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司雅意所言,司府内种植着许多名贵的花草,绿化做得太好的结果就是姜秾秾走了个岔道,被花花草草迷了眼睛,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司弦音曾提点过,司府里有许多规矩,有些地方不可随意踏足,尤其是她身为姜氏派来的冒牌货,刺杀司雅意的嫌疑还未洗脱,身份更为敏感,稍有行差踏错,连他都保不住她。
姜秾秾驻足张望,忽见重重花影间,一道人影闪过,上前问道:“姑娘,请问一下,素心阁往哪个方向走?”
那女子隔着花木将她打量着。
姜秾秾说:“我是这里的婢女,新来的,还不识得路。”
女子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行了。”
姜秾秾道了谢,顺着那女子所指方向离开。
两侧都是繁茂的花木,不知是哪种树木,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闻着像是置身雨后的空谷。
姜秾秾踩着鹅卵石铺出来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着,直到被一座气势恢宏的楼阁挡住去路。
这样阔气的楼阁,不像是普通的地方。姜秾秾收回脚步,决定原路返回,身后一人从天而降,拎着她的衣领,连拉带拽将她扯进了阁楼内。
姜秾秾被这股力道推着,不受控制地跪坐在地上,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影,身后有人说道:“人带进来了。”
浓厚的腥气扑面而来,迸进姜秾秾眼底的是一汪艳丽的赤红,姜秾秾眼皮一抖,缓缓将头抬起来。
司雅意手里握着把沾了血的铁钩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在他的身前,那倒在血泊里的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一动未动,分不清是生是死。
姜秾秾一下子顿悟过来,这是个局。
有人故意支开绿衣,将她引到此处,她碰到的那个女子不是巧合,是有意。
布这个局的人,把她送到司雅意的手里,想要借刀杀人。
这个场面明显是在审讯犯人,不管这犯人所犯何罪,姜秾秾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脱不了干系。
姜秾秾脑子转得快,定了定神,很快就有了对策。
她揉了揉手腕,用极亲昵的语气说:“阿音,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当是那个女的诓我呢。她神神秘秘将我引到此处,说你找我,我寻思着,你为何不主动来寻我,反而约在这处,大抵是有人借着你的名头作弄我,走到门口时想折返回去,就莫名其妙被抓进来了。你在这里,是在审问犯人吗?”
“姜小姐似乎眼神不大好,总是认错人呢。”司雅意丢下手里的钩子,“啪”的一声轻响,惊得姜秾秾绷直了身子。
“看清楚,我是司雅意。”司雅意身子前倾,长臂一伸,捏住姜秾秾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看向自己。
他指腹沾了血,血珠将姜秾秾雪白的脸孔抹得一片斑驳。
姜秾秾瞳孔收缩着,舌头都打结了:“你、你是少君?”
她想挣脱司雅意的手,奈何他力道大得都快要捏碎她的下巴了:“少君,我不是有意的,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那个女人说,阿音在这里。”
她最怕司雅意了,她要是知道司雅意在这里,早就脚底抹油了。
“那个女人是谁?”
“我来这府中不久,不识得几个人,是张陌生的面孔,从衣饰来看,应是府里的丫鬟。”
“认识他吗?”司雅意示意司青将血泊里的犯人翻过来。
司青拿了块抹布,擦干净犯人脸上的血。
“别月楼里的伙计?”姜秾秾震惊。这伙人除了老板娘被抓,都跑得一干二净了,隔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落在了司雅意的手里。
“想不到姜小姐眼神不好,记忆力倒是不错。”
“他死了?”
“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司雅意还没用几道酷刑,他就趁司雅意没注意,自尽了。
姜秾秾别开眼,不敢再去看那死人的面孔。
司雅意松开她,靠坐回椅子上,懒洋洋地撩了下眼皮:“渡厄的事,为何不找我大哥告状?”
“我自己答应的,有什么好告状的。”
“算你聪明,没有在我们兄弟之间挑拨离间。”
“少君高看我了,我没这野心。”姜秾秾从地上爬了起来,欠了欠身,“我无意闯少君的宝地,还请少君念在我无知的份上,不要怪罪我。今日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不会往外面说,告辞了。”
姜秾秾飞快地迈着脚步,在司雅意反应过来前,转身向着外面溜去。
“你以为你会有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将姜秾秾吸了回来。
姜秾秾跌坐在司雅意方才坐过的椅子上,而那红衣少年撑着扶手,半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少年身上有股慑人的压迫感,被这样的一双眼盯着,姜秾秾像是被他扒光了衣裳,什么心思都一览无余。
这还怎么演下去。
姜秾秾垂着眼睫,不敢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找我大哥?”司雅意的指尖如同冰冷的蛇尾,在姜秾秾脖间游走着,然后,温柔地箍住了她的脖子,“你要的东西,我这里都有,我和大哥有着同一张脸,为何找他不找我?”
“少君,请你自重,未来我会是你的嫂子。”姜秾秾抓住他的手腕,想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
“嫂子?”司雅意哂笑,“没谱的事,你在妄想什么。我是司家的家主,大哥的婚事,我说了算,而你,不过是姜家送过来的小玩意,给一个侍妾的身份,都是抬举了你。”
“谁要当你的侍妾?”姜秾秾却是误会了。她以为司雅意说的侍妾,是当他的侍妾。她一口咬在司雅意的手腕上,趁他吃痛,推开他,奋力向外跑去。
还没跑几步,一道高大的人影从身后贴住了她。少年用手臂环住她的脖子,将她圈在怀里,低下头来,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只要你做了我的人,大哥就会彻底死心,再不会受你蒙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姜秾秾张开唇,想故技重施,司雅意早已防备着她,往她颈侧轻戳了下,她便失了力道,软倒在他的怀中。
他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反剪到身后,慢悠悠地解着她的衣襟。
“司雅意,你不要乱来,我喜欢的是你大哥,你做这种事,你大哥不会原谅你。”姜秾秾惊骇。
倏然,一道冷厉的剑光劈了过来,司雅意松开姜秾秾,向后掠去,那抹剑光擦过他的脸颊,留下细长的血痕。
司雅意抬手抹掉血迹:“这是大哥第一次出手伤我呢。”
姜秾秾是真的被司雅意吓到了,司雅意一松手,她就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奔向司弦音的怀中。
司弦音一手持剑,一手搂着她,他垂眸看向那半将脸颊埋进自己怀里的姑娘,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绞了一下。
“司雅意,我早已说过,秾秾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你欺辱我的妻子,别怪我不念兄弟亲情,对你出手。”
司雅意咧嘴笑了,拍手道:“第一次见大哥发这样的脾气,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大哥这一剑,我记住了。”
他抬步朝着司弦音走去。
司弦音神色紧绷。
司雅意与他擦身而过,望了眼他怀里的姜秾秾,压低嗓音道:“从小到大,凡是大哥想要的,都会被我抢过来,大哥可要将她看好了。”
姜秾秾明显感觉到司弦音的身体僵了一下,就好像那句话是个什么可怕的诅咒。
司雅意与司青一同离开,司弦音赶紧检查姜秾秾身上的伤。
姜秾秾衣衫完整,除去脸色略显苍白,并无大碍。
司弦音眼睛死死盯住她:“刚才有没有吃亏?”
姜秾秾摇头:“幸亏你及时赶来。”
司弦音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形容略显低落:“他自来如此,行事张狂,不计后果,偏又是少君这样的身份,无人敢忤逆。他恨的应该是我,秾秾,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他为何恨你?”姜秾秾睁着懵懂的双眼。缘由她知道,只是顺口一问。
“我们是双生子,自生来我便比他多得几分父母长辈的喜爱,我中了毒后,身子骨孱弱,总是生病,父亲和母亲更是对我偏爱三分。十三岁那年,父亲从外面牵了匹小红马回来,我们两个都看上了那匹马,父亲说,让小红马自己选择主人,结果那匹马更亲近他,大概是父亲看到了我眼底的失望,逼着他把马让给我,他不肯,一刀斩下了马头,从那以后,他的性子就变成了这样。”
姜秾秾猛地抬起头来。
她不知道小疯狗还有这段故事呢。
小红马肯亲近于他,肯定是私下里已培养了感情,他为了不让司弦音得到那匹马,小小年纪,竟心狠手辣到亲手斩杀小红马。
“我会成为那匹小红马吗?”姜秾秾突然明白过来司弦音话里的这段隐喻。
“我会保护好你。”司弦音低声安抚。
“以后我会尽量远离他,等和亲这件事尘埃落定,我就搬出去,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姜秾秾心有余悸。
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了。天知道,她勾搭司弦音的初衷,是为了让司雅意有所顾忌。
“有时候,我真想将你锁起来,藏在一个他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司弦音喃喃道。
姜秾秾低头整理着衣襟,并未注意到司弦音眼中一闪而逝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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