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别院后面的水桥连着一座独立于湖水上的凉亭,一个人独坐在凉亭里面，怀中抱着三味线轻轻拨动，质朴悠扬的声音将山水连在一起,清幽而又纯净。
五条英梨施展完术式后，让管家在房间里看守，离开房间，独自一人走向后院,穿过水桥后,站在凉亭外面恭敬的弯下身。
“透也大人。”
三味线的声音微微一顿，五条透也瞥了眼凉亭外的人，将象牙拨子和三味线一起放在石桌上,取出烟斗。
五条英梨走进凉亭里，从袖口取出古式的火折，帮他点燃上面的烟草，随后收起东西，后退一步。
“进行的怎么样了？”
“很顺利。”五条英梨低声回道，五条透也微微颔首，“记得让其他人暂时不要靠近这个。”
“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转告了族人。”
五条英梨顿了顿,将头又低了下,轻声问道：“大人，能否告诉属下您这么做的目的？”
“是有什么危险会发生吗？”
五条英梨心里十分疑惑,但这里是五条一族的族地,什么样的危险才能让透也大人提前准备这么多,还把族人都疏散到其他地方。
“别担心。”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疑虑和担忧,五条透也轻声安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先做好最坏的准备。”
由五条透也一手挑选出来的人都有一个特质,对五条透也的一切决定百分之百的信任，绝对的忠诚以及，绝对的服从。
实际上刚才的问题，如果换了其他人甚至不会问出来。只不过五条英梨和五条透也的关系要比其他人更多了份亲近。
五条英梨的术式根本无法用在战斗上，以前在家族里根本没什么地位，即使她是嫡系，后面更是被叫去照顾出生就没有咒力的五条透也，也因此，她更加关心五条透也的一切。
所以听到五条透也这么说以后，五条英梨犹豫了片刻，才缓声应是，又轻问了一声：“透也大人，这次您会留下来吗？”
十一年前，在发现了长老院以及部分家族藏在暗处那些无法示人和充满罪恶的地下研究院后，五条透也以自己为饵，用共同商议咒术界未来的发展为由邀请了众多家族长老以及十人众的成员聚集起来，一网打尽。
五条英梨是知道那个计划的，甚至强烈反对，计划如果成功，五条透也面对的将是整个咒术界的追杀，从此不得安宁，甚至整个五条家族都会因此彻底毁灭。
虽然比起家族，她更关心透也的未来。
只是……没有人能改变五条透也做下的决定。在对方保证一定会活下来，并且不会牵连五条一族后，五条英梨和知情的族人也只能无奈同意，并按照对方的吩咐处理后续。
谁也没想到他不牵连家族的办法是让自己的亲弟弟当着支援的面亲手‘杀了’自己。
想到自己那时候的心情以及悟少爷回来后的表现，五条英梨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悟少爷……很想念您，透也大人。”她控制不住的说着：“或许您应该再多考虑一下身边人的心情，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您来做，悟少爷，属下，还有家族的族人们，只要您愿意，我们都可以为您分担。”
“即使失去生命也可以。”
五条透也手里的烟嘴停在唇边，眼睫颤动了几下，末了，垂眸轻嗯一声。
“我知道了，英梨。”
“我会留下来，别担心，这么久的时间辛苦你们了。”
“感谢大人体谅。”五条英梨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坐在石凳上的人深深弯下腰。
“能常伴在您身侧，是属下的荣幸。”
五条透轻轻吸着烟斗，五条英梨也没再说话，起身后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他身侧。
大概十多分钟后，感应到什么的五条英梨忽然皱了下眉。
“大人，术式破了。”
五条透也瞥了她一眼，轻轻颔首，起身道：“去看看。”
五条英梨将桌上的三味线拿起来抱在怀里，落后一步跟在五条透也身后离开凉亭，穿过水桥还没进入院子，施展术式的那个房间就突然传来一声轰鸣，整个房屋天花板都被人掀翻了。
五条透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缓缓吐了口烟圈。
……
梦境中，两面宿傩恶狠狠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应，这种无视让他整个人气恼的不行，几乎将少年的脸颊捏出鸭子嘴，盯着那双空洞无比的眼睛咬牙切齿。
叫出了那个记忆中，被少年赋予告知的真名。
“▅▅。”
被模糊的声音让虎杖悠仁三人并没能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砸的人有些生疼的大雨停了，雨水停留在半空中，还维持着往下落的趋势，整个梦境的时间似乎都停住了。
风声、呼声、甚至是呼吸声。
世界安静的仿佛天地初现时寂静无声。
少年的眼睫轻轻颤了下，停在上面的水珠绽开小小的水花，顺着眼睫落下，鎏金色的眼睛慢慢多了一丝亮光，像几近熄灭的烛火，有点暗淡，瞳膜上渐渐映出眼前的人影。
“伐……折罗？”
两面宿傩鼻间溢出冷哼，张开凶狠的鲨鱼齿，威胁道：“醒了就赶紧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他脸上，两面宿傩表情一顿，随后感觉到手指摸着自己的牙齿，顿时满眼杀气。
“抱歉，伐折罗。”命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弯着眉眼对面前的鬼神说：“你不会原谅我也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一直在眼眶摇摇欲坠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他抬手摸了摸鬼神的头，轻声道：“毕业快乐，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两面宿傩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正要说什么，一股强大的排斥力突然出现，进入梦境的所有人都被挤出梦境。
三人组从榻榻米上猛然坐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的看着和自己一样回到现世的同伴们。
管家也被这种状况惊到了，急忙上前查看，结果发现，连在几人手上的红绳全部断了。
混乱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几人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周围似乎开始变冷了，烛火开始摇晃，闪烁的烛光忽明忽灭。
虎杖悠仁忽然抬手揉了揉眼睛，茫然的扯了扯伏黑惠的衣袖。
“伏黑，你看看命的头发，是我眼花了吗？”
伏黑惠抿着唇没说话，看着少年圣洁明亮的银发发尾渐渐弥漫上暗红色，放在身侧的手臂上也开始出现一条条黑色的纹路，甚至蔓延到脸上，暗道一声不好。
“赶紧离开这样！”
他拉着几人准备离开这里，榻榻米上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虎杖悠仁连忙叫停：“等等等等，命醒了！我们去哪啊？？”
“醒个屁啊！”伏黑惠扭头吼了他一声，甚至爆了粗口：“那他妈是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
完全傻掉的虎杖悠仁被伏黑惠拽出门，离开时脸上还带着肉眼可见的茫然和懵逼，脑袋根本没转过来，全是问号。
啥玩意？两面宿傩？？那家伙不是在他身体里面吗？怎么命变成两面宿傩了？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房间里，苏醒后发现自己换了一个肉身的两面宿傩看着自己的手和身前长长的头发，怒气像是爆发的火山一样，彻底炸了。
“命！”
他不甘的爆喝一声，爆发出来的咒力甚至形成龙卷似的飓风，一下子捅穿了屋顶，将整个天花板都掀翻了。
即使已经跑到外面的虎杖三人也被波及了，被气流冲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前扑出去。
视线看到前面多出两个人，虎杖悠仁连忙大喊：“快躲开啊啊啊啊——！”
结果还没扑到对方身前，身体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接住，一把拎到旁边。
“谢谢谢谢。”被松开后虎杖悠仁连忙道谢，眼神悄摸摸的瞥向那边高瘦清冷的青年和仪容端庄的老妇人，在青年看过来的是线下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站军姿似的低下头。
不敢直视。
五条透也看了眼三人，对出来的侍卫说：“看好他们。”
“是！”
侍卫们齐声应是，守在三人身侧。
伏黑惠被喊声弄回神，复杂地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青年，口中带着敬意低喊：“透也先生……”
“诶？”
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瞬间精神了，带着满脸好奇盯着那个传说中特别厉害的透也先生上下打量，结果被身旁的侍卫低声警告：“太失礼了！”
两人被吼的缩了缩脖子，钉崎野蔷薇忍不住撇嘴，暗自翻了个白眼。
五条透也走到被掀翻的房子前面，看着里面手持黑色刀剑胡乱挥舞，疯狂发泄自己怒气的‘少年’，眸光微闪。
狂怒不已的两面宿傩忽然感觉到一阵杀意，反手就朝着杀意传来的地方挥出一刀，斩击在半空中像是劈到了什么东西，爆炸声霎时响起，紧接着是一声怪叫。
“呜哇啊啊啊！！”
爆炸激起的烟雾里面，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挥舞四肢，嘴里不停怪叫着：“靠，透也你这个混蛋，你是想杀了我吗？！”
熟悉的声音让下方三人还没看清楚烟雾里面的情况就激动的喊出声：“五条老师？！”
烟雾逐渐散去，三人极为熟悉的身影以奇怪的姿势停在半空中，听到声音后扭过头，看到友们，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被问的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的三人卡在原地，无语和激动兴奋交织在脸上，导致表情都有点扭曲。
五条悟挠了挠脸颊，瞥见下方的人影，顿时把几人抛在脑后，怒气冲冲的冲过去。
“混蛋透也！！”他在临近时转身，调整姿势迈开大长腿就扫了过去，愤愤不平的指责：“你他吗是想杀了我吗？突然就劈过来，我人差点被劈成两半，做事之前你先打声招呼是会死吗！”
五条透也脚尖轻点，一跃而上，像是没有重量似的踩在他扫过来的腿上。五条悟看他一脸平静还用眼神示意你不是没事的表情，更气了。
“混蛋，你死定了！”他甩开腿，换成手臂，手指握拳狠狠砸了过去。五条透也落地后从腰上快速抽出木刀，挡住砸过来的拳头，眼帘轻抬。
五条悟：……
草，好气。
他收回手，站在原地活动起了手腕和颈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我明天就去改名字叫五条猪！”
在场所有人：……
五条英梨忍不住站出来说：“小少爷……改名字需要经过家主大人同意才行。”
“哈？”五条悟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指着自己：“我他妈难道不是家主？我自己给自己改名字还不行？！”
说完，他反应过来，呸呸两声，气冲冲的对着英梨夫人吼：“死老太婆你什么意思，还没开始你就确定是我改名字？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英梨夫人嘴巴蠕动了几下，微叹口气，什么也没说，低眉顺眼的退了一步，不参与这两兄弟之间的‘娱乐活动’。
只是还没等五条悟动手，一股强大到无法忽视的杀意席卷了整个院子，狂放的咒力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雾气中间，获得了神明身体的两面宿傩面无表情，缓缓露出一个十分渗人的笑容。
“聊得很开心啊，五条家的小子。”
五条悟表情一顿，唰一下跳到五条透也身边，靠近他耳朵小声嘀咕：“喂喂喂，透也，现在什么情况，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五条透也侧眸，微微颔首，带着些许笑意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草。”五条悟低咒一声，看到他的表情就牙疼到脸皱成一起，嘴上抱怨着：“你这家伙真能给我找事儿，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他刚往前走，那边伏黑惠就忍不住大声提示：“老师，命的身体里面现在是两面宿傩在控制！”
五条悟抬起手，示意自己明白，单手揣兜，对上两面宿傩杀气腾腾的眼睛，勾唇。
两面宿傩重重的冷笑一声，随后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
战斗声从不同的方向不停传来，两人的身影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形成的冲击将附近的建筑销毁一旦，湖边的水桥凉亭也在一次攻击下彻底崩坏，湖水溅起十几米高的水花。
侍卫带着学生三人又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谨遵命令保护好三人。
大概十多分钟后，估算着两人发泄的也差不多了，五条透也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断裂的道路前面，轻声喊了一句：“悟。”
好久没有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打得正兴奋的五条悟耳朵微动，视线下瞥看到了站在断裂处的透也，瘪瘪嘴，小声咕哝了几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话，躲开两面宿傩的攻击，下一个闪身出现在五条透也身后，双手抱胸臭着一张脸。
失去对手的两面宿傩停在半空中，神情非常不虞地看着
“两面宿傩。”五条透也吐了口烟圈，叫着两面宿傩的名字，轻问：“要不要做个交易。”
“交易？”冷静下来的两面宿傩挑起一边的眉毛，嗤笑的看着他：“一个普通人，和我谈交易？”
“你觉得自己拿得出能说动我的筹码？”
“我可以让你离开那具身体，并且将身体的主人唤醒。”五条透也抬眸，神情冷淡的看着面色微变的两面宿傩，微微偏头：“我想这个筹码，应该是足够的。”
两面宿傩缓缓下降，临空停在水面上。“说说看，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我要你手上的东西。”
两面宿傩听完就笑了，抬起自己的手，将天丛云的刀尖指向五条透也：“作为一个普通人，能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确实不错。”
说完他的脸色一秒变得阴沉，眼神阴鸷的盯着对方：“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这笔交易吗？”
他将刀剑指向另一端，学生三人站立的方向，嘴里说道：“按照你刚才说的做，不然我把这里的人全部杀了。“
五条透也轻抖了下烟灰，语气轻飘飘的表示：“你随意。”
“那我要是杀了你呢？”
“即使你杀了我也不行，这个交易，你可以谈，可以不谈。”五条透也显然并不在意，眸光冷淡的看着他：“提醒你一下，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有办法让他回来。”
“你威胁我？”两面宿傩狞笑，这人语气里的满不在乎几乎不加掩饰，但这明显是更让两面宿傩生气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威胁他：“一个普通人，胆子还挺大。”
五条悟在透也身边叹了口气，摊开手，一脸无奈的表示：“很遗憾的告诉你，这家伙胆子就是这么大。”
“顺带一提，这个混蛋一旦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主意，从他说出那句话开始，就算你把整个五条家的人当着他的面全部杀死，他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这家伙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混蛋人渣，所以你说的那些根本没用，宿傩先生。”
五条悟唉声叹气的摇脑袋，作怪的表现让透也斜了他一眼。五条悟满脸无辜的对视回去，表情好像在说：我又没说错。
五条透也收回视线，对着两面宿傩说：“你可以慢慢考虑。”
话音刚落，天丛云就被丢到地上，发出几声金属落地的脆响。
两面宿傩双手环臂，一脸冷笑：“这种垃圾，本大爷也不需要。”
随后他便用着一种仿佛恶鬼索命似的森冷口吻阴恻恻地警告对方。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会让你体会到比死亡更痛苦百倍的滋味。”
等他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两面宿傩带着满心杀意，冷冷的凝视着岸上。
然而他的威胁并没有让五条透也改变脸色，他弯身捡起地上的天丛云，刀柄在指尖翻转了几下，最终拿在手里，轻笑着说了一句。
“交易成立。”
……
新的仪式需要重新准备，原来的院子都变成一片废墟，自然是不能用了，在在场的人一同签下交易时间内不能伤害对方的制约后，五条英梨按照吩咐下去重新准备。
等准备好之后，天已经黑了。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一轮圆月高高的悬挂在夜空上，明亮的月华不用点灯也能看清附近的东西。
五条透也抬眸向上看了眼天空中偌大的银色圆盘，道：“时间到了。”
五条悟打着哈欠走过来，伸长手就要拎住五条透也的领子，被烟斗敲了一下。
五条透也眼神凉凉地看着他，五条悟稍一撇嘴，背过身蹲下，嘴里嘟嘟囔囔：“我跟你说，事情还没完，等搞定完这边的事情你就死定了知道吗？不要以为自己比我大几岁就了不起，我现在揍你简直轻轻松松。”
五条透也充耳不闻，趴到背上用烟斗敲了下他的脑袋，示意他可以走了。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背着人起身，认命的充当交通工具。
两面宿傩冷冷的瞥了眼，跟着动身，眨眼的功夫，三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至于虎杖悠仁他们，被管家带领着去用晚膳了。接下来的事情不太适合小孩子参与，而且他们现在要去的，是五条一族的圣地。
新的仪式被安排在圣地一处空旷的祭坛上，还没接近就看到地上点燃的一片片白烛，星星点点，像夜空中点亮的繁星。
落地后，五条英梨迎了上来。
“透也大人，悟少爷，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五条透也轻轻颔首，朝两面宿傩甩去一个眼神。
“？”
“去仪式中间，躺下，和之前入梦的准备工作一样。”
两面宿傩不耐咂舌，抓着后脑勺满脸不愉快的走了过去。
五条悟左右看了看，往旁边走去，给自己找了个最佳的观众席，盘腿坐在地上，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观看透也打算怎么做。
让他比较意外的是，两面宿傩会这么老实。自己被关小黑屋的这段时间，不知道他和命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托着腮帮子漫不经心的想着。还有就是……透也在这些事情里面，有没有占据什么角色。
“悟。”
自己的名字被叫了下，五条悟回过神，抬眸看去，挑眉。
“干嘛？”
“之前送你的生日礼物，给我。”
五条悟眼睛瞬间瞪大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说话的人：“不是，你这家伙怎么回事？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也要收回去？！”
五条透也扯了下嘴角，所以他才说0431真的把他坑惨了。东西拿到的时候没说重要性，等他把东西送出去再过来告诉他那是拯救世界的关键道具，还必须全部回收。
就挺让人无语的。
五条透也按住眉心。“一会儿再还你。”
五条悟皱着眉，不情不愿的把手伸进领子里，取下一直戴在身上的吊坠。
他走到五条透也身边，瞪了一眼才把东西放到他手上。
“弄坏了记得赔我，还有这些年差的生日礼物记得补上，我全给你记者呢！”
你是小孩子吗？
五条透也略带几分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28岁的‘小朋友’，敷衍点头。
随后他从袖口里取出另外两枚勾玉，三枚勾玉放在一起后，身上的微光渐渐变强，形成一团刺眼的白光。
等光弱下去之后，三枚勾玉已经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装饰项链。
五条透也拿着项链，又从袖口里取出一个东西，看得五条悟都怀疑他的袖子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异次元口袋，怎么什么都能往里塞。
不过这次拿出来的东西有点特别。
是蛰偶。
人偶形态的蛰偶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脸上还有睡出来的小红晕，看上去还有点可爱。
蛰偶被弄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咕哝的叫着：“父亲大人？”
五条透也点了下他的脑袋，道：“我需要你的帮忙，蛰偶。”
蛰偶茫然的歪了下头。不过既然是父亲大人的要求，蛰偶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点点头。
“好哦。”
便乖乖的任由五条透也将自己拿在手里，穿过祭坛，放在另一侧准备好的空地上。
“闭上眼睛。”
蛰偶听话的躺下，闭上眼睛。
五条透也瞥了眼不远处的两面宿傩，转身看向一直等在在一旁的五条英梨。
“英梨。”
“是。”
等他从仪式范围出来后，五条英梨开始结印发动自己的术式。
等术式施展成功后，五条透也从腰间抽出天丛云，对准四周点燃的蜡烛挥去一刀，烛火被刀风斩灭，随后他将勾玉吊坠拿在手上，闭上眼口中轻吐繁琐的咒语。
随着咒语响起，明显能感受到月光倾斜，噗呲一声，被斩灭的烛火突然亮起一盏，随后像传染了般，烛火依次亮起。
五条透也睁开眼睛，将手里的吊坠抛至祭坛中心，两面宿傩躺下的上空。月光像是找到了目标似的，形成一道收束明显的光柱，将闪闪发光的吊坠以及吊坠下方的人影一起笼罩住。
入梦后陷入一片白色空间的两面宿傩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拉扯力，他表情顿了顿，知道是自己正在‘被转移’。
视线瞥向周围什么都没有的梦境，鼻间溢出一声极为不虞的重哼。
这种矮冬瓜的身体，哼。
他静等着自己离开这具身体，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片泛着银光的碎片，一片一片的，大小不一，像是碎掉的玻璃镜面一样。
两面宿傩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想也知道是和命有关的东西。
他抬手握住一块距离自己最近的碎片，一瞬间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两面宿傩表情顿了顿，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背脊发凉的笑容。
……
等的有些无聊的五条悟看透也似乎已经搞完了，起身拍了拍刚才坐在地上沾到的灰尘，一步一步向透也走了过去。
“透也。”
“嗯？”五条透也轻嗯一声，像在问他有什么事儿。
“现在可以开始解释了吗？”
五条透也面色微滞，沉默片刻，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想啊。”五条悟扳起手指开始算，“首先是十一年前你骗我的那笔，消失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回来不跟我说一声反而跑去跟咒灵搞到一块儿，还把我关小黑屋，还有那个什么冒充杰的家伙，你接下来又打算搞什么名堂，这些全部。”
“想好怎么解释了吗？”五条悟笑得十分灿烂，说话的语气却有种，想好怎么死了吗的感觉。
五条透也默默从他杀气腾腾的脸上挪开视线，抽了口烟让自己冷静下来。
五条悟现在显然很有耐心，既然已经把他放出来了，透也这家伙也不会继续逃避下去。当然，要是这家伙还想糊弄过去，他就把这个混蛋人渣大哥的腿打断，关起来天天问，总能问出来！
五条透也抖了抖烟斗，忽然问他：“你知道十人众的实验室吗？”
五条悟挑了下眉，“你不要告诉我你失踪的事儿和实验室有关？他们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透也哼笑一声，睨了他一眼：“你猜甚尔的身体为什么会被我带回来？”
“那些在战场死亡的咒术师们的尸体，被回收以后又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五条透也含了嘴烟斗，吐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眼底蕴含的冷意却叫人无法忽视。
“那些实验室一直在做这种实验，之前那些人，都是实验的参与成员，原本以为收拾了一顿后那些人能老实下来。”
他看向面色逐渐沉下来的五条悟，问他：“还记得之前那个爆炸案的女人吗？”
五条悟眉头渐渐皱紧，“你是说？”
“那个就是实验室最近这几年的成果。”
五条透也撩了下嘴角，语气带着几分嘲笑：“虽然只是一个半成品。”
“那些实验室……”五条悟捏着下巴一脸不虞：“我记得都已经被捣毁了才对，这些年我也有注意，不可能还有残留。”
五条透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悟，你站得太高了。“
“你所关注的，从来都是那些占据高位的群体，无论是高层还是咒术师，低下头看看，站在你脚下的，还有无数身无长物的普通人。”
“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由普通人组成，咒术师和异能者只占据小小的百分之五，但就是这一小撮人，可以轻易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术师之下皆是蝼蚁。”五条透也带着些许笑意看向身旁的人，“这是当年一位长老亲口对我说的。”
“这些年，被打压的实验室不敢将手伸向牺牲的咒术师，跳出这个圈的外面，将手伸向了无数毫无反抗力只能像羔羊一样任人宰割的普通人当做他们的实验提供素材。”
“仓桥千里就是实验对象之一。”
“什么实验？”五条悟沉声问道。那个女人他还有点印象，原本以为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咒术师，没想到这些事情的背后还有实验室的影子。
“让普通人成为咒术师的实验。”
五条悟挑了下眉。“认真的？”
“过去的二十多年，仓桥千里只是一个普通人。”五条透也冷淡开口。
五条悟烦躁地抓住头发，一脸晦气到不行的表情。
“那些煞笔东西。”
随后他又问透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五条悟的眼神变得极为锐利：“按照你说的，这些实验应该藏在更隐秘的地方秘密进行，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哼。”五条透也哼笑一声，撩起眼皮看他：“你以为我是谁？”
五条悟磨了磨牙，看到他这副什么事都了然于心的表情就觉得手痒。
说到底，这个混蛋还是准备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下来，就跟十多年前一样！
“对了，悟。”五条透也提醒他：“虽然你现在出来了，但是短时间之内，尽量别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干嘛，你还想搞什么金屋藏娇不成？”
五条透也无语的睨他一眼：“之前就说了，很多事情有你在很不方便，要不是两面宿傩闹得太凶，我没打算现在放你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遗憾？”
五条悟狞笑着转了下手腕，毫无预警的一拳挥了过去：“去死吧，喜欢给人关小黑屋的死变态！”
五条透也侧身躲过，顺势扣住他的手反身将人摔了出去。五条悟在空中转身，踩了下空气又迅速冲过来朝着五条透也的脸砸过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在祭台旁边打了起来，透也没有咒力，五条悟也没有使用自己的咒力，两个□□拳到肉的互打，互相都带着一副要把人打成重伤的狠劲。
只是以身体素质来说，五条透也还是要差点，他的动作更多的是借助一股巧劲和速度，以最快的速度制敌，一击必杀。遇上比自己速度更快的五条悟，很快就占了下风。
稍不注意，就被五条悟扣住肩膀向后带着砸到地上。五条悟将人完全控制住，举起捏得紧紧的拳头，凶残的笑容像极了电影里的即将打死主角团满脸嚣张得意的大反派。
五条透也叹了口气，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拳头落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