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苏缈直接给了樊音。
盘铺子这事儿,她不便露面,那刘知州的公子兴许到现在都还在找她呢。
师兄姐三个起初还奇怪为何她不下山,听罢她闯的那祸,没忍住痛骂起来。
还有没有天理了,竟打量着他们穷,想霸了雁山!
呸!等往后赚了钱,看谁还敢瞧他们不起!
骂着骂着,又想起这些年受的委屈,三个人便都悲愤起来。
樊音到底是个姑娘,最先红了眼睛:“这些年啊,咱们在外头受的好多委屈,都没敢跟师父说。出去走镖拿的是最少的工钱,还得谢人家镖局肯捎带我们。”
曾书阳愤然:“这次武林大会,竟连帖子都不给我们。”
说起武林大会,几个人相视一看,又叹了口气,一时都不开腔了。
苏缈却不知那帖子的事儿,问:“什么武林大会?”
陈慕之:“当然是江湖人最看重的那场盛会了。师妹可知,咱们习武之人,按实力可分哪三个境界?”
她知道,这方面的事儿,老季曾经讲过。
“分乾元、坤元、修元三个境界,对应天、地、人。所谓的境界……”她回忆了一番,“好像,就是通过武林大会评比出来的。”
老季的境界只在修元,隐居桃源谷后,武学再未有上进。
至于苏缈,她从未参加过武林大会,按老季的估计,倘若不用妖力,她想要进入前十,拿下“修元”的名头还是有些悬的。
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习武之人,一辈子都达不到修元的水平。因此,仅是顶着“修元”的战绩,就已算得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陈慕之往下说道:“那你该知道,只有达到了最高的乾元境界,才有资格开山立派吧。咱们师父创立雁山的时候,还只是坤元巅峰。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不承认我们雁山吧,这次连帖子都没送过来。”
樊音板着个脸,很不痛快地说:“可也不能说咱师父不讲规矩。天下战乱,大会已停办许多年了,咱们师父虽说是坤元巅峰的战绩,但实力已达乾元境界。”
曾书阳一脸憧憬:“上一届武林大会,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这次重启,必是一场盛会,好多人都等着一展拳脚。师父也该去一趟,展露一把乾元的实力!”
“就是!”
“就是!”
苏缈听他们抱怨了半天,随口一问:“那你们呢?”
三人齐齐安静了。
片刻后,才听陈慕之干笑了声:“嗐,我天资不行,但前二十应该没问题吧。”
剩下两人都摇摇头,樊音道:“我们就不说了,想去看看热闹而已。”
顿了顿,问,“那师妹你呢?”
看着她的三双眼睛里头,满满的都是殷切希望。
苏缈心里头咚咚跳了两下,生出几分愧疚来:“师姐忘了不成,我方才已经说过,只懂些皮毛功夫而已。我先前的师父,也不过是在修元罢了。”
三人都有些失望。
陈慕之马上又问:“你先前修的是内功还是外功?”
苏缈:“外功。”
陈慕之:“那你这段时间的内功修行,进展如何了?”
曾书阳也急着追问:“是啊!师妹不是已经来了半个月么,我估摸着师父也该教你心法了吧,一二层很好学的!”
苏缈:“……”她是没料到,怎么的就突然被抽查功课了。
樊音一脸期待,把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对对对!我们仨是没啥希望了。师妹,你若是个习内功的好苗子,咱们雁山可就有指望了!”
面对如此殷切的目光,苏缈压力颇大:“实不相瞒,第一层都还尚未学会呢。”
陈慕之有些惊讶,忙问:“那师妹学了几天?”
苏缈:“小十天了吧。”
顿时三张嘴都安静了。
上天果然还是公平的,给了小师妹殷实的荷包与好看的皮囊,没给她武学的天赋。
第一层心法十分浅显易懂,便是个从未沾过功夫的人,但凡他认字儿,花个三天也能自己悟。
樊音抽抽嘴角,但很快恢复了微笑:“没关系,有什么地方不懂吗,师姐给你讲讲。”
苏缈摇头,露出一脸抱歉:“师父让我自己悟。”
她万不敢让旁人掺和,直接把秦少和抬了出来。
于是三道怜悯的目光,齐齐投到她身上。
师妹这天赋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连师父都放弃了的那种吧。想来是看在旧友的面子上,不得不收下来的徒弟。
小师妹好可怜,为了留下来,竟然花这么多钱讨好大家。
短暂的静默,樊音温柔地揽过苏缈的肩膀。
苏缈:“?”师姐的眼睛里,竟有水光闪动。
“有什么事跟师姐说,师姐永远疼你。”
今天的午饭,是陈慕之和曾书阳做的,门派的活他们也都抢着干完了。
樊音则跟苏缈聊了一个上午,还讲了他们师兄姐弟这些年的趣事。
半天下来,算是都熟了。
午饭出锅,摆上一张大桌子,大家坐下一起吃饭。陈慕之的厨艺已是练出来了的,三菜一汤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了,托师妹的福,竟然有火腿吃呢!
开饭。
秦少和坐在主位上,刚拿起筷子,眉头一皱:“阿青呢,你就让他饿着肚子?”
阿青?什么阿青?
苏缈才想起,竟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忙去拿了个空碗:“他不喜欢热闹,我给他端过去。”
“多夹点肉。”秦少和强调道。
三个师兄姐弟茫茫然,目送苏缈端着满当当的饭碗出去,问:“师父,咱不止多了个小师妹?”
大胆奢想,难道还有师弟?
提到阿青,秦少和便展了笑颜,眼底不乏欣赏之色:“阿青是贵客,你们千万给我客气点。”
“……哦。”
秦少和是个武人,更是个文人,格外爱才。自打阿青用那一手棋艺和丹青征服了他,待遇便一路拔高。
他先前住在后罩房,算是借宿。后来,就被秦少和请到东厢去住了,所用器具一应捡好的送去。
对面的西厢房就是门中弟子的房间,对比之下稍显寒酸。
苏缈端着饭菜去了崖边,他这会儿果然还在,只是并没未作画,正靠在圈椅上小憩。
如此的潇洒闲适,看得苏缈有些烦。
别人不知,她却是晓得的——这人跟着她另有目的,却累得她师父真心实意地奉为上宾。
苏缈踢了一脚椅子。
阿青侧过头,陡然睁开的眼睛清亮而平静,好像知道她要来这一脚。
“饭来了,吃不吃?”
他懒得发话,只抖抖袖子伸出只手。
苏缈把碗搁在他手上,修长的五指将碗包在其中,显得那碗小巧玲珑。
照例,没有一句谢。
苏缈见惯了他的无礼,懒得搭理,转身就走。
刚走出两步,却听身后响起一道清凉的声音:“不是你做的?”
狗鼻子么?这都闻得出来。
苏缈回头,挑了下眉:“我师兄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轻轻的一声响,他把碗放到桌上,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竟是挑剔上了?
苏缈懒得搭理,饿了他总得吃。
她还得快些回去,免得大家等着。
行到半路,余光忽然瞥见山道上竟有人影。
苏缈愣了下,伸长脖子去瞧,赫然见山道上出现了十多个人。
他们个个劲装提剑,衣着都是统一的制式,看着像是哪个门派的。
虽隔得远,但苏缈还是瞧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他们一步一步迈得很急,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戾气。
逍遥派?
领头的是个方脸虬髯的中年人,手里握着一把剑,摇晃的剑穗玉珠子上,雕刻的正是“逍遥”二字。
不必细细分辨她就猜到,逍遥派这伙人定是来找麻烦的。
苏缈忙加快脚步,也不走门了,扶墙一跃过了墙头,直奔饭堂。
师徒几个正慢腾腾吃着,等她过来。
樊音听得她师父将阿青一顿吹捧,心情越发澎湃,眼珠子一转悠,问:“师父,那他一副字画得卖多少钱啊?”
秦少和没好气地敲她一筷子:“生意还没做起来呢,就满身铜臭味!”
樊音吐吐舌头,刨了口饭:“他是小师妹捡来的,也算是小师妹的人,字画卖不卖自是小师妹说了算,师父发什么火啊。”
陈慕之倒不说什么,又往苏缈碗里夹块肉,生怕没控制住肚里的馋虫,给她吃光了。
曾书阳吃一口停一下,伸着脖子朝外瞅:“师妹咋还不来啊。”
话音刚落,苏缈就冲了进来:“师父,山道上来人了,怕是来找麻烦的!”
秦少和眉头一皱,放下碗筷:“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苏缈:“像是逍遥派的。”
“啪!”
曾书阳拍了筷子,刷一下站起来:“好个逍遥派,我们都忍下不提了,他们倒找上门来了!”
到底是年轻气盛,瞬间就怒红了脸。
这……难不成还有什么过节没提的?
作者有话要说:仨同门:师妹是个废柴,看来是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