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掉马

第40章掉马

40

暴雨滂沱。

破庙里,秦骛的属下们各自做着事情,拴马捡柴、生火烧水,不发出一点声音。

就算是秦骛被扶容打了一巴掌,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一时间,庙外雨声雷声响成一片,庙里却安安静静,扶容与秦骛面对面站在神像前,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见。

秦骛一面认错,一面却抬起了手:“扶容,我错了。”

扶容看见他的动作,连忙后退一步,怕他还手。

秦骛睚眦必报、绝不吃亏,扶容是知道的。秦骛力气很大,扶容也是知道的。

秦骛要是动手,只怕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秦骛看见他后退,知道他是在害怕,便收回了手。

他低声解释道:“你的头发散了。”

扶容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现在还在想这个。

扶容随手拢了一下头发,果然,他脑袋上的发带散开了。

这就是秦骛,他可以一边向扶容认错,一边趁机用目光将扶容的模样描摹尽,在扶容之前,就发现他的头发散开了。

他不在乎其他人,他只是想哄好扶容,认错也只是对着扶容认错。

他错在哪里?

不是错在收留奸细,也不是错在放奸细进猎场,更不是错在做局立功,让扶容给他做伴读。

他唯一的错就是,他惹扶容生气了。

扶容怔怔地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说一句:“五殿下,你疯了。”

秦骛垂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扶容,我错了。”

忽然,又是一道惊雷炸开。

闪电瞬间照亮阴沉的天色,扶容和秦骛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电光冷白,照得扶容脸色苍白,秦骛表情诚恳,诚恳之下,阴鸷暗流。

光亮消失的瞬间,一道火光窜起,暖黄的火光取代闪电的白光,照在两个人面上,平添几分柔和。

秦骛的属下禀报:“五殿下,火生好了。”

秦骛转过头,看了一眼。

这儿原本是破庙,还有些香案蒲团之类的东西,属下便将这些东西劈开,当做生火的柴火。

火光明亮,暖意融融。

秦骛挪开目光,吩咐道:“拿两份水和干粮过来,再拿一只兔子。你们再生一堆火,去歇一歇。”

“是。”

秦骛找了几个神庙里常有的灵幡架子,擦拭干净,架在火堆旁边,把自己被雨水淋湿的披风拧干,然后挂在上面烘干。

属下拿来清水和干粮,还有先前猎来的野兔,便准备退下。

扶容犹豫了一下,准备跟着属下走。

可是他还没走出去一步,秦骛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来:“扶容,过来。”

一贯命令的语气,让扶容仿佛回到了前世。

*

秦骛在猎场里准备抓奸细的时候,也打了不少的猎物。

他不容许自己被任何人比下去。

二皇子提着一溜猎物,在扶容面前晃了一圈,秦骛不想在扶容面前被比下去。

得益于秦骛时时刻刻旺盛的好胜心,他们现在就算被暴雨困在破庙里,也有足够的口粮。

两个火堆,秦骛和扶容坐在一块,下属们离得远远的。

秦骛背对着扶容,握着匕首,手起刀落,就将手里的兔子斩断头颅。

血珠溅在他的脸上,秦骛一面给兔子剥皮,一面回头看看扶容,确认扶容没有看见这样血腥的场景。

扶容自然没有在看他。

扶容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脱下来,挂在火堆旁烘干。

他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裹着秦骛刚烘干的披风,脸色仍是苍白,湿漉漉的乌发披散在肩上。

扶容坐在火堆前,静静地看着燃烧的木柴,偶尔翻动一下手里的面饼。

火光映照,给他的脸添上几分血色。

秦骛瞧着他的脸,忽然笑了一声。扶容真好看。

扶容却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往边上挪了挪。

秦骛转回头,继续收拾手上的兔子。

扶容撑着头,思绪杂乱。

不知道六皇子和林公子逃脱了没有,现在有没有安全回到营地。

还有太子殿下,春猎一事同样是太子殿下一手操持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他又要担责任。

只能说是多做多错,太子殿下做了很多事情,只要出错,便是他的错,其他没做事的人都不会错。

还有……还有他自己。

他如今和秦骛困在一处,秦骛仍旧紧抓着他不放。

只怕等他们回到营地,秦骛就要仗着自己杀了刺客,让老皇帝把自己赐给他做伴读。

区区一个伴读,老皇帝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赐了便赐了。

况且,秦骛说,他这阵子同太子殿下走得太近,老皇帝已经盯上他了。

其实扶容也看出来了,老皇帝并不厌恶太子,他对太子,是恨铁不成钢。

就算太子这阵子办事,出了这么多的差错,老皇帝也只是斥责他,并没有把他手里的权力夺走,更没有让已经成年的二皇子、三皇子分走什么,反倒将他们管得死死的,教他们要敬重太子。

虽然严厉,但老皇帝从来没有想过要换太子。

倘若正如秦骛所说,老皇帝已经盯上他了,那么老皇帝必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从太子殿下和六殿下身边调走,不会继续留他。

一举多得。

秦骛果真算得好准。

现在怎么办?扶容垂着眼睛,试着从自己已经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找出一些对策。

他好不容易从秦骛身边逃走,才在外面待了不到几个月,就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怎么办?

扶容想着事情,丝毫没有察觉,秦骛已经转过身,把处理好的兔子放在了火堆上。

秦骛垂眼,看见地上掉了一块手帕。

是扶容的手帕,应当是扶容方才把湿衣裳脱下来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秦骛把手帕捡起来,眼睛盯着扶容,动作缓慢,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看着扶容湿漉漉的头发,想着把手擦干净了,就上去帮他弄一弄头发。

可是他会不会吓到扶容?要不要先问一声?

可是扶容这样披着头发,也不烘干,会得风寒的。

秦骛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没多久,扶容就发现了他在看自己。

秦骛并不觉得羞愧,仍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扶容低下头,收回思绪,认真地烤着面饼。

他斟酌着语句,开了口:“五殿下,我还是和侍从们坐在一起吧?”

秦骛淡淡道:“不必。”

两个人再没有其他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重生之后,秦骛难得见到扶容,也难得和他单独相处,更难得能这样近地看他。

秦骛在下属面前运筹帷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一直焦躁不安,直到看见扶容,他才感觉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就好像扶容掌握着他所有的情绪。

如今谋算将成。

只要等老皇帝的人找过来,他就能让扶容回到自己身边。

秦骛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他会对扶容好的。

一切重回正轨,就像前世一样。

他会比前世更早登基,也会比前世更早立扶容为皇后,他要昭告天下,他会对扶容好。

扶容坐在火堆边,却在盘算着如何逃脱。

要指望太子殿下和六殿下吗?不行,他不能再依赖太子殿下或是六殿下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他们,只是……要太子殿下为了他违逆老皇帝,就算太子殿下肯,他也不肯。

他要自己想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更黑了,雨却更大了。

秦骛用火焰烫了烫匕首,然后割下一条兔腿,递到扶容面前。

扶容没有再说那些拒绝的套话,反正不管他说什么,秦骛最后都会塞给他,而且他也需要吃点东西,好让自己有精神想事情。

所以他说:“多谢五殿下。”

扶容接过兔腿,吹了吹,就着兔肉吃面饼。

秦骛瞧着,以为他喜欢吃,把剩下的兔腿都割下来,放到扶容面前。

等扶容吃好了,秦骛才就着剩下的兔肉吃饼。

其实兔肉一点也不好吃,只是熟了而已,味道很腥。

秦骛吃不出来,扶容是硬塞下去的。

扶容捂着嘴,猛灌了两口水,才没有吐出来。

他需要肉食补充体力。

良久,扶容缓过神,忽然开了口:“五殿下。”

秦骛眸光一亮:“嗯?扶容,你要什么?”

扶容尽力平缓了语气,轻声问:“奴能问五殿下一个问题吗?”

秦骛颔首:“问。”

扶容看着他:“五殿下为何非要让奴做伴读?”

扶容目光认真,他想得很简单,搞清楚秦骛为什么缠着他,他从根源上想法子。

秦骛对上他的目光,眸色一暗,他说不出口。

于是秦骛道:“你原本就是我的伴读。”

扶容偏过头,轻声道:“我不是。”

秦骛语气笃定:“你就是,以前是,马上也是了。”

扶容在心里默默道,以前是,但以后绝不会是。

*

入了夜。

禁军还没有找过来,他们只怕要在破庙里过夜了。

秦骛往火堆里添了点柴火,扶容双手托着衣裳,把潮湿的地方再烤一烤。

扶容把衣裳烤干,递给秦骛:“五殿下。”

秦骛接过衣裳,随便披上。

扶容也背过身去,把自己的衣裳穿好。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摸了摸衣袖和衣襟,衣袖衣襟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糟了!

扶容绕着周边空地转了一圈,又走到神庙门前,可是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见了,太子殿下给他的令牌不见了。

扶容无比懊恼。

他应该把令牌留在营帐里,好好地放着的,可是他带出来了。

他想着,太子殿下没来,他还不太会骑马,带着太子殿下送他的令牌,他能安心一些。

可是现在,令牌有可能是在躲避刺客的时候弄丢了,也有可能是在秦骛抓走他的时候弄丢了。

他什么都管不好,令牌丢了,连自己也要赔出去。

他什么都留不住。

秦骛见他像是在找东西,从怀里拿出刚才从地上捡来擦手的那块手帕,递给他。

他以为扶容在找这个。

扶容眼睛一亮,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目光又立刻黯淡下去。

他面上不显,接过手帕:“多谢五殿下。”

扶容想了想,鼓起勇气问他:“五殿下,可有见过……一块令牌?太子府的令牌,是铜制的……”

秦骛原本认真地听他说话,结果一听见“太子府”三个字,便沉下脸色。

“我没见过。”

“好吧。”

扶容本来想问问秦骛的下属们,但是想想,他们只听秦骛的话,还是算了。

他垂下头:“多谢五殿下。”

秦骛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坐在火堆旁边,可怜极了。

秦骛压下心底古怪的感觉。

那是太子府的东西,丢了最好,他怎么可能帮扶容找太子给他的东西?

他疯了吗?

秦骛望了一眼门外的倾盆大雨,走回火堆边。

他道:“你要什么牌子,等回去了,我同样给你一块。”

扶容强打起精神,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多谢五殿下。”

秦骛难得耐着性子哄他:“睡吧,明日雨停了就回去。”

扶容垂下眼睛,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是。”

神庙的门早就坏了,他们用几块木板挡着门,但时不时还有风吹进来。

秦骛盘着腿,腰背挺直,背对着风口坐着,替扶容挡着风。

反正他晚上睡不着,他也不想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只是盯着扶容看。

他有好久没见过扶容了。

扶容虽然裹着披风,蜷缩在角落里,却也没有睡着。

他能察觉到秦骛在看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着的,一动不动,竟就这样睡着了。

秦骛就这样看着他,没多久,竟然有了些困意。

大抵是扶容在这里的缘故。

秦骛闭上眼睛,准备抓住难得的困意,睡一会儿。

扶容和秦骛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两人同时陷入梦中。

秦骛做的倒是个美梦,外面下了大雨,他搂着扶容,在冷宫里,床榻上堆满了衣裳被褥,倒也不冷,暖和得很。

他紧紧地抱着扶容,压紧被子,生怕冷风从外面透进来,吹着扶容。

可这对扶容来说,却是一个噩梦。

秦骛搂着他,死也不撒手,他使劲挣扎也挣扎不开。

他在梦里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没多久,扶容从梦中惊醒。

他惊魂未定,长长地呼了口气,看向面前的秦骛。

秦骛闭着眼睛,仿佛正做什么好梦,睡得正熟。

扶容心绪未平,深吸一口气,悄悄站起身,裹着披风,跑到远一些的地方去睡。

他不想和秦骛待在一块。

扶容跑到供案前,在神像旁边坐下,靠着神像睡觉。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神,但这会让他安心一些。

可是扶容一跑远,已经睡着的秦骛就皱紧了眉头,仿佛有所察觉。

风声呼啸,犹如恶鬼的嚎叫。

此时,在秦骛的梦里,扶容也逃走了。

又是那个噩梦。

秦骛被扶容从那个美梦里赶出去了,他试着抱住扶容、按住他,亲吻他,用他最喜欢的钱财,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留下来,不让他走。

可是扶容态度坚决,像一尾小金鱼,摆了一下尾巴,就从他的怀里溜走了。

秦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把他拽回来。

扶容乖顺地躺回榻上,秦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瞬,扶容又一次抬起双手,捋了一下头发。

又是那个噩梦。

前世,秦骛见到扶容的最后一眼。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秦骛永远无法入睡,永远无法完整地度过一个夜晚!

秦骛又一次怒吼出声:“扶容,不许!”

下一刻,秦骛猛地睁开眼睛,反应过来,不过是在做梦。

可是秦骛忽然发现,原本坐在自己面前的扶容不见了。

秦骛登时失去理智,狼一般的眼睛环顾四周。

而此时,扶容就蜷缩在神像边,躲在披风里,悄悄地看着他。

扶容被他吵醒了,也听见了,秦骛喊的梦话。

——扶容,不许?

不许什么?他在做梦吗?梦见了自己吗?

他做了什么事情,竟引得秦骛这样大发雷霆?

扶容还没来得及仔细想,秦骛就发现了他,大步走到他面前。

扶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在靠近他的时候,秦骛忽然放轻了脚步。

扶容听见他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也不知道他是停下了,还是走掉了。

忽然,一只手轻轻掀开扶容的披风,带着茧的手掌贴了一下扶容的脸颊。

冰冷的手和温热的脸颊。

秦骛能够确认扶容是真实存在的。

扶容却开始怀疑,面前的秦骛究竟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扶容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没等他缩回去,秦骛便伸出双臂,稳稳地抱住他,想把他从神像旁边抱下来。

扶容鬼使神差的,懒得睁开眼睛,喃喃地喊了一声:“殿下……”

秦骛听见这个称呼,顿了一下。

扶容缩在披风里,偷偷看他。

秦骛沉默半晌,收回手,把扶容放回神像边,后退半步,竟然就这样退走了。

扶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仿佛抓住了什么头绪。

秦骛重新在火堆对面坐下,看着扶容,同样若有所思。

心照不宣,又或是不敢深思。

*

没多久,扶容又睡着了。

他实在是累极了,在外面打猎、被刺客追杀,还要应付秦骛这个疯子,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通,只能先把秦骛的异常先全部记在心里,等以后再想。

先睡吧,等明日睡醒了再说。

万幸的是,这回他没做噩梦。

秦骛却是一夜未眠。

他重新在离扶容比较近的地方另起一个火堆,好让扶容暖和些。

秦骛坐在火堆前,要稍稍抬起头,才能看着扶容。

扶容依偎在神像旁边,虽然神像上布满灰尘,他却像是最干净的小仙童。

秦骛原本胸有成竹,他的计谋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可他却忽然有些忐忑。

秦骛一面宽慰自己,不妨事,他已经预备好了,只等扶容做他的伴读。

马上就好了。

一面又不知从哪里生出一些忐忑。

万一扶容再也哄不好了,万一扶容是真的不要他了……

那怎么办?

他向来说一不二,设局谋划的时候,也从未犹豫,而今却开始动摇。

秦骛缓缓起身,走到扶容面前。

他再次掀开扶容的披风,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再次坚定决心。

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他和扶容就能和前世一样了。

忽然,秦骛察觉到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扶容的脸太烫了。

他低下头,看见扶容的脸颊通红,不是被火光映照出来的红,是不自然的红晕。

秦骛登时反应过来,用手试了一下扶容的额头,又同他贴了贴额头。

要命,扶容在发热,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秦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起来,把扶容抱下来。

秦骛回过头,低声喊道:“来人。”

几个属下立即应声:“五殿下有何吩咐?”

“去找点散热的草药,帕子浸了冷水拿过来。”

秦骛有条不紊地吩咐他们,抱着扶容的手却有些发抖。

他在火堆边坐下,让扶容坐在自己腿上,窝在自己怀里。

属下很快就洗好了帕子送过来。

秦骛拎起一块帕子,给扶容擦擦脸,把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水。”

秦骛伸手,属下便把水囊递到他手上。

秦骛一手搂着扶容,一手打开水囊,要给扶容灌两口水。

可是扶容烧得厉害,不肯张开嘴,把水灌进去,他也马上被呛着,咳嗽着吐出来,全部吐在秦骛身上。

秦骛竟也不在意,他瞧着扶容的脸,用拇指拨了拨扶容起皮的双唇。

秦骛吩咐属下:“都转过去。”

“是。”

属下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并没有朝这边张望。

秦骛低下头,轻轻碰了一下扶容的唇角。

好似湿润了些。

秦骛见他没有反应,便大着胆子,含了一口清水,凑过去,要把水渡进扶容口中。

就像前世,他给扶容喂药的方式一样。

可是这回,他才碰到扶容,扶容便挣扎着要推开他。

扶容脸颊通红,烧得迷迷糊糊的,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秦骛没听清,凑近了,按住扶容的脑袋,仍旧要把水渡给他:“乖点。”

扶容摇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挣扎:“我不喜欢殿下了……”

这也和前世秦骛哄着他说的那句话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不”字。

秦骛愣了一下,手上的水囊摔在了地上,水囊还没塞好,清水汩汩地流到了地上。

扶容坐在他腿上,想推开他,推不动他,自己却被推得往后仰。

秦骛环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来,目光阴鸷,语气低沉:“你再说一遍?”

扶容大声喊给他听:“我再也不喜欢殿下了!我恨死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