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不会。’
虎杖悠仁回答的斩钉截铁,语气异常坚定。
“我相信他。”
“即使真的到了那么一天,命会对我下手也一定有他的原因,他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的人。”
虽然听到命说自己亲手杀死了曾经的两面宿傩,虎杖悠仁还是忍不住想说:‘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当时肯定是事出有因,你就没考虑和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吗?’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
‘好好谈谈?’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能有什么好谈的。
被背叛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虎杖悠仁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他始终坚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有点意外,但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命并不是那种会伤害别人的性格,认识这么久的时间,虎杖悠仁甚至没见过对方发过一次脾气,说话永远温温和和,听话又乖巧,还很关注身边人的情绪,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对自己重要的人痛下杀手的类型。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尽管有点好奇让他想找命亲自问问当初的情况,好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
但看着命现在的表情,虎杖悠仁选择沉默。
所以他是真的不相信命会是两面宿傩口中那种会无缘无故对重要的学生下手的人。
每次想到自己的学生的时候,命的表情都那么难过。
他很在意自己的学生,即使失忆了,现在想起来的,也是曾经和自己经历里过很多事情的学生,而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伏黑惠抬眸看了眼,很明显现在不适合再讨论了,主动起身。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都早点休息,明天开始要忙起来了。”
讨论了大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论,钉崎野蔷薇打着哈欠起身。
“行吧,刚好我也困了,明天再说吧。”
两人说着就打算离开,虎杖悠仁愣了一下,连忙起身。
“……你干嘛?”钉崎野蔷薇有几分无语的看着他:“出门右拐要不了几步路就到的地方,你该不会还想送我们回去吧?”
虎杖悠仁:……
“啊哈哈哈,怎么会呢?”他抓着后脑勺左看右看,又蹲下身捡起一包薯片:“我是打算你们离开后收拾一下房间,不然晚上没法睡。”
伏黑惠垂眸看了眼被弄得满地狼藉的地板,啧了下,也蹲下身默默开始收拾。
虽然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大晚上让虎杖一个人孤零零的收拾房间又好像不太地道。
钉崎野蔷薇撇撇嘴,也跟着动了起来,命起身去一旁的杂物柜找了下打扫的工具。
刚才的话题就算彻底略过了。
众人体贴的没有追问下去,只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好奇。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又默默挪开视线,偷偷的瞥了眼旁边的少年。
命和两面宿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透也~~”
“透也~~~~”
一声又一声幽怨深长的呼喊让坐在沙滩椅上看书的五条透也额前青筋直跳,被吵得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了,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沉声道:“悟,安静点。”
“可是人家真的好无聊嘛。”
五条悟在狱门疆里吊着嗓子语调委屈的抱怨:“你把我关进小黑屋还不陪我说话,你就不怕把我整自闭嘛。”
五条透也:……
他叹了口气,放下书,有几分无奈的说道:“想做什么,说吧。”
闻言,五条悟蹭一下坐起来:“我想吃巧克力泡芙和草莓冰淇淋,要是有喜久福的毛豆大福就最好不过了。”
“都不知道呆了多久,现在嘴巴里面一点味儿没有,你这样小心我告你虐待家属。”
五条透也无语了片刻,从椅子上起身。
他从领域内出来,外面是阴暗逼仄的小巷,两侧还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杂物,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更狭窄了。
五条透也眉头跳了跳。
真希望他们能换个开门的地方,整得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你出来了?”
五条悟问他,透也轻嗯了声,平淡的语气中还掺杂着几丝笑意:“不出来怎么给你买点心?”
“切,少来,明明你自己也想吃。”五条悟白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戳破自家兄长的装模作样。
“吃甜食又没人会笑你,自个儿整天把自己搞得跟个老头子似的,德行。”
五条透也从巷子里出来,看着两侧的街道,转向左边明显店铺比较多的街道,一边轻声回应:“习惯了。”
五条悟轻哼一声,觉得他就是自己折腾自己。
当个破家主,连自己的喜好都得隐藏起来,跟做贼一样,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在意的。
“透也。”
“嗯?”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五条透也脚步一顿,走到一家甜品店里面,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
“再等等。”他说,“你的耐心还不够,悟。”
五条悟眼前恍惚了一瞬,像是回到很久以前,被压着学习的时候总是被念叨的那一句,不由自主的轻问:“……你现在还活着,对吧。”
“嗯。”
听到确认的答复后,五条悟不再说话。
透也接过店员的菜单,在上面点了五条悟刚才念叨的巧克力泡芙和草莓冰淇淋,又给自己点了份抹茶蛋糕和咖啡,将菜单还给店员。
外面阳光正好,街道上人来人往。他将狱门疆从袖口拿出来,放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所以说。”沉默了一会儿后,五条悟接近抱怨口吻的开口:“你这个人真的很烦啊,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自顾自的死又自顾自的活,自己玩的开心,完全不考虑别人会是什么心情,像你这种类型的人真的很讨人厌诶。”
\"透也,你该不会完全没有朋友吧?“
“朋友吗?”听到他的话,五条透也沉吟片刻,轻笑道:“其实也算有那么一个,不过好像被你打死了。”
五条悟:……
从记忆里扒拉出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的五条悟一脸嫌弃的皱起眉:“那家伙也能算朋友吗?那根本就是个人渣吧。”
“透也,你这家伙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带在身边,上次是那种人渣,这次这个更过分,冒充别人身份藏头露尾的家伙,这种类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诶,你该不会就是被这些家伙带坏的吧?”
五条悟忽然很震惊的表示:“所以我现在是在被报复吗?你为了讨好你的新朋友故意把我关起来??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五条透也:……
“悟。”他轻轻叫了声五条悟的名字。“他会用咒灵操术。”
“他和夏油杰一样,可以控制咒灵。”
五条悟瞬间变了脸色。如果只是外表伪装成夏油杰的样子那还说得过去,居然连术式也完全一模一样?
这是在故意恶心谁?
“你是想搞清楚那家伙什么情况所以才把我弄到这种破地方?”
五条悟一脸无语。
“你搞什么啊,这种小事直接跟我说我去把人抓起来你再问不就完了?”
“这么兴师动众的,搞得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
五条悟的底气源自于他自己,一个出生就打破整个咒术界平衡的人,无论表现出怎样的傲慢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五条透也轻轻笑了下,嗓音莫名有几分低沉。
“最重要的不是他,你之前也应该看到了。”
“什么?”
“能够让普通咒灵一瞬间获得特级实力的那个东西。”
服务员把点心送了上来,透也将给五条悟点的巧克力泡芙和草莓冰淇淋放在狱门疆前面,语调平常:“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什么特殊能力或者咒灵。”
“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说完他顿了下,道:“你要的点心上来了,需要我喂你吃吗?悟。”
五条悟:……
“你是故意的吧?”他整个都被气笑了:“我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吃,你要是真有诚意好歹先把东西送进来吧?太恶趣味了你。”
五条透也轻声哼笑,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不可以没有礼貌,要叫兄长。”
五条悟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即使外面的人看不到,他还是伸出中指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阴阳怪气的说:
“我可没把弟弟关起来自己躲在外面吃独食的兄长大人,福气太重,消受不起。”
五条透也嘴角微扬,舀了一勺抹茶蛋糕放进嘴里。
“叩叩——”
一旁的玻璃窗被人从外轻轻扣响,五条透也斜眸瞥去,披着夏油杰壳子的男人眉眼含笑,略带几分趣味的站在店外看着他。
……
“透也先生。”
五条透也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烟斗,望着对自己始终保持一种奇妙尊称的男人,抬手轻轻吸了口烟。
羂索也没在意对方的冷淡,看着桌上的点心,眉眼都仿佛带着笑意般开口:“没想到透也先生原来喜欢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挺叫人意外的。”
“……”
“哟哟哟~”透也还没说话,五条悟就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呛声:“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觉得只有女孩子才能喜欢吃点心?怎么,玩性别歧视呢?透也,你在哪捡的老古董啊,一身土气把我呛得够呛。”
五条悟撇了下嘴:“这种藏头露尾连自己真面目都不敢漏出来的老东西,找个没人的垃圾桶丢了算了,你跟他一起也不嫌掉价。”
一句话就被喷得狗血淋头的羂索:……
五条透也轻飘飘的抬眼,没什么诚意的说:“不好意思,不能吃东西,悟正在闹脾气。”
羂索假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狱门疆怎么就不能封住他的嘴呢?
“什么事?”五条透也主动问他,羂索也按下自己的心情,笑眯眯的回道:“都已经安排好了,透也先生。”
五条透也微微颔首。
“知道了,那就开始吧。”
“神庙那边,交给你处理。”五条透也睨着对面,道:“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夏油君。”
羂索眉尾微扬。
“这是自然,毕竟我可是,透也先生你亲自选中的合作伙伴,为了透也先生,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一定会把东西带回来送到透也先生你手上的。”
他满脸笑意,一双微弯的狭长凤眼好似裹挟着脉脉深情,专注又真诚地凝视着对面的男人。
五条透也:……
沉默让气氛逐渐变得怪异。
“呕。”五条悟发出一声夸张的呕吐声,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语调嫌弃到不行:“噫~~你这个人好恶心哦,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听这个声音用那种语气说话,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只是随口一说的羂索:……
他的表情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五条透也瞥了眼,将烟斗放进嘴里,岔开话题,免得五条悟把人彻底惹毛了闹得鱼死网破也要把他丢进海里。
“我这边,一个人就够了。”
“不需要其他拖后腿的家伙。”
“……没问题。”
透也将狱门疆收回来,从椅子上起身。
“走吧。”
桌上的点心只有抹茶蛋糕动了一口,羂索耸了下肩,叫来服务员结账,跟着起身。
这一系列已经有点熟练的动作做下来,让他总有种自己好像五条透也的跟班一样的错觉。
羂索按住抽疼的太阳穴,望着前面仪态自带某种优雅的男人,不自觉地抵了抵发痒的牙根。
……
翌日,上午十点零七分。
天空微微下着小雨,窸窸窣窣的雨丝像一条条天空垂落而下的丝线,伴随着微微凉意。
东京,御前山。
五条透也撑着纸伞停留在山脚下,伞面微抬,清冷平静的蓝眸静静望着这座很多年没回来过的山林。
他踩着木屐沿着山道慢慢上山,没有让咒灵将自己送上去,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周围安静的不可思议,风声,雨声,树叶被吹动时的沙沙声,还有雨水落在枝叶上细微的声响。
清脆的木屐声加入了这场大自然的音乐会中。
在狱门疆里呆了好几天,呆到整个人都快傻了的五条悟唉声叹气。
“透也~~你到底还要多久才放我出来啊。”
金色的镜链随着走动微微摇晃,依稀能看见向上微微轻扬的嘴角。
五条透也像是安抚小朋友一样,不怎么走心的开口道:“快了。”
“快了是多久啊……”没拿到准话的五条悟十分幽怨,也知道完全改变不了这个人的主意,只能给自己找点乐子。
“说起来,你的咒灵儿子呢,这两天怎么没看到。”
“蛰偶吗?”五条透也踩上石阶,望着几乎看不到尽头一样的台阶,继续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
“我让他过去帮忙了。”
“嗯?帮什么忙?”五条悟一下就精神了,蹭一下坐起身:“快,说说,你到底搞什么呢?”
五条透也低低笑了下,“帮忙收拾烂摊子。”
“……你这家伙不会有打算来一次吧?”
听到那个笑声,五条悟心里衍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喂喂喂,过分了啊,上次就搞死一半,你这次还打算来?高层全干没了你让
“别担心。”说话间,五条透也已经走到了目的地,他站在平台上,望着屹立在深山之间气息古朴沉重的大宅,轻声道:“我会注意分寸。”
五条悟:……
你好像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到家了,你先安静一会,悟。”
五条悟撇嘴,安静下去。
五条透也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请停下,这里是五条一族的族地,没有许可禁止入内,请出示许可。”
剩下几十米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守卫严肃喝止。
五条透也将伞面抬高了一点,苍蓝色的眼眸中多了些微浅淡的笑意。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自己的家还需要出示许可。”
“让开。”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几个守卫顿时冷汗直冒,恐怖的压力让他们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也不敢真的让开。
守卫们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拿着武器的手颤抖个不停,却始终挡在前面。
五条透也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木刀上,撑着伞缓缓靠近。
……
与此同时,羂索带领着咒灵们来到了十人众所在的长老会总部。
数量众多的咒灵一瞬间铺满了整个广场,警报瞬间拉响,驻守在总部的咒术师们从四面八方跑出来,看着对面数不胜数的咒灵,面色不由发沉。
羂索和几个特级踩在飞行咒灵的背上,侧过脸看向几乎只隔着半个山头的咒术高专,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他抬起手,轻轻向下,地上的咒灵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似的,嚎叫着冲向了咒术师们。
……
忽然接到集合命令的学生们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大门口的平台上,包括满血复活的二年级组在内,目前在校的学生们全部到齐。
五条悟出事后就暂时顶了他的工作,现在担任一二年级班主任的夜蛾正道看着学生们,沉声道。
“之所以把你们全部叫过来是因为,刚才接到通知,长老会遇袭,大量咒灵出现在后山总部,其中有发现假夏油的身影。”
看着面色微变的学生们,夜蛾正道重重咳了两声,让他们先认真听。
“夏油杰以前是特级咒术师,现在冒充他身份的人实力不明,但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不要莽撞和感情用事。”
“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是协助总部的咒术师消灭多余的诅咒,夏油杰会有其他人来处理,你们还没到可以对上那种等级的时候。”
“……”
学生们和身边人对视了一眼,没人说话,也没人应是,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夜蛾正道。
夜蛾:……
他额前冒出井字符,压低声音,又重复一边:“听到了吗?”
“……是。”
夜蛾正道闭了闭眼,没再多说什么——反正说了也没几个听,一个个被五条悟那个混蛋带的我行我素。
交代了句注意安全,让他们确认完要带的东西有没有带齐,就眼不见心不烦的打发几人赶紧过去支援。
一二年级一共七个人,伊地知安排了两辆车早就等在了山脚下。
乘车前往的路上,命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命?怎么了?”看他脸色不太好,虎杖悠仁关心的问了句。
“身体不舒服还是晕车了?你脸都有些发白,气色看起来好差。”
“不然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坐在副驾驶的伏黑惠偏头瞥了眼,坐在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中间的少年面色发白,看上去确实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命深吸口气,摇摇头,对虎杖悠仁说了句:“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这样啊。”虎杖悠仁迟疑点头:“那你要不要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伏黑惠收回视线,懒得看这两家伙腻歪。
命没拒绝虎杖悠仁的好意,靠在对方肩上,抬起手捂住自己狂跳的左眼,一只手悄悄按住心脏。
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胸腔震动传递到手心里,节奏要比平时快上好几倍。
像是某种不详的预警。
命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林间风景,眸光微微闪烁。
……
御前山,五条一族的族地内。
五条透也撑着伞静静站在细雨中,周围是将他团团围住的五条族人,一部分接到入侵警报前来抵御的族人几乎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如雨中青竹一样挺拔颀长的人影,喃喃道:“……透也……大人?”
正殿侧面的木廊上脚步声传来,人群逐渐向两边侧开一个口子。
“二长老。”
“英梨长老。”
“长老。”
在五条族人一声声的称呼中,穿戴端庄姿容优雅的老妇人慢慢走上前,望着人群中的那个人影,微微弯身。
“透也大人,好久不见。”
五条透也颔首轻语,算作回应:“好久不见,英梨长老。”
英梨长老慢慢直起身,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面,直直的看着他。
“打完招呼,接下来的问题可能就有些失礼了,透也大人。”
“老身想知道,您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五条透也侧身,和英梨夫人多了几分锐利的目光对视,平静的说:“我回自己家,需要什么理由吗?”
“如果您只是回家,自然没有。”英梨长老在‘只是’上加了重音。
“不过在那之前,您可能先要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真正的透也大人。”
话音刚落,一道速度快到叫人看不清的影子从人群中冲出来,径直地冲向五条透也。
五条透也微微偏头,纸伞在手中翻转,旋转的伞面雨水随着转动的轨迹被弹了出去。
一声怪叫后,一个人捂着眼睛踉跄了好几步,姿势有些滑稽的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一只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停在他的眉心,男人顿时僵立不敢动弹,哪怕眼睛疼的他止不住的想流泪。
场面变得极为安静,在场谁也没有想到,五条一族赫赫有名的影子处刑人会这么简单的被人从术式里打出来。
五条透也看向老夫人,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时隔多年再一次看到那双平静无波却让人倍感压力的苍蓝色眼睛,英梨长老眸色沉了沉,将派出去的人叫了回来,朝着五条透也再次弯下身。
而这次弯身的弧度明显要比刚才深了很多。
只听她低着头,语调沉沉:“欢迎回家,透也大人。”
年轻一代的族人面面相觑,稍年长的人在英梨说完后也齐齐弯身,冲着人群中那个身影恭敬的喊道:“欢迎回家,透也大人。”
五条透也轻嗯一声,抬步向前。
英梨长老侧过身,等对方越过自己之后才慢慢跟在身后,人群中一部分人跟上两人的脚步,另一部分人茫然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犹豫再三,小部分人也渐渐跟了过去。
当其他长老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那个曾经为家族造成重大损失,让五条一族的名誉一落千丈的男人,率领着一部分族人大摇大摆的走在族地内。
看见跟随在对方身后的那些人,以及旁边根本不敢动手的其他人,另一位赶到的长老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英梨,你们在做什么?”他质问道:“家族的叛徒就在这里,你们不动手还在等什么?!”
五条透也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一切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望着对面带着侍卫挡住前方的老人,五条透也眸光微敛。
“七长老,好久不见,这么多年过去你看上去好像老了很多。”
七长老面色发黑,愤恨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叫着五条透也的名字:“杀了诸位长老,做出那种事情,拖整个家族下水,让家族蒙羞,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回来?”
“为什么不好意思?”五条透也平静的看着他:“又或者你想和我在这里让大家一起讨论下,我到底好不好意思这件事?”
话里藏着的威胁让七长老面色变了又变。
五条透也懒得和他掰扯那些恶心人的事儿,下巴微抬,在身后的队伍里叫了一个人出来。
“藏之介。”
“属下在。”一个穿着和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先是对着五条透也弯了弯身,随后上前,对着对面的人弯身拱手。
“七长老,失礼了。”
七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表情甚至有点扭曲。
“藏之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中年人直起身,面无表情道:“属下知道。”
“对属下而言,透也大人的命令就是一切。”
“好好好。”七长老怒极反笑,指着他和他身后的那些人,“我看你们一个个脑子都坏掉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五条透也现在是什么人?他就是个死人!是整个家族的罪人!你们一个个的,是想背叛五条一族吗?!”
“透也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中年人语调平静的打断他,抬手做出术式结印的手势。
冥顽不灵。七长老嘴角一下拉平,抬手让身后的侍卫上前。
“全部抓起来。”
“是!”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紧盯着那个一脸冷淡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狠毒的流光。
……
到达地点后,咒高一行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帐。
穿过帐后,空气中明显多了一股不容忽视的血腥气,一行人完全不敢停留,朝着咒力最浓郁的地方急匆匆的赶去。
天空之上,故意搞出这么大动静的羂索盘腿坐在飞行咒灵身上,正百无聊赖的撑着脸颊,打量手里只有指节大小微微泛着荧光的白色勾玉。
“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将注意力从勾玉上移开,往下眺望,正好看到咒术高专的学生们从广场的台阶下急匆匆的跑上来。
银色长发的神明和一个普通少年一样,紧紧跟在两面宿傩的受肉身边。
羂索嘴角弧度加深,收起白色勾玉,站起身,从咒灵背上一跃而下。
虎杖他们到的时候,被眼前混乱的场面几乎骇住。平时出任务时面对的也就是一两只诅咒,而如今,整个广场上似乎到处都是。
总部的咒术师们全力抵抗,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一些鲜血。他们甚至还看到有个咒术师的手臂被深深硬扯下来,哀嚎声响起的同时,他咬牙将自己手里的武器捅进那只诅咒的眼睛里。
目睹了这一切的虎杖悠仁感觉连鼻间都充盈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忍不住捂嘴干呕了一下。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侧眸看去,伏黑惠正好从他身边走过,侧脸平静无波,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别死了。”
他只对身边的人轻语了这么一句,便朝着人群。
“玉犬!”
一黑一白的两只大狗从他脚下的影子跑出来,和他一起加入战局。
其他人走过虎杖悠仁身边时,都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起这个不久前还生活在普通世界刚刚成为咒术师的家伙,他们明显经历的要更多,并没有表露出更多的不适。
虎杖悠仁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不适,跟着冲了出去,助跑一段后从地上跃起,将前方的咒灵直接踹飞出去。
赶来支援的学生们纷纷加入战局,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比平时明显快了很多的心跳节奏不停传来,他望着不远处的战场,轻轻吐了口浊气。
脚步向前,荧光在他手中汇聚成笔的样子。还未动笔描绘,视线中,人群不远的间隙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影。
眼眸狭长像只狡诈狐狸的男人双手揣兜,站在战场之中又好像游离在外,眉眼含笑地静静望着他。
——你终于来了。
命从他的表情里读到了这句话。
不祥预感的来源似乎找到了。
命眸色一凝,高大威严的武神自画中而出,一下挡在他身前,抽出腰间的武器。
羂索笑着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
“命,我知道你所有的弱点,所以这招对我来说没有用。”
式神不管不顾的挥刀往下,最终却劈了个空。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命拧着眉正要查看,脖子上忽然多了一个尖锐的东西抵着他。
羂索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耳边轻笑着低语:“如果不想更多的人死去的话,奉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想你应该不舍得自己可爱的同伴们一个个死在这里。”
“和我走一趟吧,神明大人。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
“蠢货,你还在发什么愣!”
正在战场中奋力击杀咒灵的虎杖悠仁被忽然响起的一声爆喝吓的脚一歪,差点被咒灵的爪子爆了头。
他连忙翻滚躲避,退到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距离才没好气的低吼:“你搞什么啊,我差点被吓死了!”
两面宿傩禁不住冷笑,“蠢东西,你的眼睛是用来做摆设的吗?”
“往旁边看看,你要保护的人呢?”
“啊?”虎杖悠仁茫然的应了声,听话的往旁边看:“命不就在那里……吗?”
少年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视线里,甚至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对方的影子。
虎杖悠仁瞪大双眼:“等等,命呢?!”
两面宿傩实在受不了他的蠢样:“被那个眯眯眼的咒术师带走了,蠢东西,还不赶紧追上去。”
两面宿傩真的要被现世的这些人气笑了,一个个的呆头呆脑目中无人还不惧鬼神。
简直找死。
内部空间里,两面宿傩捂着唇,猩红的眼底尽是森然冰冷的杀意。
那家伙可是——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