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娅被推开,踉跄几步,扶住身后的树干稳住身形。
她抬头观察对方。
齐皎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呈下意识的防御姿态,但她瞪大的双眼,以及凝固住的如同吃了苍蝇的表情又表达出她几欲后撤逃离的想法。
也不是毫无突破之处,提娅想。
她朝身后的树一撑,借力再次上前,贴住齐皎靠在她胸前。
齐皎双臂使劲试图挣脱,却发现……
她挣不开!
是了,对方是时常做粗活的奴隶,长久的体力劳作赋予了身体力量,而她自己则是个四体不勤的社畜。
并且对方用手按住她的手臂,擎在了身体两侧,提娅那布满茧的手像钳子一样固定住了她。
这个姿势很诡异,分明她是被控制的一方,但由于身高差,从外面看起来倒像是提娅缩在她怀里,她们在相拥一样。
齐皎:……
她真的很崩溃。
为什么有种清白不保的感觉?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清白不清白的,但也没想玩这种啊……
精神世界里的豆豆在激动地惊呼,靠在她怀里的提娅还在娇声说着什么,但她脑子嗡嗡响完全听不进去。
她持续拧动手肘,但无论怎么使巧劲都是无用功,额前因使劲被憋出细汗。
“停!”
电光火石之间,齐皎脑子里闪过对方刚刚在扑过来前一瞬的嫌弃。
“放……放手。”她看不清提娅的脸,只好轻轻出声:“你不想,我也不想,何必呢?”
对方的动作果然一顿。
齐皎见此话有效长舒一口气,真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做法。
她也没再试图挣脱,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臂,语言上层层加码:“我没这种喜好,而且你看,你也不喜欢,你何必勉强自己呢?”
她话语真诚,逐步诱敌深入:“我不过是个底层小祭司,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我们无冤无仇也没多大利害关系,这事可以好好谈不是吗?”
借着把住对方手臂的力道,齐皎缓缓挣脱。
“你害怕被处罚我知道,但我也没必要盼着你出事,这对我没好处。”
见提娅沉默,并且没再尝试靠过来,齐皎反而伸手拦住她的肩膀,站到她身后,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
“我在公主面前帮你圆谎不也是在帮你吗?我也不希望你出事,你又何必牺牲自己来勾引我,你自己都不愿意心里该多难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摸提娅的头发,像相识多年的姐妹在心疼对方的处境。
提娅身体微微颤抖,她抬头,眼眶红润,眼里早已蓄满泪水。
“奴……我也没办法。”她有些哽咽,说话断断续续:“想来你也知道……公主殿下的脾气有些……”
“奴生来就是奴隶,若是一直老老实实早活不到今天了。”
提娅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大概被戳到了心中的伤心处,她向齐皎靠去,倚着齐皎的肩膀抽泣。
“奴只是害怕……害怕祭司大人一旦说出去,奴就要人头落地了……呜……奴也不想这样对待大人的。”
齐皎搂住提娅肩膀的手收紧,另一只抚摸头发的手顺势向下,手掌自然垂落至腰间,她的腰背微微向后弓。
“我知道……我知道……”齐皎将下巴靠在提娅的头上,放低音量轻哄。
“奴真的……很害怕。”幽幽的声音传来。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齐皎腹部传来钝痛感,即使她早已绷紧全身肌肉,提娅曲肘一击的力度仍然难以抵御。
但她不能后退。
她好不容易挣脱对方束缚并绕道其身后形成压制,如果因为疼痛后退就会瞬间丧失优势。
几乎在痛感传来的同时,她钳在提娅肩上的手瞬间用力,将人狠狠往下压。
提娅对齐皎的反应有些错愕,见一击不成也不犹豫,一只手反过去试图别开肩膀上的手,另一只手向下掏去。
奈何手抓了个空。
“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个毛绒质感的东西贴在她的脖子上,一声“刺啦”的金属刮擦声发出。
提娅没感受到痛,却用余光瞥见了自己的领口,一行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脖颈蜿蜒爬下,浸入亚麻布料。
再一细看,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
如此,贴着颈子的是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提娅对自己的匕首很熟悉,这几乎是她身上最贵重的物品。
仅从脖子上的触感她也知道,这把匕首如今是半出鞘状态,被她留有绒毛装饰的部分贴在她的脖子上,同时,已出鞘的部分已经划伤了她的皮肤,威胁着她的生命。
齐皎见这人终于安分,笑得有些讥诮:“知道要命了,所以学乖了?”
与此同时齐皎身体向下压,用上身的重量压制避免对方挣起,右手把住匕首贴着对方脖子,左手迅速架起提娅的两只手臂,拉至身后。
提娅感受到自己的鲜血正在流出,不敢再乱动,任由对方动作。
她知道,自己这下是被彻底控制住了。
听见齐皎嘲弄的话,她也不恼:“呵……不愧是祭司大人。”
此时她的神情再无之前的怯懦可怜,也找不到一点娇媚勾人。
她的眼里满是冷意,冷到发木,她再没遮掩,埋在眼底的厌倦暴露了个彻底。
“演啊。”齐皎可不管提娅现在什么神情,她自己肚子还疼着呢。
“不是和我演吗?那就看谁比得过谁。”
“……你把我按住就为了让我承认演不过你?”
听见这话齐皎难得有些烦,大概是疼痛和不停的周旋耗尽了她的耐心。
她懒得绕弯子了,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讲。
“少装不知情,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提娅也不自称奴了。
齐皎将匕首往她脖子一摁,表示自己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提娅这下感受到了阵痛,却直接笑了出来。
她笑得无声,只是嘴张大发出急促呼吸气时气体与喉管摩擦的声音,有些疯癫和诡异。
“你们这些人……真是好笑。”她又笑了两下继续说道:“你才刚来埃及没多久吧,不仅学到了知识也把上位者的傲慢学了彻底。”
“上位者总觉得只要不处罚我就是对我的恩赐,没把我发买就是仁慈,他们肆意利用奴隶,朝奴隶发泄。”
“而你呢?我是公主的女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想抓我的把柄?可你凭什么利用我?你有什么资格……”她的话开始变多,几乎成了宣泄。
齐皎听提娅指责自己,心里毫无波澜。
她想,哄鬼呢?还在想着把她饶进去。
她将匕首再一摁,对方瞬间噤声。
“我都说了,有事可以好好说,你又是装可怜又是装疯的,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你不说自己做过什么那我来说。”齐皎如今思绪依旧清晰:“你说奇了怪了,海特帕斯为什么会知道有个女祭司待在藏经神殿,要不你来告诉我为什么?”
“海特帕斯早年脾气臭这件事无人不知,他生气发火起来谁都劝不住,以前多的是有人因此遭殃。”
“你很聪明啊,只用两句闲话就把我推到了海特帕斯面前。”
她早就怀疑有人暗中观察她,自海特帕斯开始教她后她也有意无意地试探过,这种将她推上去的行为分明是恶意的。
她思索了一圈,是一直对她有偏见的上峰左迪赛斯?不可能,作为上峰他想拿捏她的方法太多了,犯不着如此迂回。思索了一圈,齐皎将怀疑范围逐步缩小。
而经过今日觐见公主,她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提娅也没想到这事居然暴露了,她语气平和无波:“可如今你被海特帕斯教导,我也算帮了你一把。”
齐皎嗤笑:“你还真敢揽功劳,我被教导是因为我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人算计了又没算计完全,她大概不知道海特帕斯近年来年纪大了脾气也平和了,甚至又生起了育人的心思。
她本来还为自己撞了陶罐差点让别人受罚而愧疚的,但想明白对方已经动过一次手后这份愧疚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胸中憋了口要掰回一城的气。
提娅心知自己方法已经用尽了,但如今自己的处境仍处于劣势。
“……祭司大人……让奴佩服。”她经过挣扎不仅没能放掉对方手中的把柄反而越陷越深。
齐皎见对方认清了局面,松手放开桎梏,将匕首拿下。
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再三警告。
“我之前没说过,现在告诉你。”
“别把我……”齐皎将匕首递回提娅手里:“当傻子。”
提娅跪下向她行了个郑重的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她躬身退出了庭院。
齐皎见人走远,立刻弓背用手揉肚子:“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她正要和豆豆吐槽这女奴真难搞,一抬头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刚才太过专注,以至于她们都没注意到湖的那一边树荫下站了个人。
——蒙凯帕拉。
齐皎整个人动作僵住,她下意识观察他。
蒙凯帕拉的神情很古怪,齐皎描述不出来。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只能说这表情像极了山谷节那晚,蒙凯帕拉说她在看神像交、媾的表情。
联想到她和提娅对峙时的姿态,她好像已经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了。
齐皎:……
都说了,她真的很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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