拍着她的肩膀。“别多想,会没事的。”原本开心的婚礼,在出现死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安排完所有滞留的宾客,三人坐在休息室中,贺茂明子安慰着母女两人,心里却时刻挂念着还在被问话的女儿。
“之前也没听山本家的人说,山本越人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怎么就选在自己哥哥结婚的这天跳楼。”竹内百奈子一直在思考着,从山本越人开始,一直到今天的婚礼上。她现在都开始怀疑了,自己给女儿牵线的婚姻,真的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鹤子,你和隼人的婚事…”
“妈,我已经和隼人登记了,虽然目前还保留了竹内的姓氏,但不可否认我现在是他的妻子,也是山本家的一份子,怎么能碰上事情,就想着离开呢?”竹内鹤子靠在贺茂明子的肩上,结婚当天碰上这种事,确是有些不太好,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应该埋怨来埋怨去,应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山本越人的死,牵涉很多,先不说众人的悲痛,还有山本家内部的种种,唉,都是一道很难越过去的坎。“我现在就是有些担心隼人…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怎么样了…”
作为哥哥,又作为和山本越人有些企业利益冲突的人,山本隼人已经被传唤过去问话了,和贺茂熏同时进行中。没有其他的证据前,山本隼人绝对是大多数人认为的凶手…
“别担心,你舅舅帮忙看着呢,若是有什么进展,他肯定会过来说的。”不仅山本隼人没音讯,贺茂熏也还没有音讯,都过去快两个小时了,时间在她们三人眼中格外的漫长。
咚咚咚!
是敲门声,三人同时看向紧闭的门。
“请进。”竹内百奈子正坐身体,开口的同时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茶杯,凑到嘴巴浅浅抿了一口。
“你好…”推开的门外,毛利兰拉着远山和叶的手,贴着门框,走进来。
“你好。”贺茂明子放开竹内鹤子站起身来。
“我们是贺茂学姐的同学,刚刚看到贺茂学姐在进行问话,想到伯母你们应该会有些担心,所以就想…”
“就想,过来安慰…嗯…安慰一下你们…”远山和叶接上毛利兰的话,从一开始的鼓足勇气到最后的声音低如蚊子。
“谢谢你们。”贺茂明子绕过茶几,“来坐吧,你们应该也累了,先喝口茶休息一下。”
……
“安室先生,觉得如何?”
“我吗…”降谷零双手环抱抬头仰望着深入黑夜的高楼。他和服部平次已经将现场全部检查了一遍,包括山本越人死亡的地方,以及竹内晃文晕倒的灌木丛。有些大致推断了…
首先是在竹内晃文晕倒的灌木丛后方发现的粗麻绳,呈现一字摊开的姿势,沿着灌木丛和护栏中间的窄小排水道放置,只有在竹内晃文晕倒的地方,很大程度地凸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从麻绳上,检测到了三种皮鞋脚印,分别属于三个人,另外两种可以先不管,因为他们大致可以推测出是当时为了扶起晕倒的竹内晃文,医护人员或是其他人的脚印。而第三种脚印,最为重要,也是他们想到导致竹内晃文晕掉的原因,那便是被绳勒住,向后猛烈撞击护栏。
第三个脚印是竹内晃文自己,而且这个脚印出现在麻绳凸起部分的最中央位置,他们大致可以将现场还原成如下情形:竹内晃文发现迅速掉落的黑影,出声叫住了还要继续往前走的贺茂熏。人出声制止时,身体会习惯性地往前倾斜,惯用的左右脚也会适当地往前挪动。竹内晃文往前挪动的时候,也就一步,让他踩到了隐藏在地上的麻绳上,然后绳子突然因为某些原因抬起,接着迅速收拢,带着他整个跌坐在地上,最后撞击护栏。
这样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麻绳上会有很多的泥点子,而只有三块地方的泥点子十分深,直接印入了麻绳纤维中。因为这个露台除了通往休息长椅的一段距离铺了小块间隔的石阶,其他都保留了泥土地的原貌。
“我让和叶她们去探探竹内夫人那边的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都去了半小时了还没有回复我。”服部平次举起手机,大声抱怨着。降谷零说的话,他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最需要的是解决山本越人是怎么从楼上掉下来的,和催动麻绳袭击竹内晃文的又是什么机关。半分钟内将一个成年男性拖拽,甚至速度高达可以将人撞晕的地步,这个装置不简单啊。
“竹内夫人想必不是一个好套信息的人。”降谷零收回目光,“我想我们应该去楼顶上看看,或许那边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我也是这么想的。”服部平次收回手机,干劲十足。“对了,安室先生,我一直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走近电梯,降谷零摁下了顶楼的按钮,待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才将目光放到服部平次身上。
“我一直听工藤说什么二十年前的案子,可他就不给我说完整,真的烦死我了。”一想到工藤新一那一副我知道就是不告诉你的模样,服部平次的火气就很大。
“哦,是那个案子。”已经将全部思绪暂时注入本次案件的降谷零,听到自己的原本目的时,有一丝恍惚。“那个案子还没有牵扯到大阪地区,我想他应该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吧。”
“牵扯?他就说两句不说了,拜托,这样才会引诱我不断往下查下去。”每次都只给他一个开头,就没了。而心痒痒的他,只好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下查,这比起不说还要烦人啊…
“呼~其实现在告诉你也好,我总觉得这次的案子和那个案子多少有些牵连。”降谷零看着电梯显示屏上逐渐逼近顶楼的数字,缓缓道出了那个案子。两周前,他们根据当时现有的线索,还有从沧口右海那边得到的一些犯人的性格与习惯描述,分析出来犯人的行为走向与心理状态。犯人瞄准的是东大的女学生,而且每次都是在大雨时犯案…
通过调查在咖啡厅死去的女学生的当天从宿舍到咖啡厅的路径信息后,搜查一课的人基本锁定了一个方向:教唆犯罪。
咖啡厅死者的手臂脚腕上的痕迹,在没有外部人员的干预下,那就只有可能是她自己弄上去的。这一点,在后期的司法解剖中的伤口方向分析,也得到了验证。
有了新方向,原本低迷的搜查一课也算重振旗鼓了。而让案件侦破得到进一步进展的是,第一位受害者九田野菜绪子的醒来,虽然她目前还不能清晰地完全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但是已经能够对警方的问题给出明确的答案了。从九田野菜绪子那里,得到了很多信息,其中就包括对方是如何将她叫出去的。因为当天晚上下大雨,原本九田野菜绪子是没有打算离开住所的,只是后来接到了一个短信,不得已才出门的。通过短信的信息以及九田野菜绪子提供的信息,搜查一课的人找到了当天晚上将九田野菜绪子找出去的人。
柴田子郎,一名恋爱小说写手,因为写作的内容中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导致他的作品从起笔的那一刻就没有什么阅读量,有的也是一些网络抨击。时间久了,心理的变态程度也越来越高了,在他低迷接近自暴自弃的时候,九田野菜绪子出现了。也许是九田野菜绪子的鼓励,给了他一些希望,聊天的时间一久,他们也从原本的普通问候到最后无话不谈。也是到这个程度后,柴田子郎觉得可以告诉九田野菜绪子自己在写小说这件事,并且开始乐忠于和她分享想到的新点子。
而他自认为的感情升华,对九田野菜绪子来说,确是共情戛然而止的时刻。从一开始的好言相劝,到最后的不给予理睬。慢慢的,柴田子郎也发现了九田野菜绪子的变化…“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恨,他以最后见一次做一个了断为由,将人约出去后,实施了犯罪。在九田野菜绪子之后,他又连续进行了三次犯罪,其中致一人死亡,两人受伤。目前警视厅搜查一课正在整合所有证据,再过几天便会送检。”
“也就是说那个案子已经接近尾声了?”
“并不是。”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二十五楼大开,降谷零抬眼看向昏暗的顶楼通道。“在柴田子郎的电脑中找到了被人唆使犯罪的证据。”
“所以,这次安室先生会来札幌是因为得到的唆使方的IP地址在札幌吗?”
“不,不在札幌,在京都。”降谷零踏出电梯门,“在那个唆使账号的聊天记录中,除了柴田子郎,还找到了一个人,山本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