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福晋院传出消息,福晋身子忽然不大舒服,难受的起不来床。”
苏培盛的语气顿了顿:“听说是因为吃了牛乳,福晋她和您一样,吃不得牛乳做的吃食,奴才...”
可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四爷径直起身披衣,疾步走出屋内。
“哎哟!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您的药还没涂好呢!”
苏培盛手里拿着药瓶子,忙小跑着跟上四爷。
逸娴才跨出福晋正院大门,就看见四爷撑着伞,步履匆匆朝她走来。
远远就见他脸上布满红疹,还有交错纵横的抓痕。
心尖一颤,他那么百忍成金的闷葫芦性子,定是难受至极,才会把脸都给挠出血痕。
逸娴加快脚步,走到四爷面前。
“爷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明明不能吃豌豆,却还要逞强。”
逸娴取下压襟上的绣帕子,抬手小心翼翼替四爷擦拭脸上的血痕。
“你给的。”胤禛垂眸道。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四爷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只要她给的,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吃。
逸娴不以为然,这男人长出息了,都学会说土味情话了。
只是看他一本正经顶着张禁欲脸,对她调/情,说不出的古怪。
想必她不是第一个听四爷说土味情话的女子。
逸娴陶侃笑道:“爷就会打趣,那妾身来日定替爷准备鹤顶红。”
“甘之如饴。”胤禛伸手扼住福晋的手,表情严肃。
压下唇角客套的笑意,逸娴有一瞬间错愕慌神。
真难为他了,不知道是在哪儿背诵的撩妹语录。
还用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像念经似的念给她听。
如果是恋爱脑原主,肯定被四爷的花言巧语迷得晕头转向。
可惜她并非原主,这些土味情话她都听腻了。
就在此时,廊下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逸娴趁机挣开四爷桎梏的手,悄然往后退了退。
“爷,内务府呈来今年的荔枝,万岁爷恩典,您和福晋各赐下一颗。”
恩普端着手里的托盘,莫名寒从脚底生,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四爷看他的眼神仿佛比从前冷然许多。
胤禛从容走到托盘前。
掀开琉璃盏盖,就见托盘内,放着两颗比鸽子蛋大些,红中缀着浅绿的妃子笑荔枝。
“拿一颗送到永和宫。”
胤禛伸手将其中一颗稍大些的荔枝,捻在指间。
恩普福了福身,垂首转身,将托盘里剩下的那颗荔枝送往永和宫。
庭院内又只剩下二人,四爷将手里的荔枝,递到逸娴面前。
逸娴本想开口说将两颗荔枝都送到永和宫给德妃。
可话到嘴边,却堵在心口,给德妃还不如给四爷。
她接过四爷递过来的荔枝,当着四爷的面,就开始剥荔枝。
原主和四爷一样,最喜欢吃荔枝。
每年的荔枝贡赏到乾西四所,四爷只将他自己那份孝敬德妃。
对外就说他孝敬额娘,与福晋伉俪情深,同食一颗荔枝。
私下里,则是都给原主,并未分食,他从来都不知道对他自己自私些。
荔枝壳剥开之后,一股荔枝独有的青甜果香萦绕鼻息。
逸娴将荔枝剥好之后,递到四爷嘴边。
见他满眼诧异,疑惑的凝着她,逸娴浅哼一声,故作嗔怪。
“爷方才说只要妾身给的,爷就不会拒绝,果然是在哄骗妾身。”
这才见四爷张开嘴巴,衔住那颗荔枝。
逸娴正要松手,四爷却只咬下一小口,松开薄唇。
她不依不饶,趁着四爷嘴唇微张之时,将整个荔枝囫囵塞进四爷口中。
“凡事别总委屈自己,若真喜欢,就要想方设法,不折手段得到。”
“若是妾身,定要让自己先活个痛快。”
见四爷颔首点头,逸娴咬着嘴唇。
试探道:“爷,妾身觉得从前给额娘请安的时辰挺好的,能不改吗?”
四爷从前选的时辰极巧妙。
清晨请安之时,德妃尚未起身,等到晚膳后请安之时,四爷都捡着德妃礼佛的时辰前往请安。
德妃笃信佛礼,她不被康熙爷翻牌子侍寝之时,就会雷打不动,前往佛堂礼佛。
正因如此,德妃和他们夫妻二人甚少见面。
今日这顿早膳,逸娴吃的如鲠在喉,到现在心里还堵着一团闷气。
她差点憋屈死在这场她没有参与的战争中。
再看四爷,却是云淡风轻,他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依你。”胤禛漫不经心道。
时辰早晚,与额娘见,或不见,于他而言,并无差别。
他永远都是被额娘放弃的孩子。
小时候养母孝懿皇后佛口蛇心,私下苛待他。
数九寒冬里,他瑟瑟发抖来到额娘的宫门前祈求。
即便他高烧不退,昏厥在永和宫门口又如何?
无论他是生是死,额娘永远不会为他打开门。
小时候他每回受委屈,就会去找额娘。
可她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胤禛,你莫要惹皇贵妃娘娘生气,连累额娘和弟弟妹妹受罪。
后来,他渐渐不再去找额娘。
即使后来时常生病,也不敢让人知道,只摸索着自己看些医书,久病成医。
皇贵妃最爱惜名声,容不得传出她没照料好养子,让他体弱多病的谣言。
他已经习惯被额娘抛弃,被她遗忘。
福晋今日是为了成全他的体面,才与额娘虚与委蛇,强迫她自己吃下要命的牛乳。
她在紫禁城内过得并不如意。
胤禛深知,以她散漫跋扈的性子,根本无法在紫禁城,这种规矩繁多的地方左右逢源。
“你再忍忍,等来年开春,我们就能搬到自己的府邸。”
逸娴闻言,险些喜极而泣。
她盼着离开紫禁城许久,恨不得现在就搬出去。
开府别居后,她再要入宫,就得递请安折子。
得到应允之后,方能入宫拜谒德妃或者太后。
以她的性子,恨不得窝在府邸里,当个坐吃山空的米虫。
她也只会在必须出席的千秋节,或者万寿节之类的重要场合,来紫禁城点个卯。
逸娴欢喜之余,见四爷忽然眼角泛红,默不作声,心想四爷定是因为德妃的冷漠而伤心难过。
不知如何安慰他,逸娴犹豫片刻,鼓足勇气靠近四爷。
“爷别怕,不论荣辱,妾身永远都会陪着爷。”
这句话是肺腑之言,她是嫡福晋,死生都要和四爷绑在一起。
到最后,她也会死在四爷前头...
“这可是你说的。”胤禛颤声道。
逸娴不假思索点点头,猝不及防间,四爷忽然伸出一手,环紧她的纤腰。
撑在二人头顶的玄色油纸伞,骤然压低许多,瞬间遮挡住外界的窥视。
二人躲在伞下,四爷忽然低头去吻她,逸娴无法挣脱。
四爷的吻技生涩极了,依旧是用蛮力撬开她的唇齿。
逸娴气窒,这男人吻技奇差无比,却又爱撩拨人。
倏然一阵荔枝清甜果香,弥漫于口中,唇齿相依间,她口中多出一颗荔枝。
逸娴意乱情迷之际,忽而察觉出四爷的异常。
她惊得推开四爷。
可他桎梏她手却越攥越紧,她已然陷进四爷的怀里。
“疼...”她染着哭腔,娇声呜咽着。
禁锢着她的大掌,瞬间松开。
“方才,你说荣辱与共,爷不想食言。”
胤禛气息微喘,沉声说道:“荔枝,分你一半。”
紫禁城内人多眼杂,此刻他恨不得早些搬到新府邸,然后...顺从本心,对她为所欲为。
逸娴伸手捂着发烫的唇,真没想到四爷开窍起来这么可怕。
“咳咳咳...爷分的很好,下次别再分了,都给爷。”
嘴里的荔枝甜的发齁,逸娴头一回被甜给呛着。
“妾身还要回屋去准备午膳,妾身告退。”
逸娴捂着嘴,惊慌失措从四爷伞下逃离。
胤禛眼含笑意,看着那拉氏娇憨的模样,煞是可爱。
今年的荔枝,倒是比多年前尝过的味道,更为香甜,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眸色渐深,他定会不折手段,将这份独属于他的甜,攥在手中。
胤禛指尖捻着一颗荔枝核,负手回前院。
苏培盛和春嬷嬷躲在回廊处,把爷和福晋二人间的亲昵举止,看的一清二楚。
虽然看不清爷和福晋在伞下做了些什么,但二人贴那么近,福晋还红着脸颊跑了。
定是做了些欢喜的事情。
苏培盛见爷走了,忙不近不远悄悄跟着四爷的脚步,回到前院。
见苏培盛出现,胤禛将他叫到面前。
“去准备个大木桶来。”
“哈?奴才愚钝,爷要木桶做何用处?大概要多大尺寸的木桶?”
“种荔枝。”胤禛摩挲着指间的荔枝核。
“爷,这荔枝过了秦岭淮河就无法存活,即便勉强存活,也长得瘦小,无法开花结果。和南柑北枳一个道理。”
“爷偏要勉强,去找些侍弄花草的能人异士来。”
“嗻。”
说话间,小太监恩普垂首入内。
“爷,方才钦天监差人来回话,建议爷改改搬新府邸的时辰,明年可能有危月燕冲月,于福晋命格相克,主大凶。”
“最近的良辰吉日是何时?”
“今年底。十月初一。”
胤禛扶额,还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搬家的日子,不得不提前。
“让内务府抓紧布置,爷明日会禀报汗阿玛,将搬府邸的时辰定在十月初一。”
“苏培盛,将这荔枝核拿到新府邸种下,若这荔枝核发不了芽,你就要发芽。”
“呜呜呜...奴才这就去找侍弄花草的能人异士!”