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仙踪/文
第73章
“它就先交给你照顾。”清和日丽的清晨,一行人站在基地大门口，姚凌舟蹲在地上摸着大猫的脑袋，对钟夏冰说道。
大猫懂人性,此时被姚凌舟划分到钟夏冰的地盘,它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忙用毛绒绒的头颅蹭姚凌舟的手，甚至要往他怀里钻：“喵呜。喵呜～”
猫猫狗狗的平均寿命足有六十岁,如今大猫已经跟在姚凌舟身边十一年了。
大猫身为普通的黑豹,能存活至今除了姚凌舟教得好，其实都是靠它自己。
可姚凌舟不能一直带着它。
他这次要去的地方不是国家的任何一个安全基地。
钟夏冰点头：“好。”
作为新人类的钟夏冰如果要跟着姚凌舟，能够帮上不少忙，但让他回国防总部下达命令更划算。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
前天关于F1基地的新人类与污染物的一战已经向世界各地传达,人类必须要接受这件事实。
这时便需要一个具有权威的人士或国家机构向他们证明。
这个人便是国防总部的钟夏冰。
姚凌舟用额头轻抵大猫的额头,像对自己家的小朋友那般低声道：“最多一个月,我就过去接你。”
大猫最后扒拉了下姚凌舟，慢慢地退开去了钟夏冰身边。
两拨人便在这里分开。钟夏冰回国防总部,姚凌舟他们前往去研究所。
离开时整个基地的人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其中得到最多目光的便是姚凌舟。
他们对姚凌舟的感官非常矛盾,既惊讶又害怕。
惊讶他的能力，惧怕的也是他的能力。
当一个人将所有强大的特质都融为一体并为己所用时，会令无数人羡慕，但他们也知道,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肯定是承受了所不能承受的。
就像陈梵心。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相信他说的话,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智者从未说过一句谎言。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揭露研究所的恶行。
如果没有研究所,这次F1基地根本没有机会活下来。
他们在拯救世界，所做贡献功不可没，可这仍不能代表他们就是对的。
在拯救生命之前，他们最先做的，竟然是藐视虐杀生命。
研究所的所作所为和他们的实验方向截然相悖。
......
装甲车在路上快速行驶，温阅开车，凌筱筱坐副驾驶。他们这行人每个人都有异能，布迟忆便和宋添与周忍冬的常春藤留在了F1基地。
姚凌舟原本打算把大猫托付给布迟忆，但是钟夏冰目前还不明确到底是敌是友，所以姚凌舟在赌。
他把大猫交给他也是在说，一个月后我回来，猫没了，你的国防总部也会直接没了。
“封叔。”
封启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闻言抬眼，应：“嗯？”
姚凌舟单腿屈起，一只手腕搭在膝盖，随着装甲车的前进而微微晃荡：“你还有之前的记忆吗？金九跟妹妹都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我也不太记得。”
旁边的纪寻看了他一眼，细细听着。
戒指的下落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姚凌舟嘴硬的撬不开。
不过既然确定了戒指就在姚的身上，以后就总能找到，纪寻便没再急。
“我记得，但是......”封启眉心微蹙，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又不是真的记得。总觉得那些东西不是我亲身经历过，而是像看电影一样印在我脑子里。”
姚凌舟说：“我的记忆是被唐数清除了。两次。”
一次是死去时，一次是八年前。
“......我的应该也是，不过我没有什么印象。”封启说。
姚凌舟几乎凭借一己之力灭了基地外禁区的所有污染物，此时外面除了他们装甲车行驶的声音，没有任何动静。
他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但有件事还横亘在姚凌舟心口，他仍然想知道。
良久后：“封叔。”
封启应：“嗯。”
“25年前......”姚凌舟眼睛下意识往驾驶座与副驾驶看去，他知道，就算温阅与凌筱筱此时立马恢复了记忆也不会怪他，可他依然害怕他们听见似的，声色低却，“你知道是我杀了金九......和妹妹吗？”
话落，整个后车厢里一片静默，只余几人的呼吸声。
纪寻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摸到姚凌舟手边，在灰暗的空间里握住他的手。
半晌，封启答：“知道。”
无法抑制的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姚凌舟垂眸，几乎是低喃出声：“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封启眼睛突然红了些许，忍不住眼底的酸涩，他抬手还像小时候似的摸向姚凌舟的头发，说道，“小舟，你并不是在杀掉我们，是在救我们。”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而且我没有看见你......只是后来想去找你的时候，发现金九与筱筱心口的伤是虹氩枪支的子弹。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当时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如今在说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姚凌舟简短“嗯”了声，算是要终止掉这个话题。
后车厢又安静下来，纪寻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进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他的手一直握着姚凌舟的手没有松开。
在有足的空间内，纪寻察觉到，他的指节被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几下。
“小舟。”
姚凌舟抬眸，道：“怎么了封叔。”
“我们现在要去研究所......你说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替你让安启森带走了，他是金乌吗？”封启打破沉默，百思不得其解。
他与姚凌舟刚见面没多久，说着等解决了污染物便叙旧。
可是他们根本来不及将过去的桩桩件件陈述表达，便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们去解决。
所以还有很多事情封启并不知道，而且他还没见过饭团儿。
“他不是金乌。”姚凌舟回答，“金乌们全都死了。”
“全死了？”闻言封启有些惊讶，“你杀了他们吗？”
闻言姚凌舟还没做出具体反应，旁边的纪寻便是一僵，心想这人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姚凌舟注意到，有些无奈地拍拍他的手背当做安抚。
他没回答太多，只说：“不是我。”
所幸封启也并不关心金乌到底是谁杀的，反正死了就行。
他道：“既然金乌都死了，那剩下这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你的那只手腕。”
姚凌舟眼睫不易察觉地轻微颤动，随后他神色平常地看了封启一眼，说道：“对。”
得到确定答案之后，封启的疑问解除了，但是新的疑问重新涌出：“没有研究所的帮......各项研究下，他竟然自己成型了。”
“封叔。”
封启从短暂的苦思冥想中回神：“嗯？”
姚凌舟问道：“有实验体能够从唐数手里逃出来吗？除我之外。”
当年姚凌舟是拼着决死的心去，事实表明他也确实死了，虽然又活了。
而除最“完美”的救世主，姚凌舟并不觉得还能够有人在唐数的眼皮子底下炸了研究所。
那陈梵心真的能逃出来吗？
封启正色：“没有。”
刚进入联合国研究所时，唐数才四十岁，是当时研究所里最年轻的科学家。没有人可以像他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拥有那么高的造诣，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安启森，这时候也只是在国家的研究所工作，而不是代表全球所有国家的联合国。
不过二十年前，唐数这个人已经被联合国除名，联合国研究所倒是对安启森递过橄榄枝，不过他拒绝了。
没有老师在的地方，安启森宁愿不去。
姚凌舟：“这次在F1基地我见到了一个人，他是救世主的残次品之一。”
封启眉头微蹙，问：“叫什么？”
姚凌舟道：“陈梵心。”
封启仔细思索。
他今年一百多岁了，并不是由唐数这波造物主创造的。
“他啊，”不知过去多久，封启说，“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和他相处过几年。他跟你性子差不多，当年也想做你已经做过的事情。”
几人中，只有夸父一开始就在。
姚凌舟从记事起，封启便照顾他们几个。所以在此之前，他早经历过救世主所经历过的各种实验场景。
姚凌舟在心里想着陈梵心话多到离谱的模样，没觉得他们之间有哪里像。
不过在研究所的时候像，就足够了。
“那为什么没有做？”
封启的回答很现实：“因为他是残次品，能力不足。”
姚凌舟：“他逃出来了。”
闻言，封启的唇角讽刺地一扯：“不是他逃出来了，是唐数放他走了。”
“为什么？”
“他已经被榨干了最后一分价值，体内的污染物基因也已经溃败而死，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残次品连普通人都不如，”封启声音有些遥远，似是在回想曾经那些亲眼看见、又或亲身经历过的实验，“研究所无法永远庇佑人类，他们总有一天要将污染物的事情公之于众，可这一天到底应该什么时候来也有待考究。不可以太早，不然只会引起无数的不必要的恐慌，而且如果污染物迟迟不爆发，人类慢慢地就不愿意相信了；也不可以太晚，在人类即将要死光灭绝的时候才说，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在污染物爆发期间，便是这个最佳的时机。而一个曾经做过实验体的人，就是最好的宣传对象。”
在F1基地时，陈梵心几乎是在用生命说出研究所的秘密，人们相不相信他另说。
反正现在是信了。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时常和基地里的公务人员斗智斗勇，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是一颗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棋子。
姚凌舟说不清心底的感觉，可怜他吗？应该不是，因为他并不比陈梵心好多少。
相反，由于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他还要继续被支配下去。
“原来是这样。”姚凌舟没什么所谓地应了声，随即拍了下驾驶位的装甲车钢皮，道，“金九。”
温阅感觉后背传来震感，大声回应：“怎么了凌舟？”
“联合国研究所的路线......”
听他说完路线后，温阅有点懵，他怕人听不清，用更大的声音道：“我们不是要去国家的防护污染中心研究所吗？凌舟，帕尔德已经被崽崽杀了，是安启森带走了他，安启森是国家研究所的人。”
“嗯，”姚凌舟道，“但是联合国的研究所有唐数留下的所有东西，包括所有实验的进展结果。唐数虽然被联合国除名了，但他的成果不会被磨损分毫。安启森如果想要二次启动救世主计划，他一定会去借鉴他老师的所作所为。”
“听我的，不要浪费时间。我答应了饭团儿会去找他，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
温阅不明白为什么安启森非要去联合国，他是对唐数有什么执念吗？
嘴里却毫不废话：“好！”
同一时间，安启森带着当年联合国交给他的聘请书橄榄枝，以及救世主，来到了联合国研究所。
在日光的照耀下，他阴柔的面孔被柔和一分，但上面仍然带着挥之不去的疯狂：“老师，我会在你曾经待的地方，将你的作品完美地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