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至一会,白日里繁华的长清城就冷清下来,等到黑暗笼罩在这片大地上时,红药从窗口望去,周遭静悄悄的,闻着虫鸣,甚至有些可怕。
今日遇刺一事,余下之路他们一直匆匆忙忙的,未曾停歇过。等到了驿站,这段将近八个月的路途终于结束,大家望着都疲惫极了,所以红药便吩咐众人尽早休息,养好精神。
毕竟明日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楼兰可以向大汉朝拜,可那个西域几百年的王国,尊严不容置喙。
思绪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红药关了窗户,走至桌旁坐下,“进来吧,门没关。”
“大祭司。”
进来的姑娘身影窈窕,一身红色的楼兰宫服,配着她艳丽妖娆却不俗媚的面庞,足以堪称一句'尤物'。尤其是围绕在她身上那股属于少女所独有气息,更是让人着迷,引诱人不断的深入。
这便是此番前来和亲的四公主凉兮涅,楼兰的第一美人。
来人望着她满目纠结,一脸欲说还休的样子,红药偏头问她,“四公主,这么晚了,不知你找我何事?”
“大祭司,我、我……”
半天话没出口,凉兮涅望着眼前这个连她父皇,都要敬畏的女子,竟直直的朝红药跪了下去,她哽咽道,“我不敢奢求太多,大祭司,兮涅只求大祭司能够赐福,若是有一天我身死在大汉,愿神灵能够指引我的灵魂,回到楼兰。”
“求大祭司了!”
屋子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只余呼吸声,红药看着跪在她面前,宛若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的人,终于起身将她扶起。
“你为了楼兰远嫁大汉,保我楼兰永昌太平,楼兰的所有百姓都当谢谢你。所以——”
红药郑重道,“你的愿望,我答应你。”
红色的衣裳被一双素手褪至身后,女子以背部呈上的姿势躺在木床上,上身只着一件孤零零的肚兜。
她道,“大祭司,我准备好了。”
手中银色的针被烛台的火焰烤的通红,红药刚朝床边行了一步,突然向屋顶看去,“谁?”
银针带着力度,横直穿透瓦片,只听闷哼一声,屋顶上瓦片被踩的声音传了下来,
床上的凉兮涅整个人都钻进身下的被子里,红药自窗而出,一眼就看到着夜行衣慌忙逃窜的人。
手上轻轻晃动,往日沉寂的铃铛在此刻发出悦耳的响声,那声音穿过黑暗,在无人晃动的世界里,却如针扎一般入了黑衣人的脑中。
“啊——”
刺耳的女声在夜里响起,红药立于屋顶,目睹不远处掉落的人被一道的突然出现的身影救走。
“想走?”红药轻哼一声,“那就试试看吧!”
男子抱着人,本来速度就不快,不过前行百米,他一回头,发现刚刚还在远处的人影,此刻就紧跟在他们后面。她快要追上他们了!男子一咬牙,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前面的人突然转变方向,红药当然紧跟着,不过随后她发现,他们竟然入了慈悲楼。
白日里珞资妲打听到,在这长清城里,最出名的地方不是王府皇宫,而是她面前的这座慈悲楼。
普度众生,慈悲为怀。这是玄玉法师在长清城的住所,每月十五日,他会在这里为众人讲经道法,亦会在此处和众位高僧论辩,行医济世。
可他们为何会去这里?
屋里的响动早就惊醒了已经入睡的主人,烛火被人点亮,玄玉看着突然出现在他房中的两人,冷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擅闯慈悲楼?”
“大师。”男子将蒙在脸上的布褪下,望着窗外浮在空中冷冷看他的女子,“请大师救救心儿吧。”
男子对他开口,目光却一直向窗外而去,玄玉自然注意到了,他转身看向窗户,哪曾想被窗外的人吓到一跳?
是她?
随即他想,这可是三楼?
“大祭司先进来吧。”玄玉对窗外的人开口后,突然转头对男子道,“至于施主说的人,贫僧不认识她,也不会救她。”
他道,“这位女施主因何原因如此,想必这位施主心知肚明,既然大祭司能追赶你们至此,向贫僧开口,你们不如求得大祭司原谅。”
红药自烛光亮起的那一刻,就发现屋子的主人是白日里的那个和尚了。她还奇怪这和尚瞧着明理正派,也不像会认识那种行事苟且的人呢。如此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他们果真是慌不择路。
得了主人的邀请,红药进来后径直朝蜷缩在一起的女子走去,“世人学武,或是强身,或是行侠仗义,保家卫国,你既习得本领,便不该自大,做夜里梁上之人。”
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你的头痛再过一刻钟便会消失,我只废你的丹田,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不要,不要——”
眼前的女子离她越来越近,就连她裙上绣的祥瑞麒麟都变得恐怖起来,沈摇心撑着身子,无视挡在她面前的男子,直接朝站在一侧的玄玉而去。
“大师,大师咱们几天前才见过的,你忘了我吗?”
拽着玄玉的袖子,她躲在玄玉身后大叫道,“大师,她就是个妖女,她是个妖怪,大师,你杀了她,一定要救救我……”
推下拉着他的人,玄玉拐至一边,道了句阿弥陀佛!
他已经差不多了解前因后果了,他认为大祭司没有做错,相比起那位几日前纠缠他,私自从他房里盗走药的姑娘,他觉得大祭司已是仁慈了!
伴随着男子前来救人,却被红药甩落地的声音,女子的嘶吼夹带着强烈的恨意响彻慈悲楼,“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二人最后让被响声吵醒的僧人送回了府邸,慈悲楼里,红药和玄玉道谢后离开,她还没忘,有一个人还正等着她呢。
……
尖细的针一下又一下的被刺入雪白的肌肤里,带着艳丽的色彩,背上血红的珠子自小变大,却又奇迹般的消失不见。
这场'赐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最后一针落下,女子背上的楼兰图腾——黑色麒麟点上双目,变得栩栩如生为止,方才结束。
“大祭司,兮涅叩谢大祭司。”
“不用谢我。”红药望着又一次跪下的人,“这是楼兰唯一能留给你的,以后的一切,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夜已深了,客人离去,屋子里只剩下红药一人。
褪去脸上的面纱,她轻解开扣子。一件一件的衣裳落下,无人瞧见她的背后,黑色的麒麟落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怒目而望,前爪飞扬,宛若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