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足了戏瘾的陆沉珠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自己的院子,找到了李自在,挑眉道:“李前辈,你现在无需再帮助陆灵霜解蛊毒了。”
李自在的规矩是,一旦开始治疗,无论如何都不会中途停止。
若谁阻止他救人,那就是他的敌人。
除非是求救之人自己主动要求说“不救”了。
救陆灵霜的要求是季晓莹作为神剑山庄庄主提出来的,现在她“昏迷不醒”,季兆纪作为她的儿子,在她“昏迷”期间,自然是神剑山庄的掌剑人,由他提出不再治病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
李自在神情古怪地看着陆沉珠,半晌道:“你可真有你的。”
若是季晓莹主动说不救陆灵霜了,那么赵志敏一定会怀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和陆灵霜的关系。
但如果是陆灵霜主动要求的呢?
呵呵,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所以一开始陆沉珠就设下了连环套,先是故意激怒赵志敏,让他气得拂袖而去。
再让季兆纪装成被陆灵霜俘虏的模样,让他做出为她马首是瞻,甚至为了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哐哐撞大墙再得罪李神医的姿态。
关键自然是五十万两白银的巨额借据!
若陆灵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付出五十万两,肯定不会抗拒,因为在她看来,她的命可远比五十万两贵值钱多了!
但坏就坏在她已经快痊愈了,而在她的心中,这次治疗是分文都不用付的,毕竟她爹是武林盟主!是神剑山庄庄主!
可现在,她爹是盟主虽然是真的,但不过是一个赘婿罢了,根本没有话语权。
不仅如此,她还要背负五十万两的债务。
这谁能接受?
所以她本能地找自己的爱慕者来想办法,季晓莹昏迷不醒,这不是还有季兆纪吗?
他来开口也一样。
陆灵霜是万万没想到,季兆纪早一开口就谈崩了,崩得她连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陆沉珠的棋,一步一步,将陆灵霜逼到“绝路”。
既然李自在不用再替陆灵霜治疗蛊毒,那么陆耀便也不再是药人,这小家伙啊,总算保住了性命。
陆沉珠:“嘿嘿嘿,多谢前辈夸奖。”
李自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这是夸你吗?”
“当然是。”陆沉珠一本正经颔首,“前辈人俊心善,对晚辈最是慈爱了。”
李自在:“……”
李自在狠狠打了个寒颤,决定不理会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果然是那个人的徒孙,和他一样没脸没皮。
“前辈,这段时间还请您代为照顾小火苗了。”
局已经布了出去,陆沉珠自然要留在庄子里亲眼看着,小家伙交给谁都不安全,那赵志敏的功力听说有一甲子!
最安全的,就是交给李自在照顾。
若赵志敏敢从李自在手中抢人,陆沉珠相信他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李自在冷哼。
“知道了,呱噪。”
言罢,李自在命陆耀过来,后者可怜兮兮的,显然不想离开娘亲。
陆沉珠蹲下轻轻揉了揉陆耀的小脑袋,温柔道:“小火苗乖乖听李前辈的话,好好调养身体,等娘亲杀了陆灵霜,再回来接你。”
陆耀点头:“好。”
“真乖。”
陆沉珠吻了吻他的脸颊,李自在这才抓小鸡仔一般拎起陆耀,运起轻功离开。
李自在武功深不可测,这一路踏雪无踪的轻功俊得像是神仙般,但被李自在拎着的陆耀却不好受。
那些细雪、冰珠裹在狂风中,不断灌入他的肺腑,难受至极。
可他连哼都没哼一下,仿佛一个不知道疼痛的破娃娃。
等一大一小到了雪原木屋之后,李自在这才丢开陆耀,目光冰冷凝睇他,半晌嗤笑道:“你年纪小小,倒是狠辣。”
对自己狠辣,对自己的生母也狠辣。
“咳咳咳……”
陆耀不断咳嗽,等咳出了一口鲜血后,呼吸才顺畅起来。
他站直身体,用小小的、瘦弱的身板不卑不亢对李自在行了一礼,道:“小子不欠她的。”
李自在诧异看了他一眼,他明明没说陆灵霜,他却知道他话外之意。
一个四岁的孩子,竟有这等心性和智慧?
“哼,她是你的生母,她生了你,你就欠她。”
“我已经还给她了。”陆耀抬眸,一双深陷的桃花眼中是刺骨的冷冽,“我已经用血还了她。”
李自在突然十分不痛快起来,这臭小子竟然还敢顶嘴?
可恶,他说不过陆沉珠这个大的,难道还说不过这个小的?
李自在故意道:“还什么,你要还,就一命换一命。”
陆耀小拳头攥紧,一字一顿道:“我用血替陆灵霜治了这么久蛊,若不是娘亲割血给我,我怕死早就死了,关于这点,您是神医,那血是您亲手取的,您肯定比小子还清楚才是。”
李自在怔了怔:“你大爷的,你小子竟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陆耀吸了吸鼻涕,哽咽道:“因为我知道,我娘亲不想我知道。”
不想他背负太多。
不想他愧疚。
更不想他难过……
所以他明明知道了真相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暗暗将对陆沉珠的心疼和愧疚都藏了起来。
李自在:“……”
这两母子怕是都有什么大病?
“所以小子不欠陆灵霜了,”陆耀紧咬唇瓣,压住眼眶的泛红,“小子的这条命是娘亲救回来的,对于陆灵霜,我什么生恩都还清了!她从我一出生就抛弃我,后来又用我来保命,一举一动都是仇人!若不是我年幼,我真想……”
亲手杀了她!
是的。
这世上没人比陆耀更恨陆灵霜!恨到她想亲手将她凌迟!!!
李自在看着眼前的小狼崽子,嘴角抽了抽,突然抬手在他脑袋上重重打了一下。
“小孩子家家的,别胡思乱想,你什么都别管,剩下的交给大人就好。你娘,我是说陆沉珠,她可不是个吃亏的性格。”
以陆沉珠护短的性格,陆灵霜欠陆耀的,她一定会从她身上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