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挂断电话，目光凝在那杯柠檬水上。
璀璨漂亮的金眸犹如漩涡，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柠檬。池星长长呼出一口气，让视频继续播放，目光专注地看向池月。
他的亲生哥哥。
池月在笑，他看向许凝的眼神格外柔软。
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在他心里划过，池星抿抿唇，无数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能，池月不可能喜欢许凝。
不仅仅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感情，更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觊觎他的Alpha。
他明明知道，许凝对他意味着什么，怎么会怎么舍得做出这种事呢？
然而，脑海中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窸窸窣窣地告诉自己要相信眼见为实。这条星网上火爆的监控视频清楚地把池月的反应录了下来。
蓦的，池星眼眸一紧，暂停放大了许凝的脖颈。
上面围着一条毛巾。
再放大。
毛巾上面印着一颗颗黄色的柠檬。
他没有认错，就是柠檬。
——池月的信息素味道。
池星闭了闭眼，退出视频，视频的播放量和热度仍然在以难以预料的速度飞速上涨。
“阿凝......”
他呢喃一声，摸出光脑给许凝发了条消息。
他这里还是上午，许凝那里估计是下半夜了。消息没有回复，仿佛石沉大海。
池星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没回消息是正常的。许凝的作息一向很规律，能不熬夜就不熬夜，不像他恨不得一天都睁着眼不睡觉。
精力旺盛的不像个需要美容觉的Omega。
可是暗下来的消息界面却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底。
如同一根稻草。
轻飘飘的，却沉重地喘不上气。
理智和情感在厮杀，他处在风暴中央，却无法做出正确决定。
他躺倒在床上，一把捞过旁边粉嫩的桃子抱枕，一点点回忆池月和许凝相处的细节。
最初是他们一起去延边基地，阿凝的机甲是池月设计研发的，那时候没什么异常。池星伸手揪着桃子抱枕上面的绿叶，细细思索。
然后就是...在阿凝车上。
对，车上。
池星猛地睁眼，阴郁的神色从眸中划过。池月并不是擅长和Alpha相处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周围不要有Alpha。
和A独处一室，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原本微妙的感觉在这一刻又涌上来。
池星眉眼染上厉色，他看了眼时间，赫尔卡斯星快要清晨了。
天要亮了。
**
翌日。
喧闹沸腾的操场上，零零散散站着首都军事学院的所有新生。他们三五成群，根据亲疏关系自发聚在一起。
纪望调侃地看了眼苦着脸的许凝，明明已经是个成熟的中年人了，脸上仍带着快意的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对演讲这种东西这么害怕？”
许凝哀叹一声，顺着墙壁滑下来，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仰头。
“你知道的，公开演讲就是丢脸，特别是这种场合都会有摄像头紧紧跟着你。你就是皱个眉都能给你解说出一大堆原因。”
许凝烦不胜烦。
“说起来，你们第一军团这种讲口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都怎么推出去的？”纪望敛了敛眸子，低头看向许凝黑漆漆的后脑勺。
许凝伸手扒拉着裤脚，因为弯腰的原因，语气变得闷闷的。
“哦你知道的，我们军团长很喜欢这种事，就都交给他了，双赢！”
方团长长袖善舞，热衷结交各种贵族，也喜欢在不同场合发言，许凝把能避过去的露面活动几乎都推给了他。
“怎么问起这个了？”许凝疑惑。
纪望不是个八卦的人，比起讨论别人她更愿意多琢磨琢磨机甲。明明四十好几的人了，为人处世还像个孩子。
纪望挑了挑眉，淡淡一笑，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演讲台上的Omega身上，岔开了话题，“他看起来不错，实力强，人安静，就是冷淡了点。”
许凝抬头，也没在意她的回避，扶着地面站起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池月啊，是不错，优秀的挑不出什么错处，太完美了。”
像个假人。
她在心里低叹一声。
演讲台上的池月正作为机甲设计系的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他的声音干脆利落，声线清冷淡漠，配上那身洁白的军装，自有一番风骨。
挺拔纤瘦的侧影，日光仿佛都格外眷恋他，一点一点落在他的周身。
仿佛浸润在柔和的阳光中。
冷淡又温柔。
许凝莫名想到昨天在训练室里的池月，那个一动不动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的池月，那个似乎藏着千万般心思却半点不肯表露的池月。
真是伤脑筋啊。
许凝收回目光，伸了伸左手，五指张开又回拢，漫不经心地看着粉色的指肚在阳光下变得模糊晕染。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喂喂喂——”纪望不满地拽了拽许凝的胳膊，“想什么呢？我叫你这么多声都不理我？”
许凝回神，淡淡瞥了眼纪望，眼神疑惑。
“我说，你要不要试试，我总感觉池月对你有点其他的意思。他不比池星要好很多？都在军团，还可以设计机甲，也是池家人，对你的助力多大啊。”
纪望眼神诚恳，坚毅的面孔看不出任何异常，却让许凝霎时笑开。
她举起手在纪望眼前晃了晃，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不是吧老师，你也来这么一出？你不是最看不得这种Alpha了吗？”
“放宽心，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耻。星星陪了我那么久，我们都快订婚了。”
许凝摇摇头，重新看向演讲台。池月已经在说结束语了。
她没有注意到，纪望在听到“订婚”二字时，骤然变深的眸色。
纪望哈哈一笑，也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池月身上。
“好，现在有请我们作战技术系的优秀毕业生，同时也是第一军团少将——许凝给我们分享她的经验。”
许凝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迈步走上演讲台。
她和池月擦肩而过。
一个向上走，一个向下走。
“学弟学妹们，你们好。我是许凝。”
沉稳冷静的嗓音在操场上空回荡，许凝没有打稿，游刃有余地在台上口若悬河，哪里还有半分台下拘谨的模样。
微型摄像头架在空中，跟随着许凝的动作或远或近，一帧帧镜头完全被记录其中。
**
【视频都放出去了吗？】
【想办法查一下，池家小少爷池星的行踪。注意一下最近的星船有没有他的购买记录。】
隐藏在暗处的消息流传出去。
与此同时，池星已经坐上了返回赫尔卡斯星的星船。他乔装打扮，把自己裹进衣服和口罩里，正一脸不耐地听经纪人念叨。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这么紧张的时候你非要回去一趟，这一来二去的要浪费多少时间？”
“我说小少爷咱能别任性吗？不过就是一段视频，这一看就是没影儿的事，过几天回去也一样啊？”
“明天就是最关键的考核，占成绩的百分之三十，这不是小数目啊？！”
经纪人满脸无奈，目光对上那执拗的恨不得完全遮住脸的黑口罩，又败下阵来。他摇摇头，半是哀叹地开口。
“星星，别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池星晃了晃兜帽，把里面的帽檐往下扣了扣，终于完全遮住了脸。
他躲在帽子和衣服里面，向来漂亮的金眸染上水光。
对不起......
“天赋”这个词他听过好多次了。
在首都军事学院的时候，他的班主任这样说过。在他深思熟虑选择退学的时候，他的父母也说过。还有就是现在，他的经纪人一副看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叮嘱他不要浪费天赋。
可是天赋究竟是什么呢？天赋留不住身边人。
从喜欢上许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不能没有她。
池星手心里一直捏着一块桃子形状的小玩偶，毛绒绒的触感上手很舒服。他垂下眼皮，从透出的光里看向这个玩偶。
柔软的身子捏下去硬邦邦的，是一个坚硬的小方块。
池星抿唇，又一次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
阿凝，别喜欢上他，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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