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没见过,可是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萧誉心里疑惑不解,他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会出错。
陈顺善察上意,体贴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打探高昌公主府上那名歌舞女到底是个什么身世来路。”
“不必了。”萧誉断然否定。
区区一个歌舞女,何用如此费心!
陈顺立刻道:“侯爷说的是,属下多事了。”
继而问:“您现在可是要进宫?”
刚才从公主府出来时,萧誉说要进宫,不过是随口敷衍高昌公主之词。
皇帝柔仁,事事顺从杨太后,而且于女色上过于沉溺,太后让武信侯杨郦领了北军,杨氏势力日渐增大……
他眸色暗沉,道:“随便走走。”
两人是骑马出来的,萧誉一挥马鞭,马儿疾驰,陈顺随即挥鞭跟上。
出了城门,在沣河边转了一圈,河风习习,扑在人脸上,带来一丝凉意。
郊外春意来得早,柳条上已有点点鹅黄,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柔软顺从,就如……那个歌舞女的纤腰。
萧誉才冷静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微阖眼睛,脑海里的面容是模糊的,只有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让人不禁想一探究竟。
“回吧!”
他调转马头,马儿朝着来时方向狂奔,陈顺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快到高昌公主府时,马儿忽然嘶叫一声,狂性大发,前面的两只蹄子猛地翻起,似乎要将背上的人撂下去.
幸亏萧誉善骑,稍有不妥就察觉到,他双脚夹紧马,俯身趴在马身上,才没被翻下来。待他制服马,陈顺才骑着马从后面追上来。
萧誉将马缰丢给他,神色不定,“这马不对劲。”
陈顺稍一检查,发现马的左前蹄不知什么时候插进去一根小的荆棘刺,拔下来给萧誉看,“是这根刺的缘故,咱们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荆棘,可能是在那里刺进去的。”
这匹马跟了萧誉不少年,他摸摸马头,安抚它,吩咐陈顺,“找兽医给它看看。”
陈顺道:“属下知道了。”
萧誉才来京城没几日,太后所赐的宅邸还在修葺中,现暂住高昌公主府前院的明华堂。
这一整日,事事不顺,萧誉总觉得不妥,到了晚间,又道:“那个歌舞女还是去查查吧。”
陈顺愣了一秒钟,立刻反应过来,“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萧誉摆摆手,状若无意地说:“我未进京时,就听人说,城中贵人以进献歌舞女给陛下为荣,想来那名歌舞女也是高昌公主为陛下准备的,去查查她的来路也好。”
陈顺恭敬道:“侯爷说的是。”
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其实侯爷不用解释地这么清楚,侯爷平时于女色上并不用心,但高昌公主府上那位可不是寻常的姿色,侯爷就是看上了也不稀奇。
……
杨茉的膝盖磕在假山石上,幸好没有破皮,只是肿了一小块,御医看过后,说不碍事,给开了化淤的药膏。
涂上药后,伤处清清凉凉的,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杨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元月明说了,“这人心眼太坏了,你们都得防着她!”
洛雁阁的这些歌舞女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么多年来就算大家偶有口角,但都无伤大雅,不可能真做出害人的事情,魏令仪的狠毒是杨茉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就是仗着在那种情况下,你要是把她拖下水,自己也完了,才敢那么做的。我非得狠狠收拾她不可。”
元月明气得想撸袖子跟魏令仪干上一架。
“别冲动。我看她对那个平阳侯很关注,说不定以后会有好戏看呢,我们不急。”
元月明冷静下来,疑惑道:“小茉,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就是听说公主府有贵客,好奇去看看,只是没想到在那里遇到魏令仪,真是意外啊。”
杨茉打着哈哈,不肯将实话告诉元月明。
并非是她故意对朋友隐瞒,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起,她做了一个梦,成为皇妃,最后儿子被夺,还被太后赐下鸩酒,悲惨而亡,会有人会相信吗?
若不是梦中那种痛苦绝望,太过真实,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笃笃笃。
房门被扣响。
阿福在门外说:“杨姑娘,是魏姑娘来看你。”
“她还有脸来!”
元月明蹭的站起来。
杨茉拉住她的手,坚定道:“月明,你先回去,我倒要听听魏令仪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她担心元月明留在这里,等会儿真跟魏令仪厮打起来,得不偿失。
元月明扯扯嘴角,“好吧,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她开门,面对魏令仪时,送她一个眼神飞刀,扬长而去。
魏令仪脸色不好看,顿了顿,进屋。
“怎么,我能安然出现在这里,让你很不爽吧?”杨茉冲她一笑。
魏令仪越是颓废,她杨茉就越要笑得灿烂。
杨茉全身而退,魏令仪说不上多失望,毕竟这早在预料之中,高昌公主那么疼爱她,想到这里,魏令仪忍不住掐掐自己的手心。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比你差在哪里?论容貌,歌舞,我不比你差,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就连公主也疼爱你,把好的给你,她想把你送进宫做皇妃,可是却要我为武信侯、宜春侯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献舞,这不公平!”
杨茉直视她的眼睛,“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未必想要进宫。”
魏令仪冷笑两声,“你得到了,当然可以不在乎。推你出去的那一刻,我忘却了害怕,我在想,只要没有你,说不定公主会让我进宫做皇妃。”
“只要没有你。”魏令仪咬牙切齿,重重地吐出这五个字。
杨茉叹了口气,“性格决定命运,你这偏执狭隘的性子,你觉得公主会送你进宫吗?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是你。”
魏令仪喝道:“你胡说!”
杨茉怜悯地看着她,“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公主虽然看重我,但她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就连元月明、谢媛、柳芬等人也很少出去献舞,为什么偏偏让你去陪武信侯、宜春侯那些人?”
魏令仪脸色惨白,喃喃道:“不可能,我娘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里是贵人。”
杨茉大笑一声:“自欺不能欺人,你该醒醒了!”
魏令仪神不守舍,落荒而逃。
杨茉长长地吁气,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心里烦闷极了。
螺蛳不笑蚌壳,她与魏令仪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不用比谁更惨。
这大概就是身为歌舞女的宿命吧,身不由己。
阿福去厨房端了晚膳来给她,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饭菜,就开心地嚷道:“姑娘,好消息呢,家令大人刚才派人过来通知奴婢,您的母亲明日过来看望您。”
作者有话要说:翻车(马)警告~
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出自俗语。螺蛳不笑蚌壳出自李永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