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阴森又潮湿。
参天树木密密匝匝的枝遮蔽了天,透下来的稀疏光线,像是地面撕裂开的一张张嘴,狰狞又嘲讽的笑。
李二河与他被系统分配的队友走在林间。
他焦急地四处寻着司机的身影,想要大声喊,又不敢,犹豫间时,突然听见白落苏轻轻开口。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李二河一怔:“什么?”
“我们两两一组。”黑发的青年陈述:“但是,我们之间有一人是鬼。”
“所以,现在有个玩家是单独和鬼在一起哦。”
李二河回头看白落苏,声音都在发颤:“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看着白落苏,这个自己登入游戏以来便没有多注意过的边缘性玩家。
夜色中,青年眉眼沉静,唇角一弯:“没什么呀,只是……”
“我们都要祈祷那个玩家多拖一会儿呢。”
厉鬼伪装成玩家,混入人群,或许是为了伪装才没有开始杀戮。
可如果它的伪装被揭穿、或者是有人触发了它的死亡条件。
现在的分组,无疑是把这致命的危险,暂时绑定某一个玩家身上。
可若厉鬼在那个玩家身边失控,杀死那个玩家后,剩下要做的事是什么?
——无非是狩猎他们这些还游荡在密林中的其余玩家。
他低低呢喃了一句。
李二河没有听懂,只觉这个队友神神叨叨。
下意识离远了些。
***
沈柚不再说话,抿紧唇,闷头向前走去。
身边的人也异常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在她面前图穷匕见了的缘故。安静到连呼吸都没有,如果不是踩踏枯枝的脚步声,沈柚几乎要以为她是一人在密林间行走。
她没有转头去,去看桑槿一眼。
怕看见什么奇怪的、恐怖的画面。
桑槿也一直缄默。
沈柚希望他能保持这个状态,她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一个触感尖利的物什。
沈柚弯腰捡起,是一片黑陶碎片。
表层粗糙的釉料已经褪色,摸上去质感沙哑粗糙。她翻过来,发现里胚竟有几分被水渍浸泡出来的润滑粘腻。
里胚边缘刻着一行小楷。
沈柚借着光仔细辨认,发现只能辨别出模糊字迹。
“永……三年,六月。肆十一,入瓷盎。”
中间缺少一个字,似乎是某个朝代的年号。
这黑陶碎片有她半张脸大,沈柚双手捧起,看毕,想把它扔下,却突然发现脚踝一凉。
有什么东西,抓住她的脚踝,像是一条冰冷粘腻的蛇状长条肉块,狠狠把她往一旁掼去。
沈柚:“!”
她来不及思考那个东西是什么,摔下去时甩开陶罐碎片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护住头,被迫骨碌碌的一路滚下斜坡。
地面铺陈的瓷罐碎片、细碎沙砾、树枝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细小口子。
沈柚被摔的发懵,摇晃着站起来时,余光只看见一抹惨白的颜色,从她身下消失。
她没看清把她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但看清了桑槿脸上的神情。
她摔下来时,几乎贴在她身侧的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眼睁睁看着她摔下来。
沈柚抬头看去,看见在坡头的桑槿在山坡,安静的看着她。
她心头一跳。
下意识退了几步。
然而,她退后的动作仿佛唤醒了桑槿。
他表情不变,只是幽黑的眼珠缓缓复苏般,有了亮色与间距,直勾勾盯上沈柚。
沈柚觉得自己的胸口简直像擂鼓场,砰砰直响。
她鼓足勇气,仰头直直回视。
山坡下,杂乱野草、碎石破瓦、坟茔堆积。
土堆里甚至裸露着几根森然白骨。
少女俏生生站在那儿。
毛茸茸的黑发似炸毛的猫毛,蓬松长发下是一张因恐惧而略微发白的脸蛋,水润润的乌眸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像朦朦胧胧含着水光。
鲜红细小的
擦伤,均匀密布在裸露的手臂、脸蛋、脖颈和其他一切在衣物外的皮肤上。
“桑先生,”女孩声音冷淡,并没有蕴恼,或者其他情绪,她平静的问:“你可以帮我上去吗?”
沈柚摔下来的坡是个陡峭直坡,有四五米高。
或许是她运气好,没摔出问题,但自己爬上去也不太可能。
沈柚没对桑槿抱有指望。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点破他的意图,让他恼羞成怒了,故意让她摔下来。
果不其然。
“啊,”桑槿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表情镇定,声音关切:“你还好吗?”
沈柚摇头:“不太好。”
“这个坡有些高。”她抿唇,补充:“摔得很疼。”
桑槿静静看着沈柚,背着光,沈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数秒后,听见他道:“……确实很高。”
他似乎丈量了一眼高度,“我去找条绳子过来吧。”
沈柚:“……”
这荒山野岭的,能去哪儿找绳子?
桑槿似乎注意到她的小表情,轻轻笑了一声:“沈小姐不用担心。”
“我不是那种会放弃队友的人,”他温声道:“等我找到工具,就回来救你。”
他是在安抚。
可沈柚更慌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啊。
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她眼睁睁看着桑槿一点点退回黑暗中,他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和自己的距离拉远慢慢消失。
男人脸上看似温和的笑容弧度一点点变淡,最后变成一张表情空白的脸。
像是戴上一张被人为捏造出来的、情绪固定的面具,不带一丝生机,慢慢沉进黑暗中。
他离开了。
沈柚怔了一怔,也慢慢坐了下去。她不觉得桑槿会回来找她,或许他是想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但她不能停留在这里。
她低下头,慢慢地想,她要去找季朱槿。季朱槿不会这么冷漠,他说过不会对她很坏的。
***
司机没有丝毫踪迹,端木慎带着王威找人,找了半天没找到,反而撞上了另外一个玩家。
桑槿。
“你怎么一个人?”他挑了眉上前,摆摆手让王威留在后边,王威是他分配到的队友,灵异主播之一。
王威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但端木慎注意力在桑槿身上,根本没有去听王威在说什么。
他看见桑槿脸色有些苍白,又只是一个人,身边本该有的队友也不见了,下意识联想到他们是不是撞鬼。不紧有些幸灾乐祸,但又勉强把幸灾乐祸的情绪压了下去,假惺惺笑道:“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桑槿看向他,笑容温和,只是凤眸中瞳仁是极深的纯黑,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面前这个男人像是在看着他,眼中却泛着一片空洞的黑。
他轻轻道:“你算什么东西。”
端木慎一愣,浓烈的恐惧涌了上来,他腿一软,软软晕倒在地上。
背着的包拉链开了,里边的东西散落一地。
桑槿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越勾越大。
原来这些人的目的是……那个啊,倒也算是个乐子。
他便没杀这人,只是扫了一眼,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后轻轻抬头,看向端木慎身后那个玩家。
漫山遍野的惨白,一道道匍匐在地上、树林间、山沟中,像是扭曲的惨白肉块,拖着身体向这两个人活人而来。
王威身后的树干上,垂下来一个女人的脑袋,长长的黑发下掩盖着惨白的脸,嘴角咧出一道长长的漆黑口子,湿漉漉散发着腐烂药材味道的头发垂下来,把王威的脑袋绑起来,他不断挣扎,气息渐渐微弱。
很快,王威死了。
他肿胀发紫的脸上,还有着人类的五官。但这一切很快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抹去了,他的身体逐渐扭曲变得纤长,如同绳子一般越来越长,一直绕着树缠了许多圈,最终变成一条黑亮粗的麻绳。
绳子,找到了。
绳子
上曾经属于人类的五官特征已经被一圈圈撕扯磨损后消失了。
桑槿漫不经心捡起来,向那个山坡走去。
然而,等他到了山坡时,却看见山下空荡荡。
留下的地面一片狼藉,还残留着打斗痕迹。
沈柚跑得很快。
桑槿:“……”
他面无表情看了一会,扔了绳子,转身,随意向某个方向走去。
密林间阴暗,却连虫鸣都无。
一片死气森森中,安静行过残破碎瓦间的唐装男子垂眸,神情寂寂,好似千百年前的幽灵。
桑槿走了没多久。
一颗古树后边突然冲出来个人,直直往他这边的撞。
是个浑身沾满杂草污泥,被吓得原地乱蹦的小姑娘。
“有鬼,有鬼……!”
她几乎是看见了救星般,一闪身躲进桑槿后边,指着她跑来的方向:“那边有个女鬼一直追我呜呜呜呜……”
“不管我怎么跑它都跟着我!!”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你都见不到我了!”
桑槿:“……”
少女拽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
她把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小声说:“我就是从它那里随便拿了个东西呀……”
那个东西还带着泥土的湿润与芬芳,桑槿低头看去,沉默了。
“哎。”沈柚从他身后探头,悄悄向外瞥去:“它怎么没追过来!”
“可能是你跑的太快吧。”
桑槿勾唇,幽幽道。
沈柚:“……”她发誓她又听出了阴阳怪气的气息。
“这是……”男人苍白手掌中握着一块刻着八字的楠木令牌,他抬眸看向沈柚:“你做了什么?”
沈柚眨了眨眼,回忆:“当时我在山沟底下,很黑。”
“然后有个东西把脑袋搭在我脖子上,我、我就很害怕……”
“就跟它打起来了。”
“然后、然后它没打过我!它跑了,我就想跟着它看看,结果它去了一个地下的土堆成的房子,不像是墓室,但是里边确实有很多陪葬品。”
“我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去看那个棺材。里边就有这个东西,我、我看它挺精致的,想着或许会有用,就拿出来了。”
“谁知道拿走后,棺材里边就钻出来个女鬼,张牙舞爪的一直追我!”
桑槿静静看着她。
少女说着说着,还抹了两把心酸泪,然而桑槿无动于衷,她被看得有些羞恼,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婚前流程之一,女方给意欲迎娶自己的男方自己的生辰八字。”桑槿垂眸:“棺中女子应是未婚,死于出嫁前。”
“你拿走她的生辰八字,便是有意与她问名,做她的夫君了。”
“她自然要追着你跑。”
沈柚目瞪口呆。
她本来便怕鬼,想到那女鬼张牙舞爪、满脸青白,顿时又悔又怕,悄声问:“既然它没追过来,应该是放弃了吧?”
“嗯。”
沈柚又想了想,道:“那这个牌子也没什么用了呀。”
“我、我就送给你啦。”
桑槿神情有些古怪,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沈柚登时有些心虚,她小小声:“你不是说这个牌子已经没有用了吗,女鬼、女鬼也不会来追你的!”
反正她不想要这种邪气的东西,留在身边。
桑槿:“……”
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所以,你要把其他女子的问名礼送给我?”
沈柚莫名背后发冷。
她后知后觉想起,问名礼似乎和婚俗有关。
少女眨眨眼,心虚:“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如果能扔掉这个牌子,沈柚早已扔掉了。
不过她一个人类扔不掉,作为鬼怪应该可以的吧!
桑槿扔了。
沈柚夸他:“没想到你一个……”鬼。
她差点儿说露嘴,连忙住嘴,越过那个字:“还挺守男德!”
“不错!”
夸夸!
桑槿:“……”
两人又走了几步。
桑槿问:“你刚刚跑什么。”
沈柚莫名其妙,看他两手空空,下意识道:“你不是也没有去找绳子吗!”
他俩是塑料队友情。
这件事不应该两人心知肚明吗。
桑槿停下脚步,看她,似乎在思量什么。
沈柚也紧张起来。
半晌,她听见面前的男人轻声道:“不用怕我。”
“其实,我不只是白事知宾。”他轻轻叹气:“这些年,赚钱确实不易,大家都不信封建传统了,送人出殡不太好接,所以我又找了份工作。”
沈柚茫然:“什么?”
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些?
桑槿含笑,道:“红事司仪。”
“所以,”他慢条斯理,一句一顿:“沈柚,我可以不送你出殡。”
——但出殡与出嫁,你总要选一个的。
沈柚眨巴眨巴眼,也不知道听懂没,茫然点点头:“那……谢谢你……?”
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红事与白事一起从业,”沈柚好奇:“你不会遭到投诉吗。”
“不会。”桑槿微笑:“我这次回乡,其实也是红白喜事一起进行。”
反正会投诉的人都不在了。
无法解决问题,那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沈柚是个例外。
毕竟,他已经见过她一次惨死了。
如同渔夫与魔鬼中,那个被囚禁上千年的魔鬼。
第一年、第十年、第一百年,它都想着让救出自己的人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可第一千年,它只想让救出自己的人绝望痛苦、凄惨死去。
沈柚发现距离第一次主线任务结束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了。
可是桑槿仍带着她向前走。
她便跟着他。
沈柚一边小步跟着他,一边嘀嘀咕咕,好奇的问:“你也是红白古镇的人,关于这里的传说,知道是是不是很多哇?”
她试图打探情报。
“不多。”桑槿道:“我和你一样。”
沈柚一怔。
这么说,他也是离开了红白古镇许久。
“不过,有一些古老秘闻,确实有所耳闻。”
沈柚点头,期待看他。
“比如说,”他停下来,唇边温和的笑意隐隐扩散:“喜棺山的传闻,我也听过另外一个版本。”
“什么。”
“传说千年之前,这里还没有祭神的信仰,也没有祭女一职。”
“那时候,这一片只有一个名为大祭司的职位。每任大祭司都负责驱鬼辟邪,护佑宗族安宁。”
“大祭司是从族中选出,自幼培养,必须终身为宗族奉献,不得成家。”
“可后来,有一任祭司,破格从族中选出一位女子,是为祭女。”
“这便是第一任祭女,祭女也不能婚嫁,需终身侍奉跟随在大祭司身侧。”
他停下了。
沈柚听入迷了,问:“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桑槿偏头看了沈柚一眼,微笑道:“那任祭司,便成了最后一任祭司。”
“宗家尽死,血流至千里不绝,尸骨曝于荒野无人敛。”
他情绪平淡,可平淡之下却仿佛流淌着那么多残忍和可怖的事实。
沈柚咬唇:“……那么,那个祭女呢?”
桑槿定定看着她,沈柚莫名有些心慌,但还是直视他狭长的凤眼,最终看见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沈柚:“……”骗人。
“这件事过后,驻于此地的宗族人差不多都死绝了。”桑槿说:“后世来了一个旁支,才继续繁衍下来,这个旁支没有继承祭司制,而是衍生出一个新的神灵。”
“名曰:祭神。”
“这便是在那个传闻中,祭女与祭神的来历。”
他讲完后,沈柚发现他们似乎走进了山谷中。
一条小溪缓缓流淌,环绕着这片山。
沈柚想到身上黏糊糊的,便走上前去,想用溪水洗一下脸上的灰尘与泥土。然而,她刚刚捧起水,便见手中的水变成了血红粘稠的颜色。
沈柚大吃一惊,她连忙起身,却不经意在溪流中看见另外一个东西。
是一块陈旧的红色布绸。像是从上游流下来,经历了历史的厚重,褪色、破损。
可它像是有什么吸引力,沈柚不自觉伸手把它捞了起来。
——这是……什么?
她展开红布,看见上边有人用稚嫩的笔触,画了一从花,和一颗糖。
花与糖的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
;爱心。
沈柚抿唇,大脑一阵眩晕。
她闭上眼,软软倒下,似乎被拉回去千年前的某个时间点。
倒下前,似乎有人接住了她。
***
古朴古色的庭院。
堂屋正中间,挂着一副三清老祖的画。
陈旧的木制家具、摆设,无一不透露出,这是个算不得富裕的家庭。
一层红色布帘,挡住了堂屋与里屋,便算是一个门了。
“呜哇哇哇哇哇哇……”
红布帘子里穿出婴儿的哭声,院子里的人脸色大喜。
可稳婆掀起布帘,“是个女孩。”
于是那喜悦又紧张的氛围顿时凝固,院子里的男人脸黑了,低声啐道:“晦气!”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屋内刚刚生产完的女子抹着眼泪,虚弱叹气。
在生下女儿后,又过了六年,这户人家终于得了一个男孩。
他们喜不自禁,请来族中长辈取名,没人在意角落的被人遗忘的小女孩。
女孩没受过教育、没上桌吃过饭、瘦骨伶仃、混混沌沌活了八年。
而在女孩八岁这年,她的母亲叫来她,递给她一个红色牌子,让她给族长送去。
族长是这里的大户人家。
住的院子也富丽堂皇,小女孩从来没有踏足过那里,而母亲对她温言细语,甚至给了她跑腿的报酬:
一个香喷喷的白面馒头。
她兴高采烈的接过红色牌子,向族长家走去。
故事,从这里开始。
沈柚知道自己是个女孩。
女孩不比男孩子,她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好脸色和待遇,这是母亲第一次温声细语、和颜悦色的对她。
“囡囡,”母亲揉着她的脑袋,抱抱她,似乎有些愧疚,但还是把那个牌子给了她:“去把这个给族长送过去。”
小女孩不识字,也看不懂上边写得什么,听见母亲这么说,便懵懂点点头:“可是,阿娘,我的木柴还没捡完……”
母亲第一次这么温柔对她,还给她一个白面馒头:“不用担心,你今天不用干活了,快去吧。”
小女孩便很高兴。
她没舍得吃白面馒头,便把它塞进自己的枕头下边。
母亲给她的红色木牌,透着一种淡淡的凉意,非常精致。
沈柚没接触过这么精致的物什,有些惊叹。
她高高兴兴揣着牌子出了门,回头时发现母亲在对着一个漆黑的大瓦罐唉声叹气。
哎,家里这些天也没有积榨菜呀。
那个大瓦罐是要拿来装什么?
沈柚有些奇怪,想不通,就没有想了,继续高高兴兴的往前走。
她路过一片放稻谷的场时,发现路边有一簇花从开了花,红艳艳的很好看。
小女孩忍不住停下来,第一次这样轻松过一天,她放下手里的木牌,在花丛中玩耍起来。
可是等她从花从出来时,却惊恐的发现地上的木牌不见了。
有谁会偷牌子吗?
小女孩惊慌失措,连忙四处张望,如果弄丢了这个东西,阿娘一定会狠狠责骂她的。
阿娘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她不能让阿娘失望。
小女孩很快发现木牌的踪影,它被邻居阿盛哥哥家的狗叼跑了。
她连忙扑腾着两条小短腿追上去,可是狗狗跑得也很快,她甚至跟着狗钻了洞,一直追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狗不见了。
牌子也不见了。
小女孩迷惘地四处张望,她从来没来过这里。
她有些害怕,想要离开,于是到处乱看,试图找到一条能离开的路。
小女孩虽然只有八岁,却也能隐隐察觉村子里的诡异与不同。
夜半时隐约的阴冷哀嚎、村中随处可见却又不能随意触碰的漆黑瓦罐、有时村中祠堂的里会传来很诡异的惨叫与红光……
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直到此刻,她环视四周,发现四面的房间精致,又透露着诡异。
那一扇扇闭合௚
0;门窗,宛如一个个漆黑的眼瞳。
她四处乱撞,找不到出路。
可在找到路之前,她隔着银白的窗,看见一个人。
是个美人姐姐。
她有一张很牛逼的脸,容色瑰丽。
沈柚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顿时呆住了。
她怔怔站在原地,和美人的漂亮眸子对上。
沈柚没受过教育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高级的词汇。
但在怔然一阵后,她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叫自惭形秽的情绪。
她呐呐半晌,忽然感觉鼻头有些痒。
或许是在花丛中玩耍,沾了灰的缘故。
小女孩重重打了个喷嚏。
一朵盛开浓烈的艳红色花从她毛茸茸的发顶掉下来,掉到小女孩的鼻尖。
她怔怔隔着这朵花和美人对望。
美人姐姐神情寡淡,冷冷看着她。
沈柚摇了摇头想把花摇下来。
花瓣剔透,泛着艳艳的红。它掉下来,却没有掉在地上。
那人从铁窗中伸出手,花落到她手心。
莹白如玉的指尖几乎立在沈柚鼻尖前。
屋内那人抬眸冷淡的看着她。
她涨红了小脸,对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结巴嗫嚅道: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