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墨镜宛如极道人士的男人停下脚步,看着出现在高专结界外似乎认识自己的男孩,犹疑的开口:“你是……?”
说明来意后,黑发男孩跟着高大健硕的男人穿过连绵的朱红色鸟居,路边淙淙留下的山泉水击打在青苔密布的山石上,溅起朵朵细小的水花。
穿过最后一座鸟居,雄伟的庞大建筑群在眼前铺开。
不会有人怀疑高专对外有关“宗教学校”的说辞。
庄严肃穆的宗教建筑在绿荫掩蔽之下更显静寂,悠久岁月沉淀在每一根房梁上。
穿过树叶缝隙的一束束阳光洒在青瓦白墙上,为这片建筑群增添了些许禅意。
带着夏油杰进入一间昏暗的和室之内,夜蛾正道开口:
“我大概明白你的来意了,但是,”在房间中唯一的座位上缓缓坐下,他双目紧盯着镇定站在房间中央的黑发男孩,
“你为什么想成为咒术师?”
和室的大门缓缓闭合,上午明媚的阳光被完全隔绝在门外,屋内仅有厅柱上烛龛内的几只蜡烛,跳动着散发出微弱的昏黄光晕。
“我想变强,可以自保和保护身边的人。”夏油杰挑选了最稳妥的回答。
这原本是最不容易出错、引人不满的回答,但坐在上首的教师似乎并不满意这样中规中矩的答案。
“你需要明白,这是一个与死亡相伴的职业,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1]”
夜蛾正道双手握拳,抵在自己的下颚上,
“你有面对死亡的觉悟吗?”
属于蜡烛的昏黄光影在两人身上跳动,死亡的话题对两人而言都过于沉重。屋内,空气都仿佛粘稠了起来。
“但是夜蛾老师,从小到大我比身边的人更容易吸引咒灵。”
夏油杰斟酌着措辞,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像没有接触过咒术界的样子,
“没有足够的实力,我要面对的首先是我自己的死亡。比起成为咒术师会面临的死亡”,他神色坚定,“我首先考虑的是,成为咒术师我可以活下去。”
黑发的少年正色道:
“我今年九岁,年纪与阅历的不足让我很难理解您所说的死亡的觉悟,就目前而言,我能做的只有变强,让自己可以活下去,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护……”
突然想起什么,原本想说的“非咒术师”三个字被他一脸牙疼的吞了回去,
“保护比我弱的人。”
“关于死亡的话题”,在略微的停顿后,夏油杰补充道,
“您或许可以在我长大一些后再询问我,那时我或许可以给您一个明确的回答。”
注视着站在房间中央的黑发男孩,夜蛾正道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还是个孩子。
也是第一次将这么小的孩子带进学校的年轻老师感慨着。
同时,夜蛾正道不得不承认男孩是对的。
当咒灵发现可以看到自己的人类时,这个人类将会成为它优先攻击的目标——这是咒术师们皆知晓的常识。
这也就意味着,咒术师有更大概率吸引到咒灵的敌意。
站起身,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温和:
“好,这个问题暂且保留,在未来正式入学时,我会再问你一次,到那时你必须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案。”
夜蛾正道带着夏油杰走出了昏暗的和室,并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你正式入学前,遇到问题随时可以向高专寻求帮助”,想起未来学生出生于非术师家庭,他又补充:“如果有需要,高专也会帮你在你父母面前打掩护。”
夏油杰向夜蛾正道坦白了自己非咒术师家庭的出生,但隐瞒下了闻锦的存在,只说偶然听见在外执行任务的咒术师提起高专,后经过自己多方打听才找来的。
“以后每周末来高专,我会教你体术;高专的图书室全天开放,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高专内任何一位老师,或者自己去找资料。至于你的咒灵操术——”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后山,两人最终在了一个庞大仓库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高专的咒灵库,虽然等级不高,但也足够用了。”
随着夜蛾正道将仓库大门卷帘缓缓掀起,笼罩着仓库的结界也向二人打开了一个足够通行的裂缝。
杂乱的呢喃伴随着粘稠的恶意翻滚着扑面而来。
站在门口的男孩额角渗出冷汗,却依旧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看向站在仓库结界的裂缝前,正在拍掉手上灰尘的老师。
夜蛾正道带着夏油杰穿过咒灵库的结界,扭头对他解释,
“先在这里驯服几只咒灵防身,顺便测试一下你的咒术和你目前的极限。”
突然想起黑发男孩今天站在高专结界门口等自己的情形,他补充道:
“高专内部结界还有不少,今天结束后我带你去登记一下你的咒力,以后就可以自由进出了。”
逐渐步入仓库的深处,年轻的教师在黑暗的中站定,沉声道:
“竭尽全力去压制,去驯服。在这里测试出你的极限,总比日后独自遭遇咒灵后被迫达到极限,最终缺胳膊断腿,甚至丢掉性命要好。”
黑暗中的阴影深处,无数的触手扭曲着探向两人,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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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
夏油杰在宾馆房间的掩饰下回到了闻锦的洞天。
还在书房内埋头死磕国文作业的闻锦感受到洞天来人,欣喜的扔下手中的笔,冲向从锚点走来的夏油杰,却在扑到男孩身上的前一瞬间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夏油杰在高专咒灵库中短时间吞下了数只咒灵玉,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但咒灵玉独有的令人作呕的挥之不去的味道依旧在口中弥漫。
虽然他已经在竭力试图维持正常的状态,但生理上的痛苦却难以抑制的体现在男孩苍白疲倦的面容上。
在吞下咒灵玉的反胃之下,身上因为体术课程留下的酸痛几乎已经被他忽视。
看到扑向自己的小姑娘踉跄的停下了动作,脸色依旧苍白的夏油杰俯下身,牵起闻锦回到书桌旁,若无其事的翻开小姑娘摊了满满一桌子的作业本:
“写的怎么样了?是有哪里不会吗?”
闻锦沉默的盯着夏油杰额头似乎还在隐隐跳动的青筋,和那似乎因运动过度,仅仅翻动书页也止不住微微颤抖的指尖。
直到对方因迟迟听不到回应而抬头,疑惑的望过来,才垂下了眼眸。
轻轻抬起右手,一只散发着金色柔和光芒的法器出现并悬浮在小姑娘手掌的上方,中心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球体缓慢的转动。
同时出现的是笼罩着夏油杰的淡淡金光,迅速抚平着黑发男孩身上的伤痛与疲倦。
拉出面板,盯着上面夏油杰的血条回满,闻锦挥手收回了金色的法器玉律,又反手取出了一枚坠着小巧流苏的黑珍珠耳钉。
无视其诧异的目光,小姑娘爬上书桌边的高脚椅,在站起来足以平视夏油杰后,揪着他的耳朵将耳钉按在了男孩圆润的耳垂上。
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丢了一个治疗光球在上面,迅速帮三好学生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耳洞。
“是调节五感的”,小姑娘声音闷闷的。
早在遇到夏油杰之后,闻锦便已经开始着手制作这枚可以抑制味觉的耳钉了。
具有完整功能的结构早已完成,但爱美的小姑娘总想着将耳钉做的更漂亮一些,一天一天的拖下来就到了今天。
闻锦也没有想到去高专的第一天,夏油杰就会接触到正式的实战课程。
在闻锦印象里,刚接触到老师的前几节课中,老师都会啰啰嗦嗦的讲一些琐琐碎碎的注意事项,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操练学生的!小姑娘心疼的同时也给夜蛾正道狠狠的记了一笔。
口中令人作呕的味觉随着小姑娘的动作而消失,夏油杰怔怔的摸了摸耳边的黑色珍珠。
定定的望向站在椅子上的闻锦,夏油杰突然伸手提起在小姑娘,将小姑娘在空中转个方向,再把她端端正正的摆到刚刚被她踩着的椅子上。
自己转身走到桌子对面坐下,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深紫色的瞳孔紧盯着对面正忐忑望着自己的闻锦:
“这么久了,阿锦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和哥哥做个自我介绍了呢?”
“虽然是普通人,但作为奶妈我的奶量超足的,有需要的话也能当辅助,可以给你套buff!”
谈起这个,小姑娘瞬间兴奋起来,骄傲道:
“后勤也是一把好手,不论是打架还是居家旅行,带我都是不二之选!”
已经快不认识“普通人”这三个字的夏油杰:……
对此闻锦振振有词:“你们咒术师不是把非咒术师都叫做普通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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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华贵宅邸内。
身穿精致和服的侍女们为屋主与来访的客人奉上香茗后,静悄悄的躬身退出房间。
“咒灵操术……”
坐在上首的屋主扫视着手上的信纸,呢喃出声。
迤逦的容颜上流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无意间抬头的访客恍惚了一瞬,回过神后立马惶恐的垂首,盯着手边的茶盏。
年轻的男人无视了访客的微小动作,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和服宽大的衣袖掩住垂下的手臂,也遮住了那只手中的洁白纸张。
“是个好孩子呢。”
庭院中的微风拂过枯山水的白沙,吹起了男人额角的发丝,隐约露出些许状似缝合线的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1]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在原著总被夜蛾老师挂在嘴边上
好悲壮的感觉……人被刀是会死的啊!(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