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你听说了吗?谢石家把粮种给磨了,呵。”林迎春端着面饼夹肉进来,放在桌子上,坐在谢木旁边,保养的不错的手指一边撕着肉饼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跟谢木八卦:“李春花差点没饿死。她那大儿子前几天挨家挨户的讨粮食,居然讨上咱家门口,真够不要脸的,怎么好意思开的口。”

“大哥一家今年的收成不好,家里没多少余粮,差点饿死人,不意外。”毕竟要喂五张嘴,平时过的就紧吧,更何况是灾年间。

老爹分给他们那十亩地又不是肥田,受了灾以后哪儿还养得活一家人。

谢木吃饼吃的有点干,问媳妇:“熬汤没?昨天的母鸡汤给我热下。”

林迎春:“热着呢,我怕你饿着,就先端饼过来了。哎呀,要我说,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当年死老太婆嫌弃我不能生育,处处拿李春花压我,她是比我能生养,那又如何,最后老头子手里的房田还不是归了我们,如今她因为孩子差点没饿死自己,该呀,生,让你生,生那么多,活活拖累死你。哼。”

林迎春把饼当成李春花咬,想到那女人差点死掉,心里就解气。

谢木没接茬,只是默默的吃饼,林迎春见了,瞪着他怒道:“你是怨我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

谢木皱眉,看着生气的林迎春,知道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当年没少被自己母亲辱骂欺负,心里是有着恨的,再加上大嫂那时候刚生了龙凤胎,更是被母亲站在院子里骂的抬不起头,甚至闹着要休了她,那事情闹得大,母亲错手推了林迎春一把,哪儿想到那时候她居然怀了孩子,等落了红才知道,请大夫已经晚了,再难怀上。

林迎春的恨,谢木都懂,所以更加疼惜。

“你明知道我不在意这个。”谢木好脾气的哄着。

林迎春也就是说说,她自然知道自己夫君的心思,若当真在意,他们也不会过了这么久。只是她心中有怨,明明她会有孩子的,明明她可以成为母亲的,结果什么都被毁了,她怎能不怨?

她恨尖酸刻薄的婆婆,她恨被婆婆拿来讥讽自己的李春花,她也恨嫁进家门第一年就生了小子的二嫂,她更恨那天没有拦住婆婆的所有人,若是有一人拦着,她又怎么会小产。

还好有夫君,还有他对自己好,对自己不离不弃,这世上她谁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他一人。

“没了粮种,我倒要看看他们来年拿什么下种。”林迎春哼哼一笑,起身道:“我去看看鸡汤好了没,晚上你想好吃什么,我给你做。”

谢木拉着林迎春的手,怜惜道:“晚上我做饭吧,你歇歇,最近天寒,你体虚,不能常碰冷水。”

林迎春抿嘴一笑,心里暖烘烘的,对着谢木点点头,许了他的提议。

村子里熬不住开始打粮种主意的人家不是没有,但是想到来年,谁都不敢碰了,宁可舍了家里几个孩子,也舍不得吃了粮种,绝了一家人的后路。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粮种没了,全家人都得逼上绝路。

有谢石那般决心的,并没有几人。

冬季越长,熬的越艰难,当溪水开化,山头融雪的时候,谢清抱着郭素哭了出来,他们终于熬过了冬季。

通往蓬定县的民道上,晨光刚破晓,路上行人不多,有辆牛车走过来,赶车的看路上走着俩小孩,就停下来问他们是否要搭车,想着能赚点铜板也好,看这俩孩子背着竹筐,应该是进城卖东西的,哪想到其中稍大的女孩对他摆摆手,拒绝了这趟搭车,赶车的一见没钱赚,扬起牛鞭加速走了。

东山村到蓬定县的路很远,从天不亮出发,要走到天大亮才能到城门口,更何况还要背着山货,对两个孩子来说更是艰难,但是郭素没办法,谁让他们没钱呢。

拖拖拉拉走到日头快爬到头顶了,她与谢清才看到蓬定县的青灰色的城墙,谢清累的要哭出来了:“可算是到了,要累死我了。”

郭素也累的够呛,脚底板磨的生疼,她拉着谢清咬牙撑到城门边,那里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伍,守城的官兵正一个一个的检查入城。

等待的时间,郭素拿出博饼跟谢清分着吃了,快中午的时候才轮到他们,守城的官兵看了他们的路引,又检查了他们的东西就放了行,进城以后,郭素带着谢清直接奔着之前去过的集市,那片集市很是繁华,不但有散摊店铺,还有酒楼小馆,郭素带着谢清挨家挨户推荐他们带来的野鸡野兔,还有蛇,这些猎物都是郭素近几天上北山打的,冬雪开化,这些小东西也跑出来活动了。

郭素想过,家里的粮种吃了,开春以后播种是个问题,家里的三亩地总不能空着,于是就打起了种其他东西的主意,想要买种子就要有钱,所以郭素就上山打猎准备来城里碰碰运气。

村里的老人说,冬季的雪下的足够厚,润雪兆丰年,今年的旱情肯定有所缓解,朝廷也一直有救灾,这两年的税收都有减免,城里的粮价也在控制中,好在没有造成大片的饿死人,只要今年旱情解决,那么就不用怕民乱了。

郭素他们运气不错,这些山货最后都被一家酒楼收了去,换来七百文钱,可这些钱还不够买小麦这些常种的粮种,谢清很失望,郭素却有心理准备。

她没有去集市上那些粮种店,而是带着谢清进了街角一家奇货居,这家店顾客不多,里面卖的大多数都是来自海外的奇货。

谢清进这种店还有点胆怯,躲在郭素身后走进来,伙计抬头看了俩人一眼,懒懒的说了句:“小孩随便看,但不能乱动,若是弄坏了东西,我也只能让你赔了。”

郭素边看边说了句好,货架上的东西种类确实繁杂,南非的面具、波斯的地毯,印度的香料,在这些异域风情的货物中,郭素甚至看到了造型别致的金属镜子,她将那面巴掌大的金属镜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面镜子的表面果然是玻璃的,只是在玻璃后面涂抹上了某种金属,有别于水银镜子的清晰,但是这种初期出现的金属镜子确实比铜板打磨的镜子要清楚的多。

这种背面涂抹金属的玻璃镜子出现于12至13世纪交集的欧洲,这个阶段正是元朝的时候,可是她周围看到的民俗风貌一点元朝的痕迹都没有。

风俗人情与古时候相同,甚至海外一些事物都能对的上号,可偏偏朝代不同,郭素在东山村带了好几个月,谢清又对当朝情况说不清楚,如今她才发现,自己穿越的恐怕不仅仅是时间,可能连空间都变了。

“小姑娘,你手里那面玻璃镜可是非常昂贵的,你拿着可要小心些。”伙计一直盯着俩人,见郭素拿着那面玻璃镜发呆不由得提醒道,这面镜子是店里最贵的商品之一,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就这么随便放在了外面认人观看,每次都让他提心吊胆的。

郭素闻言,将玻璃镜放了回去,她看这边的货物没有自己要找的,就跑到另一边继续找,伙计发现她不是过来看着玩的,好像真的要买东西,就走出来问:“小姑娘,你是要找什么?说出来我看店里有没有。”

“你店里可有种子?”

伙计一愣:“种子?”买种子不应该去斜对面的粮种铺子吗,怎么跑他家来了。

谢清也好奇的看着郭素,跟伙计一个表情,显然也不明白郭素要买种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郭素:“你这家店不是专卖海外的奇货居吗?那有没有海外过来的种子,什么种子都可以,若是有的话,拿出来让我看看。”

伙计想了想,居然点头说道:“有倒是有,前几日海上商船回来,老板正好淘了几种我们这里没有的种子,只不过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你若要看,我这就给你拿去,不过我可先说好,这些种子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价格可不便宜,你若是要买,可跟家里的大人说好了,我们这里卖出去的东西,可不退不换。”

过了一会,伙计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纸包,在柜台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亮出里面几种颜色形状各不相同的种子。

谢清好奇的垫着脚往上看,可惜身高不够,只能看到个边角,郭素比他高一头,倒是能看清楚,在几种种子上扫了几年,大多数都认了出来,心下不由一喜。

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个老者,白眉白须一脸的福相,见了伙计拿出来的东西,盯着其中一个大纸包里的东西脸色一变,几步冲过来将那包东西抢过来怒道:“该死的东西,这东西也敢给客人拿出来?”

伙计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老,老板,是有人要买种子,我才拿出来的。”

老板转头看向郭素和谢清,没有因为他们是小孩的身份而轻慢,但是态度坚决:“这位小客人,对不住了,伙计不懂事将这种毒物拿出来卖,幸亏我发现的及时,若是被你买了去,我这是要背上人命债的,这些种子我不卖了。”

谢清一听这些种子是有毒的,赶紧拉着郭素往后退,而郭素却是死死盯着老头怀里那个大纸包,她来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它,怎么能轻易的放弃。

那东西没毒,那东西是高产的粮食啊!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下,这并不是普通的古代,剧情可能会缓缓推进,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