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游戏下载更新,进度条永远会卡在一个点上。
松江时雨本以为自己睡一觉,就可以解决的BUG修复,等他醒来的时候,也就只慢吞吞地爬到了75%。
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贴图色块,松江时雨除了深呼吸外什么都做不到。
松江时雨咬牙切齿:“三天了!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吗!”
他锤了锤枕头,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
系统:“……我感觉你过得还蛮爽?”
松江时雨将枕头抱怀里,滚了一圈:“诶嘿!”
确实很爽,毕竟他整个处于半瞎状态,再无良的老板也不会逼着他打工。
松江时雨本来甚至都不需要去咖啡厅待着,可以在家里美美摸上好几天。
但怎么说,一个敬业的戏精是要凹起自己应下的人设的。
【记者】身份时稍微摆一点正常,但【教官】是他唯一一个还有逼格的身份卡啊!!
于是,哪怕榎本梓劝他回去休息,松江时雨还是内心含泪,表面尽责地留下来……当吉祥物。
是真·吉祥物:松江时雨平时就坐在咖啡厅里带着耳机听书,靠着一张脸吸引小姐姐,然后摆出一副高冷的姿态,让人不敢靠近搭讪。
除了某些了解“松江珣也”的熟人还会上来让他招架一下外,松江时雨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甚至还能白嫖到小姐姐的投喂。
对外则是宣称眼睛受伤了,最近几天在养伤。
松江时雨甚至有了“要不就这么瞎下去好了”的乐不思蜀的想法。
“我爽不爽,跟BUG好没好其实影响不大好吗?”
玩家一个翻身起床,眯着眼睛穿好衣服,接着把已经长到肩膀往下的长发随意一扎。
“哎,统统,我昨晚把拐棍放哪了?”
系统:“桌子旁边……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以后没我你可咋办哟。”
松江时雨摸到拐棍,十分淡定:“等以后我把游戏公司买下来,你就等着叫我爸爸吧!”
系统:“……好家伙,周扒皮都没你这么屑。”
松江时雨发出了资本主义的丑恶笑声,他拎着拐棍走到试衣镜前头,接着把手中薄薄的白色绷带缠到眼睛上。
毕竟“怕黑”不适合戴墨镜,单层绷带的可视度刚好,还可以挡掉80%好奇他拿拐棍的存在。
“出发!今天的目标是蹲到起码五个小姐姐的投喂!”
系统:“就应该让论坛见见你的嘴脸!”
*****
今天从初秋变成了深秋,下着连绵阴雨,哪怕不看,也知道天地是一片雾色。
松江时雨换上了有些厚重的卡其色风衣,拐棍点在厚厚的落叶中,能听见沙沙的声响。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能将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就是有点重。
这个世界的盲道做得很好,没有太多障碍物,甚至走在路上还会有人主动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打开门进入咖啡厅,浓郁的咖啡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小梓小姐,咳咳,是我。”
“松江,今天来得也很早啊。”榎本梓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松江时雨将雨伞放到伞架,外套脱下来,折叠放到柜子里,接着自觉走到角落的沙发旁。
“来尝尝玉米浓汤还有椒盐培根三明治。”榎本梓将碟子放到桌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眼睛,“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差不多那样,但不用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松江时雨喝了口玉米浓汤,藏在绷带下的眼睛餍足眯起:“小梓小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少拍马屁……”榎本梓轻咳一声,将插科打诨的话收回,“好了,我去忙了,你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好。”
榎本梓迅速端着托盘回到柜台后面,然后悄悄舒了口气。
她偷偷抬眼看着坐在角落的金发青年。
松江珣也边喝汤边带耳机听书,被绷带遮住的眼睛看不真切,但这么脊背挺直地坐着,莫名有一种生人勿扰的优雅气质。
“这得什么大事,才能让人性格都变靠谱起来了啊。”她忍不住嘟囔一声,“这样的松江看着还真让人有点紧张。”
榎本梓听到松江珣也高烧住院没多久,就被绑架的消息时,一度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等对方出现后,她就更加坚信,松江珣也怕是被外星人绑架了!
还有安室先生,明明一开始就他跟松江不对付,后来突然间,两人关系好得莫名其妙;而最近在气势大增的松江珣也面前,安室透更是直接乖巧起来。
她怀疑这两个三天两头请假的家伙,指不定背着她,在别的地方不知道捣鼓了什么名堂!
但很快,榎本梓就无暇思考这些事情,因为今天来的客人格外多,她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还是我来帮忙吧。”拐棍点地的笃笃声在一旁响起,榎本梓面前的托盘被抽走了一个。
“诶?!”榎本梓连忙拦住,“松江,你确定你这样行吗?”
“咖啡厅里的位置我都已经记住了,你给我说一下是哪桌客户就可以。”松江珣也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失落,“毕竟我也是员工。”
榎本梓看着他的表情,下意识道了声“抱歉”,之后才慌忙地道:“是靠窗最里面的那桌……”
“没问题。”
青年将拐棍直接放在了柜台边,直接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榎本梓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她还是觉得这个松江……负责任到不真实。
似乎看不清后,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一直在迫使自己适应一样。
榎本梓忍不住摸了摸手机,她有点不相信松江珣也说的“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小伤”了,还是问安室透靠谱一点。
***
事实上。
系统:“左边点左边点,往前两步,哎你小心点!!”
松江时雨:“你到底行不行!能不能有点搭档的默契!”
某人在听小说听到人家主角有默契的队友后,就又开始对自家的废物系统指指点点。
而已经彻底被同化的系统自然不干。
系统:“让你看看本统绝佳的指挥能力!”
于是就演化到了这种情况。
松江时雨:“明明那么菜鸡,却还那么自信。”
系统:“你确定在说我,而不是你自己??”
一人一统吵吵着,托盘却很精准地放在桌子上。
松江时雨将三明治的碟子和咖啡摆到顾客面前,得到了一声惊讶的“哇”。
“你能看见吗?”顾客惊奇地道,甚至在他面前挥挥手。
松江时雨面无表情,能看见个锤子,他只看到了一截黄色的线条……
如果可以,他更想看可爱的小姐姐。
但他还是轻笑一声,压低嗓音:“你可以把这当作咖啡厅活动?”
“哦哦哦!”顾客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了。
松江时雨撩完人就走,没看见顾客小姐姐低头飞速摁手机的动作。
——快来米花町5丁目的波洛咖啡厅!!这里在搞活动!有超帅的小哥哥玩蒙眼py!!
——那种冷淡禁欲风,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化妆过,有种病态的白,超涩的!
……
榎本梓越工作越郁闷。
照理说都过饭点了,怎么咖啡厅里的人还是越来越多,而且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占了整整八成!
哪怕有松江珣也帮忙,她也有一种分身乏术的感觉。
转头一看,连垃圾桶都被装满了。
听见垃圾袋刺啦的声音,松江时雨如蒙大赦,扭了扭有些酸的手腕,将放到一旁的拐棍拿起来:“小梓小姐,我去倒个垃圾吧!”
他感觉自己快被热情的顾客薅秃了!!
“诶?你一个人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语音导航已经开起来了。”
松江时雨淡定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机,实际上是指着脑袋里的系统。
系统“哼”了一声:“你才是菜鸡!”
松江时雨:“反弹!”
“那要注意安全,红绿灯的话记得等旁人一起过。”
“好。”
“外套记得穿起来啊!”
“就一段距离,不碍事。”
挥别了小梓妈妈,松江时雨雄赳赳气昂昂地拎着垃圾袋去开拓星辰大海。
然而,扔垃圾是很简单,回头松江时雨跟系统吵着吵着,就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雨声哗啦,松江时雨用拐棍戳了戳死胡同的墙面,面无表情地骂了声“菜鸡”。
系统:“还不是你分散我注意力!”
松江时雨:“让你天天损我!”
他好不容易找到角度可以骂回去!
一人一统小学鸡似的吵架了半天,松江时雨刚打算随机召唤个路人问路,就听见了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踏踏。”
那人在他身后站定,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这些年你已经废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观察力倒是还在。”
“我倒想知道,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松江时雨:“??这谁?”
他转过身,薄薄的绷带中透出个黑影。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是琴酒!”
松江时雨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什么东西??我现在报警来得及吗!”
他怎么出来丢个垃圾,都能跟黑衣组织的仇人碰上啊?
系统凝重地道:“狗宿主,虽然你进主线了,现在肯定不会死,但等下估计还得打一架。”
松江时雨:“害,安心,不就是掰头嘛,这家伙我又不是没搞过的经验。”
玩家早有准备,他连卡都切好了,就差没拿着拐棍对着琴酒的头上来一下。
怎么说,头可断血可流,人设不能丢——对付琴酒这种反派,就要比他还反派。
玩家老有经验了。
****
阴森无人的小巷,巷口的破旧路灯微闪着光,逐渐变大的雨织成雨帘,阴惨惨地酝酿着雾气。
浓厚的阴影自内而外蔓延,仿佛将人吞噬。
“我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吗?”
金发青年撑伞转身,松松扎着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滑到身后,搭在修身的浅色毛衣上。
他面向声源方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琴酒这才看清对方脸上蒙着的白色绷带,和瘦削手腕上套着的辅助拐棍。
这是彻底失明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尽管这样,松江时雨还能察觉到他的动向,甚至主动诱导到这个无人的地方。
银发杀手单手拿伞,他眯了眯眼,语气嘲讽:“这么多年过去,倒还是一样狼狈啊,松江时雨。”
似乎鲜少听到被称呼这个名字,金发青年眉宇间掠过一丝恍惚。
他侧头轻咳了几声,缓慢且笃定地喊:“那个杀手。”
“看样子你还没忘记我。”
确实,如果还有着A的记忆,松江时雨不可能这么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琴酒莫名感到了惋惜。
比起过去干净的警察,现在的松江时雨更像是一滩里面不知藏着什么陷阱的死水。
他的出现,轻而易举地将场面搅浑,付出的却是,自己无法脱身的代价。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甘愿把自己当成饵。
可惜……现在暂时不能杀了他。
想起不久以后的计划,琴酒眯了眯眼睛,将杀气短暂压抑下来。
“当时没把你在火场困杀,着实有些可惜。”松江时雨说。
那天同样下着雨,炽热的火光包围着两人,宛若死局。
青年冷着脸,眉宇间显出一抹锋锐。
他警惕地背靠着墙:“你来这边想做什么!”
琴酒舌尖将字眼滚动了一圈:“我来……嗤。”
银发杀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就说松江时雨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还敢一个人见他,原来是担心他对其他人动手吗?
自己都这样了,还怀着警察那种无意义的责任心?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松江时雨的苍白病态的皮肤,含着恶意的视线,似乎令本就看不见的青年更为焦虑不安。
松江时雨站得笔直,握着拐棍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格外明显。
琴酒随手将雨伞向后一抛,不紧不慢地向前迈进了一小步。
像是完成了一场轻而易举的入侵,他进入了金发青年的伞下——绝对的安全距离。
两人位置此刻离得极近,感受着松江时雨轻浅淡然的呼吸,银发杀手伸手,掐住了对方的下巴。
雨伞猛地颤抖一瞬,雨线从倾斜的伞面滑落。
琴酒的手指抵着脆弱的脖颈,仿佛能感受到皮肤里血液的流动。
青年止不住的低咳沿着胸腔上传,像是逐步退让的鼓点。
“我喜欢你示弱的样子。”他道,“有时候,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不管是一开始依仗格斗技术的拆弹警察,还是在组织中手握顶尖黑客技术的A,都手握着琴酒无法轻举妄动的筹码,而现在的松江时雨……
什么都没有。
——生死仿若他一念之间。
“咳咳,你不想杀我,起码现在不想。”
清淡且笃定的语气,唯独没有恐惧。
松江时雨微微侧头,试图躲开钳住他的手,却又被重新掰了回来,发丝顺着动作荡到面颊上,更像是被牵引住的线。
“那又如何。”
琴酒不可置否,他确实没想在这杀了松江时雨,更何况,他早已想明白了对付他的方法。
既然预判不准他的心思,那么就干脆不预判,将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么就请你……小心一点。”松江时雨意味不明地说。
他低咳了两声,将伞握得更紧。
杀手的目光精明锐利,咬在人身上时不由得令人感到被野兽盯上的颤栗。
琴酒伸手,一根一根掰开青年瘦削的手指,将那柄沉重的黑伞夺了过来。
“啪嗒。”雨伞落到水洼里,随着风翻滚了半圈,泥点溅上干净的伞面,弄脏了它。
看似被迫松开伞的青年,心中实则松了口气,垂下后的手指张合了几下,缓解酸痛。
果真还是太重了,不如淋雨,他心想,真上道啊,琴酒。
琴酒并无察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你想记起空白的那段经历吗?”
手下的身体再次紧绷,像是被戳到痛点,却毫无退路。
松江时雨微微挣扎了两下,脖子上本就白皙的皮肤很快染上了一层潮红。
他依旧是平静的,连语调都没变化:“你看起来很了解我。”
是的,松江时雨每天都会面对大片空白,记忆像是缺页的残损书籍,断断续续。
他时而记得曾经在樱花树下宣誓的学生们,时而记得含泪看他的茶发女孩,时而又回到那片火海,面对着不知姓名的年轻杀手。
这些记忆模糊不清,中间的内容犹如横亘悬崖的断桥,无法跨越。
松江时雨记得这沙哑独特的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之后与他是否熟悉,只能从只言片语分析出,他们确实并非初识。
记忆从火海倒转至今。
中间空白的七年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恐惧。
那种强烈的恐惧感由灵魂深处骤然升腾,带着摧枯拉朽的姿态,蛮横地告诉他,不应该主动去探究。
松江时雨向来是理智的,他的目标一向明确。
复仇,他只想复仇。
所以他又笃定地道了声:“但我不想。”
——不想记起。
“我可……”
琴酒才开头的话语又一次被打断,他碧绿的眼眸骤然腾升起怒火,险些又被松江时雨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带动情绪。
“很好,松江时雨。”银发杀手冷笑一声,“你不想!”
三番两次从他手下死里逃生,永远捉摸不透的情绪变幻,脆弱与疯狂共存……
琴酒还从未见过这种矛盾体。
但是现在——
琴酒长着枪茧的粗糙手指上移,摁在松江时雨眼前的绷带上,找到那个缺口。
“撕拉!”
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青年主动抬手,当着他的面,猛地将本就轻薄的绷带扯开。
绷带飘飘落下,很快被碾进泥水里。
松江时雨湿漉漉的金发披散着,身上的浅色毛衣被雨水打湿变重,略微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眼睫微颤,氤氲着朦胧雾气的蓝眸缓缓睁开,在接触到空气后,不适地眯起,一颗豆大的雨滴正好打在他的睫毛上,模糊开一片凉意。
但那双眼睛很快又重新睁开,映着雨幕,冷冷清清,敛着水光。
琴酒的手被用力挥到了一边,顿在空中。
“我的眼睛好看吗?”松江时雨抬眸对着他,轻笑一声,“呵……以前有人说它很好看。”
“杀手先生,你想要吗?”
雷声震震,这话语却咬字清晰,蛊惑沙哑。
“你……!”
琴酒对上那格外涣散的蓝眸,里面看不清他的身影,但同样藏起了所有情绪。
许久未感受过的失控感涌上心头,银发杀手向来不愿承认,自己在言语和预判上交锋的连续失误。
但看着面前看似冷淡实则疯狂的青年,琴酒清楚地意识到,最好的胜利方式便是一枪令对方闭上嘴。
这是胜利的机会,同样代表着他的败北。
琴酒粗糙的手,泄愤般狠狠地按松江时雨眼尾的位置,直直划出一道嫣红,红痕微微上挑着,淡化了凌厉的弧度。
天际似乎闪过一道隐电,闷雷紧随其后响起。
松江时雨垂眸任由他动作,像是主动进入猎人狩猎范围、给自己套上项圈的猎物。
那淡色的唇紧抿着,开口却不知是破绽还是陷阱。
他微微抬眸,雾色弥漫的蓝眸映着雨幕,伴随着闷雷骤然爆发——
挂在手腕上的拐棍在电光火石间旋了个圈,直直朝琴酒的腰腹部捅去。
琴酒眼瞳骤然一缩,松开手猛地后退。
但长度足够的拐棍,依旧在他的风衣上擦过了一个明显的痕迹。
腹部传来了并不明显的钝痛感,很清晰。
“承认失败没什么丢人,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金发教官语气平淡,暗含杀意:“我可不是你豢养的猫咪!”
被攻击的人反倒笑出了声,琴酒微微眯起一双幽绿的冰冷眼眸,唇畔的弧度愈发明显。
“这才对……”他低喃道,“松江时雨!”
他唯一无法掌控的未知因素!
但是,棋手想要掀翻棋盘了。
他见过前面这人乖巧的模样,纤细无力的雀鸟柔软地躺在他的掌心。
奇异的欲望升腾而起,琴酒连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
他伸手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了一支从车上携下来的针管。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慢条斯理地将针管上的保护套取下来,后才恍然一般戏谑地道,“你看不见。”
手中的试剂是什么?
就像是每个工具都需要润滑保养,以防生锈一样。
作为组织的工具,A自然也有一套流程。
人的大脑如此神秘曼妙,记忆的清除并不像键盘上简简单单摁下消除键,无数的细节都有可能触发回忆的复萌。
压抑、抹消、触发、回弹,仿佛在头脑里开展一场无休止的战争,表现在外的便是无法控制、无时无刻的剧痛和躁动。
不良于行的黑客只能蜷缩在轮椅上,兀自呢喃忍受,却终究会因为无法入眠而彻底崩溃。
琴酒沙哑的低笑响起:“这是你的良药。”
犹如跌跌撞撞飞回掌心的雀鸟,最终亲自将柔软的胸腔抵在尖锐的刀刃上。
于是记忆重新被打乱、洗牌,重启。
陷入沉眠的青年醒来后会失去什么,重新找到什么。
——没有人知道。
这就是开盲盒的喜悦。
***
松江时雨:“……”
系统:“……”
松江时雨:“这是几年不见,琴酒又变态发育了吗?”
系统:“我怎么记得变态发育不是这个意思。”
松江时雨:“这个不是重点……那他在说什么?”
系统冷静地道:“他拿着咱游戏针对你的防沉迷试剂,试图将你送走。”
防沉迷试剂,顾名思义,在游戏没BUG之前,松江时雨全靠试剂登出。
一针下去,游戏挂机,合情合理,不会有任何NPC怀疑。
第一周目的时候造型是安眠药,而第二周目……松江时雨觉得这游戏老变态了。
某玩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险些露出惊喜的表情:“那我可以走吗?”
系统:“想屁吃呢,游戏BUG以后,里头数据就改了,虽然其他人检测不出来……”
松江时雨:“哦。”猫猫失落.jpg
系统:“你开个盲盒,盐水葡萄糖二选一,但是装嘛……反正你在行。”
松江时雨想打它。
****
金发青年没有回答琴酒的问题。
他手猛地往旁边一转,细瘦的腕骨带动拐棍,劲风将雨幕撕裂,像是亲眼目睹一般,精准地朝试剂打去。
琴酒眼眸一暗,周身气压下降,手腕反转间将试剂收拢回袖中,指节微屈,去挡轻金属质的拐棍。
却不料这只是虚晃一枪。
面前白光一闪。
刺痛感自脸颊传来,雨水裹挟的伤口渗出的血,自脸颊流下,在下颚汇集。
拐棍的尖端划过一丝血色,在被打飞时溅射出去。
琴酒伸手拂过脸颊,位于眼下危险位置的伤痕,让他身上的杀气骤然爆发。
“我不需要知道。”
松江时雨无惧无畏,他轻笑一声,拇指擦去落在脸上的血点。
雨点与血色混合在一起,并无法正确定位,这轻飘飘地一擦,反倒像是抹晕开的涂料,晃眼得惊人。
他嘴角微勾,语气平淡,但从不乏挑衅的意味:“与上次见面相比,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他在奉还琴酒最开始说的那句话,骨子里的疯狂和记仇,从未因为身体的衰退而减弱。
琴酒简直气笑了,明明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他还是被松江时雨示弱的假象所迷惑,险些又一脚踏入他的陷阱。
蛊惑人心。
“你在拖延时间。”
琴酒语气平淡,其中森森的寒意却比雨水更凉:“是报警了吗?在等谁?等那些与你交好的警察?还是FBI?CIA?亦或是其他组织?”
青年捂唇咳了两声,声音愈发沙哑:“你猜啊,我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琴酒不知道。
他没有从松江时雨的动作里看到任何破绽,但对方确确切切是有恃无恐。
而琴酒不想承认,自己有可能被看破的任何余地。
“嗒。”
男人重新上前两步,阴沉的午后在大雨的洗礼下见不到一丝光亮,连血色都会被掩盖在最深处。
最后的武器也被夺走,松江时雨脊背靠在坚硬冰冷的墙面上。
他目光茫然涣散,连面前敌人的身影也无法判断,但就笃定自己不会死在这里,笃定琴酒的骄傲不会让他怒而掀翻棋盘。
琴酒脸色格外难看,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绿色眼珠定定地注视着,那两片格外会拉仇恨的嘴唇。
顷刻间,他直接出手,左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扼住了青年的脖颈,手指收缩间将几缕金发也拢在缝隙中。
空气被瞬间阻断,随之升腾而起的是一种头晕目眩的窒息感。
后脑勺被死死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就连脚跟都无法触及到坚实的地面。
金发青年纤瘦的手指扣住了琴酒的手臂,却在沾了雨水的风衣面前无力可施。
那苍白的面容绽开了应激性的潮红,与眼尾的嫣红连在一起,格外激起人的凌|虐|欲。
他艰难地呛咳着,一缕鲜血自唇边滑下。
琴酒空闲着右手将那险些破碎的针剂拿出来,尖锐冰冷的针头抵住肌肤。
“唔!咳咳咳……”
金发青年没有继续挣扎,他浅色的睫毛垂下,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深处闪烁着颇具吸引力的光。
他看着琴酒,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要听吗?
琴酒眯了眯眼,他清楚知道自己不该有任何的动作,但却依旧想要预判对方的行为。
迷人且危险的……陷阱。
想踏入吗?
要踏入吗?
敢踏入吗?
苍白的唇染上红得惊人的血色,像是在燃烧。
被打湿的银色长发顺着肩膀滑落,男人终究控制不住地微微俯身。
那雾蒙蒙的蓝眸中映着天边的一道闪电,其中狡黠与疯狂迸发出剧烈的火光。
松江时雨积攒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住了琴酒的脖颈。
“咳…哈哈!”
仿佛听到了青年压抑在喉中的低笑。
疼痛是最好的催化剂。
炽热浓烈的血腥味在雨中散开,很快染红了纠缠在一起的金银长发。
“轰隆!——砰!”
伴随着闷雷响起的是一声剧烈的枪响,带着硝烟的子弹顺着琴酒的肩膀擦过,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漆黑的凹印。
脖颈的剧痛,让琴酒险些遏制不住情绪的爆发。
但他暂时无暇顾及。
他捂着伤口转身,目光幽冷地盯着昏黄路灯下出现的身影。
——尤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