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武帝并不惧风雨,他在大盛朝盘踞生长了二十多年,根系早已繁茂发达,若是能如此轻易就拔除,他便主动退下这个皇位。
但庆武帝忘了先皇留给长公主的凤羽军!
凤羽军乃鉴尺,目的是让当权者能看天下之苦,能听黎民之言,能开治国之智,能启利国之策。
随着一声“天佑大盛”的长鸣,身着火红胄甲的凤羽军犹如劈开骇浪的长刃,一路碾压到了庆武帝的面前。
宣明长公主白凤芝!
她就仿若一团照亮黑暗和混沌的烈火!
白凤芝的身后跟着一位挺拔英武的少年,不,应该说青年。
三年阔别,欧阳若也逐渐成长了。
他手持红缨长枪,面上染着鲜血,一身煞气峥嵘,而他手中提着的人头,正是庆武帝的心腹大将武广。
武广此人实力强悍,绝对不可能输在如此青涩的欧阳若手下。
果不其然,欧阳若之后,还有深受庆武帝喜爱的飞将军楚桓。
“楚桓!”庆武帝死死盯着他,“你竟然敢背叛朕?你忘了,是谁一手提拔你,让你有了今天的地位,没有朕,你楚家能有今天?!”
楚桓神色平静道:“末将不敢相忘,但末将依稀记得那年末将刚刚十四,恰逢还是皇子的皇上监军,是皇上从金人手中救下了末将。”
庆武帝冷笑道:“你记得就好!”
楚桓轻叹一声,回眸看向文武百官道:“本将军以性命作证,此人不是庆武帝,因为皇上当初是从叛军手中救下的本将军,当年荆州指挥使谋反,为稳定军心,皇上才对外说是金人,此事有太上皇亲笔书写为证,可在御书库中查询。若皇上真的是皇上,怎会不知?所以他的的确确是假的!”
“……”
庆武帝沉默许久,咬牙切齿开口道:“楚桓,你诈朕?”
楚桓同样目光阴沉:“你不配自称朕,你个窃贼!”
“窃贼?”
“你难道不是?”
“呵呵……”
庆武帝突然阴森地笑了,有种发自灵魂的痛楚,从灵魂的裂缝中溢出来。
“把人带上来。”
长公主根本不给庆武帝发难的机会,一声令下,庆武帝的四子辰王白守元、唐王白琅纹、秦王白君策、誉王白敏才都被“请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四位王爷的母亲。
贵人们平日里高高在上,此时都满身狼狈,被堵了嘴,困了绳索。
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庆武帝哪能不懂,在他对白凤芝心软的时候,他们可没准备对他心软。
庆武帝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长公主,突然道:“朕就不该对你心软,朕该果断杀了你!”
庆武帝不止一次想杀了白凤芝,可后来都停手了。
那个人拥有的,他何尝不想拥有?
他的爱人,他的亲情,他的权力,他的地位。
“白玉明。”白凤芝平静望着脸色扭曲的庆武帝,“武广已死,山下三万精兵已被楚将军控制,至于上京城十万驻军虽然听你号令但需要虎符调度,你走投无路了。”
“是么?”
“投降吧。”
“那他们怎么办?”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白守元等人。
白凤芝犹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居高临下道:“你玷污皇室血统,白守元等人乃罪奴之后,自然是要杀,至于他们的妻妾,因为她们是被蒙骗,若愿意和离,可以留她们一命,家族也不被拖累。至于子嗣,自然和你他们同罪。”
白守元等人无不脸色剧变,胆子小些的妇人甚至抽搐哭泣起来。
那此起彼伏的哭声,慢慢落入庆武帝的耳中,无尽凄凉。
“罪奴之后……罪奴之后……哈哈哈……”
庆武帝突然大笑,恶狠狠盯着长公主道:“你亲爱的嫂子就是这么告诉你的?”
长公主不悦道:“你不是影卫暗奴又是什么?”
“那好!那长公主你敢不敢和朕滴血认亲!”
“放肆!”长公主眉头紧蹙,“你一个暗卫有什么资格和本宫的确认亲?!”
庆武帝一把挥开掐着他脖子的老僧人,老僧人怕她伤害长公主,索性卸掉了他的胳膊,可他毫无痛觉般,幽幽盯着长公主,一字一顿道:“那自然因为朕和你同父异母啊,尊贵的嫡女殿下。”
长公主不解地看向皇后,后者不疾不徐道:“凤芝,他只是一个疯子罢了,他的话不可信。”
“不信?那就滴血认亲。”
“凤芝,你别理她。”
“是别理朕还是你心虚啊?柳木心!”庆武帝笑容逐渐扭曲,目光游弋地投向柳予安,突然风马牛不相干地说了一句,“柳木心,你之所以不管不顾,甚至冒着被万箭穿心的风险也要设下这等谋略,将朕从皇位之上拉下来,是想寻死?想用自己的性命替废太子铺路?”
裕亲王脸都黑了:“你放屁!”木儿怎么会想寻死?她明明说过,在此之后,只要太子登基,她就会和他好好过的。
皇后安抚地看了裕亲王一眼,深深吸气道:“当年太子蒙受不白之冤,无端被废,他才是本宫和皇上的亲子!他才是大盛皇朝的正统!理所应由他继承大统!”
庆武帝眉梢轻扬。
“哈哈哈哈,你的话朕同意,只可惜啊,太子已经死了。”
“你放屁!”
和裕亲王在一起久了,就连优雅端庄的皇后也变了性子。
听他诅咒自己儿子,立刻破口大骂。
可庆武帝被骂也不恼,笑眯眯道:“难道长公主和柳家没告诉你?你的长子以太子之尊外出平乱,被暴动的流民活活打死。”
“不可能!!!”
皇后连忙抬眸看向长公主,后者轻叹一声移开了目光。
死了?
太子真的死了?!
皇后脸色一白,怔怔看着长公主道:“可……可凤芝说……孩子在等我回来……”
“对啊,他是在等你回来,但不是你的长子,而是你的次子。”
次子?
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