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亲疏

冬日的第一天,五夫人柳然的大哥柳肃到了。

仆妇一边领着他去祠堂祭拜,一边让人去请祁佑诚来。

祁佑诚估摸着也就这几日,青州的人就会来,仆从来请他,他便急步而来。

柳肃上了香,转头问道:“怎么不见祁佑轩呢?”

他是柳然的夫婿,必是要在祠堂的。

祁佑诚道:“五弟出家了……”

“什么!”柳肃气道:“祁佑轩如今已不是毛头小子了,做事还这么不管不顾,他出家了倒是痛快,云萝这不知要遭多少笑话,他也该为着孩子考虑一下,云萝要及笄了,这样荒唐的人家,哪里还敢有人说亲!”

祁佑诚也没直接答话,他虽与柳家相处不多,可当年祁佑轩求娶柳然遭了多少难,挨了多少打却是一清二楚,况且他这话也确实没错。

祁佑轩此举,确实荒唐。

“亲家莫气,先喝茶喝茶……”

柳肃看着丫鬟上的茶盏,冷然一瞥,他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祁佑轩见柳肃茶叶不愿喝,将缘由往长了讲:“这出家,还是云萝亲自去求了老爷子,老爷子才允的,若非如此,我是绑了老五也好,捆了也好,都不会让他出家的。”

听到此话,柳肃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孩子亲自去求的。

想来云萝乖巧,不忍祁佑轩如此与家人对立,才亲自去做了说客。

他心下一叹,端起了茶,将方才的火气消了下去。

祁佑诚见他喝了茶,这才继续说:“再者说,云萝也一直没过继过来,说到底,还是京城二房家的子女,老五虽荒唐,却也不会真的让云萝背上这一锅,这才有出家这事。”

“哗啦——”

瓷盏落地而粉碎。

柳肃茶也喝不得了,一副恶煞的模样:“这么多年了还未过文书?怎的,你们难道还想着把云萝送回京都,我实话告诉你,我妹妹可不是给专门给别人养孩子的,若是你们养不起,便还与我家来,我柳家虽是商户,比不得你们读书人清高,却不会把自家孩子送与别人!”

他自是知道柳然一直怕自己活不了几年,怕累及云萝,但也未想到,十五年了,两家还未办过继事宜。

十五年,一个闺阁女儿待字家中的大部分时间,若这都算不得母女,那还有什么算得上。

祁佑诚连连道:“亲家这话怎么说得,这事我与五弟也提过多次,但他们两口子你知道的,我五弟做不得这个主,是五弟妹僵持着不过继的。”

柳肃火气更上来了,若是妹妹还在,必是要说些什么,可如今,妹妹已逝,云萝说到底还是他们祁家二房的人,便是祁佑诚,也没什么立场,而他又是哪门子的舅舅,话被堵在心里,一句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去看云萝。”便拂袖而去。

春晚院里,祁云萝正和祁云珊在教团哥认字。

小团子一个字一个慢慢认着,柳肃站在院外便听到了孩童稚嫩的声音和女孩温柔的声音,一教一答,相互应和。

恍惚间,他想到了小时候,他抱着柳然认字,小丫头鬼灵精,能把他气死,他不教了,柳然还给老爷子告状,他挨了一顿骂不说,还要接着被柳然气,幸好后来二弟主动接过这个重任,他才免了被骂。

长大后的柳然温柔贤惠,哪里见得到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模样。

而云萝,也成了长大后柳然的性子,温柔乖巧,万分懂事。

柳肃站在院门口,没有进去。

他打量着院子,院门口有两名粗使婆子,她的房门外站着两个小丫头,窗纸也是新糊的,已入冬,院内花草已枯萎,但地极其干净。

她在祁家过的很好,没人敢怠慢她。

他是把她当做亲外甥女看待的,虽无血缘之亲,可她受了养育之恩,便是他柳家人。

既是他柳家人,便见不得柳家人受委屈,但今日园中所见,和往日所闻,皆让他安了心。

不远处,柳嬷嬷走了过来,近了,才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忙道:“大舅爷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柳肃见是祁云萝的奶娘,也是他们本家人,摆摆手道:“是我不让他们去通报的。”

柳嬷嬷打量着柳肃的神情,大概猜到了柳肃所想,一边说话一边让小丫鬟去给祁云萝传话:“姑娘这会子怕是和珊姑娘一起在给团哥儿讲学呢。”

柳肃背手看着天,他自是听到了。

院内,丫鬟打了帘子,祁云萝,祁云珊和团哥三人出来,齐齐见礼。

祁云萝看着柳肃被冻的有些红的耳朵,说道:“舅舅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来说一声。”

“我见你忙着,便没让人打扰,这些日子,还好吧。”

“好的,都挺好的,舅舅是今儿何时到的?”她展开笑颜,想让柳肃放心。

祁云萝一身孝衣,祁云珊和团哥也都是一身素服,三人中,祁云萝身形稍高,愈发显得瘦极了,想来这些日子还是伤了神。

“今早刚到的,刚从祠堂拜完你五叔母,过来看看你,”柳肃叹了一声:“瘦了。”

“不是瘦了,是长高了。”

“好好好,高了。”

柳嬷嬷见都在院中,便道:“舅爷和姑娘们都进偏厅说话吧,外面风大。”

祁云珊知柳肃定然有许多话和祁云萝说,便带着团哥告辞了。

偏厅放了新的炭盆,暖洋洋的,柿柿喜滋滋地上了茶和糕点。

柳肃记得她,是她身边最小的女使。

“金桔和如意呢?”

“金桔年中的时候出嫁了,五叔母放了她的奴籍,还送了陪嫁,如今也是个掌柜娘子了,如意去领月奉了。”

“那你身边现在就只得这个女使照顾你了?”柳肃问道。

被点到的柿柿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知舅爷为何对她怨气如此大。

祁云萝却是知道的,多年前还是孩子的柿柿上了一杯茶,直接扣到了柳肃的头上,柳肃念她年纪小没计较,多年后再见,免不得又想起。

云萝解释道:“柿柿跟着柳嬷嬷学了很多,如今已是很稳重了,五叔母还夸过她呢。”

柳肃脸色这才好一点。

“你身边只柳嬷嬷一个老人,其他都是年轻女使,等我回了青州,送几个可靠的人过来。”

“舅舅,不必麻烦了,五叔母故去前已安排好了,将琳琅给了我,她是王嬷嬷的女儿,做事最稳重牢靠,只是这几日王嬷嬷身体不好,过几日就回来了,舅舅不必担心。”

是了,柳然的安排必定是最贴心的。

她最放心不下这个孩子,必定是妥帖安排。

祁云萝看着柳肃的神情,说道:“舅舅,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别担心。”

如今她所得,皆受之有愧,惟愿等真相公布那天,他们能少受些伤害。

柳肃看着太过懂事的祁云萝,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她自三个月就被带到柳然身边,自小便知道柳然不是亲生母亲。于是特别乖巧,听话懂事,柳然缠绵病榻多少年,云萝就在塌前侍奉了汤药多少年。他很心疼这个孩子。

柳肃起身向祁云萝走了过来,他想抱一抱这个孩子,可最终只是摸了摸云萝的脑袋。

“青州虽远,可从济州过来也不过十来天,若是想来玩,便给舅舅写信,舅舅亲自来接你。”

“好。”

云萝看着屋中心的炭盆,银丝炭在炭盆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温暖着人的身体,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温暖着她的心。

可这也让她更加不安。

鸠占鹊巢,都是要还的,祁家三小姐的身份要还,祁家的人情,也要还。

门外声音传来:“姑娘,舅爷,偏厅已布好,大老爷来催呢。”

柳肃回道:“这就来。”

柳肃和祁云萝到偏厅时,众人都到齐了,柳肃和祁佑诚相互见礼,入了主桌。

祁云萝行了礼后去了旁桌。

一落座,柳肃就看到了对面的祁佑仁,他一向看不起京城祁家二房的人,既愿意过继,却又不干脆利落的办了过继,还拿话诓她妹妹,使得祁云萝在济州像客人,在京城像个陌生人。

柳肃冷漠地瞥了一眼,便不再看祁佑仁,而祁佑仁也自是感受到了这个眼神,他自知有亏,也避过。

一席饭吃的是冷意悠悠,很快散场。

祁云萝刚出偏厅,就见柳肃站在门口,似是在等她。

“舅舅怎么不去歇息?”

柳肃看了眼她:“不歇息了,我这就走,去见你五叔一面,我就回青州。”

祁云萝有些失落:“这么快……”

柳肃看着低着头的祁云萝,叹了一口气,最后只说道:“你如今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

祁云萝一拜:“那祝舅舅一路顺风,平安到家。”

柳肃将祁云萝扶起来,道:“不用送了。”转身出了府。

已看不到柳肃的身影了,祁云萝依旧站在原地。

在屋内看着一切的祁佑仁走了出来,淡淡说了一句:“有生之年,还是不要回京城了。”

祁云萝不解:“四叔是什么意思?”

昔年不管不顾,如今冷言奚落,虽然她知道回去的日子确实不比在济州好,可这真的是一个亲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而她,又做错了什么,让他厌恶她到如此地步!

祁佑仁避而不答,甩了甩袖子,自顾自地和云萝说:

“明儿我也要走了,你也不必来送了。”

说完,祁佑仁也离开了。

祁云萝还站在原地。

她不懂,不论她是真的祁家三小姐,还是假的,祁佑仁对一个十几年未见的侄女会是这样的态度。

论起来,那可是祁三小姐的嫡亲叔叔啊!

仿佛寒冰插入骨髓,祁云萝被这样冷淡的一句话伤的遍体鳞伤,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如意在院外等了半天,也没见祁云萝出来,探头向院内望着,见祁云萝一脸失魂般站着,赶忙走了进来,将披风给祁云萝披上,一摸祁云萝的手,冰凉。

“姑娘这是怎么了,手这么冰,快回房吧……”

刚进房间,柿柿就端来温水,慢慢淋着祁云萝的手,待到有了温度,才将汤婆子揣进她手里。

祁云萝一副失魂的脸色,柿柿问都不敢问,赶忙出去喊了柳嬷嬷来。

“姑娘……姑娘……”柳嬷嬷急急地喊着。

祁云萝眼珠慢慢转动,慢慢回魂了。

祁云萝看着眼前焦急的柳嬷嬷和柿柿,道了句:“我累了,想睡会,别打扰我。”

柳嬷嬷放下床帘,领着柿柿出去了。

不用祁云萝再说些什么,都看出来了祁云萝有心事,但主子的事他们不好过问,柳嬷嬷让两个小丫鬟守着门口,遣了人悄悄去打听今日偏厅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鬟只打听到了,最后是三姑娘,舅爷,四老爷是最后走的。

怕惊动了大夫人那边,柳嬷嬷便没再让小丫鬟们去问,拿了针线,坐在一旁的床塌上,守着祁云萝。

祁云萝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死前那一晚的景象和声音如走马灯一样一直在眼前,她想挣脱都挣脱不出。

如坠深渊。

“哪里就可怜了,她享受了不属于她的富贵人生,现如今,只是还了回去。”

她鸠占鹊巢是错,所以一报还一报,她拥有不了血脉联系的亲情,一辈子被不可得的亲情煎熬,说起来,都是她太过贪心。

祁云萝无措的哭了起来,她会还的,都会还的。

这辈子,她会把上辈子欠的,统统还了。

银针在白皙的肌肤熠熠发光。

祁云萝皱着眉头,紧闭的双眼一直在流泪。

柳嬷嬷揪着心,一句话不敢说。

祁云萝这一睡,三天就过去了,济州城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针也扎了,可人就是不见醒。

祁府便向周边请大夫,这一请,就请到了东风镇上,王骁听说后,携了大夫来。

这大夫,是他为救父亲专门去吴洲请的大夫,也算是巧了。

大夫慢慢捻出最后一根银针,祁云萝一口血喷出,吓得柿柿都快哭了。

柳嬷嬷的声音都在颤抖:“大夫……这……”

大夫一脸平和:“无事了,这口血吐了,便好了。”

柳嬷嬷拿过帕子给祁云萝收拾着,大夫起身,朝一旁的大夫人和王夫人揖礼:“大约一个时辰,姑娘就会醒来,只是……”

大夫人眉心一跳,生怕大夫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只是姑娘这样的年岁,郁结这样严重,长此下去,有损寿数啊。”大夫点到为止,不过问别家事。

他走到一旁的书案,写下药方,如意接过。

“这方子,吃上三天即可。”

“多谢大夫了。”

送离大夫,大夫人坐在塌边,看着祁云萝无血色的脸,只觉心疼。

小姑娘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平常文静懂事,哪里想到心里装了这么多事。

坐在一旁的祁云珊只觉得手脚冰凉,好半天都没挪动脚,她小声呜咽:“怎么就到了有伤寿数的地步了……”

她看向床上的祁云萝,仿佛看到了久缠病榻的五叔母,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使得屋内的人纷纷看向她。

“哭什么?”大夫人拿过手帕擦了擦,“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听话还听半截,得亏这次发现的早,往后你们姊妹说话也都注意些,云萝心思重,不比你没心没肺的。”大夫人扫了一眼屋内的侍女,“你们今后上点心,嘴上也都放严实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丫鬟们皆齐齐应着。

屋外有孩子的声音,听着,应该是团哥的声音。

云萝病着,婆子也不敢让团哥进来。

大夫人听声,出去拦了。

屋内静悄悄地,祁云珊握着祁云萝的手,等着她醒来。

约半个时辰过去了,祁云萝才醒来。

她只觉头特别重,像被什么压住一样,晕的不行。

睁开眼睛,便看见祁云珊,祁云珊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她强撑着不适,急忙问道: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说着,她就要起来,祁云珊扶着她,给她垫了软枕,小心让她靠着。

祁云珊的泪珠在眼里打着转,最后没能忍住,泪珠子掉了下来:“三姐姐,你吓死我了……”

她怕祁云萝哪里不舒服,也不敢抱她,就只能哭。

这一哭,祁云萝瞬间清醒了许多,她抬了手,擦了擦祁云珊的眼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身体的不适,满屋子人担心的眼神,再加上祁云珊似天塌了一般的行为,她大概猜着自己这一觉可能不是睡的太沉,是病了。

“我没事,你看,这不是醒了……”

祁云珊擦了擦脸,见祁云萝还病着,也不敢乱说话,只问道:“姐姐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

祁云萝一醒,柿柿就去让小丫鬟端了餐食过来,祁云珊话刚说,餐食也送到了。

祁云珊拿起小米粥要喂祁云萝,祁云萝笑道:“我还没到吃饭都要人喂的地步。”说着就要自己去拿碗。

但祁云珊哪肯,祁云萝见祁云珊一副不会给她的模样,便也作罢了,等着祁云珊一口一口喂她。

一碗粥喂完,祁云珊的情绪才好了些。

她仔细看了看祁云萝的脸色,没那么惨白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不该什么事都藏心里,藏着藏着,人会生病的,这次是发作得早,补一补便能补回来,若是累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姐姐难道要五叔前脚既失去了妻子,后脚又失去孩子吗?!”

祁云萝从未见过祁云珊这样言辞厉害。

“我知道五叔母故去,五叔出家,这对姐姐来说打击太大,可姐姐还有我们呀,姐姐虽未过继到我们济州,可我们近十五年日日夜夜相处,又怎会在乎族谱上的哪一行黑字,你便是你一辈子不过继过来,我们也是家人呀!”

祁云珊真是气极了,那些话没过脑子噼里啪啦一股子全倒了出来。

话虽然带着气性,祁云萝听着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可是她的症结不在这里。

长久以来,她被陷在为什么她的生身母亲会在她和祁云茵二人中放弃了她,选她到济州,又为什么接了她回去,但对她却并无慈爱,只如贵客,再后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林端都为她谋划了生路,而她却被生身家庭放弃。

两次,她被放弃了两次。

她确实不是真的祁家三小姐,可她前世十八年的光阴,都是承载着这个身份在生活。

都在被祁家三小姐的这份血缘亲情关系所束缚,她是真的想质问他们,为什么啊!

但这些,她都不能宣之于口。

若说前世她不知道她鸠占鹊巢的时候她尚有资格,如今,她没有资格了,因为没有资格了,便只能一遍遍问自己。

问得多了,她自己都有些不以为意了。

可这场突发的病,告诉她,她还是在意的。

祁云珊还在说什么,但祁云萝根本没有听入耳,她抱住了祁云珊,就像小时候很多次抱住她一样。

祁云珊的话戛然而止。

她也用力的抱住了祁云萝。

大夫人挑了帘子一进门便看见两姐妹亲密的抱着,也没打扰,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祁云萝看到了。

“大伯母。”

大夫人便回身进了屋,祁云珊放开祁云萝问道:“母亲哄好团哥了?”

大夫人点点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难哄了,还是你嫂嫂抱着哄了半天,才不闹了,这不,母子俩睡了我才说再来看看。”

祁云萝说道:“让大伯母担心了。”

“醒了就好,大夫说要宽心,也不知你小小年纪哪里那么多的心事,还把自己累病了。”

大夫人是过来人,也不把话说破,点一点便罢了。

一旁的祁云珊听着母亲的话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方才一轱辘的话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但见母亲没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屋里的人也不会去给母亲悄悄报信,便又当没事人一样坐直了身子。

说了一会话,又到了吃药的时间,母女俩看着祁云萝喝了药,这才放心离开。

出了春晚院,凛冽的寒风灌入脖子,惊得人一哆嗦。

祁云珊挽着大夫人往回走着,母女俩一路闲聊,大夫人突然说了句:

“方才你和云萝说了什么?”

忽然被点到的祁云珊心一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回道:“没什么呀……”

大夫人看了一眼女儿,方才祁云珊的不自在她自然心知肚明,到底了解女儿秉性,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便也没在说什么。

“我瞧着,姐姐这次生病,怕是和四叔脱不了干系,我听姐姐屋里小丫鬟说起,姐姐是四叔走的那日中午不对劲的,只怕是四叔和姐姐说了什么……”

大夫人打断道:“慎言!”

祈祁云珊闭了嘴,到了屋子里,就剩下母女二人大夫人才继续说:“既然是没影的事,就不要乱说,云萝不比你,那边到底是她嫡亲的家人,难保不会有要回去的一天,你今儿的话若是让有心之人传了回去,她的日子未必好过。”

祁云珊自知其中厉害,便也不再提这事,祈愿着:“那天晚一点到来就好了。”

大夫人一怔才反应过来祁云珊说的是什么,她希望,祁云萝离开的哪一天越晚越好。

只是,世事从来不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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