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记载,洪武二年,因北平遭元军围困,徐达和常遇春不得已兵分两路。
徐达继续在甘陕地区作战,直至班师也只平定陕西,元朝猛将王保保(扩廓帖木儿)仍驻扎在沈儿峪(今甘肃定西西北)。
至于常遇春带领李文忠在保卫北平后,沿路北上攻占上都,只把元顺帝及元皇室众人赶去了应昌(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克什克腾旗的西北部达里湖西岸)。
而现如今,因为北平虽被围但没有求援,徐达和常遇春得以并肩作战,双剑合璧,两人连续攻占河南、河北、山西、陕西、宁夏、甘肃等地,比照原史,提前一年逼得王保保逃往和林(哈拉和林,草原深处),并俘获其全部家人。
另一边,因为奔袭北平的四万蒙古骑兵全灭,朱文正、李文忠、蓝玉三人一路打到应昌,把元皇室众人也提前赶去了和林。
总体而言,洪武二年北征比原历史提前一年迫使元朝残余势力往应昌、定西一线北撤。
此番变化,于明廷是绝佳的好事,而于常乐而言,便是昏迷了两个多月。
她自四月守卫北平城后,无知无觉昏迷至七月初七。
长时间的昏迷,她初醒时没有力气动弹,甚至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幸好晚星、晚月寸步不离的守护。
常乐靠在床头一小勺一小勺的,由晚月喂着喝特意煮得极烂极软的白粥,别的山珍海味,她暂时都无福享受。
晚星拿着小本子禀道,“将军正自甘肃回师,舅爷正从应昌回师。”
常乐点点头,跟她预料得差不多,“即日起,两位将军的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我。”
按照史书记载,常遇春便是于回师南归途中,在七月初七病逝于河北柳河川,如今他不会再经过河北,可今日未过,到底还不算尘埃落定。
常乐的语速极其缓慢,比起昏迷前的明快仿佛是病入膏肓之人。
晚星担心看她一眼,领命应了声“是”后,继续道,“六月初,京师功臣庙落成,皇上命论次诸功臣之功,徐达徐将军为首,我们家将军次之,第三、第四是朱文正将军和李文忠将军,至于舅爷正好居末。”
原史,功臣庙也是在这个时间完成,但功臣名单里没有朱文正,也没有蓝玉。
朱文正早早因犯事被朱元璋囚禁于牢,蓝玉则因行事放荡,在名将辈出的明初早期,他并未被朱元璋看在眼里。
这两位因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了命运,但愿常遇春也能躲过英年早逝的命祸。
常乐提着心神,祈祷这一日赶紧过去,也害怕这一日过得太快。
殿外传来连连请安之声,是在城外寻访百姓的朱标得到消息赶了回来。
常乐稍稍坐直身体,晚星、晚月赶忙退到旁侧。
朱标三步并做两步,急急而来,“乐儿,你终于醒了!”
十五岁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多月没见,他个头拔高不少,双颊的婴儿肥也略略褪去了些许,已初见了英姿勃发之态。
常乐:“晚星,拧张干净的帕子给殿下。”
七月盛夏,天气热,他走得也快,这会是满头满脸的汗水。
朱标也察觉自己失仪,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常乐含笑点点头,目送他出了殿门。
可惜,还不等他回转,常乐再次觉察到一阵晕眩袭来......
“小姐,小姐?!”
晚星、晚月吓得眼泪直流。
以往从没有这样的情况,以往常乐醒后,静养段时间便可恢复正常,可这回,怎么短短半日又晕了!
朱标披散着还未擦干的头发匆匆而来,“太医,快传太医!”
元皇宫的太医本来是要被迁移到京师(南京)为朱元璋效命,因为朱标暂时驻扎北平,他为了心爱的好大儿,特意留了三位德高望重者。
可再德高望重的太医也查不出来什么,毕竟常乐真的没病,她的小身板健康得狠。
朱标焦急地来回在殿内踱步,他实在想不明白常乐为何三番五次的晕倒。
据他所知的第一次是在秦淮河畔,邵荣反叛之时,第二次是在常府......苏州平定之时?
第三次也是在常府,那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
第四次是在北平城楼,第五次是现在......
朱标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联。
不知原因,没有办法,他再着急也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这回常乐是笑着晕过去的。
今日是七月初七,她既然昏迷就代表历史再次发生改变,代表她自去年至今的努力没有白费,代表常遇春没有按照原历史那般死亡!
朱标看着脸色苍白的未婚妻,强压住心头的担忧,问道,“乐儿可有什么嘱托?”
晚月:“小姐原本打算尽快回转京师。”
朱标眉峰微蹙,他在北平诸事未了......
晚月与晚星对视了眼,道,“殿下不必为难,我家小姐事先已有安排,可自行回转。”
朱标摇了摇头,他怎能放心昏迷的常乐长途跋涉?
北平诸事,自无常乐重要!
朱标以最快的速度把手头未完结的差事交代了下去,亲自带着常乐顺着运河南归。
他们轻车简从,每日船行千里,远早于北征师回京,只是可惜,常乐依旧昏迷,哪怕是神医戴思恭也毫无办法。
唯有等待,所有人唯有等待常乐自己苏醒。
·
两个月,漫长难熬的两个月后,时至初秋,常乐终于醒了。
北征师早已归京,朱元璋论功行赏,进徐达为魏国公,常遇春为郑国公,李文忠为曹国公,以及李善长为韩国公外,朱文正因保卫北平有功,又是唯一的亲侄子,封为燕王,也是朱元璋子侄辈第一个封王之人。
燕王?
常乐一口柠檬薄荷水喷了满床,燕王那不是朱棣的封号么?
朱元璋就这么给朱文正了?
天哪,她不会又要晕吧?
晚月赶紧递帕子,“小姐,有什么不对么?”
常乐半晌无语,“没事,没事,没什么不对......”
燕王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爹还活着,郑国公是常遇春,而不是蒙父荫的常茂。
“乐儿,乐儿......”
门外突然传来喧嚣声,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那洪钟似的大嗓门,肯定是新晋郑国公常遇春。
常乐理了理头发,房门被个大力从外面推开,常遇春一马当先冲进来,“乐儿,我的乐儿终于醒了!”
他虎目含泪,声音哽咽,那五大三粗的身形往床前一杵,常乐觉得整个房间都暗了一瞬。
蓝玉和常茂紧随其后而来,三个人默契地排成一排,很彻底地挡住了光线。
常乐抽了抽嘴角,无奈道,“老爹,舅舅,茂儿,你们可以让开些么?”
让开?为什么要让开?
常遇春、蓝玉、常茂三人觉得自己受伤了,宝贝女儿/外甥女儿/姐姐是在嫌弃他们么?
常乐很诚实的点头,“你们挡住我的光了。”
两个威猛的汉子加个胖孩子,满脸受伤地默默移到了床尾。
蓝氏带着常升紧赶慢赶,姗姗来迟,她一把抱住女儿,“乐儿,我的乐儿受苦了!”
常乐:“......娘,我不苦......”
肩头很快润湿,那是来自娘亲激动的泪水。
常乐赶紧挣脱她的怀抱,转移话题道,“娘,舅舅和文玉姐姐的婚期定了么?”
蓝氏如开闸洪水般的泪水停了停,“还没。”
常乐目光转向蓝玉,疑惑道,“怎么还不定?”
他两在早婚早育的封建古代,绝对是大龄未婚青年了。
蓝玉在战场晒黢黑的脸升起坨红,“想着等你醒来再定。”
常乐有点感动,“那舅舅赶紧的,我等着喝你和文玉姐姐的喜酒!”
蓝玉扭捏了会,纠正道,“乐儿以后要喊舅妈了。”
常乐:“......”
感动个屁!
门外,晚星“笃笃笃”敲了三下,扬声道,“太子殿下到。”
常遇春立马带着家人迎了出去,“殿下,您怎么来了?”
朱标含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常叔、常婶、舅舅,我来看看乐儿。”
常遇春笑得跟朵花似的,“好好好,您快请进,快请进。”
蓝氏也是看未来女婿越看越满意,她一把揪住还要跟着进房间的丈夫和儿子,力大无穷地拖着他们回了正院。
银砾阁院子里骤然一空,光和宁静终于再次降临,常乐缓缓舒了口气。
朱标跟回到家一样,熟稔地在床边的小凳子落座,“乐儿,身子可好些了?”
常乐:“多谢殿下关心,我已无碍。”
朱标点点头,“当日,你可吓死我了。”
常乐顿了片刻,诚恳致歉,“听闻殿下因我匆匆赶回京师......”
朱标摆摆手,“北平也没有非要我出面的事,赶回来也好,还能参加我娘的千秋节。”
常乐:“千秋节?”
她是真的惊讶,千秋节乃是特意为庆贺皇后生日所设,史书并没有记载马皇后的生辰,更无其举办千秋节的记载。
史书对于马皇后的描述,最多的是贤惠、慈爱、仁德、勤俭,原来她也是有办过千秋节的么?
可前两年也没听说宫里有举办过什么宴会,怎么今年突然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