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程车内——
“唔……”
侧卧在沢田纲吉大腿上的东云茜似乎不是很舒服,在对面的车灯扫过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哼。
沢田纲吉垂眸。
他把右手遮在了东云茜的眼前,顺便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就像他先前预料的那样,东云茜已经烧起来了。
一到春天,东云茜的体质就会变弱。
只要天气不好,她一受寒就会生病,医生怎么都查不出原因。
所以,东云茜几乎每年都要病一次。
一次要持续数天到半月。
因挂水吃药都没什么用,生病期间她做什么都很吃力,看着可怜,令人心疼。
可东云茜不愿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总是强撑着做事,那憔悴的模样他现在想起还会揪心。
“这些混蛋,这路上开什么远光灯!都瞎吗!”在开车的狱寺隼人啐了一句,随后压低了声音带着歉意轻声询问,“夫人被照醒了吗?”
沢田纲吉说过让狱寺他们不要改变对东云茜的称呼。
除去照顾东云茜的想法之外,也考虑了他们的感受。
东云茜算是大家一起看着长大的,想起也是邻家小女儿的形象,对着这样的她用上尊称,双方都会别扭。
可狱寺这人,无论私下还是对外,对他的称呼都是「十代目」。
在狱寺察觉到他愿意接受这段婚姻并非告知他们的那样,是自身对东云茜就抱有难以言喻的感情存在,狱寺会主动改变对东云茜的称呼也不奇怪。
换作以前,沢田纲吉可能会再提醒一下。
但现在,倒也没这个必要,能有人自愿这么喊,让她提前习惯也挺好的。
反正狱寺认定的事情,就算东云茜整天揪着他说破了天,狱寺也不会改口的。
“还睡着。”沢田纲吉轻声回应。
东云茜睡是睡着了,就是睡得不舒服,呼吸有些快,身体发冷。
就算车里打了暖空调,沢田纲吉也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还是瑟缩成一团。
“沢田先生,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副驾驶的东云忍也回头小声说道,“若不是沢田先生,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小姐生病的事情……”
“有区别吗?我们夫人都烧成这样了,忍先生不还是要带她回东云组吗?”东云忍的话还没说完,狱寺隼人先阴阳怪气了起来,“忍先生要是真关心我们夫人,不是该立马送她去医院吗?你怕是只觉得我们夫人病得不是时候!小小的感冒发烧也不用担心……”
为了不吵醒东云茜,狱寺隼人的声音很克制,也忍着没发脾气,或是直接和东云忍吵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小姐自己走回组内,并让众人看到,才算告一段落。”
“忍先生,我不知道要是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东云组长,他是否也会和你说出一样的话。”狱寺隼人的字句明显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让一个可能因为被吓到生病的小姑娘,一定要在这样的雨夜回家,就是为了向手下证明她勇敢无畏,遇事不惊,有当家做主的能力?你是不是还想让外界知道,就算遇到了那样糟糕的情况,她也能一人处理一切?”
“狱寺先生明明知道要这么做的原因。”
“……”
东云忍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狱寺隼人却扭头「切」了一声。
当时在停车场,东云忍没有做任何解释,只说今天一定要回去。
最后还是东云茜也执意要回去,狱寺才在沢田纲吉点头后开的车。
这「一定」的理由想来也就这么一些,狱寺隼人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觉得对东云茜太过苛刻。
“若是组长在这里,他也会这么要求的。”东云忍认真回答起狱寺隼人的问题,“让外人知道小姐惧怕这些,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甚至可能更加频繁。东云家的继承人对外不能有弱点。组长在小少爷遇害的那晚,也是自己回到了东云组,未让任何人看到他崩溃哭泣的模样。”
末了,东云忍还回头看向了沢田纲吉,提醒了一声:“沢田先生,私下里你想怎么宠着小姐都行。可在东云组,小姐是下一任组长,她还没把这个身份坐稳……”
“若头,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爱护自己的妻子。”一直没有出声的沢田纲吉声音冷冷的,“我没有给你摆脸色或是生气,只因为回来是茜自己的要求,并非我认同你的辩驳。”
沢田纲吉一直没端过架子,东云忍也未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还有,茜是东云组的下一任组长,和她是我的妻子,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夫人,这两件事没有冲突。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旁人发表意见。”
“……我知道了。”
在巨大的无形压力下,东云忍只能谦卑低头。
◇
东云茜被沢田纲吉唤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东云老宅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她在下车之前猛拍了两下脸颊,又随手给自己扎了一个高马尾。
因外面还下着大雨,车停在院子里后,给她开门撑伞的是早就等候在这里的若头补佐。
虽起身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东云茜还是走到了正屋门前,在听完走在她后方的若头说会按她的要求妥善处理今天的事情,才转身说要回房休息。
沢田纲吉也是等到了此刻,才把一直拿在手中的外套重新披在了东云茜的肩头,支撑着快到极限的她往房间的方向走。
在从套廊离开后,沢田纲吉一弯腰,直接横抱起了东云茜。
“沢田哥?不是说好……”
本就强撑着精神的东云茜被他的举动一惊。
“没人。”沢田纲吉回了一句,“你睡吧,一切有我。”
生病的东云茜本就嗜睡,刚才也是被硬叫醒强撑到现在的。
只要她放松下来,不是太恶劣的环境都能睡着。
所以在她听到这句话后,一下心安,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就在沢田纲吉的怀里睡了过去。
◇
这一夜,沢田纲吉都守在东云茜身侧。
他在天要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直到清晨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了。
沢田纲吉瞄了一眼腕表,此刻是早上六点四十七,是正常情况下东云茜起床上学的时间。
而敲门的声音不是从长廊传来的,而是在靠近小院的缘侧那响起的。
敲门的声音还带着节奏,三促一顿,像是什么暗号一样。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频率,要是沢田纲吉在自己的房间里肯定听不见。
“咔咔——”
似是因为没听到回应,门外的人试着拉动障子门。
可靠近缘侧的门本就不常开,之前又被东云茜锁起,外面的人未能拉开。
因这一举动,沢田纲吉像是猜出了在门外的人是谁,心情跟着不爽到了极点。
“上杉翔太,我应该警告过你,不要在茜的身边晃悠吧?”
在打开障子门之前,沢田纲吉已经压低声音开了口。
话音落下的那刻,站着开门的沢田纲吉刚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坐在屋外的人。
他虽穿着黑色的衣服,从伤口渗出的鲜血却滴落在木板上。
这片鲜红在清晨的光照中相当刺目。
沢田纲吉瞧见这一幕,并不觉得他可怜,眼中只有厌恶。
“你这是在干什么?博同情?还是提醒茜你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道消息】
『沢田纲吉对上杉翔太的厌恶程度,无法用数值估计,哪怕亲手处理过一次(暗中),依旧觉得不痛快。』
『在上杉翔太得到东云茜全部的信任、依赖和■■之前,沢田纲吉只想尽快拔掉这根带毒且尖锐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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