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什么好怕的？这年头，鬼神不可怕，可怕的人心。”
顾星辰背了他都市灵异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叶柠瞥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
已经是晚上，过了直播的时间，只有两个跟拍的摄像大哥和一个操控无人机的摄像跟着他们。
两人又走了一段，顾星辰有些忍不住地问道：“你真能看见鬼吗？”
叶柠嗯了一声。
“鬼长什么样子？”顾星辰问。
“什么样的都有。”叶柠晃着手电探前面的路，“有的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能看出一脸死气。有的戾气重的看起来青面獠牙。”
“那和鬼片里也没什么区别吧。”
叶柠没看过鬼片，不太清楚，就没有接话。
“那要怎么才能看见鬼？”他十分好奇。
按理说，驱魔是顾家的老本行，可作为顾家后人，顾星辰从小别说看见鬼了，连鬼压床都没经历过。
“开天眼。”叶柠说。
“怎么才能开天眼？”顾星辰问。
“你问这些，是不是要先拜个师？”叶柠反问。
“不愿意说就算了。”
顾星辰怎么可能拜她为师？
按顾家的辈分，说不定叶柠就是和他同辈的，讲不准还要叫他一声哥哥。
边走边聊的，两人已经快穿过整个村子，顾星辰觉得素材差不多了，提议往回走。
“你们先回去吧。”叶柠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再走走，晚上吃的有点多。”
“你一个人？”顾星辰问。
叶柠点头。
大半夜的，放叶柠一个人在外面走，顾星辰不太放心。
“还是一起吧。”他说。
“我走到桥边就回来。”叶柠说。
言下之意，顾星辰不用跟着。
然而顾星辰会错意，以为叶柠是怕把跟着他们拍摄的其他工作人员累着，就转身让他们在这休息一阵，他们再往前走走，一会儿回来再继续拍摄。
摄影师扛了一路手持摄影机，外面黑灯瞎火，路还不好走，走得比平时累多了，闻言也就停下来。
只有一架无人机，跟着他们往前飞。
“为什么要去桥边？”顾星辰问道。
“答应了别人件事，过去看看。”叶柠淡淡道。
“谁啊？”顾星辰觉得奇怪，明明两个人是一起来的民宿，怎么感觉叶柠仿佛比他对这里熟悉很多。
“你真想知道？”叶柠问。
顾星辰点点头：“对了，老板家小孩什么时候认你做了干妈的？怎么觉得，我们来的不是一个民宿。”
叶柠笑了笑，说：“到了。”
那座石桥，就在眼前。
到了桥边，顾星辰站在桥上，四处看了看。
古老的石砖，历史的裂纹。
宋朝时，这或许是这村子里最好的一座桥了，但此刻，在这到处现代化的二十一世纪，这座桥看起来却如此平平无奇。
顾星辰站在桥上，熄了手电，仰头看向天空。
今夜的天阴沉沉的，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就连叶柠，也只是一个影子。
“现在回去吗？”顾星辰看向始终站在桥边几米远的叶柠。
“不急。”
叶柠说着，也熄了手电。
她抬手，在眼前轻轻一挥，看向石桥。
青山碧水仿佛褪色，在唯一鲜活的顾星辰旁边，站了一个男人。
或许，用“男鬼”更加贴切。
那男鬼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戴着书生的方巾，手里拎着一展绘了双飞碟的白灯笼。
竟然，真的还在等？
叶柠颇有些意外。
走上桥，叶柠在那男人身旁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等她？”她问。
“什么？”顾星辰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鬼站在原地，依旧一动不动。
叶柠朱唇轻启，哼了一段咿咿呀呀的旋律。
顾星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了搓胳膊，瞪着眼睛看向盯着自己突然哼起小曲的叶柠。
也不知怎的，顾星辰突然想起他演过的一个悬疑片，里面的凶手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每次杀了人，都是哼着歌分尸的。
这下，更冷了。
幸好，头顶上方，还悬停着无人机。
顾星辰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无人机闪了两下，然后飞离。
这是无人机即将没电，返回的信号。
顾星辰：……
叶柠才哼了两句，就见那男鬼缓缓转过身来，一脸激动之色。
“三妹，是你吗？”他问。
“你的三妹，是不是住在竹林深处那座大宅子里的女人？”叶柠问。
顾星辰意识到什么，鸡皮疙瘩再次暴起，他指了指自己周围一圈：“你是在和谁说话？”
“你旁边那个书生。”叶柠说。
话音未落，顾星辰跳起一般几步迈到叶柠身边，打开了手电筒照过去，桥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灯光穿过书生的身体，投向山上。
“对！三妹是住在那！”书生飘过来，在叶柠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顾星辰站在叶柠旁边，手臂都挨着她。
叶柠蹙眉：“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书生连忙后退一步：“失礼了。”
“没说你。”
顾星辰眼看着叶柠跟无实物表演似的，但能从她的对话里猜出个大概。
太爷爷驱鬼的故事，他只在爷爷口中听说过，在遇到叶柠之前，他半信半疑，当故事听着的。
遇到叶柠之后，他也是从太爷爷出现才真相信的。
可是，这也不算是见到鬼。
如果能真的看见鬼，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恐惧之后，顾星辰生出好奇心来，他听叶柠在说，可以替他再跑一趟，但需要他说得更详细些，因为那个女人已经忘记了很多。
然后，叶柠就站在那，认认真真的听。
直到她说了一句：“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她。”
“要走了吗？”顾星辰问。
“嗯。”叶柠点头，准备将心中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
结果她还没开口，顾星辰却开口问她：“我听着像是两个私奔的人都成了鬼，却无法在一起的故事。可为什么他在桥上等了那么久，不去那宅子里看看？”
叶柠没想到，顾星辰竟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便顺势问道，“是啊，你既然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去那宅子里看看？她可是一直在等你。”
“我不知道……”书生掩面，十分痛苦，“我想去的，可宅子四周封了符纸，我进不去……我就只能在这桥上等着她。”
顾星辰问：“他怎么说的？”
叶柠便把书生的回答告诉顾星辰。
“符纸？我记得周围没看到有什么符纸啊……”顾星辰问，“难道符纸也是我看不见的？”
“有的是。”叶柠想了想，对书生说，“你先跟我们回去，到了院墙，我想办法让你进去。”
书生表情很为难，许久，他道：“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毕竟，这里是我们相约的地方。”
“好吧，那我也不为难你了。”叶柠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书生做了一揖，算是道谢。
叶柠和顾星辰打着手电筒往回走，顾星辰对今晚的遇鬼的离奇遭遇十分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
走得远了，叶柠回头看了一眼。
顾星辰问：“那个书生还在桥上吗？”
叶柠点头：“还在。”
顾星辰忍不住摇头：“我要开始怀疑他们的感情了。”
叶柠：“嗯？”
顾星辰解释：“这要是我，别说等了爱人一千年了，就算失联一年吧，但凡有她的消息，我也得冲过去看看，哪儿还能耐得住性子站在原地等着？”
叶柠勾起唇角，笑了笑。
“也许古代人就那样吧。”顾星辰抱着胳膊，“我记得有个成语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和他的爱人相约在桥下见，结果爱人没来，涨水了他就抱着柱子也不跑，活活淹死了。”
“抱柱之信。”叶柠说。
“对！”顾星辰问，“不会就是说他的吧？”
“不是，他不是被洪水淹死的。”叶柠的手电扫到前面等着的几个人影，她说，“他是被郝三妹父亲带着人堵在了桥上，活活打死的。”
顾星辰倒抽了一口气：“因为要私奔，就把一对小情侣活活杀死了？”
叶柠点头。
“真可怜。”他叹了口气。
见他们回来，跟拍摄像又举起相机，两人十分自觉地转移话题，聊起今晚的夜色来。
回到民宿，其他几组都休息了，今晚的拍摄正式结束。
“房间不重新分吗？”许鸣拉着顾星辰找到导演。
“不分，一个地方只分一次房间。”导演笑着表示，明天晚上转场去海边录制的时候，会进行下一次分房间。
然而，叶柠的合约只签了一期。
换而言之，导演压根就不愿意给解决。
许鸣的脸当即就黑了，还是顾星辰拦着，把他推了出去。
出了导演的房间，许鸣拍了拍顾星辰的肩，沉声安慰道：“再坚持一下，挺过今晚就好了！”
顾星辰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他看向走出小院的叶柠，急匆匆地丢下一句“知道了，我先走了”就顺着叶柠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许鸣没看见叶柠，以为他是急着去卫生间，就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叶柠才推开竹里馆半掩的大门，身后一阵奔跑的脚步声逼近。
她回头，路灯的昏暗光线下，顾星辰跑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来。
“她在里面？”顾星辰指着院子，问道。
“嗯。”叶柠问，“你来做什么？”
“怕你害怕，陪你走一趟。”顾星辰微笑地推开门，十分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柠无语。
明明就是他自己想看。
不过，既然是顾家人，她也就没有阻止，由着他跟着。
两人推门进屋，门推开的一瞬间，顾星辰顿时感觉到一阵寒冷扑面而来。
山中的夜晚只是凉爽，然而这里给他的感觉，却仿佛置身冰窖。
他跟着叶柠进去，就见叶柠对着空荡荡的里屋道：“我去过桥上了，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