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咸鱼:完啦!我网恋对象又提出要来见我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栾亦刚打完这行字发送出去,门外响起他妈的声音:“小亦,地板上的水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啊!”栾亦下意识不承认,但是蹭了蹭自己的脚丫子,上面还湿漉漉有水气,他抬眸看向书桌上的冰镇饮料,想起自己刚才洗完澡赤脚来回的过程,又灰溜溜过去打开房门露出个脑袋讲:“也可能是我。”
栾母无语地看着栾亦:“自己擦掉,”她顿了顿又讲,“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鞋子,妈妈之前托同事出国的时候买,但是他说限量的已经买不到了,那这个妈妈先给你记账,下次你有什么想要的再买好不好?”
栾亦想到那双鞋子炫酷的样子,心中觉得有点可惜,不过这也强求不了,他叹气点头:“可以。”
等栾亦将地上的水擦掉回来,房间里的电脑已经响起好几声新消息的提示音了。他飞速关上房门坐回电脑前,点开角落闪动的消息查看。
好友:怕什么啊,让她过来你可别自己过去啊,只要是她来有什么好怕的,约在咱们学校那边,那一片哥有势力!
小咸鱼:她说她四国混血,但又不和我视频,你不觉得骗子的味儿特别浓吗?
好友:嘁,骗子怕什么,我爸就抓骗子,到时候把她扭送到我爸那,让她直接吃花生米。
虽然好友说话不着调,但是道理是那个道理,栾亦也有了决定。如果对方真的是骗子,那他就劝人弃暗投明。如果对方只是吹牛,那他可以看破不说破。
栾亦点开那个备注为“网恋老公”的对话框,想了想打字道:“我最近考试特别多,我们可以在这个暑假面基。”
第二天早上栾亦和他爸一起在早点铺门口吃肉包子时,他兜里的手机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好的,到时候见。”
一转近两个月,被中考摧残了一遍的栾亦终于迎来了暑假,精神上骤然放松,他乐颠颠和朋友玩了两天,在泳池里像条鱼似的钻来钻去,还心痒痒对着好友说的野泳心动时,网恋老公给他发了机票的截图。
说来就来,精准掐住了栾亦的命门,他一下蔫了。
好友一身臭汗拧开可乐猛灌,见栾亦对着手机发呆又用胳膊肘顶了顶栾亦:“看什么呢?”
栾亦连忙收起手机:“没什么。”
这两个月他和网恋老公聊天少了一些,不过栾亦有试探性询问对方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对方倒没有隐瞒,只不过说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离谱,绝对是骗子无疑的那种。
栾亦可不敢随便和好友说了,万一他网恋老公真的是骗子,被好友他爸逮去吃花生米岂不是很惨。聊了这么久,他多少有点不落忍,如果自己是第一个被骗的人,那栾亦想给骗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栾亦站在镜子前面左右转身照了照自己,清爽的T恤加到膝盖的短裤,头发他有偷偷用点妈妈的定型喷雾,打理得很有形。
虽然个子和外表都已经在抽条中脱离了完全的稚气,但是栾亦的眉眼间还是漂亮多一些,比寻常这个年纪有时看着潦草的男孩子多了清爽的帅气,从来都很讨长辈与同龄人喜欢。
“真不错。”栾亦对镜点评道。
栾亦坐在鞋架旁穿鞋,他爸从书房走出来见状问:“中午回家吃饭吗?”
“看情况,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栾亦把脚挤进鞋帮中,“回不回来我都会提前给你发消息的。”
“那身上钱够不够,我给你点?”栾父说着掏出钱包。
“不用了,我自己有。”栾亦说着打开门钻了出去,后面半句话飘散在半空,“爸爸再见!”
少年冲出电梯,在小区门口打车直奔约定好的目的地。
熟悉的城市街景在车窗当中不断变换,给栾亦带来许多安全感。这是他的主场,就算真的是和骗子见面又有什么可怕的,应该怕的是骗子。
话是这么说,但由栾亦来确定的见面地点,还是被心机地选在了好友宣称他罩得住的区域,离他们的学校大约五百米的一个小公园,正午时候不会有什么人,但只要稍微往外一跑街道两旁的店铺里就有许多脸熟的老板,安全性十足。
栾亦付完车费关了门,本来想戴个鸭舌帽的,又怕把自己的发型压扁了,为此拿着帽子站在树荫下思索了半分钟,到底是要帅气还是要凉爽。
直到兜里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他的思绪,栾亦胡乱将帽子塞进背包里,点开手机看消息。
“我到公园了,在南门。”栾亦盯着这行字心里咚咚跳。
马上就要见面了,他难免紧张。
不过也因为这行字,栾亦自认抓住了一个优势。敌在明我在暗,十足的绝佳暗中观察的机会。
栾亦觑准红绿灯的时机跑到马路对面,绕过前面拐角的报刊亭就是公园南门,他借着报刊亭的遮掩偷偷摸摸的探头看过去。
从这个角度望去,几棵粗长的树木挡住了栾亦的视线,他可以看见那边站着个人,还有旁边下棋的老头,但是看不清楚具体站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栾亦觉得可惜,他在手机上给对方回复,小心试探。
小咸鱼:好的,我马上要到了,你今天穿了什么啊?
他直起身,在报刊亭里买了一根菠萝味的冰棍嘬了一口,然后兜里手机又响了一下。
“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
栾亦看见这行字,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狐疑地左右四顾,脑袋里冒出“他不会其实看见我了吧”的想法。
但这种穿着实在很寻常,栾亦晃晃脑袋又吸溜一口冰棍,借着公园外面的树木掩映,开始往南门靠近。
越走越近,所见的景象也就越清晰。
南门那边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年纪不一,白色上衣黑色裤子的年轻男生也有,不过看上去奇形怪状的,头发还染了好几个颜色。
可别是这种啊,栾亦心里多了一丝防备。
栾亦的视线从一边晃到另一边,忽然余光瞥到了南门作废的售票处底下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高大身影,从对方露出来的发丝可以看出他的发色不是纯黑的,即便没有将正脸完全转过来也可以判定是个帅哥。
可惜那个人的上衣不是白色的,而是米色。
栾亦一愣神的功夫,冰棍表层融化的水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栾亦低头哎呦一声,赶紧从上到下吸溜一口,再抬头时售票处
那人的帽檐略扣住眼睛,栾亦的角度看去能看清楚的只有对方高挺的鼻梁与好看的嘴唇。但即便如此,他望过来的视线还是叫栾亦有点被审视的紧张。
“看什么啊……”栾亦内心小声嘀咕,连吃冰棍都没那么自在了,干脆微微转过身去背对那人的视线,嘬了两口把甜味给嘬完了。
等将冰棍吃完,栾亦把剩下的小木棍丢到垃圾桶里,忽然听见有人喊他:“栾亦。”
栾亦回头望去,看见马路对面几个同伴的女生对他挥手。
栾亦也抬手和她们打招呼:“你们出来玩啊?”
“我们去那边商场里,这么热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要不要过去玩,程飞也在那边,吃了午饭以后我们要一起去唱歌。”
程飞就是栾亦好友的名字。程飞当然邀请了栾亦一起去玩,只不过栾亦借口要去外公家推脱了,没想到在这儿又撞上了几个女生。
说话间几个女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似乎很希望栾亦和她们一起去玩。他们在班里的时候关系就不错,加上栾亦的外形在同龄男生中十分优越,脾气也好,自然也让女生们青睐。
“对诶,”其中一个女生道,“程飞说你要去外公家啊,你怎么没有去?”
“我要去的啊,”栾亦硬着头皮说,“我妈妈要到这边办点事,让我在这里等她,一会儿她车绕过来就带上我去外公家了。”
这话勉强合理,女同学们不知内情便点点头带着些微遗憾和他告别:“那下次再一起玩。”
栾亦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前面几个普通路人已经离开,放眼望去南门那边只有售票厅下的男生还没走。
而对方的视线似乎还若有似无地落在栾亦身上。
那人身上的气质太强烈,就好像暗夜里的指路明星一般夺人眼球,这和栾亦设想中网恋对象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对方在网络上是寡言少语的,栾亦才是追着对方讲个不停的人。是以根据网络上的表现来看,栾亦描画出网恋对象的形象是内心低调,平平无奇的。
或者任何其他样子,但绝对不会是这种可以随时变成男模的外形。
栾亦慢吞吞转过头往那边走去,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背包带子上扣,心里尤抱着一丝走到正门口可以往里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
然而当他走近,南门入口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下棋的老爷爷们不知为哪一步臭棋后悔,正吵嚷争辩。
随着栾亦走近,他看见那人抬了抬帽檐,终于叫他看清楚了那双原本被遮蔽着的双眼。
要死。
这是栾亦的第一感想,那双眼睛有显然的混血特征,浅色的瞳仁仿佛洞穿了他,几步之内,栾亦自觉像是步入了捕兽夹的范围。
中考过后他已经算是准高中生了,栾亦常常也觉得自己是半个大人,可是现在他又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大人的差距。
这个人才像大人,有压迫感,有威胁性,好像可以轻松吞掉自己。
栾亦不知怎么忽然有种想跑的冲动,仿佛对方不是骗子成了更可怕的事实。之前在网络上他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下全都涌入了栾亦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
“我可以叫你老公吗?”
“叫老公很时髦的,这是潮流。”
“喜不喜欢?我都叫你老公了,我肯定特别喜欢你啊!”
“爱你!你真好。”
“嘿嘿嘿,今天我朋友和我说了一个特别搞笑的事,我只分享给你哦。”
妈妈啊!所有声音在栾亦脑袋里一起响起来,叫他脚趾扣地,只希望自己刚才言灵成功,他妈能马上开车过来将他接走。
然而事实是栾亦的脚步停在对方面前,目光盯着砖缝里漫无目的前行的一只蚂蚁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咳,你好,请问你知道这里几点关门吗?”
啊啊啊开口就忍不住逃避了,把自己假装成了另一个人。
栾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烧起来,但他强撑住抬起头来,心中反复念叨,也许对方压根就是一个普通的外国友人,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然后他就直接一声sorry舒服退场。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抱歉,我不知道。”对方的咬字带着一些难以忽略的不熟练,但开口就几乎打灭了栾亦的希望,“我在,等人。”
栾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指着他的衣服问:“这个是什么颜色?”
“白色。”
栾亦沉默了。
栾亦抓紧了背包带,确定面前的大帅哥就是他的网恋对象。即便心里有一千个问题想问,但当下也有一千个退却的心理。
哈,哈哈,他叫老公只是叫着玩的,怎么结果对面说自己四国混血竟然是真的吗?
玩火烧身,救了个大命,感情骗子,罪大恶极,全球通缉。
栾亦的脚步慢慢开始后退,下意识想跑:“谢谢啊,那个,”
他正说着,余光忽然瞥见马路对面有个眼熟的人,程飞站在斑马线那边满脸不快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
栾亦心里猛然一跳,他单和程飞说过自己网恋,可没和程飞说网恋对象是男人,这要是被程飞抓包,他真的直接死了算了。
什么怕不怕都次要了,栾亦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闻扬的胳膊:“跟我来。”
他拽着闻扬跑到南门里的树丛里,借着绿植遮挡勉强站好后发现闻扬的脑袋还高出一截。
“你低下头。”栾亦小声说。
闻扬被这样忽然拉过来似乎也没有太意外,好像从前面就看穿了栾亦似的,树木的宽度有限,为了遮挡效果两人必须站得很近,闻扬再低头,脑袋几乎要靠到栾亦的肩膀上,浅浅的呼吸打在栾亦的耳侧,叫他脊背发麻,不由自主想要后退。
然而程飞和几个同学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来了,程飞的声音带着被骗的愤愤:“真在这儿见到他了?妈的,他绝壁骗我了,他外公家都不在这个方向,哪能从这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