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很想当自己不存在。
真的。
从根源来看,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沉浸在家庭氛围里忘乎所以,导致自己放纵地被酒精侵蚀,而且因为太舒心了还不醒酒。
如果不是他喝醉了,他就不会神志不清地去找托尼,还迷迷糊糊做出不清醒的事儿。
如果不是他做了“坏事儿”心虚想溜,他也不会被托尼抓个正着,然后——然后——
反正!他就不该碰酒!几乎每次喝酒都没好事儿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至少,如果他没喝酒,他就不会……让这样的场面出现在史蒂夫面前。
尤利西斯死鱼眼,在脑海中将方才的一幕一幕重复上演,最后定格在尴尬到极点的场面上:
节日后的清晨,他和托尼躺在一张乱糟糟的床上,被史蒂夫撞个正着。
尤利西斯缩在被窝里,皱眉挤眼,整张脸都在扭曲。
他本来情绪就很激动,现在更是雪上加霜,甚至把罪魁祸首明明是托尼那个混蛋给忘了——又或者他只是处理器过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会选择性遗忘——反而将怦怦乱跳的心脏归咎于场面实在太尴尬。
很想跑路。
真的很想。
说实话,以史蒂夫的为人,如果现在能够成功回避,史蒂夫应该不会再提起这个尴尬的场面。但问题在于,不是队长可能有什么反应,是尤利西斯不想面对。
对、对了,他和托尼除了所在位置有点尴尬,其他的明明可以解释的!他干嘛要躲?!
……可是现在狡辩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呜。
好想跑路。
现在更想。
或许是尤利西斯想逃的心理实在太强烈,在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里,那枚小小的沙漏又一次虚虚实实地凝聚,这一次,那种虚实甚至逐渐蔓延到还算清醒的尤利西斯身上。
尤利西斯察觉到了,原本还在激荡的情绪戛然止歇。
他下意识地去盯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他的手正攥着被子举在头上,有缝隙透进些许的光。他借着那些光看见手指变得半透明,轮廓也隐隐变得模糊,而被他紧攥着的布料似乎都像是失去了控制,开始舒展。
尤利西斯愣住了。
他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没等他再仔细观察,有人试图掀起他“龟壳”的行为彻底吸引走了尤利西斯的注意力。对尤利西斯来说,显然躲避这一点更重要,他心一横,不管不顾地使劲儿,被子重新被他抓得紧紧的,那一眨眼的“透明”似乎可以定义成错觉。
然后,他听见了托尼的提醒:
“Cap走了。”
托尼正盯着那个被子坨坨。
尤利西斯在听说史蒂夫走了之后,终于一点一点试探性地往外拱。他就像是探头的小乌龟,先是冒出一点毛茸茸的发顶,然后是那双警惕的异色眼瞳。他双手捏着被头,将被子边缘盖在鼻梁,眼珠子滚了两圈似乎在确定“敌情”,声音透过被子闷闷地向外钻:
“真的走了?”
托尼:“……”
猫猫虫已经露头,托尼毫不犹豫地一把按过去。他露出有些恐吓意味的表情,隐隐都能听到磨牙声:
“你躲什么。”
他盯着尤利西斯的眼睛,咧嘴:
“嗯?很见不得人吗,莱茵先生?”
尤利西斯没有反驳。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尴尬被他遗忘了,理智与不服输的心气又一次占领高地。他慢吞吞地回:
“所以,你又在躲什么,斯塔克先生。”
托尼:“……”
尤利西斯:“……”
他们俩彼此对视着,一动不动,谁都不肯认输,直到今天的存在感过于鲜明的小呆动了动,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金属运作声。它把地毯上的牛奶杯重新捡起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地,又一次把杯子递到尤利西斯面前。
这一回,小呆连正反都拿错了,最后一滴牛奶顺着倒转的瓶口滑落,坠在被面上晕开。
托尼:“……”
他恶狠狠地咬牙:“你等着,我这就联系社区大学送你过去。”
小呆晃晃手,一如既往地对不会发生的威胁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托尼,他终于趁着尤利西斯笑起来的时候抢走了被子,团一团丢到地上。
“如果你想某个老冰棍儿再找过来,你就继续在这儿躲着。”
尤利西斯和小呆的机械手碰了碰拳,小声说“哦”。
顿了顿,他开口:
“刚刚的问题不算数。”
尴尬的源头离开了,再加上冷静的时间也足够了,尤利西斯终于决定回答一下他刚刚没能来得及思考的问题。
他看小呆,看腕环,看皱皱巴巴的衣服,就是不去看托尼:
“我的承诺有效,你还是可以继续问我问题,只要我能回答。顺便……今天、明天,或者别的什么时间……”
尤利西斯嘴角微扬:
“——你说了算。”
***
史蒂夫正坐在沙发上。
他坐得端正,腰背挺得笔直,手掌落在膝头;他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严肃的模样。
事实上……那双一向坚毅的蓝眼睛现在只是无神地睁着,视线没有落点,显得十分空茫。
史蒂夫·美国队长·罗杰斯正在发呆。
他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他本来是来找巴基的。
两天前他们的行为完全算是私人行动,结果意外见到了很多意料外的事,尤其,他见到了巴基。
巴基还活着。
尽管遭受了惨痛的磨难,但他还活着……简直像是最美好的圣诞礼物了。
可巴基还活着,同样也会带来新的问题。
从史蒂夫苏醒在新世界至今,已经能数上两个年头。
他是神盾局的工作人员从冰川打捞上来的,一开始接触新世界也是通过神盾局。而神盾局,创始人就有他的老友,霍华德·斯塔克,佩姬·卡特。
史蒂夫是相信过神盾局的。
他有过很多念头,也实践过一些想法,他甚至自己一个人尝试去外面走走,见见不同的风景,但兜兜转转,他还是重新握住盾牌,重新肩负起“美国队长”的名字。
他没有正式加入神盾局,和托尼有点类似,更偏向于不受管控的编外人员。不过他到底是军队出身,习惯了接受指令完成任务,和正式特工也差不太多。但是在几次任务过后,史蒂夫有种敏锐的直觉——神盾局或许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这很正常。
史蒂夫又不是正式特工,更不是什么高层,神盾局有事情瞒着他再正常不过了。但他可以接受,方才离开九头蛇实验室的巴基?他不信任他们,自然也不希望巴基陷进去。
他只能向托尼求助。
史蒂夫和托尼合作过好几次。
他习惯做统筹的领袖,习惯在行动前提出作战计划,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一个愿意服从指挥,愿意遵循计划的人。说实话,虽然在很多人眼里,美国队长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事实上队长也挺□□的,他只是相对而言更容易为亲近的人让步而已。
……托尼也差不多。
可惜,合作状态下的两个人完全称不上“亲近”,又因为种种“历史遗留”问题,他们之间的合作更是谈不上愉快。
但刨去这些,不管是史蒂夫还是托尼,对彼此还是能称得上一句“欣赏”的。
至少——史蒂夫不相信神盾局,他却相信钢铁侠。
所以他将巴基托付给的托尼,自己先处理掉身上的一些麻烦,这才能抽空出来联系托尼。
他来之前联系过托尼,没有得到回复。他直接来了斯塔克大厦,因为圣诞假期的缘故大厦只有几位值班的员工,是在大厦里工作的机器助手带着史蒂夫进的电梯。再然后,知道他是来找托尼的电梯直接带他来了顶层,一出电梯,一个机械手正捧着牛奶杯路过。
史蒂夫:“……”
就算来到新世界两年了,史蒂夫还是觉得这些小东西很神奇。
刚刚带路的就是机械助手,这位也是带路的吧?
在科技上称得上是质朴的美国队长跟着小呆一路前行,停在托尼卧室门口,然后……
然后……
嗯。
他缓慢地眨动眼睛,缓解了眼睛的干涩,但他依旧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床上有人。
这很正常。
史蒂夫是有点古板但他又不是死板。他也要完成情报工作,自然有对他的合作队友有所了解,网络就是最快捷的了解方式。
问题在于……
床上的那个人,不该是尤利西斯·莱茵。
史蒂夫不是尤利西斯,他不能找块布把自己脑袋蒙上假装无事发生。
这时候他就有点头痛自己超出常人的视力了。
他看得见尤利西斯,自然也没能错过他脸上的红,他微肿的唇,还有那副——表情。
史蒂夫合上了眼。
他已经不想回忆刚刚他和托尼对视时的表情了。
他想不通。
他想不明白。
尤利西斯怎么就和……小斯塔克他……到底怎么……情况到底……怎么说好?
史蒂夫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他信任他的队友,同时他也将他的队友们揽在自己能顾得上的位置,尤其是他看大的巴基,还有年纪最小的尤利西斯。
他心底对尤利还有一点很难讲出的负罪感——他带着那孩子出任务,却把他一个人留在雪原里。尽管他们是士兵,他们确实应当遵从指令,他们应当认同用小的牺牲换取更伟大的胜利……但他们终究还是人,是有感情的人类。
史蒂夫其实知道尤利西斯经历过很多,至少尤利西斯现在已经长大了,是成年人了,能够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理智是这样的,没错。
但刚刚那个瞬间,史蒂夫真的差一点就没控制好自己,冲着托尼那张脸来上一拳,顺便跟上一句:
“他还是个孩子。”
不,尤利已经不是孩子了。
也不对。
尤利西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不知道,万一——万一尤利西斯的心智还停留在十六七岁……他不就还是个孩子吗?!
当然,这不是质疑斯塔克的意思。
他没有认为小斯塔克不好,他也不是想插手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提醒一下尤利西斯。
就,怎么说呢……虽然史蒂夫自己也没有多少经验可传授的,但至少,他觉得,身为前辈,他应当为后辈考虑一下。毕竟尤利西斯怎么瞧,都不是小斯塔克的对手吧?
……是他应该做的,是吧?
史蒂夫坐在托尼的地盘里,满脑子都是些对不住地盘主人的想法。
他嘴唇紧抿,眉头越来越凹陷,整个人的气质愈加凛然,隐隐散发着莫名的低气压。他甚至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时握紧成拳,又缓缓松开,足以说明他内心的复杂程度。
没等史蒂夫纠结出最妥当的做法,尤利西斯托尼出现了。
他们俩一起出来的。
他们两个速度还算快,也就简单洗漱一下换了衣服。斯塔克大厦里温度适宜,衬衫西裤足矣。
托尼走在前面,衬衫外头还罩了件西装马甲,盖住他胸口反应堆幽蓝的光;尤利西斯走在后面,他只穿了白衬衫,配上深棕色的西裤,之前有些散乱的卷发这时候便又乖乖听话起来,在他后脑团成小揪揪,他一边走还在一边扣扣子,领口到最上面一颗,手腕上的也要弄上。
史蒂夫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盯住走过来的两个人,目光中带着些审视的意味,对托尼是,对尤利西斯也是。
托尼纯当没看见,尤利西斯倒是瞧见了。他还是心虚,忍不住又落后半步站在托尼身后,可惜托尼完全遮不住他。
他飞速瞄了一眼史蒂夫,送上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然后瞬间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无事发生,完全不顾攀上他脖颈耳尖的红早就暴露了他。
史蒂夫:“……你……”
托尼面无表情瞟过史蒂夫:“跟上。”
尤利西斯亦步亦趋,到底在路过史蒂夫的时候顿下了脚步。
他比史蒂夫还是矮一些的,垂着头就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敢大:“走吗?”
史蒂夫沉默了两秒。
“Kitty,”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你……”
托尼回头:“你们还在拖延什么?等我去一个一个请是吧?”
史蒂夫便不说话了。
他抬手在尤利西斯肩膀上拍一拍,和从前一样的动作,却充斥着不一样的意味。
尤利西斯:“……”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
很好,史蒂夫没提,这是个好现象。
他们走进电梯,三个人呈三角状站立,彼此做些什么动作都看得清楚。
史蒂夫还在观察。
托尼双臂环胸,脸上的表情稍稍有点不耐烦;而尤利西斯垂着头缩着肩膀,看上去像只被打湿羽毛的小鹌鹑,可怜得不得了。小鹌鹑试图悄悄抬头用余光观察,他稍一动作就被托尼抓着了,男人挑着眉发出一声鼻音,尤利西斯赶紧收回视线站正;而尤利西斯很快又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史蒂夫,结果在瞧见队长紧皱的眉和犀利的眼以及向下的嘴角后,瞬间收回视线,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肚子。
史蒂夫:“……”
这样不行。
电梯的运行只要很短暂的时间,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托尼踏出电梯,似笑非笑地瞥过鹌鹑尤利,终于聊了下正事儿。
“来找巴恩斯的是吧,他在里面。”
史蒂夫的视线从尤利西斯后脑的小揪揪离开,点头。
现在不是聊感情生活的好时机,他得找好机会再提。
电梯外的楼层色调以白色与木色为主,铺着地板,比上层科技感十足的环境比起来,意外有些温和。
托尼家并不在斯塔克大厦,不过自从他高调成为钢铁侠之后,他多数时间都会住在纽约地标一样的高楼当中,而后也将大厦的防御和内里重新构建,成了现在的模样。这层,就是用以进行医疗措施的,平日里也会有医生值班,连心理医生都有,员工有需要就可以来。当然,向员工开放的只是部分区域,其他地方是被巧妙隐藏起来的……就比如巴基现在在的那里。
托尼大踏步走在前面带路,穿过几道门和走廊,就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巴基就在里面。
他换了身宽松的新衣服,左边的袖管歪歪扭扭打了个结,之前扣在他脖颈的项圈也被拆下来,胡乱丢在床脚。
他身上贴满了用以检测的电极片,房间里有好多个屏幕显示着各式各样的数据,让人眼花缭乱。
至于被检测的当事人……
巴基盘腿坐在白色检测床上,膝盖摆着台笔记本电脑,正兴致勃勃地用干净的小指玩儿俄罗斯方块。他不用食指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还要吃薯片呢,就在手边放着,烤肉味儿的。
他听到了声音,但是没抬头:
“等我一下,我这关快通过了……好了!”
他抬头,笑眯眯地挥手:
“早上好,史蒂维,Kitty,托尼。”
托尼嗤了一声,冲史蒂夫扬扬下巴:“人在这儿,基础检测做过,身体比牛都壮实,要带走趁现在,检测数据打包好了,监控也在那儿了,自便。”
巴基被线路限制,没怎么动,一双眼睛在三个人身上滑来滑去。他扯了张纸擦擦手,转头手指就摩挲上了微冒胡渣的下巴。
史蒂夫领情的。
他正色:“谢谢你,托尼。”
被这么对待的托尼倒是有点不自在:
“行了。他身上被放了几个定位器,还有些别的小玩意儿我都处理好了,想继续在这儿住就在这儿呆着,当然,零食自己买。”
巴基沉思,转头去看走近他的尤利西斯:“托尼是嫌弃我吃的太多了吗?”
尤利西斯:“……”
他毫不客气地在巴基脑袋上弹了一下:“吃你的吧!”
他到底还是学过医的,对那些身体数据有所了解。他一面翻看着那些数据,一边提问:
“感觉怎么样?”
巴基也不再闹:“很好。”
他说:
“自由的滋味儿可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了,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这点尤利西斯同意。
而巴基也没忘记回问:
“你呢?你怎么样?”
尤利西斯:“我?”
他有些奇怪:“我能怎么样,我很好啊。”
自称很好的他被托尼打断了。
“你也做个检查,”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强势得不容质疑,“之前被你逃掉了,这次你别想溜。”
他眯着眼,话里有话:
“我猜,一会儿我肯定还能见到你,对吧?”
尤利西斯嘴角抽了抽:“……我保证。”
显然斯塔克的诊疗室不会只有一间,托尼去另一间做准备了,只留下前突袭战队的三位战友。
巴基眼睛转了好几圈,他才是心智停留在“被死亡”前的家伙。
他说:“我发现……他好像很不喜欢你啊,史蒂夫。”
美国队长沉默以对,将目光落在尤利西斯身上。
被盯住的尤利西斯本能性地一抖,赶紧转身背对史蒂夫,逃避性地去和巴基说话:
“还好吧,他不是针对史蒂夫,他对谁都是这样子。”
尤利西斯不去跟巴基对脸还好,他这么做了,反而被巴基发现了端倪。
巴基“哇哦”一声,在尤利西斯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甚至抬手把两边头发都别到耳后,以保证自己的视线没有问题。
“瞧我发现了什么?”
他嘴角越扬越高,挑起单边眉毛,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刚约会回来吗尤利?肯定是个很美好的圣诞夜晚吧,嗯?”
尤利西斯瞳孔猛地放大,不假思索地抬手捂嘴,两只手一起,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同一时刻,史蒂夫的声音也在他背后响起。
“Kitty,我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
尤利西斯:“……”
羞涩羞愤的红又一次席卷而来,一直攀升到他头顶,差点把他变成蒸汽小火车。
如果不是现在跑掉之后也要面对——主要是因为损友巴基不可能放过他——估计尤利西斯当场就用能力逃了。
但他此刻的表现足以说明什么。
巴基愣住了。
他看看尤利西斯,看看史蒂夫,又看看打开的门,最后回到尤利西斯涨红的脸上。
“真的?”
他喃喃:
“我知道的这位托尼·斯塔克?”
他说:
“我同意史蒂夫,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考虑?你好像没见过霍华德?托尼也应该叫你‘叔叔’的。”
尤利西斯:“……”
不,我见过霍华德,我管他叫叔叔的,叫过很多次了。
他捂住嘴巴的手空出一只,慢慢向上挪,盖住眼睛,决定自欺欺人地假装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听到了托尼阴森森的声音:
“巴恩斯。”
他皮笑肉不笑:
“我看你一点事都没有,可以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