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由于前一夜玩到太晚,昕月睡到日过巳时才起,起床后四下找不见师尊,便知师尊定是被那求学上进的王道长请去论道去了。
木门大敞,八月的秋风带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凉爽之感轻轻拂过,屋外的院子里树叶从树上落下,随风飘落,。
昕月斜坐在屋内桌旁的木凳上,右手托腮,左手把玩着茶杯,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心想着师尊今天不知道要讲到何时,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可是还想游西子湖,品龙井茶呢。
正当昕月愁眉不展,目光都快把茶杯戳出一个洞的时候,观中突然有股极强的气流冲击,空气急剧震荡,打破了修仙灵观原本的寂静。
昕月不由一惊,不知道观中发生了何事,马上放下茶杯,起身向院里跑去。
可是,气流只震动一下,马上又归于平静,昕月把附近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碰到一个小道士忙上前询问,小道士也说不知,正欲前往大殿查看。
昕月只当法云观的观内事务,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插手,没有多想便回了房。
走到房前,只见屋前门栏下,一个白绒绒的物体缩成一团,微微抖动,从突出的两个长耳朵上才能分辨出来是只兔子,白色的小小一团,可爱极了,就跟昨夜的兔子灯一样,那个兔子灯现在被她放在房间里,昕月想把小兔子抱去和兔子灯放在一起对比一下,看看像不像。
昕月踮起脚尖,轻轻走过去,生怕惊到小兔子。
小兔子却没感觉到有人走近,只是低着头,拿小小的舌头舔舐着前爪。
昕月这才看清,小兔子短短的前爪之上雪白的绒毛上有一小块暗红,应是不小心受了伤。
昕月蹲下来注视着小兔子,这时那只兔子也将头转过来看向昕月,两个圆溜溜的红色的小眼睛紧盯着昕月的双眼。昕月顿时感觉到头昏昏的,眼神变得朦胧,直到感觉什么东西在轻扯自己的衣角才回过神来。
昕月低下头把衣角从兔子口中拽出来,轻柔地用双手托起兔子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用一只手掌轻抚着兔子:“小兔子,你是受伤了吗?”
兔子仿佛听懂了一般,朝昕月的怀里拱了拱,那样子像是求昕月摸摸它一般。
“你家是在道观外面吗?我抱你出去。”昕月把小兔子抱在怀里,摸了摸小兔子的绒毛,站起身,向观北的后门走去。
穿过一个拱门,走过几间厢房便到了后门,昕月刚要踏出门槛,只听后面一个急切略带了几分担忧,无比熟悉的声音喊道:“月儿!”
昕月迷茫地回过身,未等看清情况,便感觉到几个锋利的东西抵住自己的喉咙,而怀中的兔子早已不见。
昕月从未遇到过如此的场景,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人抓住,正处于危险之中。
一个听着慵懒且极具磁性、却又寒气逼人的声音自昕月身后响起:“放我出去,不然这娇滴滴的小女娃正好杀来给我当补品。”
昕月这才看清师尊和王道长率领法云观上上下下几十名弟子皆手持法器,一副备战姿态盯着自己。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盯着自己身后的兔子。
兔子呢?昕月才反应过来哪里还有什么兔子。
她用余光向下瞟去,见一个白皙的手掌掐着自己脖子,修长的手指尽头略微能看见血红色的指甲,而手上有一道红色伤痕,应该才受伤没几日。
昕月终于接受了自己沦为人质这一事实,小脑快速旋转,欲想脱身之计,却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液体流出,顺着脖颈滴下,尖锐的物体刺入皮肉之中,疼的昕月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咬紧双唇,泪水已从眼眶中涌出。
凌羽之见小徒弟这副模样,很是心疼,但职责所在不愿放妖物离去,为祸人间,便拿出仙界之尊的风范,抬起右手,握紧碧落,直指昕月身后:“大胆狐妖,这法云观四周已被我设置结界,你今天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极具震慑力的声音响彻法云观。
“月华真人当真尽职尽责,伸张正义,仙界楷模啊!”那狐妖说完便一声冷笑,似是对这位仙界至尊不屑一顾,而挟持昕月的手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一把长斧,斧刃紧贴脖颈上的皮肤,昕月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锋利的斧刃擦破皮肤,鲜血自细长的伤口中汩汩涌出,昕月面色惨白,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变得困难,颈部早已血红一片,血顺着脖子流到了衣服上,红色的衣裙与鲜血融为一体,看不真切究竟流了多少血。
“今日要命丧于此了吗?可是好舍不得师尊,舍不得师兄啊。都怪自己平时不好好修习仙术,才会被这狐妖挟持,师尊一定会责怪,可是师尊也会伤心的吧。”昕月难过得想着,越想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都落在了狐妖的手上。
她现在好想和师尊说:“师尊,月儿错了,要是再给一次机会,月儿一定会勤加修行的,月儿一定不会再让师尊失望。”
意识逐渐迷离,朦胧间听到一个声音喊道:“月华真人当真冷血无情,不顾徒弟死活!”
昕月想反驳却无力开口,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桎梏,鲜血自伤口喷出,接着后背受凌空一击,身体向前飞去,冷风从身体两侧急速滑过,脑海中白茫一片,模糊的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跟在一个白衣男子身后,在草地上练剑,在凉亭里弹琴……
“月儿!”有个声音在唤他,好熟悉,是师尊!
昕月感觉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伤口中止不住地喷出汩汩鲜血,微睁双眸对上那急切又充满关怀的目光,气虚无力地叫了声“师尊”,便失去了知觉。
凌羽之自看清妖狐面容的时候便皱着眉,若有所思,可是小徒弟被妖狐挟持在手,他来不及多想,只能暂时放下疑虑,想两全之策,护住徒弟的同时也抓住妖物。
本以为自己在法云观周围早已布下结界,寻常妖物根本破不了,正想收服之际。谁曾想狐妖拿出开天斧,凌羽之脸色大惊,猜测这狐妖应与雪灵界有关。
凌羽之知今日定无法捉拿这狐妖,况且狐妖捉住昕月为人质,此时他也只顾得关心徒弟的安危。
那妖狐祭出开天斧之后趁众人晃神之际,迅速将结界劈开,放开昕月并一掌击出,便逃之夭夭了。
法云观弟子追赶妖物而去,凌羽之无暇追赶,忙以上仙之灵气护住昕月心脉止住伤口,向王柏元道了声抱歉,抱起昕月的身体御剑而起,匆匆向王屋山方向驶去。
凌羽之心里不断懊悔,本以为此次的妖物极好对付,仅是一只修炼短短十余载的狐妖,没想到却拥有开天斧。
开天斧不比寻常兵器,被开天斧所伤轻则修养,数月重则魂飞魄散,何况昕月修为尚浅,幸好狐妖无心致昕月于死地,只是用以要挟离去,不然就连凌羽之也束手无策。
堂堂月华真人的徒弟当着自己的面受伤,凌羽之比起气愤,更多的是自责,自责自己如此轻敌,草率大意,无法护徒儿周全。
凌羽之低头看着怀里昏迷中却还紧皱眉头、面色痛苦、微微□□的孩子,满是心疼。右手贴于昕月前胸,一股灵气渡过去以缓解昕月痛楚。
待昕月面色缓和才放了心,凌羽之加速催动碧落,以风也赶不及的速度消失于云海中。
另一边,昆仑雪山中。
一座巨大的白色宫殿,四周以四个八人才能合抱住的擎天巨柱支撑,四个巨柱均以冰块堆砌而成,柱面光滑,分别在中部位置刻有四个形态各异的狐狸图案。
棚顶是透明的,仿佛铺了一块巨大的冰晶,白色光芒自此射入,照亮整个大殿。
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漩涡顺时针旋转,向前望去,九层冰晶台阶之上,有一个同样用白雪制成的宽阔又大气的靠椅,尽显威严之气,椅背上方一个淡蓝色以冰晶雕刻而成的狐狸,内有流波转动,栩栩如生。
台阶之上,雪椅一侧,一个男子背向大殿,负手而立。
这男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眉间竟是自天魔族灭亡以来就少有能见到的魔族印记,一头白色长发未经修饰垂直飘落,淡绿色长衫如玉质一般,整个人极具王者之气,眉眼中却带着淡淡的悲伤。
一个白衣少年自殿门外走进来,脚步略显迟缓,走到台阶前,单腿屈地,双手抱拳,深度鞠躬,行了一个大礼,接着恭敬地禀告道:“父亲,玄天塔中未发现青晖琴。”
男子皱起眉头,转过身来,略带关切地望向台下少年:“起身吧,此行辛苦你了,可有受伤?”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若不是我刻意被抓,那帮道士能奈我何?多亏有父亲给的开天斧,我才能劈开玄天塔结界,轻易逃出。”少年高举双手,把开天斧奉上,父亲的关爱让他开心地微笑着。
男子将开天斧凌空收回手中,盯着开天斧,略有所思。
少年面色担忧,毕恭毕敬却又小心翼翼地说:“父亲,青晖琴既然不在玄天塔中,会不会……”
男子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不可能,短短十四载而已,哪有那么容易修炼成人形。”
少年知父亲心烦,不敢多说,只得回道:“我继续派人加紧打探,定会找回青晖琴。”
男子略微点头,皱眉沉思,轻挥下衣袖:“你下去吧。”
少年再行以大礼,随即退下,缓步走出殿外。
绿衣男子从偏门走出大殿,背影尽显落寞孤寂,让人看了忍不住一丝心痛。男子走到一扇冰门门口,抬手一挥,即刻冰门大开,阵阵寒气扑面而来。
室内空荡一片,中央有一个大型水晶球,一个冰棺立于屋中。
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扬手将开天斧抛向水晶球,轻声说着:“魅儿,我把东西还给你了。”
开天斧遇到水晶球,就被水晶球吸入其中。
接着,他向冰棺走去,神色哀伤地看向冰棺上的身影。
床上躺着一个看上去约二十多岁的女子,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全身僵硬,应是已经死了多时,只靠在这寒冷刺骨的冰窖里保存身体不坏。
男子颤抖着伸出右手,轻抚女子早已了无生气却依旧妩媚的脸庞,双唇抖动,语气却极为凌厉地说道:“魅儿,我定会找回我们的孩儿,再为你报仇,手刃凌羽之!”
男子轻轻地吻了吻女子的额头,这一吻尽显他对女子的爱意与无尽思念。
半晌才直起身体,负手立于冰棺旁,深情地注视着冰棺中的女人,不发一语。
作者有话要说:昕月: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凌羽之:这狐妖怎么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