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
少女神情一僵,矢口否认。
“是吗。”桑槿好奇挑眉，“那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沈柚：“？”
她皱眉，脸色一白：“我的青梅竹马,不是叫阿慎吗？”
桑槿看了沈柚两秒。
沈柚抿唇，神情逐渐凝重。
桑槿：“……你这几天，是不是见了你家里那几个人？”
“他们说话有口音。”他说：“你那个青梅竹马叫阿盛,不是阿慎。”
沈柚：“……”那没事了。
她迟疑了下,犹豫着道：“我是有这么个竹马。可是、可是——”
她那个便宜竹马、阿盛哥哥不是在她逃出红白古镇那一年便死了吗。
怎么会到现在才下葬？
“沈小姐。”桑槿轻叹：“这么久未回来,你连红白镇的习俗都忘了啊。”
沈柚：“我知道。”
“祭女要在中元节祭祖那天结阴亲,然后进入山上神庙，从此开始侍奉祭神大人,但是祭神不喜与外界接触,所以祭女也不能下山……”
她半蒙半猜,说了一大通。
最后，还不忘与祭神表忠心,情深意切：“我此番回乡,便是为了祭神大人。”
桑槿：“……哦？”
他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对。”红白古镇的人十分信仰祭神，沈柚神情虔诚：“自离乡后，我常常在夜中辗转反侧,回想祭神大人庇佑我多年,驱邪散祟,我却年少无知，懵懂冲撞了他老人家。”
“此番回乡，不止是落叶归根,更是想知晓祭神大人是否原谅了我,是否能让我得到随身侍奉的——”
桑槿眯眼,倏然笑了起来，琢磨似得轻声念叨：“庇护镇民、驱邪散祟……”
“沈小姐怎么也这般封建迷信？”
沈柚：“？？”
不是说红白古镇的人都视祭神如神明，他怎么回事？
“我以为沈小姐虽生于此，却冲破封建束缚，勇于追求自由。”桑槿惋惜：“实属不易，故心中钦佩，一路上也多有关照，没想到沈小姐到底还是……”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男人声音低沉，轻轻慢慢地笑道：“沈小姐回来，是做好了被吃的准备吗？”
沈柚看着他。
带着潮气的轻笑氤氲在薄雾中，伴随嘶哑唱词儿，幽幽飘进沈柚心底，激起些微的寒意。
男人五官英气，一双在雾气缭绕后隐约又朦胧的狭长凤眸似工笔勾勒。他的眼瞳是罕见的纯黑色，不见一点杂质，宛若浸泡寒涧的黑石。
看着那双凤眸的一刹，沈柚有些恍惚，下意识想起那个封闭禁地里的神秘美人。
禁地外是花团锦簇，禁地里冷冷清清，她住在的房间里满目漆黑，似乎什么也没有。那个姐姐看上去年岁不大，十四五岁的模样，也有一双这样漂亮的丹凤眼睛，隔着重重银锁，沈柚也与她短暂的对视过一次。
可两人虽然眼睛相似，面容却迥异。
桑槿虽然俊朗。
却无法与那人雌雄莫辨的美丽相提并论。
简称：降维打击。
沈柚发现一直阴阳怪气、不安好心的桑槿此刻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浸了水的白纸。
“吃我……？”
女孩扬起脸，白净的脸蛋边缘有着细密的鲜红伤口，她浑不在意，眸子发亮，像是镶嵌的黑宝石：“如果是祭神大人来吃我，那……”
“——嗯。”她咬着唇，眼睫微颤，呼吸微微局促，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满怀兴奋：“也、也不是不可以。”
她脸红了。
桑槿眼睁睁看着她逐渐蔓延上淡粉的脸颊，和耳垂。
耳垂的肉感让它看起来像是一颗饱满熟透了的红樱桃，上边还有一颗殷红的小痣。
桑槿没见过这样的人类，一点儿惊诧过后只觉得有趣：“你知道祭神是什么东西吗？”
他的用词颇为微妙。
沈柚摇头。
“你见过祭神吗？”
沈柚还是摇头。
“你不知道祭神是什么东西、模样、性子，有什么事迹、临降，”桑槿饶有兴趣的问：“那你这般虔诚，是为什么？”
沈柚警惕：“你问这么多干嘛。”
“啊，抱歉。”桑槿眨了眨眼，笑容愉快：“其实我也是祭神大人忠实的信徒，只是沈小姐也清楚，因为你……声名在外。”
说到此处他应景轻叹。
沈柚：……说她名声差就直说呗，每次都阴阳怪气是为什么！
“未免让我们之后的交流不愉快，我只能先试探一二。”
“沈小姐，不会怪我吧？”
沈柚：……他不止阴阳怪气，还很茶！！
她有种被戏耍的憋屈感，扭过头，冷冷道：“不告诉你。”
“……啊。”那人却含着笑逼近，仿佛十分委屈的低低抱怨：“沈小姐可真是小心眼儿。”
冰冷的气息拂过后颈，沈柚被激得寒毛都快竖起来，那低低诉怨没有戾气，像是深宅女子幽怨又缥缈的娇声埋怨。
——郎君，奴家不过吃个醋，你怎么就急啦？
她被自己的联想吓出一身冷汗，立刻转头，怒瞪桑槿，但不等她说话，男人便低低笑道：“沈小姐不说，那我来猜一猜——”
“沈小姐不会是……”
“馋祭神身子吧。”
沈柚瞳孔地震。
“啊呀。”桑槿盯着她，慢慢笑起来，笑意藏在缭绕薄雾后，带上了说不出的暧昧，他一字一顿，尾音上扬：“猜中啦。”
他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吃到瓜后便心满意足了。
还要发表一句评价：
“没想到沈小姐竟有这种癖好呢，玩的真大。”
沈柚身体温度飙升，怒气值也随着体温一路飙升。
桑槿感叹：“沈小姐真可爱。”
“桑先生，”沈柚忽然冷静下来，问他：“你今年多少岁了。”
看在于沈柚身上找了不少乐子的份上，桑槿没有多想，随口回到：“二十七。”
“桑先生还没有女朋友吧。”
桑槿一顿，意识到不对，但仍微笑着道：“对。”
沈柚冷笑：“祭神大人连模样都没有在人面前路过，还是上千岁的高龄，都能有妙龄少女芳心暗许投怀送抱。”
“而桑先生正逢27佳龄，相貌堂堂，却连对象都没有。”
“桑先生真可怜。”
少女一字一顿、抑扬顿挫、情绪饱满的反击。
甩出这句话，她没看男人神情，一路噔噔噔小跑到队伍最前边。
桑槿：“……”
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却在沈柚离开后逐渐恢复正常，唇角凝起一丝若有若无、意味不明的笑。
馋祭神身子，确实有些……太重口了啊。
希望她在见到祭神后，不要叶公好龙。
否则，已经孤寡了数千年的祭神……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呢？
谁也不知道。
对吧。
他的小祭女和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