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龛诡神(二)

模糊中听到几个东西滚落的声音,其中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到她脚边。

她心中一紧,提着口气扭头去看。

昏暗的视线里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大致的轮廓。

她靠近想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一颗猪头,空洞洞的眼眶朝着她,看起来还是新鲜的,颈部甚至还沾着暗红的、已经凝固的鲜血。

诡异的是,她竟然觉得那个猪头在笑!

她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

那颗猪头微微滚动,诡异的唇角似乎越扯越大,隐隐露出断掉的獠牙——

“砰——”的一声,江桉一脚踹去,滚圆的猪头猛地撞上门槛。

会滚的猪头么,接着滚,她不介意帮帮它。

站在门口的孟观直愣愣的看着一个东西从里面的黑暗中飞出。

“啊啊啊啊啊!卧槽,什么东西?”反应慢了一拍,仿佛才反应过来的孟观一边惊叫,一边反射性的踢走落在身边的东西。

博物馆的内网上一群人隔着网线面面相觑,一条弹幕滚过“话说,试用期的新人这么莽么?”

“救命,那颗猪头在瑟瑟发抖。——来自猪头本猪。”

“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怎么这么凶残?!”

说实话,这次的新人是在出人意料,本来也没指望一个讲解员能有探索者的素质。

毕竟以前这个职位也不用进界域,就是一群二世祖混日子的地方。

那颗猪头最后滚落在地上,四周一片寂静。

“啪嗒”一声,老式的白炽灯晃晃荡荡的被一根绳子吊在房梁上,发出晃眼的光线。

小静站在墙角,一手拽着白炽灯的开关绳,一边随众人看过去。

几颗散落在地的苹果,以及一颗猪头落在屋子中央,白色的灯光照在它头上,白白净净的猪头滚了一层尘土,凸起的鼻子蹭在地上。

晃动的灯光下,江桉看清了自己撞上的那个东西,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些东西,方方正正的——一个神龛以及里面的牌位。

二十多寸的神龛被高高供奉在那里,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的贡品。

十几个看起来油腻腻的有着缺口的盘子密密麻麻的堆在桌下。

桌子上其中一个硕大的盘子空荡荡的,显然,那是猪头的位置。

按理来说神龛是不能近荤的。她皱皱眉,真是太奇怪了。

她记得在遗留的历史里,神佛龛有帘无龛门,祖宗龛无帘有龛门。

眼前这个应是神佛龛,可里面供的却是牌位。

孟观胖乎乎的身子凑过来:“我去,就一个猪头快吓死我了。”

江桉撇他一眼,没想到这还是个灵活的胖子。

谢一凡捡起一个苹果蹭了蹭果皮上的灰,咬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道:“你可真出息,这也能吓到你。”

徐莉也凑过来:“哎,小静,你家还供神龛欸。不过,怎么里面是牌位?”

小静走过来有些抱歉:“最近快祭神了,村子里都都要摆的。牌位是我爷爷的。”

江桉去地上提起猪头耷拉着的两只耳朵,朝大家抱歉的笑笑:“那个,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到桌子碰了下来。”

微红的唇色扯出几分歉意,琥珀色的眸子弯起,看起来十分真诚,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拍拍猪头上的灰。

她提着猪头把它放回原位,灰扑扑的猪头摆在盘子里。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肥胖的身子半弓着腰,背脊上高高凸起。

她费力得抬着头,枯木一般的皮皱巴巴的,恶狠狠的叫到:“你们在干什么!”

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敲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看起来肥胖沉重的身子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唯独那根拐杖敲在地上,咚咚咚的响着。

几个人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

江桉一顿,蹭了蹭手上的油脂,收回手,笑盈盈的:“我擦擦,那个猪头脏了。”

猪头:……

你礼貌吗?

小静:“奶奶,她们是我同学。听说我们这里之前挖出了佛像,要来村子里考察看看。”

“小静!那是佛。”郑婆婆弓着腰费力的仰着头,阴翳的眼神瞪过去,尖利的声音刺破空气。

小静还没开口,一旁的谢一凡扯扯小静的衣摆,连连点头:“对对,奶奶您说的对,那是佛。”

郑婆婆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一圈,也不说什么话,敲敲杵着的拐棍,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小静的同学?”

小静:“奶奶······天已经黑了,先去休息吧。”

郑婆婆摆摆手:“那你带他们过去吧。对了,在这呆几天?老婆子记性不好忘了。”

曾竹青:“七天。”

江桉闻言看过去,曾竹青瘦瘦弱弱的,一张大众脸,肩膀微缩。这个人存在感是真低,要不是他开口,都几乎记不起他这个人。

“七天么,”郑婆婆慢慢走进神龛后面的小房间,无形之中的阴森感随她走动间退去,进去前扭头一张枯皮脸上咧开嘴,里面黑洞洞的,留下一句话,“这才第一天,好好玩啊。”

靠!!!!

江桉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莫名一抖,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啊!一个人诡异的朝你笑着说‘好好玩’。

摔!讲真啊,这谁还能好好玩?

“哎,我们明天去哪玩来着?”旁边的孟·小胖子·观问道。

“什么玩,我们那是去考察好不好。”徐莉翻个白眼,抱着胸反驳他。

江桉面无表情,好哦,除了她都能好好玩。

小静温温柔柔的开口:“我先带你们去房间吧,明天再商量也不迟。”

谢一凡:“当然当然。小静说得对,咱们明天再说也不迟。”

徐莉小声对她吐槽:“舔狗。”

江桉挑挑眉,不置可否。

**********

最后,几人上了楼。

江桉、徐莉一同和小静住在一个房间,谢一凡、孟观、曾竹青三人在一间房。

晚上,江桉躺在地铺上,不远处并排排着两张铺盖,徐莉和小静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间房阴冷潮湿,底下的被子似乎都浸透了潮意,黏在她背上。

油腻发黑的墙皮上凿着一处小窗,她闭着眼,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没了一丝光亮。

江桉双目紧闭,躺在地铺上似乎睡得不安稳,呼吸急促,仿佛在梦里受了惊吓,又或者看到一些无法言喻的事物。

滴答,滴答,滴答。

屋子里的黑暗浓郁,一片漆黑中一声声细微的声响出现在房间。

似乎是什么东西滴落在地上。

江桉在睡梦中无意识的蹙眉。

直到一滴液体从上空落下,啪的一声落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

周遭一片寂静,仿佛这间房间已经被黑暗包围,无声无息。

很凉。

冰凉的液体顺着手臂的纹理滑下。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一片死寂。

以江桉视角体验直播的人:······

一阵心梗,内心无数个卧槽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他们的视线里,一个苍白的人影吊在房梁上,它缓缓逼近,倒吊的脊背几乎翻折过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贴近,阴冷森然的面上看不清五官,一张脸几乎悬在她面前。

如果江桉睁开眼一定会发现,它和她不过分毫之距。

明明没有眼睛却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贪婪的食欲。

冰凉的涎水低落,却不知为何没用更进一步,留恋不舍的徘徊在她身边。

死寂的屏幕上弹幕仿佛才缓过来似的:

“卧槽卧槽!只有我一个人被吓傻了吗?”

“呜呜,虽然亲身经历过,但是万万没想到看别人经历也这么害怕。”

“我想看新人小可爱被吓傻的样子。”

被窝里的江桉不安的动了动。

随即,一声一声的滴答声又继续响起,肆无忌惮。

下雨了吗?

下雨。

江桉猛然清醒。

不对,怎么可能下雨,她明明在屋子里睡觉。

睁开双眼,忽然一愣,黑暗里,她紧紧盯着屋顶上的缝隙。

那里,刚刚似乎有个东西一闪而过。

她一身冷汗,再度看去时,入目一片黑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腐烂臭味。心脏怦怦直跳,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是一瞥,她十分确定自己没看错。

她的视线划过胳膊上的水痕,清透的,甚至有些黏腻的水痕,底下的皮肤好像阴寒刺骨。

怎么会有水呢?

顺着滴答的声响寻去,江桉抬头才发现似乎是房顶上滴下的水,是外面下雨漏水了?

这么想着,她细细去听,果不其然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她缓缓紧跳的心脏,长舒一口气。

起码现在没事了。

一晚上又是噩梦又是漏雨的。

总算过去了。

正这么安慰自己,忽然,外边一阵踢踏拖沓的脚步声传来。

一声一声的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江桉呼吸一滞,反射性地想要扭头去看,转到一半她反应过来,微微侧头,视线越过另外两人的身体勉强可以看到房门下的空隙。

随着沉重的咚咚声,沉重踢踏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一声声的踩在她脑子里紧绷的弦上。

是谁?郑婆婆么?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黑暗中脚步声突然停下,似乎……就在外面。

瘦长的黑影在地上蠕动。

对面。

对面是另外三人的房间。

死寂的氛围中,压抑的空气铺天盖地。

终于,——“吱呀”一声,生锈的门把手发出破烂不堪的声响,地上的影子渐渐消失。

江桉背后的冷汗紧紧黏在身上,她微侧着头,企图听到对面的动静。

然而,无声无息。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对面的破旧铁门再次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她浑身一绷,再次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