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衍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这是一个淘汰副本。”
下午,林未雨的话不断地在他耳边循环播放。
所以……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他闭上了眼睛,手里紧紧握着祀媛媛给他的那枚徽章样的防御道具。
像是握着自己的全部希望。
不知道何时会到来的死亡危机高高地悬挂在他的头顶,并不平静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内不断被放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祈衍都要睡过去的时候,他终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动静——
沉重的、缓慢的脚步声一点一点从远处靠近,最终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口。
“咔哒。”
门被轻轻地推开。
走廊里不知从哪吹来的、阴冷的风被带入了屋子之中。
祈衍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的手里,防御道具已经被他掌心里的汗水弄得表面都湿乎乎的。
冷静,一定要冷静,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等到对方发出攻击时再使用道具,这样才不会浪费宝贵的防御时长。
只是他等了许久,脚步声的主人却一直不见动静。
……难道已经走了?
还是今晚的死亡第一顺位也不是他?
他在心里纠结得不行。
……要不睁眼看一看?
理智上,祈衍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是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杂草一般在心里疯狂生长。
那就看一眼?
就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危险是不是真的解除了,他也好安心……于是就在心脏的鼓动声中,祈衍成功说服了自己。
他悄悄睁开了一点点眼睛。
只这一眼,他的心脏猛然被攥紧。
——一张脸正悬空在他的脸上方。
距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面孔:
它的脸上密布大大小小的包块,里面满是黄色的油,把包裹着它们的皮肤撑到几乎透明;祈衍甚至可以透过黄色半透明的油脂隐约看到后面的肌肉纤维。
它的眼睛就在包块疯狂的空间挤压下变成了两条又细又短的黑色缝隙;而缝隙里,小小的眼珠正在滴溜溜地转动着打量着他;它看起来对他十分满意,嘴角一直勾着愉快的笑容。
祈衍只觉得一阵恶心。
不只是因为怪物的模样,还因为——那些包块里的油脂实在眼熟。
明明只是打算只看一眼的,祈衍的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往怪物的脑袋后看去——
连接着那张扭曲的脸的是一个细细长长的脖子,那脖子不过成年人的胳膊一般粗细,像一根管道一般把那个恶心的头颅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门开之后他没有再听到脚步声了,因为——
对方的身体还在门口。
那身躯庞大臃肿,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走廊。
它无法进门。
祈衍正要松一口气,那个脑袋却猛地凑近了他的脸。
祈衍立刻使用了防御道具,然后一个翻身跳……没跳起来,滚到了地面上。
他艰难地从地毯上爬起来。
他差点忘了自己已经被迫吃成了一个胖子。
约莫是猎物的不听话让怪物感到了不痛快,它的脑袋像蛇一般高高竖起,在空中晃动着然后猛地冲刺下来。
祈衍艰难地操控着自己“胖若两人”的身体不断闪避着。
在再一次躲过了攻击后,他气喘吁吁地扶着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迟早会消耗完所有体力的。
而几次的攻击都落空,怪物也开始有些不耐烦。它庞大的身体开始在门口烦躁地踱步。
也就是这几下踱步,被堵住的房门口露出了一个空隙。
——就是现在!
祈衍猛地冲了出去。
成功了!
他心里一喜,头也不回地拼命向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身后,怪物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叫声。
不知道为什么,祈衍总觉得这个叫声中透露出一股愉悦的气息。
只不过现在他没有空余的心思去想,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跑到哪里去,只能脚步不停地朝着和怪物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还要时不时地躲避着身侧像个溜溜球一样甩来甩去的怪物脑袋。
他一层一层地跑下了楼梯。
直到看到了黑洞洞的、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祈衍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天早上眼镜男会出现在地下一层。
——因为,怪物它在驱赶。
他为了躲避那张着血盆大口的脑袋,不得不时刻更换着自己的方向。
而他躲避后的方向,恰好是怪物想要他去的地方。
只是现在,想要再更换方向已经来不及了。
身前是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身后是流着口水的怪物。
祈衍一咬牙,拿出了自己仅有的低级攻击道具。
两边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他停下了脚步,猛然转身,正准备和怪物决一死战——
一个身影从怪物身后突然窜了出来,然后如风一般轻盈地从他身边越过,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地下室入口。
祀绮衣正在熬夜。
在解决房间的安全问题前,她是无法安心入睡的。
所以今夜,她决定守株待兔。
果然,刚过了零点,等待了许久的祀绮衣终于听到了非常细微的一声叫声。
她立刻打开房间门就冲了出去。
——敢搞夜袭,你祀姐今天就让你重新做人!
楼梯上,一只 “大鹅”正在追着那个高中生叨。
它身上装满油的包块不断在墙壁上摩擦、破裂,里面满满当当包裹着的油顺着身体流下,滴滴答答将地毯、墙纸浸润。
完美符合之前她在眼镜男房间外发现的线索。
——好哇!之前搞夜袭的果然是你!
祀绮衣捋起袖子,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前,不知道为什么,前面原本还在你追我赶的一人一“鹅”突然都停了下来。
祀绮衣也下意识地跟着停下脚步,只是——
首先,地下室楼梯口前的地面上并没有铺地毯。
其次,“大鹅”的身上一直在往下滴油,本就光滑的木板地面上现在满是滑溜溜的油。
最主要的是,为了能够成功追到罪魁祸首,祀绮衣一直保持着一个加速度。
然后——
她就“呲溜”一下,如风一般轻盈地——滑进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作者有话要说:祀绮衣:为什么突然刹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