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恍然大悟：“好办法啊！”
——
万渊镇上的铺子大都没有辰时开、亥时歇的习惯，交易所内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
温子怡和零零在去找裴恒之前，先去了一趟交易所。
到交易所的时候，正巧看到乔晚晚修长的手指挑着一个年轻人的下巴，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的说着什么。
温子怡还在想着要不要稍微等一等的时候，零零已经好奇的同乔晚晚打起了招呼：“乔姐姐，这是你新养的小白脸吗？”
乔晚晚和那个年轻人一起看了过来。
年轻人听到“小白脸”三个字，面上明显的有些尴尬。
倒是乔晚晚，面不改色的收回了虚挑在那个年轻人下巴处的手指，笑眯眯的应声：“是啊。”
“晚晚姐~”年轻人瞧着不怎么开心。
乔晚晚直接打发他离开：“行了，你先回去吧。你想买的那柄飞剑过两天我打发人送过去给你。”
年轻人开心了：“谢谢晚晚姐~”
零零打量了那年轻人离开的背影几眼，嘴巴张了张要说什么。
温子怡眼疾手快全部捂了回去。
乔晚晚朝着温子怡和零零的方向走过来：“从封魔渊回来了？”
温子怡点了点头：“对。”
乔晚晚绕着她转了一圈，摇了摇头：“真是看不懂你们这些小丫头。”
感慨完，这才又朝着温子怡问道：“我看你也没带异兽，这么晚过来有其他的事情？”
温子怡表明来意：“想请乔姐姐这段时间帮我留意一下交易所里出售的法器。”
乔晚晚好奇：“怎么突然要留意法器？”
温子怡没提原因，只道：“有些用处。”
乔晚晚也没追着刨根问底：“你想要什么样的法器？”
温子怡没怎么思索：“便宜的。”
乔晚晚：“……”
乔晚晚点头：“行，便宜的。其他呢？有什么惯常用的顺手的吗？”
温子怡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没有，只要不太贵就可以。”
她只是想先准备上一件。
到时候明着对叶华章使用黑虎掏心，背着把法器掏出来看能不能打一个出其不意。
这样也用不着买太好的。
想了想，温子怡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能在一百五十灵石以下最好。”
叶华章现下在云间城，到这里快也得半个月的时间。
她每晚出去杀两只异兽，一只五灵石，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把法器拿到手。
刚刚好。
乔晚晚：“……”
乔晚晚有些无奈，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了一句：“一百五以下的法器，品相可能不会太好。”
温子怡摇头：“没关系。”
“行，那我给你留意着，有了消息通知你。”
“多谢乔姐姐。”
在乔晚晚表示会帮她留意之后，温子怡没有在交易所里多留，领着零零出了交易所，绕了几步之后去了后面的第二条巷子。
“裴恒应该就住在这里。”
温子怡在巷子尽头处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抬头看了眼门口挂着写了极大的“敲门五灵石”的灯笼。
之前乔晚晚说的果然没错，门口挂着特殊灯笼，来了第二条巷子之后一眼就能知道。
“怡怡，你说裴恒要这么多灵石做什么？”零零好奇。
温子怡摇头：“不清楚。”
零零又问：“那我们还敲门吗？”
温子怡：“……”
温子怡将腰间荷包里的灵石全部掏出来数了数。
在封魔渊的时候，老头一把抓了十四个灵石给她。
下午回来进镇子：-2
买加了优质灵兽肉的饼四个：-8
剩下的不多不少，正好四个。
零零：“……差一个。”
温子怡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准备敲门：“剩下一个，我们先欠着。”
话刚说完，大门的位置一道结界亮起，一只虚化的手伸了出来。
温子怡：“……”
温子怡尝试着将手里的四个灵石放上去。
没反应。
零零看她：“好像不可以。”
——
于此同时的院子内，裴恒看着门外的一大一小。
若是他方才没有听错，这两人认识他。
也不对，其中一个不是人。
再加上早前在封魔渊引起的魔气异动还有那些消失的魔气……
裴恒面容平静，但是眼底却波澜四生，白日里的兴奋与颤栗蔓延，其中又夹杂了几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躁动。
体内的魔气似乎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开始兀自翻滚了起来。
——
裴恒的记忆当中，没有父母的影子。
他自幼跟着师父裴元、也就是夏国前任大将军在夏国北境的军营里长大。
夏国北境异兽作乱频繁，他稍长大一些之后，就开始跟着师父剿杀异兽。
他无法修习灵力，但肉身却又一年年成长的相当强悍，有时甚至可以在不穿戴任何护甲的情况下扛住修士全力一击。
不论是军营里的其他人还是师父裴元都觉得他是天生的体修苗子，他们也朝着不断朝着这个方向培养着自己。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裴恒被培养的愈发强悍，夏国境内甚至开始有人鼓吹他是体修当中百年甚至千年难遇的天才。
但裴恒知道自己不是。
他不知道为何所有能检测到魔气的法器在他身上都失了效果，但他从很早之前就能看到体内的魔气。
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他体内的魔气积攒的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以为他扛下修士的攻击是因为□□强悍，事实上却是体内的魔气在运转。
并且，在这些魔气的催动之下，他心底升起的暴戾与毁灭一直在加重。
夏国境内对堕魔修士的剿灭力度他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从他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这些事情，哪怕是他的师父裴元，只能一次又一次冲杀在北境异兽群当中。
后来，他如同师父期盼的一般，成了夏国能以一人之力镇守整个北境平安的存在，成了和师父一样的夏国大将军。
他开始借着剿杀异兽，不断的将心底因为魔气滋生出来的暴戾与毁灭排解出去。
他守了夏国北境两百年，他以为往后的日子也会一直那样无聊且平静的过下去。
瞒着的事情暴露了。
他知道是谁发现的异常，但他没有阻止，放任对方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
甚至，在对方察觉到他异常的时候，他在一种隐隐的解脱感当中生起了一种可以就这样顺势将所有人都毁灭掉的兴奋感。
为魔的身份暴露之后，夏国从上到下，一片震怒。
不止他，还有他的师父裴元，全部被夏国皇室和三大宗门下了必杀令。
并肩作战了近百年的北境将士要拦他，他杀了很多人。
后来，裴元带着他逃到万渊镇附近的时候，同他讲：“裴恒，醒醒。”
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要杀掉这些人。
可不知为何，在裴元引走了三大宗门大半的战力之后，他却任由那群无法将自己杀死的修士把他封印在了如今的封魔渊。
被封印之后，他再没强压着体内的魔气，魔气从封魔渊一直蔓延到了万渊镇。
近百年的时间里，他再没出过万渊镇，也没有再像以前那般靠着剿杀异兽来释放心底压抑着的烦躁与暴戾情绪。
每次身体里的魔气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他都直接外释。
他冷眼看着那一批又一批的修士在这些魔气的侵蚀下堕魔。
就这么几十年。
后来，他看到了无数因为家中有人堕魔而被牵连的普通修士逃来这里，想起了自当年之后就再没有了消息的裴元还有他的那一句话。
他看了那些狼狈的普通修士很久。
久到，他想起了被无数人称作夏国守护神的那两百年。
自那之后，他没有再任由着体内的魔气外释，他从外面领了想要变强的魔修和想要净化掉他的佛修进封魔渊。
他想，或许真的有一天，这些人会各自达成他们的目的，而他，则可以泯灭与天地之间。
他开始强迫自己变得平静，学着用灵石布阵，开始扼制体内魔气的滋生。
他大抵无法依着裴元的想法清醒过来了，他开始期待着这些人的成功。
可几十年了，他们毫无进展。
——
裴恒将神识落在门外的温子怡身上。
几十年等待的时间，已经逐渐又开始让他觉得不耐烦。
既然魔气在进入她的体内就会消失，那不若就直接将接下来的命运交给她来决断。
若是对方当真能让他全部的魔气消失，那他就从此跟着一起消失。
若是不能，那他就遵从本心，任由着所有的魔气自由去蔓延，去吞噬、引./诱那些修士。
他看了温子怡许久。
最终，在体内魔气的翻滚和咆哮当中挥手撤掉了院门上的阵法：“进来吧。”
——
院子外面，温子怡才取回了自己的四块灵石，就看见门上的阵法突然消失。
同时，裴恒和白日里稍有些不同的声音传了出来。
温子怡一愣：“门开了？”
而后快速眼神示意零零跟上，伸手推门。
开了好，不用花灵石了。
裴恒住的这处院子比温子怡想的要小的多，正房、西厢房、东厢房一共三间。
院子里花草树木、山水景观一应全无。
温子怡：“……”
温子怡看着这一片光秃秃的石板，嘴角抽了抽。
身后零零嘴唇动了动，又想起来这是在别人家里面，转而在识海当中问温子怡：“裴恒住的这个家里面，为什么看着这么穷？”
温子怡：“……”
温子怡沉思之后，给她解释：“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独特的爱好。”
零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院子之后，正房的门自己从里面被打开。
温子怡站在原地稍微等了等，确认裴恒没有出来的意思，这才领着零零走了进去。
“……”
屋内看着比院子里还要落魄：
桌子、没有；椅子、没有；柜子、没有；床、没有。
两人进去的时候，裴恒就那么席地而坐。
没穿白日里见过的墨色斗篷，白发白衫，俊逸的面庞瞧着漠然，眉心中间血红的魔纹印记，周围是一堆又一堆的灵石支撑着起来的不知名阵法，金色的法阵光芒落在他的身上，莫名又带了几分圣洁。
不过温子怡和零零显然都没有关注。
两人极其有默契的转头环视了一圈屋内，确认这间屋子里面除了坐在地上的裴恒之外，再无半件旁的物什。
“这也是独特的爱好吗？”零零在她识海当中询问出声。
温子怡没回答。
既然在万渊镇住的也是这样的毛坯房的话，那裴恒为什么还要专门从封魔渊跑出来。
想不通。
最后，温子怡低头看了眼唯一和封魔渊有区别的石板砖，悟了。
他一定是因为不喜欢封魔渊里的泥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