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说起太宰治和鹿野鸣的认识,严格算起来也差不多有将近十年的时间。
那时候太宰治十四岁，鹿野鸣十五岁。
他被当时担任先代首领私人医生的森先生带到□□总部，接见首领的时候,在那里见到了和现在几乎没什么两样的鹿野鸣。
彼时的对方已经穿上了那身滑稽的白大褂,精致的娃娃脸，一脸无忧无虑阳光灿烂的表情，像个没有经过任何风吹雨打的温室花朵,城堡里备受宠爱的小王子。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说是太宰治最讨厌的类型。
他们有幸观看了先代首领为对方挑选外出保镖的现场。那时候的太宰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是出个门而已，有必要吗,这种臭小鬼也没人看得上吧？
结果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在备选人群里溜了好几圈，最后将手指向了站在森鸥外旁边看热闹的自己。
太宰治当然是拒绝了，他怎么可能去当一个自己讨厌的小鬼的保镖,他脑子又没病。
先代那时候的状态虽然已经有点疯魔，但对自己最喜爱的孩子还是非常在意，当然也不愿意将对方重要的生命安全交给看起来和对方差不了多少的小孩子手里。
只是耐不住当事人坚持,那也是太宰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男孩子居然能比女孩子还会撒娇，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还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比草莓棉花糖还要甜腻的语调飘到角落，太宰治搓着手臂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难受的不行。
最终，老首领败在对方的撒娇攻势下，答应了这件事。他看向森鸥外,森鸥外又一脸抱歉的看向太宰。
但显然,从那个表情里太宰一眼就看出来,现在的发展就是这家伙今天带他过来的主要目的。
事后，森鸥外主动向他解释道：“鹿野这孩子很有意思，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的，人也开朗，太宰要是多跟他接触一下说不定会改掉现在总是喜欢伤害自己的习惯哦，小孩子嘛，开开心心的比较好。”
太宰治被对方一副我都是为你着想的语气恶心到不行。
他才不信这是对方真实的目的。只不过那段时间他也确实有点无聊，也就勉强答应了这件事，但也有个前提。
他不会为了迁就对方来改变自己的行为和习惯，更不可能像个真正的保镖一样把对方捧在手里。
森鸥外表示没问题，随他高兴，就当打发时间，甚至不需要多久。
太宰治知道这个人在计划什么，但也无所谓。
他确实很无聊，能打发时间也不错。
像那种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少爷要是被吓得崩溃估计会很有意思。
事后回想起来，太宰治也不免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居然会因为一个人的外表就优先给人下了定义。
在某次陪着小少爷满大街瞎逛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因为先代越来越疯魔的举动想要绑架鹿野鸣作为人质的□□。
随行的保镖当然不止太宰一个，他与其说是保镖，不如说是先代架不住鹿野鸣撒娇给他安排的‘玩伴’，真正的保镖还安排了好几个身手和反应都不错的成员。
但也架不住对方人数实在太多。
鹿野鸣被绑走了。
被绑走的时候太宰就在旁边看着，一直到绑走对方的车看不见尾气，他才慢吞吞的拍着身上的灰尘拿起电话打给森鸥外。
搜寻了一天一夜，最后是鹿野鸣在手机里扯着甜甜腻腻的语调问他怎么还没来接自己，他都玩腻了。
等太宰治顺着对方给的地址到达郊外码头的一座仓库时，看到的是那些绑架人的□□一部分垂头丧气的被捆在地上，一部分像是最忠诚的守卫似的，将小王子簇拥在中间，戒备的望着四周。
他到的时候，鹿野鸣正拿着不知道是谁给的游戏机坐在小型集装箱上面玩的不亦乐乎。
看上去不止没被吓哭，甚至还如鱼得水的将一部分人变成了自己人。
如果这是盘西洋棋，那现在的场面一定很壮观。棋盘上白棋一方的兵马象纷纷倒戈变成了黑棋，而原本的白色皇后和国王成了叛军的阶下囚。
看到他来，鹿野鸣将手机丢给身旁的人，蹦蹦跳跳的跑到他面前。
太宰原本以为这家伙会发脾气，或者直接叫人杀了他。结果没想到的是，鹿野鸣背着手站在他面前，微微仰着头，笑得一脸单纯的问：“太宰，有没有觉得很失望？看见我安然无恙是不是觉得很生气？”
还是那个甜的掉牙的语调，黏黏腻腻的，像是在跟人撒娇一样。
“怎么会呢？”太宰治轻笑回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首领很担心你。”
“和老爹又没关系，你很讨厌我对吧。”
鹿野鸣凑到他面前，一双清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原本想反驳的太宰治清楚地看到了映在那双眼睛里的自己，连细微末节的眼神变化都被清晰的反映出来。
太宰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讨厌这个家伙。
大概是他的直感潜意识在告诉他，这个家伙很危险。
这个看似无忧无虑、单纯又愚蠢的家伙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哪怕是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也会在不经意的瞬间被那双眼睛捕捉到，所有不愿被人知道的阴暗面，心底最黑暗的想法，在那双透亮的眼睛下似乎都无处遁形。
“对的哦。”在那样的目光下，太宰渐渐笑了起来，低下头，直视着那双透亮的眼睛，勾着唇角缓缓道：“我真的很讨厌你呢，小少爷。”
“您没事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鹿野鸣眨眨眼，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得毫无阴霾的样子，在听他说完后笑容甚至比平时更加灿烂几分，落在太宰治眼里比仓库外面的阳光还要刺眼，还要让人讨厌。
被讨厌的小少爷完全没有被人讨厌的自觉，甚至将脸凑的更近了些，连脸上细软的绒毛都能窥见一二。
他对着太宰治撒娇似的轻语：“可是我超级喜欢太宰的诶，太宰也喜欢我好不好呀~”
出人意料之语让太宰治面色微滞，猛得抽回身，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哈？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鹿野鸣无辜的眨着眼，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要和太宰成为最好的朋友，所以太宰也要喜欢我才可以呀，这样才公平嘛。”
小少爷说的十分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是什么想法。
太宰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理所当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着这种正常人会感到羞耻的话。
不过他也算明白了，这家伙的脑子根本不正常。正常人会对着前一秒还见死不救说了讨厌你这种话的人说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这种话吗？
神经病吧。
“我拒绝。”太宰治说的毫不犹豫：“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讨厌的人成为最好的朋友啊，我又不是有病。”
“诶~”鹿野鸣拖着夸张的长音抱怨：“怎么这样嘛，太宰这样很过分诶。”
他要是表现的有点失望太宰说不定可能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过分，但这家伙抱怨完就没事儿人一样伸了个懒腰，甜腻腻的招呼其他人收拾收拾回总部。太宰无比肯定，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种家伙成为所谓的朋友。
又娇气又任性，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闲的没事就喜欢整点事情出来给人添麻烦，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想法。最主要的是，对方根本就是太宰最讨厌的类型。
一天到晚除了笑嘻嘻就是笑嘻嘻，看上去一点烦恼都没有，没事儿还喜欢凑到人身边撒娇打闹，就好像跟他很熟似的。
明明上一秒还在吵架下一秒就能赖在人身上不起来，撒着娇让人背他回去。就算把讨厌表现的再明显他也完全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凑近，根本就是个没皮没脸的小混蛋。
至于后面两人的关系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太宰也想不明白，但显然，这么久的朝夕相处，就像鹿野了解太宰一样，太宰也相当了解鹿野鸣这个人。
这是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和悲观情绪的单细胞乐天派，更不会因为森先生的打算就做出带着研究资料一起自毁这种报复似的行为。
从□□退出的这几年，太宰偶尔也会想，鹿野当初会什么会做出那种决定。
这就像个永远找不到谜底，只有见到本人才能知道答案的谜语一样，时不时会冒出来在太宰心脏上挠一下。
直到刚才，织田作从当初鹿野在生日前送给自己的礼物里，保持着当时的状态，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太宰治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鹿野，当年的事情你全都知道，对吧。森先生的打算，织田作的死，包括自己会死而复生这种事。”
太宰治靠在破旧的楼梯间墙壁上，双手环胸，语气淡淡的陈述。
慢慢从窒息中缓过来的鹿野鸣捂着胸口眨巴眨巴眼，抬起头，一脸无辜的表示：“太宰，你在说什么呀~人家完全不知道哦，巧合啦巧合，我只是想送你礼物而已啦~”
太宰治眸色平静的看着他，窗外的阳光被墙檐挡住，他的上半身落在阴影里，鸢色的眸好似要比平时深沉很多，隐隐带着一股压抑的暗色。
鹿野鸣落在阳光下，清透的眼睛透着一股琉璃的质感，洋娃娃似的浓密睫毛忽闪忽闪的，
他继承了那个完全俘获了先代心思的女人姣好优越的外表，精致可爱的娃娃脸甚至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一个已经完全成年的青年人。
然而不管一个人再怎么脸嫩，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也不会毫无变化。一个人的眼神、气质，经过时间和经历洗礼之后，都会发生一些言语无法形容，但十分微妙且明显的改变。
普通人或许不会注意到这些改变，但对于太宰来说，这
些细节都会自然而然进入脑子里面，为他提供一些常人无法看到的情报。
再次重逢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其他人假扮的原因就是——这个人和当年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毫无变化。
尽管有故意更换衣服，但显然，只是这样并不够。
过去四年，这个人毫无变化，连发丝都未曾增长过一分一毫。
“你知道森先生的打算，而织田作一定会死，所以在自己决定离开前放下了可以暂停时间，让织田作可以一直保持濒死状态的东西，让我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接连失去两个身边还算熟悉的人彻底厌弃这个世界，甚至会为了找到复活织田作的方法重新振作……”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说话间，望着仍坐在地上的人眉眼间逐渐盛满阴郁：“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体贴？鹿野鸣。”
“又或者，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鹿野鸣。”
在对方变得冰冷的目光下，鹿野鸣眨眨眼，慢慢收回腿，坐姿端正地跪坐在混凝土的地面上，抬起手，用长长的袖子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歪头，语调甜腻的像是能掉下细丝的糖浆。
“你在说什么呀，太宰，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哦~”
“你知道自己会死而复生，而解开那个道具的方法只有你知道，为此我必定会在多年后的现在和你合作，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太宰治偏了下头：“你当年的那个实验，是为了现在对吗。”
“实验已经完全成功了，所以你不能让森先生得到那些资料，然后让自己死亡，彻底打消森先生的念头。”
“至于为什么复活后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太宰治靠着墙，眉眼倾斜，从上往下斜睨着端坐在地上眨巴着大眼睛企图萌混过关的少年，轻声嗤笑。
“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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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莫名消停，不召唤对方出来几乎不怎么出声的0431时隔多日再次主动出声，冰冷的机械音像警报器一样不停发出警告，甚至在鹿野鸣脑海里重复了三四遍，让人无端感觉到一股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