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逢月紧死死盯着他的哑门穴,手中的针呼之欲出。
剑拔弩张之间一阵“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让崔逢月把针又藏回袖中,江侍卫气喘吁吁道:“郎主,府中有急事。”
舒王锁着眉头,把门打开后,江侍卫不知在他耳边嘀咕了什么,他快步向院外走去,崔逢月松了一口气。
她平平安安地在舒王外宅待了一夜。
一早梳妆时,崔逢月特意嘱咐雪娥给她梳了一个丛髻,扮上了时兴的落梅妆。
“娘子,您瞧这深青色的大袖连裳多好看!”
崔逢月腹诽:舒王这个险獠,拿着六品以下官员嫁娶女儿穿的婚服来恶心远愈哥哥。罢了,聊胜于无。
嘴上仍是柔声道:“嗯,你下去吧,我想自个儿穿上。”
雪娥不知今日为何郎主叫娘子穿上婚服,莫不是要娶回家中?娘子不说,她更是不敢乱打听,退了下去。
崔逢月赶紧将昨日备好的襦裙穿在里面,外面穿上了大袖连裳。
不多时,江侍卫骑着马,崔逢月坐在车舆上,往太极宫去了。崔逢月靠在铺锦堆绵的车中,思绪万千。急盼见到裴远愈,要与他有夫妻之实,事后与王蓁蓁再换回来。这些情绪交织在一处,令她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加快。
到了太极宫门前,崔逢月掀开车帘,瞧见了崔家的车舆,车上定是坐了王蓁蓁和弄棋。
“娘子,适才给您的门符可拿好了。一会儿交予左监门卫司检核对。”江侍卫说道。
崔逢月受教似地点点头,入宫她可是轻车熟路。
入太极宫,自左边的长乐门入,从右边的永安门出。像王蓁蓁这样的人,入宫核对门符,出宫交还门符。
瞧着她点了头,江侍卫下马走到崔家马车前,对这车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崔大娘子,请您跟着江某。”
从车厢中传来了弄棋的声音:“知晓了。”
太极宫长乐门的司检接过崔逢月的门符,与门籍核对后道:“掀开车帘,核对样貌。”
江侍卫将车帘掀开,司检瞧见了蔽膝(1)蒙着头身着深青色婚衣的娘子,身形一滞。
江侍卫压低声量道:“此乃送与程大元帅。”
司检面露难色,只听得身后左监门大将军道:“大元帅特意交代,门符与门籍一致,放行。”
司检会意。他们的程大元帅虽是去了根的内侍,但对女人却是痴迷至极。今日怕是大元帅要在掖庭体会一番当新郎官的乐趣吧。
入了宫中只能步行,崔逢月头盖这蔽膝,弄棋主动道:“江侍卫,奴婢瞧着这娘子行走不便,不如奴婢搀着娘子吧!”
江侍卫道:“如此谢过弄棋姑娘。”
舒王的近身之人熟知崔逢月的身边的婢女,平日里瞧见也是恭谨得很。
江侍卫在前,弄棋牵着崔逢月居中,王蓁蓁在后,四人来到内侍省。程振元嘱咐的小内侍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江侍卫,大元帅与舒王如今都在早朝上,请您带着人随奴婢来。”
小内侍瞧见站在最后的崔逢月,更是直接跪下请安:“崔大娘子安。”
王蓁蓁早就得了弄棋的嘱咐,入了宫中,若是有人跪她,不必惊慌,淡淡的叫起便好。
“起来罢。”王蓁蓁声音夹杂的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颤抖。
从内侍省到掖庭的一路,碰不到任何人,定是安排好了的。不多时,几人来到掖庭宫一独门小院。
小内侍道:“江侍卫与弄棋姑娘在此稍待,两位娘子请随我来。”说罢,主动将手递到崔逢月跟前,她将手虚搭了上去,王蓁蓁跟在身后。
一盏茶过后,崔逢月被送入了寝殿的里间,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里间的门从外边被锁上了。
王蓁蓁站在门外,小内侍恭敬躬身退去,又是“咔嚓”一声,外间的门也被锁上了。
裴远愈看着眼前的景象,直棂窗上贴着大红喜字,床榻上红色的衾被,被上还撒着花生、莲子,枕上还绣着鸳鸯戏水。
还在疑惑着的裴远愈,听到熟悉的声音:“远愈哥哥!”
他立即起身寻声而去,牵着崔逢月的手坐在了床榻上。喜悦中带着一丝责备:“你怎么来了,穿成这样,又胡闹!”
崔逢月知晓这屋前屋后指不定有多少人听着,手指了指屋外,先是朗声道:“皇后娘娘想法让我入的掖庭。”崔逢月所料不差,内侍将两道门锁上之后,领着江侍卫和弄棋绕过正门,到了寝殿的后头,正听着殿内的动静。
继而崔逢月又在裴远愈耳边低语:“远愈哥哥,我想今日做的你新娘。日后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只想与你共度余生。”
她以为,裴远愈五日之后定成为内侍,能在此之前成为他的女人,日后一直伴着他,他们便少些遗憾。
裴远愈心中一阵暖。
他的逢月,能装扮如此踏入掖庭,还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她定是要将最美好的自己,在今日献给他。
她就是这样的娘子,果敢聪慧,对他情根深种,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想到这,他的眸光蓦地如同星子般灿亮,轻轻地将她的蔽膝掀开,立刻对上了她绝世无双如玉般的容颜。
只见崔逢月抬眸,曜石般的眸子盈盈流盼,嘴角上扬,笑容在她脸上绽放,额间淡淡的梅花形额贴映衬着颊上的梨涡深深,妍丽得如同盛开的玫瑰,在他耳边呢喃:“远愈哥哥,我今日美么?”
被思念折磨的裴远愈心中一悸:“美,美得摄人心魄。”他不觉恍惚,低头亲上了她柔情蜜意的唇。
这一吻让崔逢月收了嘴上的笑意,但眉间眼中的笑意更胜。这些年,他们心意相通,但却是循规蹈矩,即便是定了亲,仅拉过她的手,最出格的便是在曲江宴上轻轻抱了她。
想到这,崔逢月的手不禁环住他精壮的腰,任由他撬开自己的牙关,不急不缓地逗弄着她的舌尖。
渐渐地,崔逢月失去了规律的心跳,当她以为自己要进入另外的天地之时,一吻戛然而止。
裴远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他与崔逢月的距离,低头攥紧拳头,呼出两口浊气后,才将略微有些发白的手松开。
轻轻抚过她酡红的面颊,气息不稳道:“逢月,我心甚悦。”说罢,执起她的手,静静地饱含爱意地看着她。
就这?就这?崔逢月微愠道:“远愈哥哥,你是不是不会!”
不会!果然是这些年的克己复礼被她误会至此。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之前虽未开过荤,但宫中藏书甚多,他又是愿意博览群书的,十三四岁起这些书不少看,看多之后便觉得这种事哪里有查案追凶来得刺激。执掌刑狱之事后,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是从各式各样的案件中知晓各种隐秘的技巧。自从与崔逢月定亲后,于梦中也曾与她共赴云雨,欲/念或是在梦中释放,或是清晨泡凉水抑或是自行解决,感觉不过尔尔。
裴远愈有些语顿,只弯起略带薄茧的食指,宠溺地刮过她高挺小巧精致的鼻子,有些无奈道:“逢月又胡说,我是怕委屈了你。”
“委屈?哪里委屈?委屈的是远愈哥哥,日后便无法……几日后便为内侍,为何不肯!”崔逢月眼底一片水汽氤氲。
裴远愈最是看不得她的泪,立刻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髻,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背,一言不发。
在他温暖怀中崔逢月眉间微蹙。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只是点到即止地抱着她,他定是不会!要不就是暖烟与她闺中密话时,说起有些男子于此有隐疾。莫不是他真的不能!既如此,那真得下狠药。
拿定了主意的崔逢月有些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拉着他站了起来,眸光如水,萦情含愁道:“远愈哥哥,既我今日如此盛装来了,不如把‘同牢’、‘合卺’(2)之礼行了。”
裴远愈任由着她将自己牵到了盛放食物的案桌前,两人各吃了同牢盘里的肉饭三口后,崔逢月拿酒壶往桌上的两个小瓢倒满了酒,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裴远愈,自己拿起一个道:“远愈哥哥,交换一下。”她如此俏丽柔顺,笑颜如花。
怕她不胜酒力,裴远愈道:“我满饮了,逢月意思一下便好。”
正中崔逢月下怀,她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只是碰了碰小瓢后道:“远愈哥哥,该你了。”
看着裴远愈一饮而尽后把他拉回了床榻:“远愈哥哥,我热得很,你帮我婚服脱下罢,咱说说话。”
裴远愈嘴角上扬,这娘子还不心死呢。无妨,穿着寝衣又如何,在她跟前虽不能说坐怀不乱心如止水,但这点克制力还是有的。
伸手细细地解开她的婚服,预料的寝衣没有瞧见,这娘子身着石榴襦裙,更美艳动人。
崔逢月趁机搂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薄唇上一掠而过,吐了吐丁香小舌,想将泛红的脸庞埋在他的怀中,但不知为何,裴远愈有些激动,看着她的小舌居然有些受不住的,用唇一把捉了上去,重重地含住她想回缩的舌头。
崔逢月的身体柔软,眼神却如此坚定,本是他占据的主动却在半炷香后自己舌头成了她的俘虏。
裴远愈喉头滚动,他心浮气躁,下腹隐约感到阵阵热流。他努力克制着但无论如何就是定不下心来。不多时,愈演愈烈,气息粗重,下腹的热流已化为火焰,燎烧着他蠢蠢欲动的心和本能,烧得他燥热难耐。
不对劲,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离开她的唇,但此时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再也不愿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1)蔽膝,就是新娘的盖头;
(2)同牢,就是吃一个盘里的肉饭,每人各吃三口;合卺,就是俗称的交杯酒,真的就是交换酒杯,不是我们在现代婚礼上看到的男女胳臂交叉那样喝。
大家想看的,应该在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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