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被杨茉吧唧一口后的萧誉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脸颊那种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他却抓住了心里的一丝触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挑眉,“我就这样背着你出去?”

在屋里两个人独处时,杨茉跟他撒娇卖痴,但在人前她还是有几分姑娘家的害羞,从萧誉的背上溜下来。

萧誉拿了一件披风罩在她身上,很自然地执她的手,两人一同出门。

杨茉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感叹一声,“侯爷,你的手好硬啊。”

而且还很宽厚,是她的两倍,杨茉觉得很好玩,指尖在他的手掌中划着玩。萧誉觉得她就是个小烦人精,握紧手,不许她动。

杨茉只能抬头去看月亮。

天幕很蓝,月亮很大很亮,清辉遍地,在树枝丫缝隙里洒漏,地上光斑点点。杨茉指给萧誉看,“看哪,是不是很像残雪?好漂亮!”

萧誉笑她,“刚才是谁觉得月亮还没有咸蛋黄好?”

杨茉理直气壮说:“仓廪足而知礼节,人总要吃饱睡好才有精神欣赏月亮,不然就算这月亮不像咸蛋黄,它也像个烤的酥脆焦黄的饼儿。”

被她这么一说,萧誉再看月亮就觉得不那么有诗意了,像咸蛋黄;像饼儿;像黄橙橙的橘子;像刚出锅的煎蛋,越看越可口。

萧誉顿了顿,“你……”后面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杨茉自动道:“我很俗吧。”

“不是,”他想了下,低声笑道,“生动,有趣。民以食为天,人人都不是餐风饮露长大的,你这样很好。”

杨茉笑,“侯爷在夸我呢。”

萧誉颔首,极认真地说:“我在夸你,你很好。”

“只是你能不能好好走路?”萧誉提了一个建议。

杨茉挽着他的胳膊,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几乎靠着他拖着走。

“可我困嘛,月亮也看完了,哥哥,我们回去吧。”杨茉继续撒娇。

轻轻软软的“哥哥”两个字在萧誉心里炸开,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杨茉。

杨茉:“不能叫哥哥啊,那‘大叔’?”

萧誉的脸一瞬间就黑了,“我很老吗?”

杨茉立刻摇头,“一点也不老,风华正茂,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这会儿小烦人精变成了小马屁精,萧誉继续拖着她在院子里散步,以行动拒绝她刚才的请求。

杨茉扁着嘴巴,抬头看天上,只见月亮的一侧有块厚厚的云在追着,月亮跑,云也跟着跑,她在心里给云朵打气。

加油,只要再跑快一点点,你就可以追上月亮啦!

云朵仿佛是听见她的祈祷,嗖的一下,盖住了月亮,满庭的清辉消失,地上的残雪也没了,靛蓝色的天幕变得黑沉沉,只有风吹树梢声和乌鸦呱呱呱的叫声。

“侯爷,月亮都没了,咱们回去吧?”杨茉掩饰住心里的得意,遗憾般地说。

萧誉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现在不回去,再走一走。”

杨茉:……

两人继续散步。

天上的云越积越多,夜风刮得呼呼地响,吹进脖子里,杨茉瑟缩,跺跺脚,“好冷啊。”

这才四月中旬,虽然白日已经渐渐热起来,到了夜晚寒气上来,温差不小,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与此同时,萧誉的右腿疼起来。这是老毛病了,他当年随先帝行军,在捉右贤王的那一仗中,右腿中了一箭,没有及时治伤,导致日后天寒,没有做好防护的情况下,复疼。

他是个善于忍耐的人,可是这股刺痛来的突然,像有人在用铁锤一下一下敲击他的腿,当下就站不住了,杨茉及时发觉,扶住他。

“侯爷,您怎么了?”

萧誉靠近一棵树,道:“没事,你先回屋吧。”

“侯爷不一起去吗?”

“我还有事。”

杨茉“哦”了一声,“那我走啦。”她无知无觉,开心地回屋补觉去。

等腿上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后,萧誉去了书房,让陈顺请来大夫。大夫看过后,道:“是积年的旧伤所致,只能好好养着,不能受寒。”

陈顺道:“可是侯爷这一两年已经很少疼了,这次怎么会这么突然?”

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云里雾里讲了一通,然后就是针灸,针灸过后,疼痛缓解。

等萧誉洗漱完,躺在床上后就已经不痛了。来的突然,去得匆匆。

想想上次下雨明德堂漏水的事情,萧誉感叹一声,难道真有这么邪门。

怪力乱神这种事他向来是不信,但身边发生的这些巧合可不算少。

他渐渐地睡过去。

睡了一时,耳边听到缥缈的鼓乐声,门被风吹来,杨茉走进来。

她眼角挂着泪,神色凄然,“妾今日来同侯爷道别。”

萧誉心里霍然一痛,“你别走。”

杨茉轻轻叹了口气,“侯爷的目的已经达成,不日就将登基为帝,区区一个贱妾何足挂齿?”

此刻的萧誉心神澄静,很多事情都记起来。

他爱上了眼前这个女子,然而在公主府的寿宴上,皇上也看上中了她,萧誉自有一股私心在,女子哭着哀求他,他却枉顾她的意思,让她顺从皇帝的意思进宫。

女子伤心之下进宫,却忘不了情郎,处处为情郎探听宫中的消息。女子原本是武信侯的亲生女儿,因武信侯妾室嫉恨正室夫人,偷了她的女儿藏在民间,因着这一重身份,她在宫里行通无阻,及时探听到武信侯谋逆的消息,后来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萧誉。萧誉才能及时部署行动,联合朝臣,控制南军,铲除杨氏叛逆。

然而杨氏的倒下,却也是她的陌路,因为她也是杨氏女。一个拨乱反正的帝王是绝不可能再娶杨氏女,更何况她还是先帝的嫔妃。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拥立新帝有功的大臣们逼死了女子,甚至没来得及与她做最后的告别,两人只留下一个梦里的告别。

萧誉看到另一个自己跪在她的墓前承诺,“这辈子我亏欠你,若有来世,让我来补偿你,但凡你的要求,我永远不能拒绝,否则就教我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