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单赶来的代驾是一位中年人,看见格里菲斯车标的时候忍不住震惊的倒吸一口气,可当他看清车牌号的时候,扭头就要走。
巴里一愣,连忙推开车门把他拦下:“先生,你走什么?”
中年人看见巴里从副驾驶上下来,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伸头透过挡风玻璃仔细往里看。
巴里皱了皱眉,伸手拦住他:“你干什么?”
“诶,你再找个代驾,这车我开不了的。”中年人伸手挡着脸,连连摇头,声音微弱。
“你怎么开不了?”巴里不解。
“实话跟你说了吧,这辆车是我老板的车,咱市的首富知道吧?就是他。”中年人苦着脸悄悄往车里看,瞧见后座上隐隐有个人,懊恼的直拍大腿,“我是给他当司机的,要是被他抓到我悄悄接私活,我这工作不就黄了么。”
这不巧了么。巴里打量着这位代驾司机,看表情他不像是在说谎。
“没关系,你老板他喝醉了,闭着眼睛呢。”巴里宽慰他,“你这个时候出来接活就不怕被他被他发现?”
“老板他一般晚上不出去的,我只需要在下午下班的时候把他送回庄园就能下班了。”中年司机嘴里嘟嘟囔囔的,“我就不该好奇跑过来看看谁开得起阿斯顿马丁,早该知道这件事,中心城哪有这么多有钱人……”
“那正好,你可以把格里菲斯送回去。格里菲斯不是那种会计较手下接私活的人。”巴里劝了半天把司机劝上驾驶座,转身坐进副驾驶里。
司机见巴里没下车,忍不住看了看后座睡着的老板,又看看巴里:“你是老板的秘书?”
“不是。”巴里顿了顿,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我是他男朋友。”
“啊?哦哦哦,很高兴认识您。”司机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热切地和他握了握手。“您今天要留在格莱斯顿庄园过夜吗?虽然还没有装修完,但是也只剩下花园还没整理好,其他设施都建好了,尤其是主卧——老板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了,住人绝对没问题;还有那张床,运进来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绝对够大——我是说,您在庄园里过夜完全没问题……”
巴里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格里菲斯,见他还没醒,不由松了口气。
他发誓,他之前真没想过要在别人家过夜,哈尔作证,他还担心过被格里菲斯灌酒的问题。
虽然事实证明格里菲斯才是应该被担心的那一个。
路上,巴里忍不住从司机嘴里套情报。
这不能怪他管不住自己,巴里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实在是因为现在的气氛太合适了,他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个天赐良机。
“司机先生,怎么称呼?”
“您叫我罗伯特就好。”司机有些惶恐,这可是老板的……男朋友。
“好的罗伯特先生,你可以叫我巴里。”巴里瞟了一眼导航,看着小红点一点一点往格莱斯顿庄园靠近,“格里菲斯经常加班到很晚吗?”
“不啊。”司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格莱斯顿先生可是老板,老板怎么可能会经常加班嘛,尤其是我接他的时候,都是一到下班的点就走了,有时候比我到的时候都准时。”
“是嘛。”巴里挑眉,“我怎么听说他是一个喜欢加班的人呢。”
“嗯,这个……”罗伯特瞟了一眼后视镜,见老板没醒来,压低了声音:“是有这么个传言啦,说是老板是个加班狂魔,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接老板的,可能是没被我碰上?反正每次去接他不是带着他到中心城各种娱乐场合转悠,就是去哪个餐厅测评,或许这就是老板的工作吧,我也不太清楚。”
司机又举了几个例子,其中熟悉的地名让巴里听了之后有些心虚:这几个地方都是格里菲斯带他去过的。
他不由怀疑格里菲斯是不是因为自己才不务正业的。
“那你觉得他会是晚上加班的人吗?”巴里接着问。
“我觉得不会吧?像我们这种挣钱养活自己的加点班很正常,但是老板?他犯得着白天吃喝玩乐只为了晚上悄悄加班卷死所有人吗?”司机脱口而出,察觉到巴里脸上严肃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像老板这种人物,肯定会有突发事件需要他处理吧,晚上加个班也很正常。”
说着罗伯特又悄悄看了看格里菲斯,见他还没醒,用了比刚才更低的声音提醒巴里。
“但是这一周,格莱斯特大厦的灯就没在七点以后亮过。”他看着巴里的眼神带着一丝惋惜,“我天天晚上在市中心拉活,我还不知道么。”
巴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罗伯特。”
“咱们之间客气什么啊,”罗伯特豪爽的捶了捶自己的胸膛,“这都是一个中心城人应该做的,不过你放心,老板心里肯定还是有你的——之前老板可从来没往庄园带过外人。”
格莱斯顿庄园占地面积没有韦恩庄园那么大,但在中心城也算是屈手可指的豪宅了,目测有五六层的高大别墅伫立在树林之中,黑压压的树枝交叠在一起遮盖了一大片天空。
可以想象到,白天的时候从屋内往外看,必然只能看见一片绿色,花园里乱七八糟,几棵树倒在地上,根部包裹着泥巴,一看就是新运来还没栽好。
巴里看着院子里满地的泥土,眼神闪了闪。
颜色不对。
轮胎上的土颜色偏黄,这里的土是深褐色的。
“醒醒,格里菲斯。你到家了。”
格里菲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往车外看了一眼:“……这不是我家,我家没这么丑。”
巴里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等装修好了就不丑了。”他打开车门,轻轻松松的把格里菲斯架起来,“我得向你道歉,格里菲斯,我不该让你喝醉。”
“没关系,巴里。”格里菲斯用脑袋在他颈边蹭了蹭。“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会原谅你的。”
“……等你清醒后再说这句话吧。”
罗伯特非常识时务的走了,临走还给巴里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诺大的庄园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巴里捏着格里菲斯的手掌打开了指纹锁,厚重的实木雕花大门慢慢敞开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一只手在门口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开关,只能摇了摇格里菲斯:“开灯,格里菲斯。”
格里菲斯慢慢睁开眼睛,盯着他眨了眨,认真地说:【Lettherebelight。】
大厅里亮堂起来,从门口的壁灯开始,接着是水晶灯,照明灯,一盏盏灯依次点亮,一直点亮到五楼。
巴里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眯了眯眼:“你家的灯是声控吗?”
“可以是声控。”格里菲斯摇摇晃晃的自己走进去,踢掉脚上的皮鞋,“智能家电,最高档的那种,你还可以和它沟通,调节亮度和颜色什么的。”
巴里粗略扫了一眼奢华到极致的内饰,新装修的屋子能留下来的痕迹很少,只能粗略显示出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但是,鞋柜旁边有双看不出来牌子的便宜鞋,鞋底层还沾着一些泥土,和屋子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哈尔说过的话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不进来吗?明天你还要早起上班吧?”格里菲斯倒在沙发上,歪着头问他。
巴里沉默了一会儿,踩着光可鉴人的白色大理石地板,慢慢走到格里菲斯旁边。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格里菲斯的酒醒了一点,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认真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巴里缓缓开口。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有点短,但是我得说,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格里菲斯。”他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片阴影,掩盖了眼中的情绪,“非常喜欢。”
“谢谢你巴里,我也喜欢你。”虽然嘴上这么说,格里菲斯心里却觉得十分不安。
“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最近一个星期你从来不在晚上约会,是因为晚上要加班吗?”巴里期待的看着他,心里却不知道期待格里菲斯能说出来什么。
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情侣之间应该坦诚不是吗?
“我当然在加班。”格里菲斯疑惑地看着他,却被吓得完全清醒了。
他不仅偷偷加班,还偷偷遛狗。
巴里失望的闭了闭眼:“格里菲斯,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警察……我知道你没有去公司。”
“我当然没有去公司。”格里菲斯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顺手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他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呢。“你不会以为加班只能去公司吧?我可是老板,加班当然不会是常规加班。”
“那你去了哪?你的车上有去过郊外的痕迹。”巴里显得有些激动。
“哦,巴里,你观察的真仔细。”格里菲斯慢慢把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来,“我开车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农场。”
“晚上来的时候你身上还残留着紫罗兰的味道。”
格里菲斯下意识的闻了闻袖口。
该死,是朱利安新买的宠物香波的味道!回去就给它扔了换成无香型的。
突然,格里菲斯意识到了巴里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缓缓解开了领子最上面的扣子,了然的笑了起来。“你在怀疑什么呢,巴里?怀疑我出轨了吗?你在吃醋,亲爱的,还是在和空气吃醋。”
巴里有些狼狈的移开停留在格里菲斯锁骨上的视线:“……回答我的问题,而且门口还有一双沾了泥土的平价鞋。”
得想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格里菲斯躺在沙发上,解开了第二颗扣子:“那是我的鞋,我可不想在花园里弄脏了我的昂贵皮鞋。”
看来是他想错了?巴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想再说什么,格里菲斯却从沙发上跳起来,扑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
“你真可爱巴里,我感觉我更喜欢你了。”
巴里反应过来,脸色刷的一下爆红。
这也太近了!
“可是,可是我好像误会了你……”巴里有些愧疚,他那么想格里菲斯,格里菲斯却觉得他可爱。
“那是因为你在乎我啊,我怎么会怪你呢。”微弱的酒气随着格里菲斯的呼吸融进巴里的皮肤,巴里无措的举着两只手,想要回抱格里菲斯,却有点不太敢。
这太犯规了。巴里难过地想,他真是愧对哈尔的信任。
格里菲斯抬起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给了他致命一击。“我发誓,巴里,我从出生到现在只有你一个男朋友,也绝不会带别人回家。”
巴里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思绪:“所以你晚上去做什么了?”
格里菲斯放在巴里身后的手上满是汗水。“维持一家矿业公司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总得花些时间和合作对象联络一下感情,那些处于灰色地带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巴里,我一个人烦恼这些就够了。”
我承认你是个好警察,但是别问了,巴里,我怕我瞒不住。格里菲斯郁闷的想,等这件事混过去后他绝对会清理掉所有的痕迹——包括那双鞋。
“……我会盯着你的,格里菲斯,我知道那些事对你来说有些危险……”巴里想象得到坐拥金山的格里菲斯目前的压力有多大,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幸运儿没有后台,他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保护好目前拥有的一切。
“但你,但你不能违法,”他抽动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
“我接受你的监督,警察先生。”格里菲斯飞快打断他的话,他可不敢让巴里说出什么帮忙的承诺,他的那些合作伙伴们可经不起细查,就凭巴里的本事,他还真怕他查到点什么。
手腕处一紧,巴里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腕。
上面系了一条黑金相间的领带,正是格里菲斯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那条,还带着一点余温。
“巴里,如果我真的做了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格里菲斯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指尖塞进领带和他手腕之间的缝隙里,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希望你亲自将我‘绳之以法’。我会很听话的。”
“啪嗒”
装着泥土的证物袋从口袋处滑落,掉在地上。
巴里垂眼望着格里菲斯毛茸茸的金橙色发丝,喉结微微动了动,不合时宜的想。
哈尔说得对。
他确实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