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暮云霭霭,纤细如牛毛的春雨,带着几分冰凉,倾斜着从万丈高空飘摇而下,洒落人间。
穿过拂风杨柳的枝丫,尚未落下,便被强横且交织的心神给撕扯的支离破碎,炸起一朵朵迷蒙的水雾。
望湖楼外。
随着那素衣老人的出现,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几分焦灼之中。
老人一出场,便盖压诸多文散官的心神力量,像是一柄锋锐至极的剑,将弥漫的心神给切割开来。
在场不少文散官皆是上了年岁,修为上卡在瓶颈,再无上升空间,方是会选择站队,选择支持秦相,搏一场官运。
他们对于眼前这位甩出竹杖,碎了羁押安乐枷锁的老人,自是有几分了解。
对其身份也是心怀敬畏与忐忑。
不少官员更是心头剧震,不曾想,这样的老人,竟会在这一刻站出来,支持安乐。
大理寺寺卿眼眸亦是一凝,作为朝廷三品官员,已然属于大官行列,身份地位俱是不俗,自然识得眼前这位老人的身份,亦是听闻过这位年轻时候的壮举。
这可是那位拎起一把破竹剑,就敢对杀元蒙皇帝的绝世人物!
等等,破竹剑……
大理寺卿终于想到什么,眸光落在了安乐腰间佩着的二剑之上,其中便有一把破竹剑。
原来,安乐的破竹剑,乃是这位曾经使用过的剑器!
那位对杀元蒙皇帝,哪怕是强如元蒙皇帝,都难以折断的竹剑剑器!
这样的剑器却交由到这位少年手中,意义不言而喻,那是传承,亦是寄托。
如此一来,老人出现也就合情合理了。
大理寺卿可是清楚,想要掌握这柄竹剑青山,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修为,更需要的是一种品质。
人品剑,剑识人,一些高品秩的剑器自有其灵性,有的时候,剑器择人比起人对人的认知要更加的清晰。
“你是大理寺卿苏清客吧?我记得你,你的老师是包明镜,包老为官清廉公正,可你却丝毫未曾继承你老师的品性。”
赵黄庭粉碎了那加诸于安乐身上的枷锁后,瞥了大理寺卿一眼,淡淡道。
大理寺卿苏清客面色顿时一凝,徐徐吐出一口气,抱拳作揖:“老皇叔言重了,我之品性与老师自是无法相比。”
“不过,在下只是按大赵律法办事,安乐行凶杀死秦千秋,惹起的风波太大,我自然得给各方一个说法。”
苏清客面容正色道。
赵黄庭长眉风中飘飘,满是皱纹的脸,堆叠起一抹嗤笑:“按大赵律法办事?”
“那秦千秋三番五次派人杀安乐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按律法办事?”
“若我记得不错,那和尚是降妖师,因杀气浓烈是不许入临安府的吧?秦千秋把他弄进来杀安乐,是否触犯了大赵律法?你怎么不给个说法?”
老人的言语咄咄逼人,让苏清客面色难看,一时间竟是无法反驳。
周围的诸多文散官亦是蹙着眉头。
“你们不过是欺软怕硬,秦千秋背后是秦相,你能宽容自然宽容,因此你们觉得安乐背后力量不足,只是一個林府而已,而林府这等已然衰败的勋贵家族,在你们眼中,自是比不上讨好当朝宰相。”
“今日若是安乐被杀,你苏清客会亲自来吗?秦千秋会遭受大赵律法该有的惩罚吗?不会,秦相身份在那里摆着,入了大理寺的昭狱,甚至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待他呆个数日,待得林府的怒火尽去,你们便会将秦千秋释放,该干嘛干嘛……”
老人背负着手,佝偻着背,摇了摇头淡淡道。
“大赵只有一个包明镜……”
“你苏清客,丢人啊。”
“大赵律法,不过是蚀骨销魂环境下,给权贵们的保护伞罢了。”
“谁能做到公平,谁有能给出真正的公平?”
“五百年的繁华,养出的便是这样恶臭生疮的环境。”
老人的一句又一句话语,震荡着春风春雨,让苏清客面色愈发的难看,可是却沉默下来,不曾言语。
作为大理寺卿,他自是很清楚老人所说的事实,这个世道早已没有公平,临安的繁华之下,尽是恶臭生疮。
这一次若是秦千秋杀了安乐,他苏清客还真不会出现,也没有必要出现。
因为,秦千秋杀了安乐,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安乐背后站着林府,可安乐毕竟不是林府之人,或许林府会怒,林府花解冰会为之而大闹,可也就闹一番罢了,波及不到他。
可是,秦千秋被杀,那自然就非小事,秦相作为当朝宰相,百官之首,怒火卷下,他若无任何动作,势必会遭迁怒。
苏清客叹了一口气:“可是老皇叔,下官现在,就是得按律法来办事,安乐的确行凶,杀了秦少公子。”
赵黄庭冷笑了起来,持起竹杖,轻轻一叩地面:“好家伙,老夫沉寂这么久,大家都忘了老夫的暴脾气了吗?”
“这个秦千秋死就死了,就当他不知死活的挑战小圣榜天才,被打死了嘛……事实上,本就是秦千秋欲要破安乐的无敌势,方雇佣来了那想降妖和尚。”
“这就按这个理由给那秦离士说。”
赵黄庭的话,让四周的文散官们不由哗然,不少人对赵黄庭不甚熟悉者,更是流露出怒意。
“你们不是欺安乐背后没人吗?老夫赵黄庭虽然老了,名气也大不如从前了,但……应该尚且算个人。”
赵黄庭大笑起来。
安乐站在老人背后,心头浮现微微暖意,这个时候,老人能够站出来,自然是不仅仅是交情的缘故,更是因为老人对安乐执剑青山,杀秦千秋的认可。
忽然,天地之间有剑气自生,似有漫漫星光洒落。
一道书生模样的人影落下,落在了安乐的身边,一只手落在安乐肩头,坚实而有力:“除了老皇叔,我李幼安,应当也尚且算个人。”
“安乐欲习我聚无敌势,走传奇路,可是秦千秋却是派人雇佣高安乐两个境界的降妖师来欲要杀安乐,这事……不合道理,挺令人厌恶。”
“我当初聚无敌势,亦是遇到这样的事,那时我一剑杀了来毁我无敌势者,也一剑杀了一位高官权贵子弟,那一次,临安府内无人敢抓我,为何今日事情到安乐身上,就不同了呢?”
李幼安目光落在了苏清客身上,开口道。
传奇状元李幼安!
此人一出现,苏清客就感觉事情愈发的棘手与大条,甚至很清楚,今日想要擒拿安乐,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你们不过是觉得安乐好欺负罢了,可今日有老皇叔,有我李幼安支持他,你们可还觉得他好欺负?”
李幼安轻声道。
话语刚落。
“幼安将军此言差矣,安乐背后可不仅仅只有二位,我花解冰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
如银铃般的轻笑声响彻。
花夫人一席黑纱长裙,飘然落下,典雅大方,但是美眸之间却尽是英气。
长长睫毛轻颤,花夫人的心神弥漫之间,每一粒春雨似乎都夹杂着犀利剑意:“苏大人,大理寺办案讲究证据,杀人偿命的话,秦千秋在临安府犯下的杀戒可太多了,我这儿随时可罗列诸多证据,为何先前不曾捉拿秦千秋?是否要状告你失职之罪?”
花夫人淡淡道。
苏清客抿了抿唇,感觉事情愈发难办。
“哈哈哈!还有我,我这元蒙驸马爷,也支持安大家!”
刀气纵横交织,林四爷手中柴刀染血,一只手提着一道无头尸体,踏空而至,浓郁的血腥,一瞬间就染了整个西湖周遭的空气。
春雨似乎都染上了血的颜色。
尸体从高空抛落,砸在地上,林四爷落下,一身素衣,握着把柴刀,淡淡看向了苏清客,以及诸多文散官。
这一刻,浓郁的杀机,交织在望湖楼周遭,徐徐微风多肃杀。
林四郎!
这位元蒙驸马爷自从回到临安低调无比,因为敏感的身份,一直很低调,可今日,却不再低调,直接斩杀了秦相派遣的盯梢林府的强者,直言不讳支持安乐。
“苏清客,来来来,抓我,我也杀人了。”
林四郎目光灼灼,宛若脱缰野马一般放荡不羁,张狂肆意的望着大理寺卿苏清客说道。
苏清客只感觉心口被一块大石给堵住,赵黄庭、李幼安、花解冰现在又要加一个林四郎……
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能怼人。
身份又都敏感的很。
赵黄庭自是不用说,大赵皇朝老皇叔,身份尊贵,脾气火爆。
李幼安……传奇状元,当朝二品大将军,如今掌管沧浪江一路大军,手握虎符,可非空有虚衔却无实权的武散官可比。
而林府花解冰,心剑玉观音,其师乃圣山第一山山主之妻,如今为感业寺镇寺圣比丘尼之一,实力深不可测,俱是不好惹。
至于林四郎,元蒙驸马这个身份就足够特殊了,至少在临安,秦相敢动林府,却未必敢动林四郎。
这些人聚在一起,俱是因为一个少年而站出来。
这让苏清客一时间苦涩,他只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何苦为难他。
本来,在苏清客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
一股磅礴的气血,仿佛一轮骄阳自远处横亘而来,半个天穹都被焚烧,恐怖的气血如怒龙横空。
身披甲胄,披头散发,面有刺字的魁梧身影横空而来,扛着一柄赤红色大刀,磅礴威压,席卷人间。
当代武魁狄藏,亦是踏空而至,呼啸坠落。
整个望湖楼俱是一颤,仿佛要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大理寺卿苏清客望着来者,只感觉压力越发的巨大。
四周的文散官立刻禁言,不敢再发出丝毫言语。
大理寺少卿曹孚则是倒吸一口气,心头震撼无比。
不曾想,看上去毫无所依的安乐,背后竟是能有这么多强者为他撑腰与站队!
武庙武魁狄藏落下,磅礴的气息激荡,惹来频频侧目。
狄藏戴着青铜面具,扛着赤红大刀,此刀名曰赵祖斩龙刀,一品品秩,传闻乃大赵皇朝开朝皇帝所持宝刀,曾斩过东海真龙,沐浴炽热龙血而升一品品秩。
“怎么?秦千秋三番五次的杀人,行杀戮之事,便无需付出任何代价,你们也不曾出来抓人,安小友反杀一次,就得为其偿命是吧?”
“这世道的规矩,都得顺着你们这些权贵而转是吧?”
狄藏低沉的声音开口,恐怖的气血,如瀚海起波涛,狠狠拍打岸石,惹来炸响惊雷一般。
武夫一怒,血溅五步,比起李幼安这些书生,狄藏这等顶尖锻体武夫一怒,对于权贵们而言,威慑力极大。
大多数权贵都是入文院,极少数入武庙,除了那些武勋世家后辈,国公后辈等等,他们因为家门缘故,俱是会入武庙习武,观武魁石而得造化。
可是,入武庙是有代价的,需要入前线杀敌。
故而也止住了不少权贵子嗣步伐,大多数权贵官员子弟,更愿意入文院镀金,于文章墨香之间,就可搏得不俗名声,在朝堂上可相互扶持,青云直上。..
狄藏的出现,就像是天平彻底被倾倒。
临安府中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安乐的背后,竟是站着这么多强大且高贵的存在,所形成的力量丝毫不比秦相府来的弱。
安乐白衣胜雪,腰间佩青山与墨池,望着自己身后越来越多的人,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大理寺卿苏清客只感觉压力巨大。
老皇叔、传奇状元、大将军、元蒙驸马、一品诰命,当代武魁……
这些皆是身份与地位俱在他之上的存在。
一位位如同山岳般压迫而来,让苏清客感觉好难。
“苏小子,我等也不屑于为难你,此次之事你也心知肚明,乃是秦千秋先派人杀安乐在先,三番五次的杀机,安乐反杀于我看来,屁罪浑无,若要硬加一罪,最多算防卫过当。”
“你若是硬要以大赵律法压我等,我等几人……却也能扛起一二。”
赵黄庭佝偻着背,淡淡说道。
苏清客默然,这时候的他,当真是骑虎难下。
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清客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安乐的身上。
却见这位白衣少年,面容上挂着温和的笑,对上他的视线,抱拳作揖,缓缓开口:“苏大人,可容在下且说一两句?”
被诸多大人物压迫的有些难以喘息的苏清客,吐出一口气:“你说。”
安乐扫视四周,朝着赵黄庭,朝着李幼安,朝着花夫人等一位位站在他背后,给他支持的诸多强者们一一作揖行礼。
遂开口道:“安乐感谢诸位的支持与相助,秦千秋多次杀我,三番五次的算计与加害,一而再,再不可三,故而我心中意气难顺,莪虽为一介书生,但亦有匹夫之怒,遭遇不平,心意难平,自是以手中三尺剑求一念头通达。”
“故而,安乐杀秦千秋,无悔。”
“我如今尚且为春闱举子,如今金榜未曾公示,不可知我是否入榜,若我登榜,便可入殿前会试,根据大赵律法,苏大人在此期间……无权拿我。”
“我杀秦千秋事出有因,并且乃秦千秋出手在先,故我若能在殿前会试上登临三甲,自可得一恩赦,归无罪之身。”
“若未曾登前三甲,苏大人到时候在来擒我不迟。”
安乐的声音萦绕在四周,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苏清客一楞,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
而安乐转身,面朝身后的赵黄庭,李幼安等强者,长揖后,道:“多谢诸位的鼎力相助,但诸位皆是清贵之身,莫要因此而污了一身清贵,落得他人口舌与把柄。”
“安乐斩秦千秋,为求念头通达,顺一口心头意气,但亦非盲目行事,却也保留一线生机,愿为一线生机而搏。”
安乐轻声道。
声音回荡在长街四周,回荡在望湖楼畔。
花夫人眸光微动,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欣赏之色。
李幼安和赵黄庭皆是满意轻笑,对于安乐的决定虽然意外,但却并不觉得奇怪。
李幼安笑道:“倒也是,你如今尚且在春闱之中,兴许可登状元及第呢?又兴许……可对谈圣师呢?”
“秦千秋杀你,你反杀之,本不算什么大罪,我等以权势权柄保你自是轻松,但你既然欲要于殿前会试中搏得一身清明,自是也可以。”
“若是你能得一对话圣师的机会,甚至成那虚无缥缈的第七山主,那万罪不加身,也是得一轻松。”
李幼安的话语,直接给了安乐未来点明了道路。
若能对话圣师,能成为第七山主,那一切罪责俱是不加身,因为能对话圣师,能成山主,便意味着圣师认为你无罪。
就如当初秦相府前引动文曲碑中浩然气自证清白是一个道理。
安乐眼中微微一亮,但是光芒聚敛,朝着李幼安抱拳行礼,谢过对方的指点之恩。
对话圣师,并且争那即将开山门的第七山主身份……
李幼安的话语让在场人皆是无言,如此看好这安乐吗?
如今小圣榜尚且排在第十五名,殿前会试欲要登状元及第,希望都无比的渺茫……
还言及要对话圣师?还要争那即将开山门的第七山主身份……简直是天方夜谭。
哪怕是花夫人、林四爷和武魁狄藏等人,俱是觉得这想法有些天马行空了。
争第七山主之位可不简单,那时争夺的修行者不仅仅来自大赵皇朝,还有西梁国、大理国乃至元蒙帝国!
大理国与西梁国俱是中土国度,而元蒙帝国本无资格争圣山山主之名,可大赵南迁五百载,沧浪江以北辽阔中土疆域俱数沦为元蒙帝国地盘,元蒙帝国此次第七山主之争,兴许也是有了机会。
安乐闻言,郑重点头:“当竭尽全力,自是一步一步登山绝巅,观一观那不同的风景。”
李幼安欣然一笑:“好。”
一旁的苏清客此刻也是反应了过来,他自是知道今日想带走安乐是不可能了。
哪怕秦相震怒他亦是做不到,如此多的身份敏感之辈,他若是真强行带人,怕是会被活活打死。
安乐既然给了梯子,那他自是顺梯而下。
“既然如此,那便祝愿安公子殿前会试一举夺魁。”
苏清客抱拳,道。
安乐回礼。
苏清客未曾再久留,带着满脸敬佩模样的曹孚,转身疾步离去,大理寺和黑衙的官兵,俱数离去,这等压抑的环境,他们是片刻都不愿呆下去。
那些本因巴结秦相,欲要来问罪的文散官元神俱是纷纷退走,生怕被在场几人怒而留下。
特别是那隐有彻底放飞自我的元蒙驸马,一把柴刀尚且在滴血。
“你小子,放轻松,殿前会试也莫要有太大负担,哪怕失败了,老夫依旧保你,老夫在,无人敢动你,这是老夫对你的承诺,亦是对青山的承诺。”
太庙老人赵黄庭笑呵呵道。
安乐心头一暖,另一边,花夫人亦是柔和开口:“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狄藏也是欣赏笑道:“初聚无敌势,此次杀秦千秋,你念头通达,无敌势更甚,观你气血自生玄意,锻体入第四境了吧?”
“这锻体天赋,不为将可惜了,还是那句话,武庙随时为你敞开。”
“就算你殿前会试未曾登前三,也莫要怕,来武庙,武庙保你,秦千秋的手,伸不到武庙内。”
对于这些前来相助他的强者,安乐皆是发自内心中的感谢。
李幼安一身儒衫,看向安乐道:“今日临安府中自有烈烈风波,我带你去一处地方,就当避避风波,亦观一观不一样的风景。”
对此,安乐倒是未曾拒绝。
“御剑可会?”
李幼安问道。
安乐一笑,心神一动,墨池驰骋而出,踩着墨池,安乐扶摇直上。
李幼安踏出一步,便漫步于他的身边。
二人飘摇着朝着临安府外缓缓飞驰而去。
不过,与此同时。
刚刚从皇宫中低眉走出的秦相秦离士,踏出皇宫的刹那,沐浴着冰凉彻骨的春寒雨水,一张脸扬起,顿时冷若冰霜,眼眸之中尽是悲意。
身上有一股磅礴气息交织,一步踏出便过了静街,再踏一步,便越过了西湖。
再落下一步。
便已然拦阻在了临安府城门口上方。
一身清冷的拦在了李幼安与安乐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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