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来了这个世界整整两天,除了原主模糊不清晰的记忆,他几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尽管知道有网吧这么个地方可以不出门了解天下事,可是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更别说上网了。
今天还是群头给他结了几百块,他才有机会进到原主记忆里憧憬已久的网吧,甚至还玩了两把扫雷,两把都被炸死了。
江执面无表情地走在漆黑的小路上,半路绕进路旁的便利店买了包挂面,作为明天一天的食物。
七拐八扭,待他来到自己居住的地下室门口,掏出钥匙拧开门,抬头,便看见两个衣衫不整、滚做一团的人影。
仅一眼,江执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关门,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样大的动作自然惊到了沙发上交换口水的一男一女,女生一看见江执的身影,就立刻尖叫了声。
这一声叫也影响到了她身上专注投入的男人,满脸青春痘的男人猛一抬头,看到江执整个人都快走到他自己房间的门口了。
室友回来了,青春痘男人顾不上怀里匆忙穿起衣服的女人,赶紧开口唤道,“哟,大明星回来啦?听说你们今天发钱了,发了多少?”
说话间,他就注意到江执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袋,眼睛一亮,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直冲江执而来。
“果然是发钱了,你都舍得买东西了。买了什么好吃的,见者有份啊!”
男人不由分说就要抢下江执的黑色塑料袋,却没想一扯根本就没扯动,抬头还对上了江执平静的双眸。
“干什么干什么?不就吃你点东西吗?看你小气巴拉的劲儿,忘了当初是谁介绍你去跑龙套的了,没有我张明,有你江执今天吗?恐怕早就在来宁安市的第二天就哭着卷铺盖回村子里了吧,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见状张明手猛地一甩,“行行行,当初的事咱不谈了。就说当下,听隔壁小陈说,有个开宾利的富婆今天来剧组找你了?行啊你小子!怎么着,跟人家什么关系啊?别不说话啊,有什么好路子也带带你张哥啊……”
说话间,张明正想上手勾住江执的脖子,对方一瞬间避开,开房门,关房门一气呵成。
张明甚至都来不及思考着死瘸子怎么突然这么灵活,满心满脑只剩下了被对方拒绝的恼火,他想都没想地踹了下房门,“妈的牛什么牛,一个断了腿的死瘸子,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啊!就算有开宾利的富婆来找你又怎么样,人家看的上你?指不定老的都能当你妈了,说不定体重有两百八十斤,不然谁会看得上你?你有本事就一直躲在房里,一辈子都给我不出来,否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呸!”
对于门外之人的叫嚣,江执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一方面是因为这种程度的辱骂连上辈子的毛毛雨都算不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只会要人性命的手段。
他了解过,这个世界也有法律,杀人是要坐牢的。
所以如非必要,他并不想招惹其他的麻烦。
就在这时,枕头下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震动声,江执眉头轻皱,掀开枕头,看见下头卧着的名为小灵通的手机,伸手直接按亮。
【爸爸:儿子,听张明说你又发钱了,赶紧来城东那家麻将馆给我送点钱过来,最近手气太瘟了,上次你给的钱全输光了,快来!】
看到这样一则消息,江执没有任何表情地按灭了手机,想了下,又直接关机了。
原主的记忆还在,江执自然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副情况。原主自幼出生在小山村,父亲好赌,一直都是母亲下地干活支撑着整个家。只不过在原主五岁的时候,他母亲就意外掉进河里淹死了,自此以后,整个家就剩下父子二人。
没了老婆,江父却还是赌个不停,家里家外只剩下原主一个小孩子撑着。
九年义务教育让他读完了小学、初中,初中毕业后他考上了重点高中,江父却死活都不愿意给他念,人家老师出钱资助都不行,理由是儿子住校了谁给他洗衣做饭。
而原主也是从小被他打怕了,他爸说不给他念,他就真的不念了。
后来村里兴起了打工热,正好江父也把家里输了个干净,他便带着儿子去外省打工了。只可惜在江市一下电子厂只干了三年,就因为江父时不时闹着要钱,电子厂辞退了原主。两人不得已就来宁安市投奔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张明。
张明以前也跑龙套,只不过最近半年脸上的青春痘起了一片又一片,脸被毁的差不多了,才没有剧组肯要他。仗着当初收留的那点恩情,这半年的吃穿住都是原主在花钱。
可就是这样,原主的腿被江父打断时,他也没开口劝阻一句。
断了腿后,很快原主就发起了高热,曾因为活不下去自杀过好几次都没成功的少年,于两天前的夜里最终因为高烧和饥饿,直接一命呜呼了,这具没了声息的躯体也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稍稍想了下原主的经历,江执就盘腿闭上了眼。
原主那个所谓的父亲如果不找过来还好,只要他找过来,他一定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头江执才刚进入修炼的状态,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刺耳又恶劣的动静。
女人高亢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江执面无表情地睁开眼。
而就在这时,他房间窄小的窗户,也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响,江执从床上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一只红色眼睛的乌鸦立刻飞了进来。
嗅到乌鸦身上的气味,江执眉头轻皱,声音冷冽,“我让你去吸收灵气,不是去吸收尸气,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尸化。尸化后没了灵智,对我来说,也就没了价值。”
听了他的话,红眼乌鸦立刻上前亲昵地蹭了蹭江执的手指。
对方丝毫不为所动,见状乌鸦的小脑袋就低了下来,露出一副认错的人性化的姿态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江执道。
“让你查看周遭有什么助于修炼的天材地宝,查的怎么样?”训斥完毕,江执开始聊起正事。
睁着一双血红眼睛的乌鸦,歪了歪小脑袋,像是听懂了它说些什么的江执眉头皱了下,“你说那些有灵气的玉石全都被人放在商场的展示柜里,要花钱去买。”
乌鸦点头。
江执眉心紧锁,修炼用的玉石要钱,这具身体淬炼要用的药材也需要钱。他或许真应该想个来钱快的路子了,否则何年何月才能破碎虚空,回到魔域。
才想到这里,江执的脑中忽然闪过一双灿若繁星的眸子——“我有钱,我有好多钱……”
江执怔了下,随即唇角轻勾,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漾起。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乌鸦轻啄了下,低头,他看见它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张彩色宣传单,上头“《少年之歌》海选报名开始啦”几个大字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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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头的陆听然,和父亲在一起吃完晚饭后,就去散了步,泡了脚,然后遵循早睡早起身体好的真理名言,晚上九点准时进入了梦乡。
她已经跟父亲说好了,明天就会去听夏传媒看看,所以早早休息,才能养好精神,应对明天的战斗。
毕竟就陶颂文父子的架势,恐怕是不会轻易让她管理好听夏。
不过谁让她陆听然就喜欢挑战不可能呢,她不仅要管好听夏,更要光明正大地把陶家人从听夏踢出去。
待以后江执签进来的时候,他看见的一定是个蒸蒸日上的听夏,陆听然有信心。
临睡前,陆听然想了好多有的没的,但还是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点什么,是什么呢?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睡觉睡觉。
晚上十点,待到身心俱疲的林屿下班回到家想要见一见陆听然时,却被管家康叔告知对方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
林屿看了眼自己整整一天都没有丝毫动静的手机,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异样。
怎么会睡下了呢?明明以前他给听听发的消息,对方永远都是第一时间秒回。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她没收到?可是没收到她应该也会发短信问候他才对,之前可是一日三餐她都会发消息来关心,更别说他昨晚还没回来了……
可更叫他不适应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他起床之后,照旧没能见到陆听然一面,问了康叔,他才知道对方早上很早就起床了,吃过早饭就直接去了听夏传媒。
“听夏传媒?听听怎么会去那里?她去那里做什么?”林屿诧异了。
听了他的询问,康叔眼里的笑意稍稍淡了些,“怎么林屿少爷你不知道?我还以为小姐会跟你说呢。以后小姐应该就会正式管理听夏传媒了……”
“听听去管理?”林屿难以置信。
“是的,并且董事长也已经被她说服让她试试,真想不到小姐这么能干。”康叔打量了下林屿的神情,眼中的笑意已经彻底没了,可嘴角还是上扬着客套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忙了。”
林屿机械点头。
点完头之后,林屿才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得厉害。其实昨天晚上回来,他就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早上起床之后,更是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可能有些发烧。
林屿下意识扶着沙发坐下,才走了没两步的康叔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立刻退回到了对方身旁,认真问道:“林少爷,我看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需要给你叫医生吗?”
“暂时不用。”林屿摆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先拿个温度计我量一□□温再说。”
“好。”
大约十分钟之后,去往听夏传媒的车上,陆听然开心地欣赏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上辈子她怎么没注意到这么漂亮的景色呢,感觉重活一次,连路边的小花小草都能叫她看出不一样的趣味来。
便是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在包里震动了下。
以为又是父亲担心她第一天上班发来的消息,陆听然笑吟吟地拉开包,拿出手机,笑容消失。
面无表情地按开短信,陆听然看见:
【林屿:听听你是不是没看见我昨天发的消息啊?今天早上起来也没看见你,去听夏传媒工作怎么也不跟林屿哥哥说一声啊?我昨天可能是加班太累了,人有点难受,早上起来发烧了,刚测了体温,39.7°。】
还以为这次又等不到陆听然的短信,林屿发了消息之后,就将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下,谁能想到,他的短信发过去才没多久,手机就震动了下。
听见声音,林屿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起了手机,按亮,他看见:
【陆听然: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